【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1一夜迷情   时间:一九九九年一月,晚上十一点   那是一个冬夜,C市街头。   那一天是莫峰的生日。   尽管他还有半年才能从军校毕业,却已经有了自己的车子,以及军校普通学生无法渴及的自由。   那天深夜,他一个人开着车子在街头闲逛,没有什么目的地闲逛。   过了这一天,他就满二十一岁了,他很快就将毕业,然后沿着家族中早已规划好的道路走下去。   莫峰是优秀的,他一直是老一辈的骄傲和期盼。   尽管他才二十一岁,但他早已褪去了青涩。   沉稳,自信,坚定,那个时候的莫峰已经被赋予这些形容词了。   可是就在这一晚,他忽然有些惆怅。   惆怅,这个词汇本不应该出现在他的字典里啊!   所以他漫无目的地在已经人烟稀少的马路上闲逛。   车速,不快,也不慢。   仿佛就在这不经意间,一个纤细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中。   高挑,纤细,纯真,面目有一丝隐约的熟悉。   莫峰放慢车速,蹙眉想了下,才想起这个女孩应该是附近某个孤儿院的,他们军校学生曾经去那个孤儿院做义工,见到一次面的。   印象中,这是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孩,精致得犹如一个瓷娃娃。   可是今晚,她的打扮却有些怪异。   莫峰熄火停车,开门下车,慢慢走到她面前。   浓脂艳粉遮盖了精致纯美的面容,俗艳紧身的衣服让她纤细柔媚的身段暴露无疑。   她看上去像一个久经风月的女人,只是纤细的睫毛低垂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你怎么会在这里?”附近好像是本市有名的红灯区,莫峰心中已有所猜测,但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少女纤细的睫毛抬起,咬唇望了他一眼,低低地说:“你走吧,不要管我。”   莫峰剑眉皱起:“你疯了吗?”仿佛曾听人提起,这个女孩才上高中,学习成绩很不错,她应该有美好前途的。   少女的贝齿放开已经有些咬红的唇,慢慢抬起头,水亮的眸子大胆地直视着莫峰:“我在工作,要是没什么事,请你走开!”   莫峰千年难得一次的好心,如今竟然被人如此喝斥?   望着眼前这个生涩的少女,他心里渐渐升起不悦,不由得冷哼一声:“工作?好吧,既然知道你在工作,那你应该知道对待客人应该是什么态度吧?”   少女蹙眉望着莫峰,淡淡地问:“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莫峰冷笑:“我当然知道。”   少女抿了抿唇,撇过脸去不再看莫峰:“我是第一次,很贵的,你付得起吗?”   她竟然对莫峰说出这样的话?生在莫家的莫峰,从来没有人敢对着他这样说话的。   路灯下,挺翘的鼻,修长的睫毛,一抹嫣红的唇,形成了一个朦胧而凄美的侧影。   她紧抿的薄唇看起来很倔强,但莫峰却想打破她的倔强。   莫峰讽刺地笑了下:“我既然消费,自然付得起,只是你真得是第一次吗?你又值多少钱,我要用过才知道。”   少女听到这番话,下巴倏然收紧,缓缓转过头,望到莫峰的眼里。   莫峰忽然愣了,她晶莹水润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道缝,他觉得她像是要流泪了。   但她并没有流泪,她扯开美丽的唇笑了下,笑得很苍凉,是她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苍凉。   “你说得不错,你需要用过才能知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来吧,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她薄薄的唇吐出这样的话语。   莫峰喉咙动了下,剑眉再次皱紧。   他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   少女当然也不会容他收回,她仰头望着莫峰的眼睛,步步紧逼:“你要在哪里做?大街上吗?我都无所谓的,只要你乐意就行。”   这一刻,望着这个美丽的少女,莫峰感到有一种激狂在他的胸臆间荡漾着,揪扯着。   为什么他会三更半夜跑到街上闲逛?   难道他原来需要的就是在这个二十一岁生日的夜里给自己一个特别的礼物吗?   于是盯着那个大胆的、苍凉的、风月的、却又是纯真的少女,他听到自己说:“好,跟我来吧。”   =========================   这是一辆国外进口的限量轿车,在那一年,这种车子还很少,这是对于普通的人来说就算有钱也没有资格消费的车子。   莫峰轻轻摁下一个按钮,车后座的靠背无声倒下,形成了一个平展的沙发床。   他冷眼看向少女:“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少女抿唇,愣了下,她好像知道怎么做,却又不是很清楚。   不过她一向是勇敢的,从来都不会退缩的,所以她咬着牙,颤抖着抬起手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   她的手在颤抖,她想克制住,可是那手还是在抖,抖得不能自已。   莫峰冷眼旁观,他一直认为一个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即使她是一个女孩,即使她还很小。   既然她选择了,那就应该自己承受。   衣服尽数褪下。   她是高挑美丽的,她的身段是窈窕的,匀称的,修长的。   莫峰低眉看这个已经躺在沙发床的少女,尖尖翘翘的柔软,顶端有红珠微颤,纤细柔媚的腰肢,还有修长光洁的双腿。   美丽的发丝散乱在真皮靠背上,她双肩微缩,轻轻颤抖着,雪白双腿因为羞涩紧紧并拢,只隐约露出微颤的黑色幽草,衬托出妖冶而纯真的美丽。   莫峰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怜香惜玉,但他却知道有时候自己的确有点残忍。   他慢慢开口:“这就是你工作的态度吗?”   紧闭上双眸,咬着唇等待的少女不解地睁开了眸子,却看到眼前的男人火热的双眼盯着自己的羞涩之处。   她一下子明白了,脸泛上红晕,狠狠咬牙,颤抖着张开双腿。   也许他说得不错,既然自己要做,为什么还要保留着那点可笑而无谓的羞涩呢?   修长的双腿僵硬地张开,把少女从不示人的美丽暴露于他的眼下。   莫峰盯着身下的少女,呼吸已经开始急促了。   这辆爱车,是他十八岁时的生日礼物,多少年来,就算是亲兄弟进到他这辆车里,他都有些不情愿,更不要说陌生人了。   这辆车是他的私密空间,从来没有人敢擅自进入。   可是如今,却有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地躺在这个纯男性的空间里。   她颤抖着身子,张开双腿,如一个纯真娇媚的女妖般给他致命的诱惑。   眼前的情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抵御,莫峰当然也不能。   莫峰压抑下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镇定地解开腰带,拉下裤子。   当他覆上去的时候,他感到了她的颤抖。   她一定是第一次,莫峰能感觉到。   莫峰用手摩挲着身下的幼滑肌肤,身体内的火热越发膨胀起来。   他并没有太多前戏,很直接地便用自己火热的坚硬挺入了她的身体内。   那里很紧,但有些干涩。   他深吸了口气,缓缓前进,感觉到意料中的屏障,他低眸看了看身下的少女。   她还是紧闭着眸子,咬着牙,仿佛将一切都置身事外。   莫峰心中再次划过残忍,身下狠狠一顶,那里便有湿润流出。   少女猛地蹙紧了眉,牙关却咬得更紧了,愣是没有溢出一丝呻吟。   莫峰心里忽然涌起一点耻辱,身下这个柔媚的身子,难道竟然毫无感觉?   于是他轻轻缓缓地在外沿蠕动,如此几次来回,观察着少女神情稍缓,不再那么紧紧咬牙时,忽然一个猛顶,全根没入她的体内。   少女猝不及防,眉头猛地紧皱,“啊”地叫了出来。   她的叫声如绵如纱,有些沙哑稚嫩,却更让人兴奋不已。   莫峰看着少女睁开眸子,水亮的眸子里有痛苦,更有惊讶和羞辱,于是他笑了:“如果你真得要卖,首先应该学会怎么取悦男人。你知道吗,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叫声是不可或缺的。”   少女狠狠咬着的唇有血丝溢出,朦胧的眸子里是愈发尖锐的痛苦。   这一刻莫峰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在破碎的声音。   少女慢慢放开咬紧的牙,让自己绽开一个妩媚的笑容:“我知道了,你可以继续了。”   莫峰沉默地盯着她的笑颜,闭上眸子,然后狂动。   身下娇嫩的身子在猛顶狂进中翻飞,她发丝凌乱,双腿颤抖,修长的十指紧紧扣进真皮沙发中。   这一次她只是紧闭了眸子,却微张开娇艳的唇,在狂风巨浪中发出一丝丝颤抖的娇*吟。   这一次娇媚的叫声伴随着沉闷的顶撞声溢满了整个车厢。   黑暗中,在那如蝶翼般颤动的睫毛下,一滴泪水慢慢滑下。   ========================   许久后,莫峰在激狂的顶端发泄出来。   他那时年少,但却老成持重。   没有人知道其实面对着长辈殷切的希望,他也会有负重感,于是他会迷惘会沉闷,会需要发泄。   今晚,在他二十一岁的生日即将结束时,他在这个少女身上发泄。   当他起身,提起裤子,扎紧腰带时,他感到胸口的沉闷仿佛一扫而光。   他下车,到驾驶座旁拿了一叠钞票,那是准备第二天请同学吃饭用的,那时候信用卡还不是很流行。   他直接扔给后座的少女,有些冷漠地说:“给你,这些够了吧?”   少女有些失魂落魄,慢腾腾地穿着自己的衣服。   于是那叠钞票就这样落到了她的怀里。   她低头看了一会,双手捧起那叠钱。   厚厚的一摞,她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了。   她双手捧着那叠钱,将它贴到自己的胸口:“我可以走了吗?”   莫峰胸臆间忽然窜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   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发泄完毕的他忽然被激怒了,于是他咬牙:“滚。”   少女并不在意他的语气,双手捧着那叠钞票捂在心口,慢慢地下车,然后犹如一个游魂般往后走去。   莫峰从后车镜里看到,她的穿着暴露,双腿有些僵硬。   莫峰想,可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呢?   于是他咬牙,启动引擎,车子猛地前进。   路旁风景在急速后退,莫峰心里的狂怒却急速攀升!   他猛地踩了刹车,在尖锐的刹车声后,性能良好的车子猝然停下。   莫峰低头皱眉,沉思了片刻,忽然启动车子,调转方向,往回行驶。   他很快看到了她下车地方,那里并没有什么人影,只有萧条的路灯。   就在他心中涌起浓浓的失望时,他忽然看到旁边路灯下,马路台阶上,有一个女孩蹲坐在那里。   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两只手交叉抱着纤细瘦弱的肩膀。   莫峰停在她面前,下了车。   他单腿蹲下,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起。   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庞,犹如精雕细刻的瓷娃娃。   但这个瓷娃娃有一双破碎的眸子,浸入了水里般。   莫峰低沉地开口:“你的滋味很好,也许一次并不够。”   少女的双眸迷惘地望着他,不知是否听明白了他的话。   莫峰却并不管,他一字一顿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他的话,斩钉截铁,并不容拒绝。   倔强而迷惘的少女并不知道,这一夜改变了她的命运,注定了她将来十年的痛苦。   她更不知道的是,十一年后的她,也因为这一夜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2生日宴会之徒伤悲   时间:2010年,三月九日,上午十点   她是苏筝,十一年之后的苏筝。   她二十八岁,是一家公司的普通文秘,高挑美丽但沉默寡言,未婚,无男友。   她正身处G市最高档最豪华的大厅里,今天,这里权贵云集,他们要为一对十岁的双胞胎姐弟庆祝生日。   苏筝的身份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她也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但是早在数日前,她就费尽了心思,找了各种关系,以一个卫生人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她一身朴素标准的服务人员打扮,不合时宜地站在大厅角落,一双渴求的眸子急切地在那西装和礼服中寻找着那对小天使的身影。   是的,他们是天使,他们生在权贵之家,有一个在G市最为尊贵和显赫的姓氏——莫。   他们没有母亲,却有一个前途无量的父亲,还有一个对他们疼宠倍加的家族。   可是今天是他们的生日啊,是他们的母亲饱受分娩之苦将他们生下的日子。   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他们的母亲唯一的愿望就是看他们一眼,难道不可以吗?   苏筝的眸子终于找到了那对被人群拥簇的孩子。   他们笑得天真,幸福,甜蜜,仿佛世间再无缺憾。   对于他们来说,也许真得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和不幸吧?   苏筝笑了,他们是天使,来到人间原本是为了受尽天底下所有的宠爱,所以他们不需要懂得什么是痛苦。   对于苏筝来说,她只是要看一眼而已,看一眼足矣。   她最后望了一眼充满欢声笑语的大厅,这里很温暖,但并不属于她。   她摸了摸揣在怀里的木雕,默默地退去,退去她原本应该守着的角落。   ====================   苏筝从来不敢有过任何奢望,但是如果那个看起来不可能的美好就这样来到她面前呢?   苏筝望着眼前这一对调皮说笑着的孩子,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因为眨一下,就少看了那么一眼。   他们太过调皮,竟然在吃完了生日蛋糕后,偷偷溜出了大厅。   苏筝不敢出声,不敢动作,唯恐惊扰了他们。   他们就在她面前笑着,头发微卷,水亮的眸子,唇边各自泛起一个小酒窝,多么可爱纯真的一对啊!   可就在这时,这对小可爱看到了旁边直直盯着自己的阿姨。   姐姐歪着脑袋好奇地问:“你是谁啊,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们呢?”   弟弟没有说话,但他已经微微蹙起小眉头,他好像并不喜欢这个服务人员看着自己的目光。   苏筝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的唇在颤抖,眼中已经有泪花闪现。   她克制住自己,慢慢蹲下身子,和他们平视,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柔声说:“祝你们生日快乐。”   这是她在心里重复了无数次的话语,上天怜见,她竟然有机会说出这句话。   小姐姐很好奇地上前,纯净的大眼瞅着这个奇怪的阿姨,稚声说:“谢谢你。”   小弟弟眉头平展看来,但冷着小脸什么都没说,这倒不是他故意要怎么样,他本来就是个不爱笑的男孩子。   苏筝犹豫了下,从怀里掏出那已经被捂热了的木雕,殷切地望着那对孩子:“这个送给你们做生日礼物,祝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小姐姐眼前一亮,只见那木雕是一对小娃娃,眉眼弯弯,小唇嫣红,看起来灵巧生动,尤其是那对娃娃的小酒窝,更是惹人怜爱。   可是她的经历告诉她,凡是给他们送礼物的陌生人,总是有着各种奇怪的目的。当然最多的是觊觎他们的爸爸,想做他们的妈妈的阿姨们。   可是如今,他们的爸爸已经打算和程阿姨订婚了的啊,怎么还会有喜欢送他们礼物的陌生阿姨呢?   小姐姐闪亮的眸子慢慢有了疏远,   此时,小弟弟的眸子里透出点厌烦,有些不耐地转头看向它处,小小年纪他却早已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一个小小的木雕就想收买他们吗?   苏筝双手递出那对木雕,却看到姐弟两个毫无反应,征楞了下默默收回。   她快要溢出泪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这对姐弟,犹豫了下终于颤抖着伸出手,哽咽地说:“我想摸摸你,可以吗?”   小姐姐有些惊讶,这个阿姨太奇怪了,不是吗?她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了,同时明净的大眼里开始有了防备。   而小弟弟听到这话,眼中却有了鄙夷,上前拉起自己姐姐的手,只说了一个字:“走。”   小姐姐被弟弟拉着往大厅里走去,她边走边回头好奇地望着那位奇怪的阿姨。   那位阿姨流泪了呢。   ==========   大厅里有掌声响起,掌声落下,麦克风里传来清晰的声音。   那个声音,苏筝曾经熟悉过,但如今隔着冰冷的墙壁,隔着麦克风的沙质,苏筝找不到任何一丝熟悉的感觉了。   那个清晰的声音,在宣布着一个婚讯。   苏筝木然地抬起头,透过仿古雕镂的窗,隐约看到那个男人手里牵着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   男人并没有太多表情,但女人的笑中洋溢了幸福。   苏筝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试图透过斑驳的雕镂寻找那对小天使的身影,可是她看不到,看不到。   苏筝垂下头,呆呆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耳边是那恭喜声和掌声,眼前却一遍遍浮现那个鄙夷的眼神,那个防备的眼神。   小小的孩子,他们还不懂得掩饰,纯净的眸子折射出他们简单的内心。   仿佛过了许久,掌声停了,音乐响起来了,好像有人在碰杯,有人在说笑。   苏筝用双手撑起身子,一步步挪着往外走。   曾经她以为即使这个世界都抛弃了她,她也要努力活下去。   可是如今,她忽然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茫然中,她撞到了一个壮实的胸膛,抬起眸子,却望到一张仿佛熟悉的面容。   冷峻冷硬的脸庞,坚毅冰冷的眸子。   她惊呆片刻,随即转首夺路往外跑。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他有儿女有未婚妻,更有光明的前途。   但是那个男人已经认出了她,不屑地冷声问:“苏筝,竟然是你,你来做什么?”   苏筝根本不理,疯狂地推开门往外跑去。   男人犹豫了下,随即追出去:“苏筝,你站住!”   苏筝不管不顾,夺门而出,慌不择路,外面是车水马龙。   然后呢,苏筝听到急刹车声,她感到自己的身子飞起。   就在那飞起的一刻,她恍惚看到了不远处的莫峰。   莫峰的眸子里全是震惊!   然后她沉重地落地。   她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模糊起来,她隐约听到了莫峰的声音,他在叫着自己的名字,急切地想说着什么。   可是,那声音好模糊,她听不到了。   她摸索着从怀里掏出那木雕,努力地睁开眼,却看到一片红。   木雕,她的木雕,已经被染红了吗?   她想绽开一个无奈的笑容,却是徒劳。   最后,她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被汽车倾轧过一般。   当然她很快想起,自己不是被汽车轧过,而是被汽车撞过。可是,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她睁开眼睛,却看到自己正在一个宿舍里,看起来像是学生宿舍,有上下铺,她躺得是一个上铺。   墙壁上有画报,是王菲的大幅像。   她的目光扫视过屋子,看到门上还有打扫卫生值日表,上面写着周一苏筝,周二陈燕丽等。   她沉默了会,猛地坐起。   她发现自己虽然浑身疲惫,身上并没有什么伤。   她沉思了下,然后瞳孔瞬间收缩。   重生,她重生了吗?   重生到了十年前。   她闭上眼睛,理顺了思绪,然后下床,拿起了旁边的日历。   2000年4月9日。   这一天,是她生完孩子一个月后的时间。   这一天,她的孩子早已经离开了她。   这一天,莫峰前来找了她,然后彻底失望而去。   这一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一无所有。   她仰起头,望天。   她重生了,可是为什么她会重生到这一个时刻!   假如再早一年,她会努力去改变,不再让这段孽缘发生!   假如再早一个月,她势必会护住自己的孩子,不会再任凭他们被人抱走!   假如再早一天,她也必然会说服莫峰!   可是晚了,她重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她在很久很久的沉默后,终于重新昂起头。   没有关系,这一次的苏筝,有十年的时间。   十年,她可以做很多事情。   这一次,她势必要拿回她所想要的!   十年后的那个生日宴会,那样的结局不会再次重现!   3重生十年   时间:2010年,三月九日,凌晨五点。   她是苏筝,同样是十一年之后的苏筝。   她又一次在凌晨五点准时醒来。   她起身,点了根烟,拉开偌大的窗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   烟雾缭绕中,她等着天一点点的变亮。   多少个凌晨,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而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今天是2010年三月九日。   在这一天的早上十点,她应该在备受打击伤心欲绝之后,车祸而亡。   这是她原本的宿命。   可是,这一次,一定会不一样的。   她用了十年来改变自己,势必要扭转那让人伤悲的结局!   十年,三千六百五十个凌晨五点,她每一次都会准时醒来,然后默默地点一根烟。   她低头看向桌子,那里安静地放着一张华丽而不失优雅的请帖。   这是今天的生日宴会请帖。   G市的权贵,都以能拿到这个请帖感到骄傲。   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是一种贵族圈子的标志。   苏筝,她用四年拼搏努力,用六年在华天公司奠定了自己不可或缺的地位。   十年后的今天,她终于拿到了这张可以让她光明正大地走进那个宴会大厅的请帖,不再是躲在一隅犹如背景的服务人员,不再会被漠视和鄙夷。   她掐灭燃着的烟,低头,目光落到桌子上的另外一样东西上。   那是一个木雕,有两个娃娃甜美地笑着的木雕。   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将那木雕拿在手里,轻轻抚弄。   这一次,会有人将这对娃娃带回家吗?   ===================   还是那个生日宴会,还是那对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小天使。   还是衣香鬓影,还是西装革履。   这里有逢迎的声音,有寒暄的声音,也有赞叹和客套。   干练的短发,细致的五官,白瓷般的肌肤,黑色的小西装外套,修长的西装裤——这是犹如一个瓷娃娃般的苏筝,也是高挑纤细的苏筝。   这样的一个苏筝,站在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间,有些太过纤细和精致,而这样的一个苏筝,站在那群衣香鬓影的时尚贵妇旁边,却又太过干练、简洁,甚至是刚硬。   苏筝手里端着高脚杯,斜倚在桌旁。   她看向旁边的莫云,仿佛不经意地问:“今天不止是生日宴会吧?”   莫云挑眉,温和地笑了:“是的,今天我大哥好像要宣布订婚。”   订婚的对象,是冯家的四小姐,痴恋大哥多年。   苏筝低头望着高脚杯中深红色的液体,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   莫云含笑望向大厅中央,回首说:“我这个做叔叔的,应该过去了,你也和我一起?”   苏筝点头,是时候出现了,不是吗?   众人拥簇中,是那对同样犹如瓷娃娃般精致的孩子,一个叫莫嫣然,一个叫莫竞离。   他们一个笑得甜蜜,一个有着孩子特有的安静,默默地看着大厅里或笑或说的人们。   他们的左边,是年届六十雍容华贵的莫家奶奶,笑得很慈爱;他们的右边,是高大冷硬的父亲,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那个奶奶的身边,是一个优雅的美丽的女人,冯家四小姐,冯茗儿。   当莫云携带着苏筝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那个高大冷硬沉默寡言的父亲眸子一震,随即盯紧了苏筝。   苏筝自然是感到了那个人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目光,心里微微泛起笑意。   我用了十年走到你面前,我竟然能让你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我应该感到骄傲,是不是?   莫云感到了自己哥哥神情异常,疑惑挑眉。   莫峰是何等人物,他在最初的震惊后,随即收敛起情绪,冷漠地扫了苏筝最后一眼后,和自己弟弟点头示意。   莫家的奶奶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她正笑着责怪自己的二儿子:“我宝贝孙子孙女的生日会,你给我躲到哪里去了?”   莫云对女人一向是很有办法的,更何况是对自己的妈妈呢?他上前笑着,半开玩笑地说:“我躲到一旁伤心呢,你老人家有了孙子孙女就不要儿子了!”   莫奶奶一向最为宠爱自己这个二儿子,没办法,谁让她有三个儿子,但老大莫峰冷硬,老三莫锦冷酷,只有个老二莫云可以在自己面前说说笑笑逗自己开心呢!   在莫奶奶和莫云说笑时,苏筝的眸子已经很克制地,慢慢放到了那对孩子身上。   还是那样纯真清澈的眸子,还是那微卷的发,还是那剔透的肌肤,甜蜜的笑容。   他们是小公主和小绅士,骄傲但依然可爱。   苏筝绽开一个亲切的笑容,微蹲下身子,尽量用平和温柔的声音说:“嫣然,竞离,祝你们生日快乐!”   嫣然好奇的大眼看着她,歪头笑着问:“谢谢您,可是嫣然该怎么称呼您呢?”   莫奶奶也注意到了苏筝,转首看过来。   苏筝抬起头,冲莫奶奶一笑。   莫奶奶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望向自己的二儿子。   莫云温和笑了下,向自己妈妈和哥哥介绍:“这是我们公司的特助,我身边第一得力干将,苏筝。”   苏筝上前向莫奶奶微笑,见礼。   莫奶奶端详了下苏筝,回头冲着身边的冯茗儿笑了:“苏小姐和茗儿有点像呢!”   冯茗儿和苏筝的目光对上,那一刻,两个女人,同样的精致动人,却是一个妩媚一个干练。   两个人相视一笑。   冯茗儿在笑过之后,不经意地看向自己的准未婚夫莫峰。   她已经察觉到,自从苏筝出现后莫峰的情绪有所波动。   莫峰一向是不动声色的,但冯茗儿是谁?冯茗儿是痴心等在莫峰身边四年的女人,早就对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了然于心。   莫峰再没看向苏筝,当然也没看向冯茗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孩子。   两个孩子,仿佛上天赐给他的宝贝,十年来他对他们宠爱有加。   苏筝的目光也同样再次落到两个孩子身上,她再次弯下腰,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柔声说:“这是送给你们做生日礼物,再次祝你们永远幸福快乐。”   没有人知道苏筝为什么要说再次祝福他们生日快乐,没有人知道苏筝曾经在同一个时刻同一个地点对着他们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地位。   莫嫣然甜蜜地笑着,很有礼貌地接过了生日礼物,莫竞离站在一旁,抿唇不语。   莫竞离不喜欢说话,于是他的沉默是被纵容的。   这不是没有礼貌,而是个性——出自莫家爷爷语。   苏筝的目光含蓄地打量着这两个孩子,在心里体味着他们截然不同的个性。   她知道莫竞离也许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曾,也知道莫嫣然的笑里其实有着疏离的礼貌,可是这一次已经完全不同了,不是吗?   至少这一次的苏筝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一次的苏筝,她淡定从容地走进他们的视线,光明正大地送出自己的礼物,然后傲然地扫过旁边那个男人。   莫峰的眸子深不可测,苏筝可以感受到他有疑问有震惊甚至还有怒气,但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筝,只不过是要靠近自己想要的罢了。   4卫生间里的强吻   苏筝站在洗手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面那个女人的眸子是如此淡定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苏筝笑了,原来她已经是一个如此会伪装的人,任凭心中惊涛骇浪,我面上依然淡定如初。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深不可测的眸子出现在了镜子里。   是他,他怎么会走出大厅,来到这里?   苏筝的笑收起,从眼神到嘴角开始冷漠,这是她面对一切陌生人时的冷漠。   “苏筝。”那个男人让人难懂的眸子望着镜子里的苏筝,一字字叫出她的名字。   苏筝再次泛起笑,她的笑疏离,但是美丽。   “莫先生,您好。”她转过身,伸出手,客气而礼貌地望向莫峰。   莫峰低头看了看她的手,纤细洁白,近乎透明,这是他曾经熟悉的一张手。   只不过曾经的那双手柔弱,这双手却带着坚定的味道。   莫峰的眸子沿着她的手向上,定在她的头发上。   曾经,她是一头长发如瀑般垂下,如今却已是短发不及耳。   苏筝笑了:“莫先生,您的样子,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人?”   莫峰定定地望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莫峰的注视下,苏筝抬手,想撩起耳边的发丝至耳后,却在一抬手间怔住。长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是上一辈子了。   自她重生到十年前,她便剪去三千烦恼丝,长发再不过耳。   十年了,为什么她竟然在莫峰面前下意识地做了一个上辈子才会做的动作?   莫峰摇头:“你不是那个苏筝,那个苏筝说要永远留着她的长发。”   苏筝抬头,眸子里隐隐有一丝凄然:“是的,我不是你认识的苏筝,我没有你的苏筝的长发。”   莫峰剑眉皱起,喃喃地说:“可是你却再次出现了,你说过再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他忽然抬起头,加重了语气,紧盯着苏筝,狠狠地问:“你为什么要再次出现?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祝他们幸福快乐?”   迫人的气势,凌厉的眸子,伴随着冰冷狠厉的话语,直逼的人步步后退无法喘息。   不过现在的苏筝当然不是以前的苏筝,现在的苏筝早已练就铜墙铁壁金刚不坏之身,现在的苏筝,有谁能伤她的心?   苏筝迎视着他冷厉的目光,薄唇轻轻吐出:“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我是受莫先生你家弟弟莫云先生的邀请,来参加莫家最得宠的孙子孙女十岁的生日宴会啊。”   她的声音,低凉从容,漫不经心。   那种漫不经心几乎瞬间激怒了莫峰。   他上前一步,猛地攫住她的下巴。   她的下巴尖尖的,一如多年前,捏在手里触感柔滑,以前的他总是在这个时候软下心来。   可是这次的莫峰却没有心软,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庞被迫抬起。   她的脸庞,白净光滑却透着疏离冷漠,仿佛他就是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般,仿佛她根本没有被一个怒气正盛的男人那样捏着下巴。   她浓密修长的睫毛一如多年前的那一夜般垂下,但这次却没有丝毫颤动,她很平静,平静得犹如沉睡中的娃娃。   不过她当然没有沉睡,她轻轻启开嫣红轻薄的唇,慢慢吐出让他更为恼火的字眼:“放开我。”   莫峰忽然笑了,是冷笑。   他刚毅的脸庞慢慢靠近,再近,只要稍微再近一点,他的唇就可以碰到那抹嫣红了,但是他停下了。   他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口中吐出的却是轻蔑不屑的话语:“苏筝,你即使怎么变,你也是苏筝。”说到这里,他好像看到她低垂的睫毛有一丝颤动,但随即便归于平静,平静到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冷厉的盯着她,继续说:“苏筝,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孩子面前?你怎么可以?!”他的声音并不大,但那质问声低沉有力掷地有声步步紧逼。   苏筝终于抬起眸子,她的眸子清亮而大胆,她直视着眼前怒气迸发的男人,低缓沙哑地说:“不错,我是苏筝,可是我为什么不可以来?”   莫峰再次笑了,他这次笑得很讽刺,他饱含挖苦地说:“苏筝,不要忘记当年是哪个女人为了金钱背叛了我,又是哪个女人为了金钱舍弃了自己的亲生孩子!你难道全部都忘记了?”   苏筝清亮的眸子掠过一丝伤感,但那点伤感犹如飞鸟划过水面时的一点波纹,隐隐约约,转瞬即逝。   她淡淡地开口:“那又如何?”   莫峰不禁蹙起了眉头:“苏筝,你简直不是人。”他下了这样一个的结论,然后他再进一步:“我真怀疑,你是女人吗?你有女人的自觉吗?”   苏筝也笑了:“你可以这样认为,我无所谓。”   她嫣红略薄得唇笑起来很诱人,犹如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待人采撷。   莫峰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唇上,他忽然觉得这个唇实在可恨,这个女人的淡定从容实在需要打破,于是他低下了头。   手中捏着她的下巴,感受到她想挣扎,但他捏得更紧,很快苏筝好像就放弃了,闭上眸子。   莫峰的唇覆盖上那抹嫣红,那抹嫣红有点冰凉,一如多年以前。   他覆盖上,用自己的唇轻轻揉磨,然后忽然强迫她分开双唇,于是他的舌头侵入里面。   她的唇里面,滋味也如多年前一般的微甜,他细细品味。   苏筝闭上眸子,一动不动,任凭这个男人任意施为。   很多年前她就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霸道和不容拒绝,不是吗?即使多年后她早已不是原来的苏筝了,可是他依旧是原来的那个莫峰。   莫峰vs苏筝,莫峰永远是侵略性的霸道。   但苏筝就应该是容忍和退缩吗?   苏筝睁开眸子,眸子里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这一次,她势必倾尽所有,只为了争取她想要的。   莫峰的舌慢慢退出了她的口齿间,他低眸盯着她因为被侵略而有了一抹润亮光泽的唇,淡淡地说出他的感受:“有烟味。”   她的唇齿间滋味依然美妙,却带了隐约的烟草味。   苏筝讽刺地笑了:“我吸烟。”   莫峰皱起眉头,显然有些不信。   苏筝轻轻地“哼”了声,挑眉道:“莫先生,你可以不信,你也可以认为我在你之前和其他男人亲吻过。不过我是单身女人,这样的事倒也正常,不是吗?”   莫峰的脸色瞬时变得极其难看,捏住她下巴的手倏然收紧。   剧痛从下巴传来,不过苏筝没有皱一下眉头,她只是轻轻地提醒:“莫先生,你的手。”   莫峰眯起眸子盯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如今似乎如此的难懂,他开始不懂了。   他盯着她好一会,终于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然后冷厉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不远,他扔下一句话:“我不想看到你再出现在孩子们面前。”   他渐渐走远,背影高大,不发坚定,但苏筝看出来他的情绪并不稳定。   当他的情绪不太平稳的时候,他会攥紧他的手。   苏筝拿出纸巾,轻轻擦过被人蹂躏过的唇,低低地笑了。   你的警告是你的警告,我听不听,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5第二次交锋   苏筝走出卫生间,迎头碰上了冯茗儿。   冯茗儿礼貌地对她笑了下,这笑是大家闺秀的礼仪。   苏筝微微对她点头,苏筝不是大家闺秀,她不想笑的时候就不会笑。   冯茗儿虽然在笑,但打量向苏筝的眼神中却有疑惑和探索。这个倒不奇怪,毕竟刚才冯茗儿的未婚夫莫峰先生的情绪仿佛因为苏筝而有些波动,也毕竟现在苏筝的样子有点奇怪,那下巴带着点淤青,唇上也仿佛刚刚被人蹂躏过。   苏筝对她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径自离开了。   她要重新回到大厅。   大厅里,两个小天使应该依然在幸福地笑着,只不过他们的爸爸已经离开了。   他们的爸爸离开了,那接下来应该发生的订婚宣言岂不是也要鸡飞蛋打了?   苏筝回忆起刚才冯茗儿的笑脸,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这一次,她应该哭了吧?   冯茗儿没有得罪过苏筝,但苏筝不喜欢冯茗儿。为之为,这个女人曾经几乎站在苏筝梦寐以求的位置,曾经几乎让那对天使般的小人儿叫出那个苏筝自己连想都不敢想的称呼。   苏筝落寞地叹了口气,不是曾经几乎,是也许已经发生了。   时间是怎么一个东西,苏筝不愿意搞明白,但也许在苏筝不知道的一个空间里,苏筝已经死了,冯茗儿正幸福地照顾着那对小人儿吧?   苏筝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她告诉自己,她已经不管是否存在另外一个时空,也不关心那个时空发生了什么,她只关心,在她所活着的这个时空里,她一定不会再次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的孩子,她不想让他们去叫别人那样的称呼,那个重如泰山的称呼,那个人类自古至今最为温暖最为动人的称呼。   妈妈……   苏筝吸了口气,抬起头,她向大厅的方向走去。   =================================   苏筝进入了大厅,很快丁晓便注意到了她,走到她身边。   “你刚才怎么不见了?”丁晓小声地问。   苏筝没有看他,只淡淡地说:“只是去了洗手间而已。”丁晓和她同样都是莫云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个联手做出了很多耀人的成绩,是以即使冷清如苏筝对着丁晓也有了几分容忍,丁晓也就成了被苏筝当做朋友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丁晓转头看向她,眼睛便落到了她脸上的异常处:“你怎了了?发生什么事了?”他马上皱起眉头,很是关心。   苏筝不经意地解释:“被蚊子咬了。”   丁晓显然不信,皱起眉头说:“苏筝,你这样子太明显了。”   太明显了,不是被蚊子咬的,再说他怀疑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有蚊子呢?   苏筝不说话,眼睛在人群中搜索那对天使人儿的踪迹。   丁晓无奈叹了口气:“苏筝,莫总是有家室的人,你要注意分寸。”   苏筝漫不经心地说:“我什么时候不注意了?”   丁晓语噎,对于苏筝他习惯了包容,不过苏筝和莫云的那种说不清的暧昧关系一直是他心头伤。   苏筝也懒得解释,显然丁晓误会刚才咬上自己的蚊子是莫云了。反正她和莫云之间的关系已经传闻太多,既然丁晓也要误会那就让他误会去吧。   两个人站了一会,苏筝看着大厅那边仿佛有点骚乱,然后有人看起来很焦急,再然后那对天使离开大厅,终于开口:“我们走吧。”   丁晓提醒说:“听说后面还有那位莫家老大宣布婚讯的节目呢。”   苏筝笑了:“都这时候了还没有,可能取消了吧。”   丁晓自然不知道,这当事人都已经愤然离场了,宣布婚讯?怎么可能。   =======================================   司机师傅利索地停下车,莫峰下来,走到了学校门口。   这是一所G市最为贵族云集的学校,里面上学的孩子,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名门望族。   一般的人家,即使有钱,没有那个身份的话,也是很难进去的。   莫峰望着孩子们背着书包往外走,心里开始泛起遗憾。   他的孩子都过了十岁生日了,他却很少接他们来放学,又或者准确地说,他从来没有接他们放学过。   莫峰总是在忙,忙到连自己的孩子都忽略了吗?   莫峰苦笑了下,好吧,也许今天,就是他弥补一番的时候了。   他高大的身子伫立在校门口,引来了无数学生的目光,当然也有前来接孩子的司机保姆等的目光。   这也难怪,他身材高大颀长,体魄健壮,多年行伍生涯他站在那里便有一番凛然气势,更何况那举手投足间还有一番将者风范。   莫峰等了片刻,看到无数的孩子都往外走,却独独没有看到自己的那对孩子,正想走进去问一下,却在这一转眸间,眼角里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顿住,慢慢转过头。   果然是她,苏筝。   苏筝也站在校门口,就在另一侧,淡定从容的眸子也在注视着走出来的孩子们。   莫峰心里忽然泛起一股无名火。   他快步走过去,来到她面前,凌厉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苏筝,又是你。”这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苏筝转过眸子,有些意外莫峰竟然会在这里,毕竟据她所知莫峰忙于公务,很少亲自处理孩子的事情的。   她轻笑了下,挑眉说:“很巧。”很巧,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   莫峰显然没有她的好心情,莫峰压抑下心中几乎瞬间就要爆发出的怒火,冷问道:“你警告过你的,你竟然再次出现了。”   苏筝优雅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次抬头时淡然一笑:“我为什么不可以出现?”   莫峰的目光有那么片刻落到了她的手表上。   那个手表,是一个很老的牌子,“海鸥”牌的,这个牌子曾经在九十年代风靡一时。莫峰记得,曾经的苏筝很珍惜这块手表,几乎一直带在身边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带着这块早应该被时代淘汰的手表吗?   苏筝见他看向自己的手表,感慨了下说:“人是新的好,但东西还是旧的好。”   这句话莫名地激怒了莫峰,莫峰寒冷的眸子看向她,蹙起眉头不耐烦地问:“苏筝,我不明白,你既然早已经抛弃了他们,那么今天你一而再地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苏筝听到这个问话,眸子里有那么一刻的凄凉,不过就如同之前一样,这凄凉转瞬即逝,莫峰捕捉不到。   苏筝无奈地笑了下:“我就是想见见他们,不可以吗?”   莫峰盯着她,慢慢地摇头,坚决地吐出拒绝的话语:“不行。”   苏筝耸了耸肩:“随便你,但我该怎么样还是会怎么样的。”   莫峰脸上显现出狠厉:“女人,不要以为你是他们的母亲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苏筝很认真地点头:“没关系的,你不用客气。我知道你的手段,也知道你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手下留情的,更何况是我,一个背叛过你的人。”   莫峰听到最后那个“背叛”字眼,鄙夷地看了苏筝最后一眼:“你知道就好。”说完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一转身间,却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打量着自己,也打量着苏筝。   6做我的女人吧   两个孩子,莫竞离只是淡定审视着自己的父亲和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苏筝,而莫嫣然却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好像有些不满。   莫嫣然小小年纪却已经知道,自己的爸爸很招外面的阿姨的,那些阿姨总是会怀着各种目的接近自己和弟弟。莫嫣然并不喜欢那些女人,他们总是充满了目的,他们总是想勾引自己的爸爸,他们的讨好总是那么虚伪。   而眼前这个苏筝,一面之缘,如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又为什么和自己的爸爸似乎相谈甚欢呢?   莫嫣然知道,冯阿姨已经快要成为自己的妈妈了,而冯阿姨是莫嫣然愿意接受的为数不多的女性之一。莫嫣然默许冯茗儿在未来当自己的妈妈。   莫嫣然撅起了小嘴,乍看到爸爸的惊喜打了个小小的折扣。   莫峰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长腿一迈走过去:“你们总算出来了,爸爸等了很久。”   莫嫣然娇声埋怨:“爸爸等我们的时候,可是有人聊天的噢~”莫嫣然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是多少有些骄纵的,如今她软软地向自己的爸爸撒娇。   莫峰顿了下,但他没有回头看那个女人,只是拍了下女儿的小脑袋:“走了,我们回家。”   莫嫣然其实也就是撒娇而已,她当然没有在意爸爸身后那个看着自己的苏筝阿姨,尽管那个阿姨看着自己的样子很奇怪,不过这个世界上什么奇怪的人没有呢。   旁边一直沉默的莫竞离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疑惑。如果这个女人和自己的爸爸只是泛泛之交,没有理由他们不上前去打个招呼。而如今爸爸站在自己和姐姐面前有意遮挡呢,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陌生存在而已。   爸爸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莫竞离才十岁,但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个孩子探究的目光望向苏筝。   苏筝正被莫峰那高大的身影整个挡住,根本看不到莫嫣然,却在这目光搜寻间和莫竞离的目光相遇。   苏筝早已学会了克制,所以她的目光还算平静,她平静地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礼貌地笑了下,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亲切。   她需要这个孩子的好感。   莫竞离疑惑地皱了下眉头,微微点了点头,便将目光转过去了。   苏筝失望,请抿了下唇。   然后她便看到莫峰蹲下身子,一手牵着一个,三个人一起走到了车子旁边,打开车窗,孩子们上了车,莫峰也上了车,于是车门关好,徐徐开走。   苏筝站在原地,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一对孩子,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为冷傲,更为充满戒备之心。   ===================================   苏筝的烦恼,很快得到了解决,因为莫峰竟然在第二天早上找上了她。   早上,苏筝提包下楼,正要走进车库,却看到莫峰站在前面等着自己。   她走过去,笑着打招呼:“莫先生,好巧。”   莫峰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不是巧,是我特意来这里找你的。”   苏筝轻挑起好看的峨眉:“不知道莫先生一清早大驾光临,有何事指教?”   莫峰冷“哼”了声,这才慢慢地说:“苏筝,你最近一再出现在孩子面前,是为了什么?”   苏筝觉得好笑:“莫先生,您真是健忘,我说过的,我只是要看看他们而已。”   莫峰点了点头:“好,你真得只是要看看他们?没有其他?”莫峰自然是不信,她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吗?   苏筝的笑渐渐消失,脸上划过一丝落寞:“我可以说,我还想能多一些和他们相处吗?”   苏筝告诉自己,在这个强势的男人面前,适当的示弱并不是坏事。   莫峰认真地审视着她的脸,仿佛试图从上面找出什么不诚实的痕迹,但是没有,苏筝的眸子清亮却带了哀伤,她真诚地,充满了点无奈和请求地看着自己,仿佛真得只是简单地请求能和自己的孩子多一些相处而已。   莫峰沉思了好一会,终于开口:“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苏筝猛地抬头,眼前一亮。   她早已知道,自己需要费尽心机付出无数努力才能做到的事情,有时候只需要别人一句话而已。   只不过,别人的那一句话并不会轻易说出,有时候还是要自己付出巨大的代价。   莫峰很满意地看着她的惊喜,笑了下说:“我可以让你和他们相处一段时间,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筝也笑了,她早已知道,任何东西都不是那么轻易得到的,有得到必须要有付出,所以她笑着问:“你说条件吧。”   莫峰点头,目光扫过她秀气精致的眉眼,还有几天前那曾经被自己品尝过的嫣红薄唇,淡淡地说:“做我的女人。”   苏筝一愣,挑眉不解。   莫峰继续解释:“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苏筝沉默了一会。   很多年前,他也让她做他的女人,不过那个时候年轻,那个时候也没有其他选择,那个时候她是不懂事的苏筝,她也是无能为力的苏筝。   后来,车祸,经历了死亡,经历了重生,她十年备战,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她竟然还是要用这种方式走到他面前吗?   苏筝垂下眸子,好久没有说话。   莫峰低头看着她有些落寞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丝不忍,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一如多年前一样让他心疼,也让他心痛。   看来,他的心还不够冷,还不够硬,他还没有修炼到可以完全拒绝她的要求吗?   他咬了咬牙,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苏筝开口了。   “我答应你。”苏筝平静地回答。   莫峰回过头,苏筝淡然地望着自己,眸子里一如十年前般清亮美丽,但却没有十年前的绝望、无奈、凄然。   十年后的苏筝,即使被自己提出这样的条件,依然镇定如初,依然平静得如同叙说一个天气,依然昂然地如同站在万人之上。   很好,这样的苏筝,总是别有一番味道,不是吗?   苏筝不知道接下来莫峰要怎么做,但她知道莫峰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莫峰也许并不是一个慈悲心肠的人,但却是一个说话算话的男人。   她数着日子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莫峰的电话:“现在,过来。”   苏筝压抑下激动:“你在哪里?”   莫峰沉默了下说:“我的单位门口有一家咖啡馆,你先在那里等我吧。”   苏筝点头,她知道莫峰在哪里上班,也知道莫峰单位门口的那家咖啡馆,这一切她都知道。   莫峰也没有多问,仿佛笃定现在的苏筝可以搞定一切一样,莫峰挂上了电话。   苏筝这个时候正在处理一个很大的单子,但是当她接到这个电话后,马上把单子交给了秘书处理,于是自己匆忙提起包走出了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碰到了丁晓,丁晓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苏筝淡定挑眉,不明白丁晓何出此问。   丁晓解释:“你最近几天和平时很不一样。”   苏筝笑了下:“我自己没有感觉。”说完便和丁晓说了再见,匆忙离开。   丁晓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丁晓在苏筝身边好多年了,他了解这个女人,比她身边的大部分都了解这个女人,他也是除了莫云外几乎唯一让这个女人信任的男人。   但是如今丁晓开始怀疑了,他开始怀疑自己认识的那个女人也许并不像自己看到的那样。   苏筝,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苏筝,到底在想些什么?   丁晓陷入了沉思,一种无奈的沉思。   ===========================   苏筝的车子是黑色商务车,从这辆车子上,你看不出任何女人的迹象。当然如果不是她那精致的眉眼偶尔蹙成让人心疼的冷漠,苏筝就是一个让人在相处中可以忘记性别的女人。   如今苏筝两手稳定地抓着方向盘,匆忙驶向莫峰约定的咖啡馆。   她很清楚莫家在这个城市,甚至这个省份的势力,这是他们老一辈人的根基,这是几代积累的权势,这是单凭一个弱女子苏筝永远无法企及的。   所以苏筝重生十年,积极筹备,却从不敢轻易冒犯,因为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以卵击石。   那里有看得见的高墙大院,也有看不见的层层关系网,苏筝不是神,苏筝是一个人,苏筝知道自己要想去碰触到那梦寐以求的,她有时候必须低头。   苏筝也知道,向别人低头,别人不一定会给予自己想要的,可是想莫峰低头,也许可以事半功倍。   苏筝,在必要的时刻,并不会吝啬付出自己的一切。   到了莫峰的单位门口,看着那个戒备森严的大门口,她知道这个地方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去的,她慢慢熄火,将车子停到了路边的收费停车场,然后踱步到那个莫峰指定的咖啡馆。   一杯咖啡,滋味很苦涩,她有点想念香烟的滋味,不过她克制住了。   莫峰走进咖啡馆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女人正低头默默地品尝着,眉头轻轻蹙着。   他走过去,没有坐下,低头凝视着她。   苏筝感觉到他的注视,抬起头,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没想到他这么快过来,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才那点落寞尽入他的眼底。不过她很快收拾了下情绪,武装起了自己,给他一个浅淡的笑容:“接下来有什么指示?”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的光阴,她还经历了两次的,于是对于她来说就是二十年了。   二十年的时间,她早已可以坦然地面对自己的一切不堪。   不错,她愿意向眼前这个男人出卖一切来换取自己所想要的,只要他愿意买。而既然卖了,她就很坦然地面对,她就很顺从地配合。   她抬起头,将自己的一切呈现给他,然后笑给他看。   莫峰却再次被她激怒了。   莫峰并不明白,为什么无论这个女人是倔强地反抗,还是柔顺地服从,他都会怒。   那种怒,从心底里陡然产生,毫无原因毫无理由,他看着这个女人服帖的短发,看着这个女人仿佛柔顺的笑容,他就有一种打碎一切的冲动。   全都是假的,这个女人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知道的,苏筝不是这样的,以前的苏筝,哪怕心里一个小小的波澜都会从那双清亮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来。   以前的苏筝啊,就是一颗坚硬而又脆弱的玻璃种,清澈透亮,看似倔强,其实不堪一击。   现在的苏筝,却让他捉摸不透。   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会提出那么个荒唐的条件吗?   莫峰克制出再次掐住这个女人那纤细的脖子的冲动,转身出门,当然也扔下一句:“跟我来吧。”   苏筝从命,苏筝站起身,跟随着莫峰出来。   莫峰来到了一辆军车旁,打开车门,示意苏筝做到副驾驶位置上,苏筝从善如流就座。   车子在拥挤的人流中前进,莫峰的车子是不需要遵守交通规则的,不过莫家对子孙要求严,莫峰身为长子,从小规矩更大,是以莫峰一路还算循规蹈矩。   一路无话,苏筝忍不住开口:“我们是要去哪里?”   苏筝觉得,他们之间无非是两件事,一个是他们之间的事,一个是她和孩子之间的事。   前者对于苏筝来说是尽义务,后者对于苏筝来说是享受权利。   今天到底是要尽义务,还是享受权利呢?又或者两者皆有?苏筝觉得自己还是先搞明白比较好,这样也能从心理上做好准备。   莫峰在车内镜里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学校。”   听到这话,苏筝的心放下了,看来是后者,自己要先享受权利了?   今天是周五,现在正是孩子快放学的时候,没想到莫峰这个一向大撒手的爸爸竟然要亲自去接孩子下学了?   “先去学校,然后一起吃饭。”莫峰竟然很好心地解释了。   苏筝听到,心里颇为感激。这对孩子,距离她太远太远了,莫家将他们保护得太好,她根本无法靠近。   莫峰愿意给自己提供这样的机会,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都要感激他。   “谢谢你。”苏筝这句话说得很真诚。   莫峰扭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说:“你不用说谢谢,这些我都要求回报的。”   苏筝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无所谓,我只需要和他们接触的机会而已。   莫峰听到这个回答,没有说话,深沉的眸子默默看着前方。   很多年前,他仿佛掌握了很多,而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于是一场交易似乎变得理所当然。   很多年后的今天,他依然拥有很多,而她也同样拥有了很多,可是她想要的,只有他有,所以她还是只能低下头,听凭他的条件,去遵守同样的一场交易。   7一家人的晚餐   莫峰下了车,苏筝也要下,莫峰却拦住了她。   “你先在这里等着。”莫峰的眼中颇有深意。   苏筝顿时明白,想要推开车门的手顿住了,因为她很快理解了莫峰的意思,她知道莫峰一定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并肩出现,那样会造成一种假象,那样会让其他人,或者让孩子们误会的。   一对男女,一起接孩子放学,还有比这个更让人误会的场景吗?   于是苏筝明白了,正要打开车门的手默默收回。   莫峰在这一瞬间心有些抽动的痛,他想解释,张开嘴,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能看了看她,自己离开了。   苏筝透过车窗望着外面,孩子们穿着整齐的衣服,带着笑脸出了校门,然后由各家的保姆或者父母接到,欢笑着上车离开。   那些孩子的笑脸都很幸福,是那种在太阳下依然耀眼的幸福,那些父母的脸上也挂着笑,是那种幸福里或者掺杂了无奈或者掺杂了疲惫,又或者带着欣慰的笑。   天底下的幸福都是一样的,但天底下的不幸却各有不同。   苏筝没有想过自己是否不幸,也没有想过自己的幸福是什么,她只知道自己的期望是什么。   苏筝,她的期望,只不过是能够接近一点,再接近一点。   伸出手,努力地靠近而已。   莫峰很快便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说笑着牵着对方的手走出校门口,于是迎上前。   两个孩子看到自己的爸爸再次亲自来接自己,都很惊喜,莫嫣然跑到莫峰面前,歪着脑袋笑:“爸爸又来接我们了啊!”莫峰经常不在家,有时候离家一年半载不回都是正常的,莫嫣然和莫竞离由奶奶带大的,所以对于莫嫣然来说,自己的爸爸竟然接连两天都来接自己放学是一件奇妙和惊喜的事情。   莫竞离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也很高兴。   莫峰摸了摸莫竞离的脑袋,又揉了揉莫嫣然那一头犹如洋娃娃般的卷发:“今天我们在外面吃。”   莫嫣然听到这话,高兴得蹦了起来,在外面吃呢,她很少有机会在外面吃饭,因为奶奶总是外面的东西不够健康,不会带她去吃的。   两个孩子难掩幸福,随着莫竞离上车,对于他们来说,今天的确是个特别的日子,爸爸来接自己放学,而且还要带自己到外面吃饭,这种好事,千载难逢。   不过他们上车后,都愣了,车子的副驾驶座位上,正做着一个苏筝,而这个苏筝正绽开笑颜望着自己。   莫嫣然看向自己的爸爸,却看到自己的爸爸径自上车,打开油门,于是莫嫣然转过头,礼貌但冷淡地叫了声:“苏阿姨好。”   莫竞离的眸子垂了,淡淡的叫了声:“苏阿姨。”   苏筝知道自己不能太急,所以她摆出自己所能做到的最亲切的笑容,然后放柔了声音叫了声:“嫣然,竞离。”   莫嫣然和莫竞离各自做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然后问自己的爸爸:“我们今天晚上去吃什么啊?”   其实他们更想问,我们今天晚上难道要和这位苏阿姨一起吃饭吗?但他们不是小孩子了,这话到底没有问出。   莫峰听到这话倒是一愣,他原本只是想找苏筝和孩子一起吃饭而已,至于吃什么,这些仿佛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呢。   他从来没有的带着孩子出去吃饭过,而他所熟悉的那些场所,显然并不适合带着孩子去的,于是在这么一刻,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苏筝。   潜意识里,也许他觉得,尽管苏筝并不够格但无论如何是孩子的母亲,这种事情她应该知道吧?   苏筝接收到莫峰的目光,便知道他显然对带着孩子应该去吃什么毫无概念,于是她转过头去,笑着问那两个孩子:“那你们想吃什么啊?”   莫嫣然有些不习惯苏筝这样问自己,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爸爸竟然需要这个苏筝来做决定了,但关系到吃,她还是认真地想了下说:“我想吃麦当劳,可以吗?”   莫嫣然从来没有去过麦当劳,因为奶奶总是说里面的食品是不健康的,要吃的话就让家里的厨子做汉堡吧。可是莫嫣然总是觉得,家里的厨子做得汉堡好像没有人家麦当劳的美味。   她有时候路过麦当劳,透过窗户看到人家小朋友拿着汉堡或者吃着薯条,身边还有爸爸妈妈陪着,她就觉得人家肯定吃得很香甜。   莫嫣然没有吃过,所以她很渴望。   莫竞离没有发言,莫竞离对口腹之欲一向不在意,姐姐吃什么他跟着吃,姐姐爱吃的他就不吃。   苏筝犹豫了下,麦当劳?小孩子吃多了总是不健康的,但是她转念一想,这对孩子平时被看管极严,哪里有什么可以任性的时候,偶尔为之,应该并不为过吧?   于是她征询的看向旁边的莫峰。   莫峰倒无所谓,他虽然出身于富贵之家但到底上过军校,下过基层,也吃过苦头,知道孩子不应该一味娇生惯养。别人的孩子既然可以吃,没理由自己家的孩子就不能吃,所以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苏筝拿到了鸡毛令箭赶紧去做好人,转头看向后面两位小朋友,亲切笑着说:“你们爸爸同意了呢,可以吃麦当劳。”   莫嫣然兴奋,眼睛放光,小脸绽开笑颜,伸手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莫嫣然会对自己这个有些太过严肃的爸爸撒娇,但撒娇前还是会看一下情势的,一句话来说,她和这个爸爸其实并没有那种一般父女特有的亲昵。因此莫嫣然对于自己父亲这次明显宠溺的纵容感到很是兴奋,而此时过于兴奋的莫嫣然一下子忘记了苏筝从中的作用,以及苏筝的身份,当然也忽略了晚餐将要和苏筝一起进行。   莫竞离这个男孩子很淡定地看向苏筝,眼中有探索。   苏筝看到莫嫣然笑得开心,眼睛竟然有些湿润,这一刻,她觉得她愿意牺牲所有,只为了看到她的笑脸。   就在这一刻,苏筝有种被人审视的感觉,那种目光,并不锐利,但却不容忽视。   她轻轻将目光移到旁边,看到那个十岁的男孩子莫竞离,正望着自己,以一种探索的目光。   她对着他笑了下,她知道莫嫣然看似骄纵但却单纯,而这个莫竞离,冷漠犹如他的父亲,深沉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看不懂这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是她亲生的儿子。   莫竞离扭过头,看向窗外。   莫峰在车内镜里感觉到了车子里那微妙的气氛,但他什么都没说,加油门,汽车启动。   ==========================   麦当劳,天天麦当劳,一切欢乐尽在麦当劳。   莫嫣然欢快地吃着期待已久的麦当劳,尽管看起来都是自己吃过的东西,但她还是吃得兴趣盎然,边吃边好奇地看向旁边的小朋友。   莫竞离默默地吃着手中的汉堡,时不时帮姐姐递纸巾,送薯条,拿番茄酱。   莫峰想插手,表现一下慈父风范,但他发现自己无从插手,于是他咳了下后,拿起汉堡咬了一口。   苏筝也想插手,让自己得到一些好感,但她也发现,这里根本没有自己下手之处,于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莫嫣然吃得欢快,看着莫竞离那种这个年龄孩子少有的体贴懂事。   莫竞离抬头,面无表情地开口:“苏阿姨,你怎么不吃?”   苏筝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拿着一个牛肉汉堡,却是一口也没有吃呢。她对莫竞离笑了下,低头吃了起来。   莫竞离的眸子看向自己的父亲,却发现自己的父亲继续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而身边那个据说年长自己十分钟的姐姐,已经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食物和周围新奇环境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于是莫竞离也低下头继续吃,虽然事情诡异,但这些还轮到他来操心,不是吗?   一顿饭,大家各怀心思,唯一吃得快乐幸福美满的,也许应该是莫嫣然小姐了。   吃完了,她晃着小细腿,满足地叹了口气说:“爸爸,要是能天天来吃麦当劳就好了。”   莫峰皱起了眉头:“天天?”他边说着边拿起纸巾擦手:“天天来可不行,这种东西都是垃圾食品。”几年吃一次还行,天天吃,当然不允许的。   莫嫣然无奈叹气,皱起好看的小鼻子,委屈地说:“好吧,那就偶尔吃吧。”   莫竞离递过一杯可乐给莫嫣然,莫嫣然随手拿过,优雅地喝了几口便放到一边:“我不想喝了。”   莫竞离没有说话,自己端起来喝。   =========================   饭吃完了,几个人重新上车坐定。   一顿饭的功夫,莫嫣然对苏筝的敌意已经减轻,倒不是说接受她了,只是已经默许了这个人的存在。   “爸爸,我们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啊?”莫嫣然小心地问,对于爸爸,有时候骄纵如莫嫣然也会有些胆怯的啦。   “回家。”莫峰的回答简洁。   莫嫣然撅嘴表示不满:“我还以为可以在外面玩玩再回去呢。”   对于这种多余的问题,莫峰这次没有回答,在外面玩玩,当然不可能。   苏筝从旁看到,心里不忍,提议说:“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在外面转一下?”   听到这话,莫峰只冷冷地瞥了苏筝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很明白,这里有你多嘴的余地吗?   苏筝闭上嘴,看向前方,不再说话。   莫嫣然失望,但没撤。莫竞离一旁沉默。   于是莫峰开车,目的地是家里。   车子开到莫家附近,莫峰停下车给家里的保姆,命其出来接小姐和少爷,说了自己如今地点,保姆自然赶紧应命。   莫嫣然好奇地问:“爸爸,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莫峰淡淡地回答:“我晚上还有事。”   有什么事呢,莫嫣然眨巴了下眼睛,目光看向了苏筝,她直觉这个有事应该和这位阿姨有关系吧。   苏筝顿时语塞,她隐约感到了莫峰接下来的有事是什么事,但她不能告诉殷切看着自己的莫嫣然。其实苏筝当然不希望莫峰有事,她更喜欢莫峰时间充裕地陪着莫嫣然,然后自己也厚着脸皮跟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们。   莫嫣然从苏筝这里没有得到答案,又或者没有得到希望中的她的反驳之语,不禁有些泄气,不高兴地“唉”了一声后,躺靠在座椅上。   莫峰这个时候开口了:“嫣然,竞离。”他语气郑重。   莫竞离抬起眸子,叫了声:“爸爸?”他知道当莫峰用这种语气对他们说话的时候,必然是有什么事情的。   莫嫣然当然也感觉到了,于是也从椅背上起来,坐直了,问道:“爸爸,有什么事吗?”   莫峰很满意这两个孩子的反应,提醒道:“奶奶不喜欢你们吃麦当劳的,如果他们知道今晚爸爸带你们去了,那么你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吃了。”   莫嫣然顿时明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爸爸,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在奶奶面前提起。”   莫竞离自然也随着姐姐点头。   莫峰继续提醒说:“那今天晚上我们在哪里吃饭呢?”   莫嫣然很少了解外面的饭店,她对这方面比较无知,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眨巴了下眼睛,反问爸爸:“那我们在哪里吃饭的呢?”   莫峰回答:“今天晚上,爸爸带着你们两个人,在一家叫彭家私房菜的地方吃饭,知道了吗?”   莫嫣然回忆了下:“彭家私房菜,好像二叔带我们去过的。”   莫峰满意点头:“不错,彭家私房菜,你们去过的。这一次,你们特别想吃,所以爸爸带着你们两个人去了,没有外人。”说到最后一句“外人”,莫峰可以强调了下。   旁边的苏筝的手轻轻攥紧。   后座的莫竞离抬眸看向苏筝,他当然听出了爸爸的意思。   莫嫣然也明白了,笑着说:“我知道了,爸爸带着我们去彭家私房菜吃饭,没有苏筝阿姨。”   莫峰听到这话也笑了,回过身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伸手抚摸了下她柔软的卷发,温声说:“我的嫣然真听话。”   莫嫣然听到爸爸的夸奖,很是开心,重重点头说:“爸爸,嫣然当然听话了,爸爸说的话,嫣然一定都记得的。”   苏筝一旁看到,心里仿佛有一根丝在抽,那种感觉是痛。   这边说正说着,保姆急匆匆地过来了,莫峰开了车门,带着他们下车。   莫嫣然和莫竞离这一次都没有和苏筝说再见,他们笑着去和保姆苗奶奶打招呼了。   苗奶奶过来和莫峰问了号,就领着两个孩子回去了,莫嫣然显然很喜欢苗奶奶,边走边笑嘻嘻地和苗奶奶说着什么,很活泼。   莫峰重新上车的时候,极看到苏筝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出神。   “你接下来还可以有机会见到他们。”莫峰这样说。   苏筝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看向莫峰:“多谢。”   莫峰挑眉:“你不用说谢谢,你需要做的,是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8我不喜欢你叫我莫先生   莫峰挑眉:“你不用说谢谢,你需要做的,是想想怎么报答我吧。”   报答?所谓报答,至少应该是给对方好处,让对方满意欢喜,获得精神或者肉体上的愉悦。   可是苏筝有什么可以给予莫峰的呢?   在莫峰面前,即使苏筝怎么武装,她依然仿若一无所有,于是她不明白一无所有的自己为什么会让莫峰提出那个条件。   莫峰沉默地望着苏筝,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   眼前这个女人,十一年前他曾经拥有过,后来也失去了,成为了他生命中的过去。   既然是过去的人了,他便不会回头,这是莫峰的坚持和倔强。   而今天是为了什么,这个曾经让莫峰咬着牙不愿回头的女人,竟然让他提出那样的条件呢?   这是苏筝不明白的,也是莫峰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是最后莫峰给了自己一个答案,也许他只是不甘心,想要报复一下这个女人而已吧?   当然就在今晚,他忽然有了另外一个想法,也许他愿意答应这个女人,还是因为那两个孩子。   无论怎么样,这个女人是两个孩子的生身母亲,即使这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作为一个父亲有责任也有必要让他们稍微相处一下,以得到一点点的安慰。   莫峰的心里泛起一股酸楚,什么时候,他竟然有了这样的柔肠百结?自己的亲生儿女,多年来没有母亲照料,虽说荣华富贵百般娇宠,但到底是有了缺憾的。而这一切,当年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背叛和舍弃,事情又怎么会到今天的地步?   他抬起眸子,眸子里忽然射出凌厉的寒芒,这让苏筝蹙起了眉头。   莫峰一字一字地说:“今晚,你好好报答我吧。”   苏筝心里忽然打了一个冷战,但她抿着薄唇,一言不发,只是点了点头。   今夜,她就会如同多年前一样,献上自己的身体?   苏筝在想到这点后,觉得很好笑 ,于是她就笑了。   莫峰的眸子瞥过来:“你笑什么?”   苏筝轻轻地“哼”了声,笑着说:“我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我是多么的娇嫩的一朵花啊!如今我也算半老徐娘了,竟然还有幸被莫先生惦记,实在荣幸。”   半老徐娘,这句话形容苏筝当然有些过了,不过苏筝也是生个孩子的将近三十岁的人了,的确不应该是一个被莫峰这样的男人惦记的女人。   莫峰冷峻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不可思议的红,当然他很快掩饰性地“咳”了下后,便恢复了素日的冷厉。   他冷硬地开口说:“你要反悔还来得及?女人。”   苏筝挑眉笑:“莫先生,我为什么要后悔?”   莫峰盯着她的笑颜,慢慢地说:“是的,你不会后悔的,你还期望着我能够给你制造更多和他们相处的机会。”   苏筝笑着点头:“不错,还要劳驾莫先生。”   莫峰觉得她的笑有些刺眼,便从口中再轻轻吐出一句:“也只是相处而已。”   苏筝的笑瞬间凝固,然后慢慢消失,那张细致美丽的脸上笼罩上一层无奈,她点头:“不错,只是相处的机会而已。”   只是以陌生人相处的机会而已,她也许永远不可能让他们叫她一声妈妈,永远都不可能。   即使她重生了,即使她坚强了,即使她努力了十年,她也跨不过那道鸿沟。   他们之间,隔着岁月,隔着误解,隔着门第,隔着一层层的人群。   苏筝抬起头,将眼角的一点湿润逼回眸子,冷漠地说:“有机会,也是好的。”   莫峰细细观察着苏筝的神情,他当然看到了她眼角的那点湿润,不过他扭过头去,没有说一句话。   即使眼前这个待宰的羔羊如何的凄凉,莫峰也不会改变主意。   假如他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他会这样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在十年后依然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应该受到惩罚。做错了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莫峰在十年的刻意遗忘后,终于觉得,自己应该惩罚苏筝了。   只是,今夜,他该如何惩罚她呢?   莫峰启动了车子,车子开始向他在市区的另一栋公寓驶去。   ==========================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两个人先后下车,莫峰在前,苏筝无声地跟在后面。   走进电梯,电梯无声行至二十三楼,两个人都看向电梯显示屏上那不断跳动的红色箭头,都没有看向对方一眼。   不过没关系,他们有一夜的时间可以相互看,不是吗?   电梯“叮咛”一声在二十三楼停下,这个公寓是一梯一户的,走出电梯直达门户,莫峰拿出卡开门,两个人走进去。   苏筝环视着四周,看得出来,这是属于莫峰一个人的公寓,这里应该很少有其他人来。   莫峰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有些洁癖的人。   他的东西,比如车子,他不喜欢其他人碰的。当这种占有欲配合上他的掌控力和能力后,这就变成了,他甚至可以独自拥有一个屋子,那个屋子里,不许任何人进来,那个空间完全属于他。   苏筝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个公寓,必然是莫峰的纯私人空间,纯到也许连他的弟弟儿女母亲都没有进来过。   苏筝的眸子垂下,她的确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被允许走进这里吗?很多年前,她曾经是他的例外,可以坐进他的车子,走进他的房子,几乎是尽情地享用着他的一切。可是如今的自己,竟然还可以走进属于他的私人空间吗?   不过在惊讶过后,她在心里无声地笑了,这样很好不是吗,至少在莫峰心里,苏筝还是有一点特殊的地位,这样的话,她也许更容易能得到她想要的。   她抬起头,淡然地笑了下问:“莫先生,今夜你要怎么做?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洗澡?”   莫峰,有洁癖的莫峰,唯一一次和一个没有洗过澡的女人上床,应该就是那次吧,那一夜,她的第一次,在大街上一辆车子里的第一次。   莫峰慢慢走到她面前,俯首凝视着她,开口说:“你去洗澡吧。”   苏筝领命,抬脚就要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莫峰低沉地开口:“慢着,在你洗澡前,我有一件事要说。”   苏筝挑眉:“莫先生请讲。”   莫峰慢慢地说:“当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不喜欢你叫我莫先生。”   苏筝轻轻地“哦”了一声,好奇地问:“那我应该怎么称呼莫先生?”   莫峰胸口微窒,但他扭脸看向桌子上的木雕,仿佛不经意地说:“你叫我莫峰吧。”   苏筝看向桌子上,那里有一个木雕,但那个木雕显然不是苏筝可以做出来的那种简单木雕。这个桌子上的木雕,应该是出于名家之手。这个木雕,是一个女人,一个仰头望天的女人。   苏筝看着那木雕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开口:“那好吧,莫峰,我可以去洗澡了吗?”   9十年后的一夜风流   苏筝慢慢地洗着自己的身体。   她的心已经过了两个十年,但她的身体才只有二十八岁而已。   她撩起一捧温水,看着这水滴慢慢从自己拥雪成峰处往下缓慢流淌,流过纤细的腰肢,没入阴暗处。   她的肌肤莹白如上好的瓷器,在那清澈水滴映衬下发出诱人的光泽,这一刻她觉得自己还是有资本的,属于女人的资本。   苏筝站起身,水沿着她高挑优美的身段往下,她迈开长腿走出浴缸,随手拿起一块浴巾擦拭了下,然后换上了旁边早已备好的睡袍。   当她走出浴室的时候,看到莫峰已经换下了军装外套,身上只有裤子和衬衫,衬衫还解开了一个扣子,露出黝黑色的肌肤。   他坐在沙发着,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她的短发还是湿的,服帖在白净的额头上,好像有一滴水慢慢流下,淌到了她的睫毛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甩掉了那滴水,可是她的眼睛还是有点模糊,还有一点涩涩的感觉。   苏筝没有动,她忍受着眼中这种涩涩的感觉。   她可以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自己,仿佛正顺着自己的脸庞往下,扫过脖颈,来到她的身上,仿佛要透过那睡袍来透视她的身子。   她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根本是□的。   不过,这个男人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忽然笑了,昂起头,走到他身边坐下,吐气如兰:“你是要这样一直看着我?还是说你准备现在就开始动手?”苏筝了解曾经的莫峰,曾经的莫峰不可能不洗澡就去做的,当然也有例外,这个例外只有一次。   她感觉到莫峰的气息越来越浑浊,凝视着自己的眸子越来越炙热。   她再次笑了,莫峰,你的心虽然深不可测,但到底我的手里还牵着你的一根线。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重生前,当她躺在血泊中时,依稀仿佛看到莫峰在焦急地对自己说着什么。   她那时候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她透过红色的血雾看到了他的急切,看到了他拼命地对自己说着什么。   莫峰,在你的心里,在我将要死去的那一刻,你还是有话要对我说的,是吧?   莫峰的气息更加浑浊了,然后就在苏筝以为他也许会有所行动的时候,莫峰猛地站起了身。   苏筝仰起头时,只看到莫峰的背影。   莫峰几乎像逃一样走进了浴室。   ===========================   接下来的事情,仿佛一切顺理成章。   他们曾经熟悉彼此的身体,她不是十一年前的青涩少女了,他也不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了,于是两个成熟的男女即使在交易的面纱下也会试图让自己愉悦,让自己愉悦的时候当然也让对方愉悦了。   苏筝的身材高挑,个子不高的男人在她面前会觉得自卑的。可是在莫峰身下,她是一种完全屈服的姿态。   莫峰高大、健壮,肌肤黝黑,胳膊有力,仿佛只需要轻轻用力,便能将她纤细的身子完全笼罩在怀里,让她无法逃脱,让她不能自已。   当然苏筝也不会想逃,她为什么要逃呢?这个男人对女人来说本就是致命的诱惑,对着这样一个男人不着痕迹地进行挑逗、诱惑是一种乐趣。   她看着自己秀气如玉的手轻轻拂过他鼓起的胸肌时,轻轻揉弄,然后抓住,用了一点力道,她满意地看到他抽了一口气,眸子的颜色开始变暗,谷欠望在这个男人脸上开始蒸腾。   但是这个男人并没有动,于是她的手继续往下,似有若无地轻抚,慢慢来到他的小腹。她听到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感觉到他的身子僵硬起来,然后她就继续往下。   偏偏就要到达最关键的地方时,她忽然停下来,抬起头,带笑看着他。   他压抑地皱眉,抿紧了唇盯着她。   但她却彻底放开手不再继续,抬手轻撩自己的短发。头发还有些湿,她或许应该吹干才对,所以她环视了下屋子,想看看吹风机在哪里。   可是她根本没来得及动,身后那个男人已经猛地扑过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滚烫的呼吸喷到她微湿的脸上,有力的大手猛地扯开她的睡袍,她根本没来不及反应,便已彻底被她禁锢在身下不能动弹。   苏筝感到身上男人的体重,也感到了这个男人剧烈起伏的胸膛,她仰起脖颈,抬头望着压制着自己的他,轻眯起了眸子。   莫峰顿时,凝视着她,然后慢慢地俯下首,吻上了她的颈项。   她的颈项很优美,犹如静静的湖波里忧伤的天鹅般,她的味道也很美好,那是莫峰说不出的思念的味道。   莫峰开始的时候,吻得很浅,后来那吻不断加重,逐渐成为了啃噬,她觉得有些疼,于是她轻轻吟哦出声。   莫峰觉得她的吟哦,犹如一首歌,一首响在岁月里的不知名的歌。那首断断续续的歌,唤起了他内心沉睡的谷欠望。   于是这一刻,莫峰没有任何犹豫地,冲入了她的体内。   当他进入的时候,他知道那里还有些干涩,像是许久无人耕耘的土地。他听到那首吟哦的歌停下来,取而代之的一种略有些痛苦的抽气声。   不过他闭上了眸子,他也闭上了他的心,他没有停下来。   他就像耕耘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土地太过干涩,他耕耘得很是艰难,不过他不想停下。即使会让她痛苦,他也不想停下,他觉得这是一种惩罚,对她的惩罚,甚至也是对自己的惩罚。   那片荒芜的土地在捶打耕耘中,犹如陈年的老井,竟然渐渐地渗出水来,然后那水逐渐蔓延,越来越多,滋润着她,也滋润着他。   他伸出大手,猛然将她翻转过来,他看到这个女人纤细的身子在自己的手中颤动,然后他一手提起她的两只手,让她的胳膊在背后反拢。   这个曾经高挑的女人,在他的身下已经犹如一只折翼的蝶一般,被扭曲为屈辱的姿势,随着他的攻击而在风中轻轻颤动,随着他的冲击而发出一声声啜泣般的吟哦。   他看到她的腰肢在自己的用力下折成一种诡异的姿势,他看到她优美的上身因为自己拱起优美的曲线,他看到她的双肩微缩蜷曲在自己身下,他看到她的短发从秀气的耳边服帖垂下,她那两捧并不够圆润的娇美荡漾出美丽的波浪,然后他再次紧紧闭上眸子,继续他的耕耘。   这一次,不再是耕耘,他觉得这更像是水中行舟。   水流湍急,他逆水行舟,奋力冲顶,在这冲击中,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啜泣越来越娇弱。   莫峰觉得这还不够,在这激流中,他有一个地方还没到达,那个地方埋在她的体内深处,不经耕耘必不能达到,所以他更加奋力往前,只为了那最为激昂的一处。   他听到自己急剧的呼吸声,感到有汗滴顺着自己的额头流下,滴在她的裸背上,碰溅处激情的火花。   他有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投入了,这种感觉,就好像多年前的那一夜般让他不知所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猛力的划舟,他浑身一僵,猛然发出一声低吼,在这星光火花中,他将自己的所有倾泻在她的体内。   他在急剧的喘息中,趴伏在她的背上,听着她慢慢恢复的细密低喘。   他的大手抚过她光滑的背部,她的背上有细密的汗珠,身子从颤动中慢慢平息。他就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的背上,让自己的胡须根蹭她的背,于是满意地看到这个身子微微抽动了下。   这一刻,他闭上眸子,静静地隔着背听她的心跳,她也没有动,仿佛是睡着了。   ===================================   过了好久,莫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坐起。   下面趴伏蜷缩着的苏筝疑惑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只见莫峰好像在思考什么,蹙着眉头,低头凝视着她的身子。   苏筝不明所以了。   莫峰的眸子慢慢下移,来到她的窄细的臀部。   苏筝顿时觉得那里一片火热。   莫峰却将视线停顿在那里,伸出黝黑大手,揉捏着那团雪白。   在这揉捏中,莫峰终于看到了那里,有一点红。   那点红,犹如米粒大小,带着说不出的魅惑,那么娇艳欲滴地开在雪白中。   苏筝明白了他的意思,讽刺地笑了:“也许我根本不是你认识的苏筝。”   莫峰没有说话,那只大手多用了些力气。   苏筝蹙眉,真得有些疼,尽管这疼比起刚才并算不得什么。   ===========我是默默相拥了好一会的分割线========================   苏筝起身,想要挣脱莫峰的手脚起身。   莫峰皱眉看向苏筝。   苏筝知道莫峰的意思,笑道:“我想喝点水。”   莫峰点头,放开了禁锢住苏筝的手脚。   苏筝起身后,拿了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片药,就着水吞下。   莫峰再次皱眉,开口问:“你吃得什么?”   苏筝没有回答,又喝了几口水后才回转身坐回床上:“避孕药。”   莫峰沉默地凝视着苏筝,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苏筝知道莫峰心里的不满,于是她开口解释说:“你愿意用避孕套吗?”   苏筝当然知道莫峰不会愿意的,很多年前她就知道。   果然,莫峰冷硬地说:“当然不用。”   苏筝抬起头笑了:“那只能我牺牲一下,吃这种事后二十四小时避孕药了,不过这种药吃多了对身体并不好。所以以后你最好事先告诉我这种事情发生的规律,我可以尝试事先避孕药,那种药对身体的伤害会小一些。”   莫峰更加不满,冷讽道:“你对避孕药很有研究?”   苏筝点头:“不是非常有研究,只是偶尔了解下,毕竟我得学会保护自己。”如果这一次我不学会保护自己,那依然是没有任何人会来保护我。   莫峰脸色还是很难看,但到底没说什么,伸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两个人一起躺倒在床上。   至于躺倒在床上做什么,苏筝当然很清楚。   莫峰是什么样的人,莫峰是曾经在部队里全连长跑第一的人,他这样的人,有着惊人的耐力和体力。   于是对一个这样有着惊人的体力和耐力的人来说,一次,怎么够呢?   10那种痛,无人能解无药可救   依然是凌晨五点,苏筝准时的醒来。   这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搂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中。她有那么一刻的征楞,随即想起了一切。   他的怀抱温暖宽阔,但却并不是她的避风港。   她小心地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起身下床,走到落地窗前。   将落地窗的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她看着外面微白的晨曦,轻轻点燃了一根烟,然后烟雾开始缭绕。   当她慢慢吸完这根烟时,天也要亮了的样子,她掐灭烟头,将其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回转过身,准备去浴室洗浴一番。谁知道就在回身时,她看到床上的那个本应该在睡梦中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有那么一刻的僵硬,随即笑着说:“早。”   莫峰盯着她的手:“你真得吸烟。”   莫峰自己是不吸烟的,他不愿意忍受烟的那种异味,苏筝知道莫峰肯定更加无法忍受他拥有的女人身上竟然有烟味,所以苏筝很无所谓地笑着说:“是的,我给你说过的。”   莫峰皱起了眉头,下令说:“戒掉。”   苏筝直截了当地回:“不可能。”   莫峰对苏筝招手说:“你过来。”   苏筝挑眉不解,莫峰更加不悦,沉下了脸。   苏筝只好走到床沿坐下,却见莫峰扼住她的下巴,俯首亲了上来。   说是亲上来,却并没有亲到嘴巴里去,只是在她唇边轻嗅,倒像是要探测出什么味道,果然他很快皱紧眉头,很是嫌弃地说:“你嘴巴上的味道难闻极了!”   苏筝伸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唇,笑着说:“我觉得味道不错。”   莫峰有些气急败坏:“现在,你去刷牙吧。”   苏筝二话没说去洗漱了,顺便冲了一个淋浴,一切整理妥当后,她出来,穿上自己的西装外套,起身就要离开。   莫峰凝眉问:“你去哪来?”   苏筝回头,耸肩道:“莫先生,你忘了吗,现在已经是白天了,我得去上班了。”   莫峰皱眉说:“你忘记了吗,我说过不许你叫我莫先生的。”   苏筝从善如流:“好的,莫峰,我可以去上班了吗?”   莫峰这次没有发表意见,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苏筝觉得这应该是默认了,于是转身离开。   ========================================   苏筝今天公司上班,上午好一番忙碌,中午的时候莫云带来电话,说一起吃饭。   莫云是她的顶头上司,也是她的好友,这些年来她能有如今的位置多亏了莫云的赏识和提拔的。如今莫云打来电话,苏筝很快听出莫云的语气不对,后来两个人见了面,一起开车出去吃饭,苏筝才发现莫云的精神看起来也很是不好。   莫云平时看起来云淡风轻满不在乎,但其实是一个一天可以工作二十五个小时一周可以工作八天的人,他看起来也总是衣冠整齐老神在在,如今难得见到他这般精神萎靡,苏筝倒是吓了一跳。   不过苏筝没问,作为一个下属兼好友,她知道如果莫云想说,他自己自然会说的。   果然,莫云在喝下一杯酒后,仿佛不经意地说:“苏筝,我要离婚了。”   苏筝皱眉:“离婚?”   莫云落寞地笑了,点头说:“不错,就是昨晚,她提出的,态度很坚决。”   苏筝无话可说了,其实莫云的婚姻状态最近不太好,她也是知道的,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走到离婚这个地步。   论起来的话,莫云这个人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又或者外表和事业发展,每个方面都是非常出众的,而据苏筝了解,这位莫家二少奶奶,其实出身小户之家,说起来大家都会认为那位莫家二少奶奶高攀了的。   现在是谁也想不到,这位在外面很少露面的莫家二少奶奶竟然主动提出离婚了,而且态度坚决。   苏筝想了想,最近莫云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太检点,先不要莫云和自己走得比较近导致外面有些话传得不好听,就说苏红袖事件,莫云的表现也有点太过积极了,这些事情万一传到这位莫家二少奶奶耳中,自然是不太好。   谁知苏筝正这么想着,莫云像是猜透了苏筝的心事,直接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不是你想得那样,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   苏筝蹙眉:“你是她的丈夫,她——”   她话都没说完,莫云继续摇头:“无论我在外面做任何事,她都不会在意的,她根本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在做什么!有时候我真怀疑,在她心里,我到底算是什么。”   莫云很少这样诉苦,他总是云淡风轻的笑,于是苏筝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不过她想莫云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耳朵,而不是安慰。   莫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她对这个婚姻,一直都是无所谓的,一直到现在,现在她终于想摆脱了。”   苏筝更加不明所以了:“现在发生了什么事?”   莫云苦笑着解释说:“她的初恋情人从国外回来了,好像还和她联系过了。”   苏筝顿时语塞,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段往事,莫云和这位莫家少奶奶之间,到底是怎么的纠葛,自己说不好,也没法插嘴。   莫云接下来也没有说什么,和苏筝相对两无言地吃晚饭,起身结账。   苏筝看着他的背影,生生感到一丝萧瑟,她忽然想起和眼前这个男人很相似的另一个背影。   那个背影,比莫云略显魁梧健壮,那个背影,是不是也有如此落寞萧瑟的时候呢?   ============================================   接下来的时间苏筝工作很忙,因为莫云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把很多工作分给了她和丁晓,她和丁晓便忙得有点昏天暗地。   即使工作忙碌,苏筝当然也没有忘记莫峰那边的事情。她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够有一天光明正大地站在他们父子三人面前,光明正大地去接近他们。   好吧,苏筝承认她还是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不过这个不太光明的手段也是那个实在不够光明的孩子的父亲给予的。苏筝唯一庆幸的是,孩子的父亲莫峰还算说话算话,那一晚之后,他们由于各自的忙碌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关系,不过莫峰也约定了周末会带孩子出去玩,请苏筝作陪。   苏筝在昏天暗地的工作中,唯一期望的也就是周末了。   她想起那对孩子对自己明显冷淡的态度,笑了下想,没关系,一切可以慢慢来的.   对于莫峰,苏筝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一点似有若无的东西,那是关系到她后续是否能够成功的关键。   ======================================================   周末,游乐场。   苏筝和莫峰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对莫嫣然和莫竞离在摩天轮上欢快地尖叫。   其实莫嫣然也就罢了,她外向,开心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奇怪,可一向沉默寡言看似无情无绪的莫竞离竟然也跟着姐姐笑得开怀,这就有点让不远处看着的两个大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莫峰自己蹙着眉解释说:“他们很少出来,对外面的世界不太了解。”   苏筝冷笑了声:“高墙大院里的生活,你当他们是笼子里的小鸟吗?”   莫峰有点无奈:“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些事情可能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要为他们的安全着想。”   苏筝转首看向莫峰:“你觉得他们过得幸福吗?”   莫峰没想到苏筝竟然问出这样的问题,看了她一眼后,想了想说:“应该幸福的吧,家里的人都宠着他们,他们几乎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应该?   苏筝苦笑了下,无奈地望着莫峰:“莫峰,这些年来,你在部队上的时间有多少,回家的时间又有多少,你陪着他们的时间又有多少?”   她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睛里:“你对他们,又了解多少?”   莫峰被问到语塞。   是的,这些年来,他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基本上孩子都交由母亲照顾的。这对孩子的成长过程,他的确缺席了很多,以至于他自己都可以感觉到,即使骄纵如莫嫣然在自己面前都有些许的怯意的。   苏筝看着远处畅快欢笑的那两个孩子,她看到莫嫣然挥舞着小手大叫,看到莫竞离也惊奇地东张西望,她的心开始有些抽痛。她垂下眸子,眼中说不出是自责还是怨怪,禁不住低喃道:“我宁愿他们像普通的孩子那样长大。”   莫峰沉下了脸,他的确有愧疚,但他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可以来谴责他,但是这个女人不行。   这个女人,并没有这个资格。   所以莫峰冷笑了下,吐出了质问的话语:“苏筝,你觉得你有资格说什么宁愿他们如何吗?”   苏筝抬头望向莫峰,莫峰的眸子里除了责备就是愤恨,于是一股浓浓的哀伤笼罩上她,她轻轻地承认:“不错,我没有资格。”   莫峰觉得自己满心的责备被她那句轻轻的话语,仿佛一下子浇灭了般,但他还是叹了口气问:“苏筝,你觉得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对他们的不够关心吗?”   苏筝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她不需要说什么,这么多年来,如果说莫峰不够尽父责,那苏筝则是完全没有尽过一点责任的。   莫峰看她垂着头,在夕阳下,她精致但哀伤的脸庞被染上了一层淡红色,在这一刻,这个游乐场的背景是多么欢乐多么喧嚣,她的脸庞都是那么极致的静谧那么极致的忧伤,让他的胸臆间渐渐荡起痛意。   那种痛,多年来于深夜无人时骤然袭至,无人能解无药可救,只能越来越痛,直到病入膏肓。   莫峰狠了狠心,咬着牙继续说:“苏筝,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再次出现,但是你应该知道,十年前,你应该失去了关心他们的资格。”   苏筝的睫毛震动了下,轻轻扇动,抬起,逆着夕阳,直视着莫峰。   莫峰扭过脸去,刚毅的脸上有着痛心:“苏筝,我没有办法原谅你的。”   他侧耳,听着游乐场的风中,在这风声中,他没有听到苏筝的答案,所以他继续补充:“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可是我依然没有办法原谅你,因为你有苦衷,我更没有办法原谅你,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有痛斥,但更有说不出的倦意。   苏筝深吸了口气,落寞地笑了,她笑着说:“莫峰,我知道。”   她感到风在吹起她的短发,她望着远处的夕阳,徐徐地说:“莫峰,我的错误,我已经付出了一世的代价。这一次,我已经不会在乎以前,我只想去做我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莫峰听到这话,再次转过头看向她,却见她的眸子里是清澈的坚定,仿佛是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决心。   她淡淡地说:“莫峰,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但我要做的,一定会做到。”   莫峰在这一刻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去问,因为问了答案也许并不是自己所想的,所以他宁愿不去问。   他知道自己在纵容,其实从一开始,允许苏筝的接近,这本来就是在纵容。   ==========================================   从游乐场往外走,苏筝陪着莫嫣然去洗手间,走到中途莫嫣然忽然开头问:“苏阿姨,你是不是也想嫁给我爸爸啊?”   苏筝一怔,温声问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莫嫣然撇撇嘴说:“这么想很奇怪吗?爸爸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想嫁给他呢!大家反正都是各有各的目的罢了!”   苏筝再次怔住,这个孩子,看似无心,说话却总是让她这个大人无言以对。   小小的莫嫣然,竟然早就看透了莫峰身边的女人的心?   莫嫣然继续补充说:“这些女人啊,他们喜欢我爸爸,想嫁给我爸爸,可是有时候又捉不到我爸爸,要知道爸爸总是很忙啊,根本没空理她们啊,所以她们就整天围绕着奶奶转啊,转着转着,那心眼儿自然就动到了我和竞离身上了。”   苏筝无奈地笑了:“嫣然很不喜欢吗?”   莫嫣然翻了个白眼:“那当然了,我当然讨厌她们,她们就想着把爸爸抢走!”   苏筝想了下措辞,这次慢慢地说:“嫣然,她们并不是会把爸爸抢走的啊,无论谁嫁给你爸爸,你的爸爸还是你的,你不会因此少了什么的。”   莫嫣然却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不信,我爸爸现在就很少管我们,将来要是有了一个女人和我们抢,那他哪里时间理我们呢?到时候还不是更要把我们扔给奶奶管。”   苏筝怔住,莫峰这些年并没有花太多精力在孩子身上,这她知道的,莫嫣然会这么想也的确有原因的。   莫嫣然抬头审视着苏筝,忽然直接问道:“苏阿姨,你是不是也想嫁给我爸爸啊?”   苏筝听到这问话,苦笑了下,看向莫嫣然,认真地回答:“嫣然,我不可能嫁给你们爸爸的。”   莫嫣然有点不信:“那怎么可能呢,你看你现在得到了很多女人都无法得到的机会呢!我看爸爸对你很好的,你怎么不可能嫁给他呢?”   苏筝看着莫嫣然惊奇地睁大眼睛望着自己,那清澈的大眼里分明是对自己的防备,于是想抬起头轻抚下她的发丝,但想了想还是放下,认真地对她说:“嫣然,有时候你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的。不过有些事你还不需要懂,你只需要知道,无论我和你爸爸是什么关系,我都不可能嫁给你爸爸的,好不好?”   莫嫣然听得有点迷惑,但最后那句话她听懂了,于是开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说:“好吧,你不嫁给我爸爸我就放心了,咱们可以拉手指头吗?”   苏筝看着莫嫣然伸出的那白玉般的小手指头,不禁笑了,于是自己也伸出来,两根手指头,一大一小,轻轻勾住。   拉勾拉勾,一百年不许反悔。   11苏筝的噩梦   当苏筝再次走进莫峰那个房间的时候,她发现桌子上的木雕已经不见了。   那个木雕,是一个女人,抚着胸口,仰望着天际。   苏筝不知道那个女人在仰望什么,但她知道那个木雕不见了,而在不见之前,那个木雕应该已经摆放在这个桌子上很久了。   莫峰见苏筝的目光落在桌子上,自然也想起了那里原本应该摆放的一个木雕,他轻轻“咳”了下问:“你不去洗澡?”   苏筝望向莫峰,她觉得莫峰眸子里有些不自在,于是笑了下,没有说什么直接去浴室了。   上一世的苏筝,总觉得莫峰太过冷硬,冷硬到让人不敢靠近。   这一世的苏筝,以一个历经沧桑的心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也许同样可悲。   也许没有苏筝靠近的那个莫峰,会和一个家世优越的女人订婚,然后两个人过着或幸福或不幸福的婚姻生活,一起磕磕绊绊走过一辈子。   可是苏筝来了,苏筝以一种高傲而又低下的姿态,重新来到他的身边了。   莫峰,你说你是没有办法原谅苏筝的,那么你想怎么样?你心里,又想要怎么样的结局?   这一晚,两个人的体温默默地温暖着另一个人,但心却仿佛隔了十万八千里。她的心事他不会知道,他的心思她又如何去琢磨?   当他在她体内释放的时候,闭着眸子的她好像听到了他喉咙间一丝痛苦的呻吟,于是她睁开眼望向那个趴伏在自己胸口的男人,却看到他也闭着眼睛,蹙着眉头,似乎愉悦又似乎痛苦。   这一夜,两个人只做了一次,便谁也没有说话,默默地各自占领了一半的床,然后各自怀着心事睡去。   睡到半夜时分,苏筝做了噩梦,梦中自己盯着那染红的木雕娃娃,眼前一片红,她拼命地想挣扎着身子坐起,可是就是无法动弹分毫,于是只能再拼命挣扎,边挣扎边恐惧地想,原来之前的十年都是在做梦,其实她还是那个被撞倒在路边无奈离世的苏筝?   这个世上哪里会有再一次的机会,哪里有什么重生?   于是想到这个,然后万念俱灰,泪水潸然而下。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耳边有模糊而焦急的声音在呼唤着她的名字,然后身体在被摇晃。   她在这呼唤声中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不是那种朦胧的红,而是黑乌乌的,可是黑乌乌的中依然能看到一个男人焦急的脸庞。   是莫峰,莫峰正摇着她的身子,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莫峰见她睁开眼睛,摸了摸她汗湿的额头说:“你怎么了?”   苏筝在暗夜的朦胧中看那莫峰一脸的关切,又摇头看了看周围摆设,这才回想起一切,于是猛然醒悟自己这十年重生并不是梦,那摆脱不掉的红色才是真正的梦。   原来一切并不是假的,她还是可以弥补,去挽回的?   于是这一瞬间,泪水再次涌下。   莫峰看着她的先是惶恐后是哀伤的脸庞,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抹了抹她滑下的泪珠,低声问:“你是做噩梦了吗?”   苏筝却忽然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泪水,于是倔强地翻过身子,扭过脸去,这让莫峰的手落了个空。   莫峰的手,停顿在空中,他只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微的凉意,这是被那个女人的泪水染湿的。   他收回手,继续躺倒在床的一边,听着那个女人小心地掩盖着自己的抽噎声,然后感觉到她几近无声地擦掉了泪水,再然后床的那一边安静了下来。   莫峰觉得她应该没有睡着,因为床那边是那么安静,连一般睡觉的人正常的喘息声都没有。   他低叹了声,想说什么,可是又觉得他们之间千言万语也说不清楚。   这个女人,十年之后再相见,他早已越来越不懂她了。   不,也许十年前,他就不懂她,不然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后来的地步。   =========================================   苏筝一直很安静地侧躺在床的一侧,她呆呆地想着心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沉入梦乡,这一次倒没有梦。只是到了仿佛到了一个命定的时刻,她又准时地醒了过来,她抬起手腕,在黑暗中看向自己的腕表。天太黑她看不清楚,但她知道现在应该是凌晨五点。   由于半夜噩梦的事,她有点不太想站起来惊动旁边的莫峰,于是忍着不起身,也不去吸烟,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等到天亮。这对苏筝来说的确有些难熬,毕竟这是将近十年的习惯。   她正盯着根本看不清楚的天花板,却忽然听到身边的人开口问:“你醒了?”是莫峰的声音,低沉嘶哑,听起来是刚睡醒的样子。   苏筝身子一僵之后,低声说:“嗯,醒了。”   谁知道莫峰却忽然大手一伸,将她直接翻转过去,让她直接看着眼前的他。   屋子里已经有些泛白了,她能看到他蹙着眉头望着自己沉思的样子。   他看了她一会,低声说:“你睡眠不好。”   苏筝禁不住笑了,这个问题太过没有营养,于是就要重新翻过身去。   莫峰却不让她翻过去,继续问:“苏筝,我们在一起两个晚上,你都在同一个时间醒来了。”   苏筝被他说破,干脆挑眉问道:“是的莫峰,我睡眠不好,我做过错事所以会做噩梦,但你要关心我的睡眠问题了?”   莫峰闻言沉默了下,扭过脸去冷硬地说:“你不必这样说,我们之间根本不存在谁关心谁这件事。”   苏筝无声地笑了,不错,以交易的名义,他们之间不存在什么谁关心谁的问题!于是她扭过身子去,闭上眼睛做睡眠状。   ===============================   当天彻底亮了,苏筝起床的时候,莫峰睁着眼睛,默默地看着她起身,穿衣,然后走进洗漱间洗漱。   当她走出洗漱间的时候,看到莫峰还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自己,她不禁笑了:“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莫峰的眉目间仿佛不经意地皱着,唇抿着,好像有点严肃,又好像根本没睡醒,听到她的问话也没有回答。   苏筝无奈耸了耸肩,走到他身边俯首说:“你继续睡吧,我要去上班了。”   莫峰低低地“嗯”了一声,依然没有说话。   苏筝更加觉得今早的莫峰有点莫名其妙,于是拿起自己的包包,起身开门离开。   当她离开后,莫峰盯上那个被关上的门好久,然后自己才慢慢地起床。   12莫峰的醋意   莫云没有来上班,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   莫云的秘书跑过来汇报,说是总经理今天消失,各种事情无人处理,打手机直接回答此电话不在服务区,苏筝听到这话,蹙眉想了下,给莫云拨了家里的固定电话。   铃声只响了一下便被人接起,那边一个沙哑低迷的声音轻轻“喂”了一声,还带着点惊喜和期待。   苏筝听出是莫云的声音,马上回说:“莫云,我是苏筝。”那边一听到这回话,轻轻“哦”了声,好像很是失望,消沉地说“是你啊……”。   这声音极其颓废无奈,这让苏筝更加感到不妙了。莫云是一个永远会含着淡淡的笑意对待别人的男人,他怎么会莫名地不工作,怎么会莫名地如此低沉?   想到前几天和莫云一起吃饭时他说的话,苏筝心里多少有了猜测,但还是问:“你怎么了?”   莫云好久没有说话,苏筝隐约听到那边似有若无的呼吸声,过了好久后,莫云才很是无力地笑了下说:“我已经签字了。”   签字?签字离婚吗?   前些天他才说过妻子提出离婚,如今就真得离婚了吗?   莫云的声音说不出的落寞,明明已经走到尽头回天乏力,却依然在笑,这笑让苏筝莫名的感到心痛。   苏筝是莫云的好朋友,但对于莫云的感情生活,她却知之甚少。这倒不是说苏筝毫不关心自己的上司兼朋友莫云,而是这个莫云对自己的感情以及家庭一直讳莫如深。苏筝一直觉得,对于莫家这样的家庭来说,也许他们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吧,无论是热情的还是冷漠的,其实他们心里都有一道墙,外人很难轻易跨越。   莫云在外边交际圈,似乎和所有的女性朋友关系都不错,但要说他和哪个特别好的话好像也说不出来。唯一会一直和莫云并肩出现的倒是苏筝自己,可是苏筝知道自己和莫云最是清白不过,清白到两个人在一起都很少说话的那种。   而关于莫云家里的那位夫人,苏筝没有见过,以前也没有听莫云提起过,好像在莫云的世界里这个女人只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物一般。也就是最近这一段时间,莫云似乎时常有个别言辞会表现出对婚姻的忧虑,于是苏筝便提醒他在外面总是要注意一下的,有些事情传到家里夫人耳中并不好的,可是莫云并不听,他反而觉得也许那个人根本不会在意。   苏筝冷眼旁观,越发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各方面都很成熟,可是对于感情方面也许真得不太成熟。于是他签字离婚了,要离婚了,苏筝才开始真正看出,这个男人其实对于家里的那位夫人是多么的在意。   此时此刻,她能说什么?安慰似乎是没有用处的,她也只能陪着他叹了声,毕竟感情的事,外人没法插手,她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麻呢。   “如果你真得在意她,要不要再试一下,追回来?”苏筝想了一番,最终出了一个不能算提议的提议。   莫云却很是消沉,笑了下说:“算了,她现在好不容易拿到签字,可能正高兴呢,我何必这样讨人嫌?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祝她幸福就是了。”他这话说得有点断断续续,感觉不是很利索。   听到这个,苏筝就彻底无语了,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没话可说,只是觉得他刚才的话听起来不对劲,于是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莫云继续颓废地说:“我在家里。”   苏筝听着他的舌头有些大,终于想明白刚才为什么觉得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了:“你在家里喝酒?”   莫云继续笑了:“被你猜到了。”   苏筝顿时有抚额的冲动,这个男人,一向沉稳淡定的男人,竟然在家里喝酒买醉?她叹了口气,也许只能说陷入感情漩涡中的男人都会开始不理智起来吗?   鉴于多年的相处,苏筝还是很好心地问:“你吃饭了吗?”据苏筝所知,莫云的胃不是太好,而买醉的男人一般会忘记喝酒,空腹喝酒对胃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莫云在那边好像摇了摇头:“没有。”   苏筝看了看腕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她继续问:“是没吃早饭还是没吃中午饭”   莫云想了想后,回答说:“我也忘记了,应该是没吃晚饭吧。”   苏筝皱了下眉,是说昨天的晚饭都没吃吗?于是她只能继续问:“家里的保姆呢?你先吃点饭吧。”   莫云好像再次摇了摇头:“没有保姆,她不喜欢家里有外人……”今天说到最后,语音模糊。   苏筝听到这话再次皱眉,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自己现在倒是有时间,但是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为外人猜测,此时此刻自己跑过去安慰一个刚刚离婚的男人,难免有些瓜田李下之嫌。可是想想莫云的家人个个忙碌彼此之间似乎关心也都比较少,想想也许还是应该自己想办法的,于是便对莫云说:“你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饭?”   莫云沉默了下,低声说:“我不想出去,我就想在家里呆一会。”   苏筝再次无奈,只好说:“好的,那你先这样吧。”说完挂上电话,对于正在买醉的男人,她也懒得说再见了。   挂上电话后,苏筝迅速拨了莫云秘书的电话,询问了下莫云今天的日程安排,赫然发现莫云今天事情安排得挺多,要处理的问题比比皆是,于是想了下,便又给丁晓打电话,说了莫云恐怕今天无法来上班,一些紧急代办的事情请丁晓代为处理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找莫云的秘书询问。   丁晓听到这话忙问莫云怎么了,苏筝想了想还是替莫云暂时保密吧,想来莫云也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于是便说自己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应付完丁晓,她就一个人离开公司,开车去往莫云的所在处,中间还打了一个外卖电话,吩咐他们给莫云的家送点外卖。   莫云的住处,她没有来过,不过地址还是知道的,进去摁了很久的门铃,莫云才慢腾腾地过来开门,见到是她,感激地笑了下说:“我没事的。”   苏筝当然并不觉得莫云没事,事实上他扶着门框的手都不太稳,于是直接进屋,发现屋子里酒气熏天,酒瓶四处,于是更加皱眉了:“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莫云竟然还很是神智清醒地说:“没有多少,就几瓶而已。”   苏筝对于这个已经喝醉酒的上司,丝毫没有客气,抱臂一番皱眉后,直接三下五除二就那些没有喝完的酒瓶全都收拾起来,放到酒柜里,然后看到旁边有锁,上去一下子锁住,利索地将钥匙放到自己包包里。   莫云看着她这一番很是强势的动作,无奈摊手:“我没有醉。”   苏筝回过头审视他,下了结论:“你的心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   莫云原本还勉强笑着的眸子里顿时黯淡下来,却还是仿佛不在意地说:“无所谓,天上的太阳还是会出来的。”   苏筝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私下认为他们之间走到这个地步莫云也是有责任的,可是眼前的这个莫云如今看起来真是很让人心疼不是吗?   有一个男人,和他有着很相似的外表,当那个男人离开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时,也会这样消沉吗?   ===========================================   外卖很快就送到了,苏筝前去开了门付了钱,回来放到桌子上,指着那外卖说:“先吃饭吧。”   莫云低头看了看那外卖,可能是真得饿了,倒也坐下吃起来,只不过依照苏筝看,他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吃得是什么吧?   他正吃着呢,忽然又听到门铃电话响起,苏筝打开按钮,看到显示屏上显示一个男人的面孔。   那是莫峰。   她无奈笑了下,对莫云说:“你家哥哥莫先生来了。”   莫云抬头看向那显示屏,苦笑了下说:“他来做什么,莫非陈律师这么大嘴巴?”   苏筝见他正吃饭,于是自己起身过去开门。   莫峰进门后,看到眼前的场景,顿时皱起了眉头。   屋子里一片狼藉酒气冲天,这也就罢了,对于弟弟的感情生活他虽然很少干涉但也知道这个离婚的事情必然对弟弟影响还是比较大的,所以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没什么的,不然他也不会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但是呢,为什么弟弟竟然在低头吃饭,为什么旁边淡然含笑的那个女人是如此熟悉?   谁能告诉他,这,是什么情况?   苏筝当着莫云的面,很是礼貌地给莫峰点头打招呼:“莫先生。”   莫峰冷漠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复他一个笑容。   苏筝毫不介意地耸了耸肩,没什么,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所以她是真得无所谓。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既然人家哥哥都来了,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吧?于是她笑了下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莫云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还有公事,于是抬起头对苏筝点头说:“好的,那你先走吧,万事先拜托你了。”   苏筝微笑点头,两个人在这一笑间默契十足,然后苏筝潇洒转身离开,没有看莫峰一眼。   13不正当关系   苏筝开车重新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看看时间不早了,又和丁晓通了一个电话了解了下情况后,自己也开始在办公室里处理起积压的各种事情。   一直埋头到了下午六点,丁晓才打过来电话来问她晚上是不是要加班,如果加班的话,就一起吃个晚饭吧。   苏筝想起丁晓几次话里话间的意思,开始隐约觉得他也许对自己还有着其他的想法吧。苏筝知道自己的心,死过一次的人了,那些情爱早已磨成了灰烟消云散,如今的她怎么会有那份心思呢?丁晓是个不错的男人,肯定会有合适的女人的,如今自己既然知道他对自己有其他心思,自然是早点了断为好免得耽误人家将来,于是当下干脆拒绝,说自己晚上叫个外卖就可以了。   丁晓听到苏筝毫不犹豫的礼貌冷淡拒绝,稍微犹豫了下,笑着说,那也好,我正好要叫外卖,帮你一起订了吧?   苏筝礼貌地感谢了下,但还是拒绝了:“不用,鲁欣已经帮我订了晚餐。”鲁欣是苏筝的秘书,是一个体贴周到细心的姑娘。   丁晓听到这话,无奈叹了口气:“好吧,你先忙吧,记得早点吃饭。 ”   对于这么关心自己的言语,苏筝感激,但心里却希望他最好不要这样了。他们多年相处,彼此间再熟悉不过,却在那次生日宴会时,苏筝第一次察觉到了这个男人或许对自己有心的,于是开始想着拉远距离。   丁晓也感觉到了苏筝的疏远,情绪好像有点低落,也没多说便挂上了电话。   苏筝当下给鲁欣挂了电话,问外卖的事,果然鲁欣在知道苏筝要加班的时候已经订好了外卖,苏筝满意地点头,继续埋头工作。   中间外卖送过来,她匆忙吃了饭,继续工作,这期间丁晓也没打来电话,想来是刚才苏筝冷淡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苏筝的工作告一段落,抬起腕表一看,已经九点了,她推开门看外面,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大部分办公室照明灯也已经熄灭,偌大的办公室还是暗沉沉的,只有三三两两的还在亮着,也照着几个和苏筝一样在加班的人。   苏筝回到自己办公室,伸了个懒腰,想着昨晚因为和莫峰在一起根本就没睡好,今晚还是到此为止回家好好睡觉吧。   她正要打电话给自己的秘书鲁欣让她也早点回去,却正在这时,办公室里响起了敲门声。   苏筝想着应该是鲁欣,估计有什么事懒得打电话了就走过来了,于是便头也没抬地说:“进来。”门虚掩着的,来人可直接开门。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人走进来,走到办公桌前。   苏筝猛然感觉不对,那个人的身影极其高大健壮,绝不是鲁欣,也不像是丁晓。   她抬起头,发现一个男人阴沉着脸站在她面前,眸子里深沉难测。   又是莫峰!   她掩下心里的惊意,挑眉冷淡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而且公司是有安防系统的,他没有门卡如何进来?   莫峰却很是不高兴,冷声反问:“怎么,我为什么不可以来?”   苏筝语噎,是的,这公司说起来还是莫峰弟弟的公司,所以莫峰自然可以来,为什么不可以来呢?并且她也立刻想到了,对于莫峰来说,区区安防系统也许并不会难倒他。   苏筝正好要离开,收拾着东西放进包包里,边收拾边说:“随便你吧,不过我要走了。”   莫峰的手却直接摁住了她正在收拾东西的手,眸子里带着寒意盯着她:“苏筝,别走。”   苏筝看着那只黝黑的大手紧紧按压住自己的,于是自己的手便被那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完全笼罩住,当然也不得动弹,她冷笑了下,抬起眸子问他:“莫峰,你要做什么?”   莫峰眯眸,低声危险地说:“苏筝,我从来不知道,你现在还添了这样的恶趣味。”   苏筝不解挑眉:“恶趣味?”   莫峰见她还作不知状,脸上更添怒意:“多年不见,你如今还学会了拆散别人家庭吗?”   拆散别人家庭?这样的帽子扣下来苏筝更加无语,但随即她也想到必然是今天的事情让莫峰误会了,于是只能按下杏性子耐心解释说:“莫先生,如果你是指今天的事情的话,那你的确误会了。莫总经理的婚姻状况和我苏筝没有任何关系。”   莫峰冷笑,自然是不信:“苏筝,你敢说你和莫云之间的关系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吗?”   苏筝听他这么问,笑了,解释说:“我和他之间自然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这么多年,我们肯定有些私交,但事情绝对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莫峰听到这话,眸子里好像酝酿着什么暴风雨,他盯了笑盈盈的苏筝好一会,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袋放到桌子上,然后一字字地说:“苏筝,你自己看。”   苏筝更加疑惑,拿起那个牛皮袋打开,发现里面全都是照片,有两个人一起吃饭时苏筝安抚地拍着莫云肩头的照片,也有在舞会上两个人挽手起舞的照片,当然更有在晚上两个人一起走出公司然后共同上车离开的照片。   这些情景平时看起来倒也没啥,苏筝一向光明正大,因为她的确和莫云没有什么暧昧,而且当时有些情景不光是她和莫云两个人,甚至还有第三第四者在场的啊。   可是这些照片单独拍了他们两个人,然后再把这林林总总的照片放在一起煞有其事地拿出来,还真显得他们好像有过什么暧昧呢。   看完这些苏筝笑了,叹息着看向莫峰:“莫峰,你拿这些照片,到底想要说明什么?”   莫峰见她竟然还在笑,胸臆间怒气更甚,咬牙说:“苏筝,你连反驳一下都不愿意吗?”   苏筝随手将这牛皮袋子重新仍回桌子上,然后坐在自己办公椅上,毫不在意地说:“需要反驳吗?反驳有用吗?你今天来就不是要听我反驳,而是兴师问罪的吧?”   莫峰看着她毫不在意的神情,心里更痛,冷声逼问说:“苏筝,就算这些照片有人是有人刻意拍下的,但是今天的事情我可是亲眼所见。”   苏筝想起中午的事情,的确啊,从莫峰的角度看,她和莫云的关系的确够暧昧的!人家刚刚离婚签字,她一个单身女人就迫不及待地跑上门送饭关心,说没有暧昧谁信呢?   不过,这一切和莫峰有关系吗?她和他之间的约定,有牵涉到这些吗?   所以她抬起头,看着莫峰摇头笑:“莫先生,你是来替你家弟媳兴师问罪的,还是来替你自己鸣不平?”   莫峰表情一滞,随即撇过脸去,冷硬地说:“你竟然反问我这个,那你是承认了?”   苏筝故作不知,笑得无害:“我承认什么?”   莫峰猛然转过头,阴冷地盯着她,俯首逼问:“你是不是承认了你和莫云之间的不正当关系?”   不正当关系?苏筝无奈地继续摇头笑,笑完她盯着莫峰那已经满是怒气的眸子,淡淡提醒:“莫峰,你不要忘记了,和我有不正当关系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弟弟。”   14我想要你   不正当关系?苏筝无奈地继续摇头笑,笑完她盯着莫峰那已经满是怒气的眸子,淡淡提醒:“莫峰,你不要忘记了,和我有不正当关系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弟弟。”   这一句话出去,几乎立刻激怒了莫峰隐忍已久的怒气。苏筝可以感到,眼前这个男人眸子里那犹如狂风骤雨般的狂怒,不过他还是很好地压制下那怒气。   莫峰危险地俯身向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眯起眸子轻薄地问:“苏筝,你在提醒我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苏筝被迫抬头,隔着办公桌,他俯首她仰脸,两个人的呼吸在这一瞬间交缠,暧昧的热气在唇鼻间酝酿发酵。   她感到自己额前的一丝短发垂下,稍微遮盖了眼睑,隔着那丝短发她眼前的莫峰有些模糊,模糊到她看不清楚莫峰的眼睛里到底是谷欠望更多一些还是愤怒更多一些。   她垂下眸子,心想头发应该再修剪一下了。   就在她垂眸的这一瞬间,猝不及防地,他的吻忽然落下,就落在她的眉眼间。   那缕原本遮盖了在她眉间的发丝被强势的热吻拨开,那激吻携带着千钧之势,犹如狂风暴雨般急促而下,沿着她的眉眼间往下,来到她的唇间。   她被他抓住下巴,无法动弹,于是他强势地磕开她的唇,长驱直入,强劲的灵舌在她的唇齿间研磨攻占,带着炙热的气息带着霸道的占有欲,再再向她昭示着自己对这片领土的所有权。   他身上的气息那么强烈,强烈地在表达,她是他的,不容他人觊觎。   苏筝因为那强势的侵占而有些不适,蹙着秀眉想将他推开,可是他自然是不允许,怎么可能允许?   莫峰伸出大手,隔着桌子,就这样将她上半身拥在怀里,紧紧地嵌在怀里,然后强迫她仰起头张开唇,承受他狂躁的吻。   莫峰的力道很大,站在桌子后面的她被强迫着不得不靠向他,于是胯部就在桌沿上压着,压得疼。他的大手在她的腰际带着发泄的力道重重抚摸,抚得她后腰也痛,而她被迫仰起脸来承受他的侵入,姿势也极为不适。   不过她也仅仅是蹙着眉,一声不吭地承受着,同时让自己的心紧紧闭起不留一丝缝隙。   她是活过两世的人,她的心的确也早已荒芜到即使最火热的情怀也无法让她燃起燎原的火,至于痛苦,至于屈辱,于她,不过也是过眼云烟。   就在她有了全部的心理准备承受一切的时候,莫峰忽然停下,低头凝视着她淡定地闭上的眸子,饱含痛苦地质问:“苏筝,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筝茫然地睁开双眼,却看到莫峰正满脸痛苦的望着自己,咬牙切齿的痛恨。   被半抱在他怀中的她,茫茫然地抬起手,轻轻擦过自己被濡湿的唇,然后扯开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那你要怎么样?”   莫峰凝视着她,呼吸浑浊而急促,他凝视了她很久才很慢但很坚定地说:“苏筝,你是我的,你知道吗?”   苏筝不语,继续闭上眸子,让这个声音像那风一样飘过耳边,飘到远处。   因为闭上眸子,眼前是朦胧的黑暗,于是在这浑浊的呼吸声中,她好像回忆起了许多年前。   那个时候的苏筝,每天很忙,白天要上学准备高考,晚上要去医院照顾手术后的院长妈妈,于是回到莫峰公寓的时候总是很晚了。可是那时候的莫峰不会放过她,在一番纠缠后,他将她抱在怀里,于黑暗中默默地看着她,轻缓而坚定地告诉她: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这个声音在她耳边飘荡……却只惹来她心底的叹息。   后来,她终究不是他的,而他也终究要离开。   她在大学校园里,一个人小心地掩盖着渐渐隆起的腹部,照顾着自己也照顾着孩子,等待着他回来。   过了很久很久,他的确回来了,她却早已出卖了曾经最珍惜的一切,而他们的感情也已经万劫不复。   苏筝将双目闭得更紧,她可以感觉到那丝湿润要再次渗出,所以她闭得更紧。   而莫峰见她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仿佛忽然生出恼怒,恨恨地说:“即使我不要你了,即使我没办法原谅你,你依然是我的,你知道吗?”   是的,你永远没有办法原谅我的,很多年前你就这么说过。   苏筝的心在冷冷地笑,但她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在睫毛根处开始蔓延起湿润。   莫峰忽然狂躁起来,原本紧搂住她的大手狠狠地将她拥向自己,然后唇再次吻向她的唇。   她的唇,因为经过刚才的蹂躏更加鲜亮红润,泛着水润的光泽,微微张开着,仿佛雨后的樱桃一样等待着他的采撷。   莫峰的眸子越发黯沉,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于是两只大手扶住她的腰际,猛然将她抱起。   苏筝闭起的眸子猛然睁开,她感到自己头晕眼花天旋地转,等到她睁开的眸子的时候,莫峰已经迅速地将她放倒在桌子上。   苏筝被迫趴在桌沿,前面是棱角分明的办公桌,后面是坚硬暴怒的紧紧盯着自己的男性。她轻吸了口气,让自己的两手支撑在桌子上稳定住身形,低声开口叫出:“莫峰……”   莫峰的下边紧紧抵住她,上身俯靠在她腮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低低地在她耳边喃喃:“苏筝,你是我的……”   苏筝撑着桌子,抿唇不说话,听到这问话后只不屑地“哼”了一声。   她是苏筝,从来都不是谁的谁。   两世为人,种种磨砺,已经消磨掉了曾经的那个人刻在她灵魂上的印记,她是苏筝,抬起头让眼眶的湿润不要滑下,因为她是苏筝。   苏筝的身体在这个世界慢慢沉沦,但苏筝内心的灵魂一直悬浮在半空中,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很多年后依然让她无力的世界。   她以薄弱的身子,以坚强的意志,一个人,一双手,顽强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步步地往上爬,爬到手指流血,爬到精疲力尽,终于来到他们身边。   这样的苏筝,怎么还会是谁的女人呢?   身后的莫峰紧紧抵住着他的身体,大手握着她的腰肢,抚过她的柔软,可是身后的莫峰依然感到颓然和无力。这样的苏筝,并不是他能够掌控的,就好像昨晚一样,让他无能为力。   看着她陷入梦靥之中,看着她流泪挣扎,他却叫不醒她。他想安慰她,想走到她的世界里去拥抱她,可是这个世界他走不进去。他的眼前黑暗一片,没有入口,而她就在藏在他看不到黑暗之处,就在那里无声的哭泣。   莫峰痛苦地闭上眸子,让自己的坚毅的脸紧紧贴上她的面颊,低声喃喃着说:“苏筝,你是我的,你知道吗……”   苏筝睁开眼,茫然地望着桌子,桌子是因为他们的动作散乱的文件,她听着他的低语,却无法听到心里去。   莫峰原本紧紧贴着她脸颊的唇慢慢喃啯着她的脸颊,然后强迫她侧过脸来,亲吻她的唇,又沿着她的唇往下,是她有些淤青的下巴,再然后就是她白皙的颈项。   她犹如一只被捕获的天鹅,孤零零地立在天地之间,仰起颈项,任凭他的蹂躏,眼眸间是说不出的哀伤和茫然。   她并没有泪水,她不应该有泪水的,苏筝的泪水早已在上一世流尽。   莫峰的吻越来越炙热,来到她的胸前,大手轻轻解开她的外套,掀起她的内衣,露出她的美丽。   她的美丽,并不是很丰满的那种,但握在他手里,是正好的尺寸,小巧而饱满,仿佛她是天生为他量身定做的。   那种恰如其分的饱满,是他梦里也难以寻觅的熟悉感,是他失去之后再也找不到柔软的滋味。   他熟悉她曾经的身体,他也很快发现即使多年过去她依然是那个她,不着痕迹地寻找着她的敏感之处,迫使她同他一样涌起一股难言的渴望。他要拉着她一起跳进激情的漩涡,让她沉醉在自己制造的火焰中;他要打破她脸上那种可恨的云淡风轻,让她因为自己啜泣呻吟,让她在自己怀里不能自己。   当他轻轻褪下她的西裤,抚摸着那里时,他感到她的身形微微颤抖,纤细的手伸过来紧紧攥住自己坚实的胳膊,仿佛要拒绝。   可是他当然没有停下,他只是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我想要你……”   15办公室的jq   他的大手伸到她的下面,轻轻抚弄,看着她为了自己颤抖,也看着她为自己流出涓涓细流,蔓延过凄凄芳草,浸透了重重阻隔。   他在她耳边轻轻呵气,仿佛痴迷地呓语:“苏筝,你还是我的……都是我的……”   苏筝蹙眉闭目,仰起颈项,嫣红的唇微微张开,急促地喘息着。   莫峰解开自己的腰带,放出自己早已叫嚣的物事,然后大手提起她的后面,轻轻地滑磨着进入了她的体内。   在进入的那一刻,他仿佛在沙漠旅行的人遇到了期盼已久的甘霖,情不自禁在喉间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那声叹息就在苏筝耳边,微微传入她的耳膜,激起她体内难耐的燥热。   莫峰先是轻移慢动,但就在他感到无限满足之时,忽然发现苏筝在下意识地咬着唇,紧闭着双目,分明是一切摒弃在心门之外的感觉。   他不满,轻轻退出那黑暗湿润之处,退出再退出,一直退到她与他几乎分开,只有一条湿润的细丝黏在他们之间时,于是他俯首,啃噬着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引起她的战栗声,听着她情不自禁的抽气声。   就在她抽气之时,他猛然再次闯入,这一次,洞门正是将闭未闭之时,他长驱直入披荆斩棘一直走到最深处,深到几乎让她感到痛楚,猛到让她情不自禁地一声尖叫。   苏筝皱着眉,两手紧紧攥着桌沿,攥得指尖发白。   莫峰攻入到最深处后,知道她因为此两腿无力,便让她趴伏在桌子上,苏筝此时已经完全脱力,只能任凭他的把弄就那样将上身趴伏在桌子上。   已经被掀起来上衣的身子在接触到微凉的桌面时,受到了刺激,那两束茱萸瞬间竖立。   她难耐地想挣扎,但身后的莫峰不让,将她上身继续按在桌子上,只留了修长笔挺的双腿岔开,悬浮在桌子外面。而正好因为那桌沿而被迫翘起的,而正是她和莫峰最紧密的结合之处。   这个姿势,让她成为了办公桌上的一道待宰羔羊,让她全无保留地在自己的地盘上任凭他人享用,更让她再次感到了屈辱。   不过苏筝没有反抗,她对着那冰冷光洁的桌子,看着那里面倒映着的自己,无声地笑了。   在莫峰的心里,到底有多少对苏筝的恨?   上一世的苏筝终其一生都不愿意让莫峰再看到自己,这一世的苏筝是怎么一点点地开始努力,是怎么一点点地积攒起那个十倍数目的约定,又是抱着怎么样的勇气重新来到他身边,微笑着去默默承受他的怒意?   苏筝的眼睛开始朦胧,然后她看到一滴透明的液体滴在了光可鉴人的桌面上。那滴晶莹的液体在桌面上盈盈欲破,最后终于由于重力的作用,四处摊开,成为一小滩液体,在桌子上蔓延开一方水泽。   这种液体,并不是泪,因为这一世的苏筝并不想流泪。   莫峰却很满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是一个神秘而湿润的去处,温暖紧致地包容着他,是他一直渴望到达的地方。他甚至觉得,那处紧紧钳制住自己的洞门就是阻碍他找到那个失去的苏筝的入口。   苏筝,一定就在那个神秘的洞门里面,一定就在那个狭窄甬道的最深处,在那里抱住颤抖的双肩,轻轻啜泣。   她一定就落寞地蹲在那里,犹如十一年前的道路旁路灯下那个长发飘散哀伤到极致的少女一样,等着他回去,等着他回去将她领回家。   你一定不要哭,也不要怕,我会回去,找到你,把你领回家,放在手心,默默地珍藏。   于是他好像听到了她在哭泣的声音,他知道这一定是幻觉,现在的苏筝怎么可能会哭呢?可是他却开始着急开始烦躁,他一定要快一点,快一点唤醒那个梦靥中的苏筝,唤醒那个哭泣中的苏筝,于是他的动作开始急剧猛烈起来。   他觉得自己在一个狭窄到无法通行的幽径里奔跑,那里面阻碍重重,两旁还有无处的柔软刮蹭着他,让他进出困难。可是他并不怕,他很努力很坚强也很用力,因为前面有一个女孩在等着他。   他感到有汗水从自己额头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也听到那个被自己疯狂顶撞的苏筝在低声压抑地吟叫,他甚至还听到了办公桌被顶撞而发出笨重的声音,可是他不能停不能慢,因为前面有一个女孩在等着他去将她领回家。   苏筝在身后那大力的冲撞下,纤细修长的身形颤抖着,两只笔直的长腿在空中荡漾出诱人的弧度。她身后无着无落,只能靠了他紧紧抵在自己身上的那点力道半趴在桌沿上,紧紧扣着桌面以让自己不要下滑。因为稍微一下滑,只会让他进入的更深。   她蹙着眉,似乎痛苦又似乎欢愉,她的身体在他的攻击下沉沦,但她的心却飘扬在半空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唇在发出诱人的轻吟声,但她的心却在冷漠地笑。   她朦胧的眸子望着上方,不禁自问,当我彻底离开世间的那一刻,你依然无法原谅我吗?   =========================================   (6月31日新更在此:)   苏筝的办公室,一直是一尘不染干净利索,在这个办公室里,素净整齐是唯一可以形容的字眼。她并不喜欢花草,也并不喜欢字画,所以这个办公室里所能看到的,便是冷硬的桌椅和整齐但繁杂的各种文件,以及冰冷的办公设施。   苏筝的下属们来到办公室后,总是会在这个女人的凝视下不由自主地感到吸气困难。就算一些和她熟悉了的下属或者平级同事,来到这个办公室依然只能感到这真得是一个冷硬到连男人都觉得没有人气的办公场所。   可是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就连苏筝自己也不会想到,在这么一间充满了工作狂气息的办公室里,她会被人这样放在自己往日伏案工作的办公桌上,以这样旖旎的姿势,这么无助地被一个男人摆弄。   她修长白皙的大腿应该是穿着长长的西裤,笔直地站立在众人之前的,不是任人抬起悬挂在腰间的;她光滑到几可照人的办公桌是用来放置各种文件的,而不是让那倒挂着的盈盈水蜜桃紧紧贴服积压的。   在这个办公室里的苏筝,应该是披荆斩棘指挥若定的,不是这样嘤嘤啜泣呻吟无助的。   可是如今就是在这个办公室里,回响着的不是冰冷的键盘鼠标声以及电话声,而是桌子被碰撞的笨重沉闷声,暗自相摩的“呱唧呱唧”的湿滑水动声,还有那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的尖声低吟。   就在这个时候,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这个旖旎的场景,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   轻松的音乐声响起,在屋子里回荡,响在那片糜乱的声音中,显得格外刺耳。   苏筝挣扎着抬起手,伸手挂掉了电话,而身后的莫峰显然不满她的分心,于是动作更加捉弄起来,不同的角度攻入,九浅一深的攻势,让她更加难耐地蹙眉。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电话铃声重新响起,颇有锲而不舍之势,而且固定电话响完又换了手机,一直轮番地响。   莫峰俯首在她耳边嘶哑地问:“是谁找你这么急……嗯?”那个嗯声发出时,暧昧无限,同时腰际用力猛然攻入,惹得她再次尖叫出声。   但这声问话倒是提醒了苏筝,苏筝蓦然想起,自己的秘书和丁晓都没有离开公司的,他们或许找自己有事?如此接连不断的电话,如果自己再不接起恐怕会过来办公室的,到时候这场面就太难看了。   于是她细喘着说:“莫峰……先让我接电话……不然他们会……会过来的……”   莫峰猛动的身形停下,转首看了看已经上锁的办公室门,停顿了下说:“好,你接吧。”   苏筝扭动着身子想要挣脱他,可是他就埋在自己的体内根本无法挣脱,于是只好提醒他:“你先出去,等我打个电话。”   莫峰却根本不动,牢牢顶靠着她说:“你打吧,我不动就是了。”   苏筝蹙眉,但无奈,只好接起电话。   电话接通,果然是丁晓,丁晓焦急地问:“你怎么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已经离开公司了呢。”   苏筝紧抓着桌沿掌握着身体平衡,同时另一只手支起身子以便自己的柔软不要那样紧靠在冰冷的桌面上,她克制出细喘,尽量平静地说:“我还在公司,正要离开。”   丁晓一听这话,马上说:“那好,我也正好要离开,我们一起走吧。”   莫峰听到这话,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小声在她耳后问:“这是谁?男人?追你的?”   苏筝唯恐电话那头的丁晓听到莫峰的声音,连忙罩住了话筒对丁晓说:“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而且我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再出去。”   丁晓听到这话停顿了下,仿佛犹豫了番问:“苏筝,你是在刻意躲避我吗?”   苏筝怎么也没想到丁晓此时此刻竟然问起这话,只能胡乱说道:“丁晓你误会了,我们是好朋友,我为什么要躲避你?”   丁晓显然还有疑虑,但只是在电话那头沉默着,没有说什么。   此时莫峰已经是极其的不满,他轻轻涌动着埋在苏筝体内的物体,这让苏筝感到那物体犹如活物一般在自己体内轻轻脉动,惹得她情不自禁地想呻吟。而莫峰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竟然还开始慢慢抽7动起来那个物事,于是“呱唧呱唧”的润滑水动声在办公室里重新响起。   苏筝再次情不自禁地抽了一口气,咬牙说:“莫峰,你太过分了!”   莫峰在她身后冷笑:“过分?有你过分吗苏筝,你竟然当着我的面和其他男人调情!”   苏筝无奈,但身后男人力道颇大自己是无法推拒的,于是只能潦草地对丁晓说:“丁晓,先这样挂了吧,我还有事。”   而丁晓显然已经发现苏筝语气不对,焦急追问:“苏筝,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那里的声音很奇怪!”   此时莫峰身后的攻势越加明显,苏筝已经无法抵御,只能草草地说:“没什么事的,我在忙,先挂了。”说完不等丁晓说什么便挂上了电话。   莫峰显然已经更加不满,等到她挂上电话后,那攻势是毫无怜惜之意锐意猛进,攻得她只能整个身子伏趴在桌子上,吟叫连连不能自已。   莫峰的攻势挟带着怒气如猛虎下山,再加之前他已做了半天功夫,因此这时一番猛攻片刻之后便在她体内一泻千里。   莫峰发泄完后,依然不愿意退出,任由那湿嗒嗒的液体从他们结合处流下,蔓延着流到干净的办公桌沿,又顺着那桌沿继续往下。   苏筝脱力地趴伏在桌沿,回味着今晚的一切,无力地笑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伴随的是一个关切而焦急的声音:“苏筝,你还在吗?”   苏筝心里涌起慌乱,毕竟自己现在的样子如此旖旎是万万不能给丁晓看到的。   莫峰却冷眼旁观她明显的惊慌,冷笑着问:“怎么,你怕被那个男人知道?你怕被他知道你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纯洁?”   苏筝在开始一阵慌乱后,也迅速冷静下来,挑眉反问莫峰:“你想让那个男人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   果然,莫峰一听这话,低眸看着被压制在自己下面的苏筝,原本干净利索的西装几乎是凌乱地挂在她性感美丽的身子上,就连那头短发也因为他大力的攻势而散开,再映衬上她红润的唇,迷蒙的眸子,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这个女人都会知道刚才她是怎么样的被对待。   莫峰自然不会愿意让别的男人看到这样的苏筝。   这样的苏筝,应该是属于莫峰一个人的。   于是莫峰迅速退出她的体内,并将她小心地放在地面上,为她提起西裤。   苏筝拒绝了莫峰帮自己重新穿过裤子的动作,自己弄好裤子上衣,然后对着光可鉴人的桌子迅速整理了下头发,然后冷眼对着莫峰说:“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我不想让人知道,你躲起来吧。”   莫峰一怔,皱眉说:“躲?”躲哪里?   苏筝环视办公室,基本家徒四壁无处可躲,于是最后眼睛落到了那个宽大的办公桌上,指了指后面说:“你先躲在桌子后面吧。”   莫峰顿时冷哼一声,望着她的眸子里是坚决的拒绝。   他是谁,他是莫峰,让他躲到桌子后面?直接让他去死还差不多!   这时候丁晓又在敲门,声音更加焦急:“苏筝,你到底在不在??”说话间,似乎还有要撞门而入的趋势。   苏筝精亮的眸子带着寒意盯着莫峰,一把将他往办公桌后面推:“不行,你出现在这里他一定会怀疑的,你躲起来!快点!”   苏筝语气虽然强势且带着命令,但不知道怎么莫峰却在那强势中听到了一点羞涩和无奈的撒娇。那撒娇的成分极少极少,但莫峰还是感到了,于是他那心里,仿佛有一滴蜜慢慢散开,那甜味微弱但清晰可见。   苏筝咬着唇,盯着他无奈地说:“你要躲起来!”   莫峰征楞地凝视着她,胸臆间一股柔情在激荡,他觉得在这一刻为了她自己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可以为了她死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   所以莫峰僵硬着身子,弯下自己高大的身躯,躲到了那桌子后面。   苏筝见莫峰完全躲过,这才深吸了口气过去开门。   丁晓简直要开始撞门或者叫保安过来了,见苏筝忽然开门,倒是怔住了,马上走上前问:“苏筝,你还好吧,你怎么了?”说着大手已经紧紧握住了她的双臂。   苏筝刚刚经过欢爱的身子还相当敏感,如今被丁晓这样一抓,不禁有些反感,便冷淡地摆脱了他问:“有事?”   丁晓见她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事一样,不禁疑惑地问:“苏筝,你刚才怎么了,我一直敲门你都没有开门。”   苏筝无奈耸肩:“没事,我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了一下。”   丁晓再次皱眉:“可是我刚给你打过电话啊。”没道理刚接通电话这么快就要休息一下?而且她刚才还说马上要离开呢。   苏筝仿佛没事一样笑了下,无奈地说:“我刚才忽然觉得很累。”   丁晓审视了她一番,看着她眼下带着点黑眼圈,不由叹了一口气:“苏筝,你自己要注意身体。”   苏筝点头:“谢谢你丁晓,我知道的。”丁晓对她一向不错,她也一直拿丁晓当朋友的。   丁晓看了看她,提议:“现在走吗?我们一起出去?”   苏筝闻言笑了下,再次拒绝:“不了,我有点累,想稍微休息一下,然后再回家吧。”   丁晓还要再说什么的样子,苏筝唯恐夜长梦多被丁晓发现什么,便赶紧说:“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丁晓见她有逐客之意,且看起来的确没有往常精神,连眸子都有些朦胧,便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但也就在他走到门口一转身间,眼睛不经意落到了那宽大光滑的办公桌上。   那办公桌上,有液体形成的小小的沟壑,慢慢流下,那液体乳白色,看着还带些粘稠。   丁晓知道苏筝是个爱好干净的人,她的桌子上怎么会?丁晓心里一沉,眸子顿时黯淡下去,不过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深深地看了这个女人最后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去。   16苏筝的第一种选择   苏筝和莫峰晚上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如果现在再提到交易那个字眼,也许连莫峰自己都不相信了。   莫峰知道自己需要这个女人,很多年前需要,很多年后依然需要。过去十年的时间里,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他总是会想起她,然后心便痛,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想逃离那个本该叫做家的地方。他离开家,请求驻边,下到他这个出身的人不应该去的艰苦基层,在那里和最普通的战士一起,经受这个国家最为严酷的天气。   在那一次次的风霜酷寒打磨下,他觉得自己好像不会去想了,不会去想什么诸如爱情诸如背叛,更不会去想这个女人在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   等到有一天他觉得足够坚强到忘记这一切的时候,他回来了,看到孩子他好像也不会再想起那个女人了,于是他觉得自己痊愈了,他已经是原来的那个没有遇到过苏筝的莫峰了。   可是,有那么一天他重新见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的视野,走进了孩子的视野,也走入了他的家人的视野。   很多年前当他气势汹汹地去质问时,他也曾希望得到一个理由,比如最为狗血的,也许她是不得已的,也许自己的妈妈从中做了什么手脚,他那个时候竟然宁愿是自己的妈妈对不起自己,而不是那个苏筝!   可是苏筝却承认了,她承认是她的错,她承认是她出卖了孩子也出卖了他。   为什么呢?为了钱。   苏筝说,没有人逼迫,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听到这句话,莫峰没有办法为苏筝再寻找任何一个理由。   莫峰当然记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四月的阳光看起来很温煦,他的眼前却发黑。   他几乎是违反军令跑出来见她,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答案吗?   莫峰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一刻的心痛,他僵硬地转身离开,发誓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他也无法原谅这个女人!   在后来似乎无边的岁月里,他也偶尔想起,抱着一丝希望地想,也许这个事情真得是有缘由的?   可是,当那一天苏筝出现的时候,苏筝带着那么坦然的陌生的笑容面对自己的母亲时,莫峰知道自己那莫名的感觉其实就是错误的。   如果真得曾经有过什么无奈,母亲的笑容可以那么坦然,苏筝真得能做到毫无心结吗?   于是他知道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母亲就是母亲,她也许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切就如当年苏筝所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罢了。   莫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无法原谅那个女人,即使她有多少苦衷也无法原谅。   他不能原谅背叛,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   可是莫峰也知道,他并没有忘记她。   一直以来,所谓的忘记,不过是他自我的欺骗罢了。   如今,躺在莫峰身边的这个女人,莫峰看不懂,但莫峰依然渴望。   即使这个女人已经不是那个犹如暗夜里的一个精灵般的少女了,可是莫峰依然在渴望。   ==================================   苏筝睁开眸子看着身旁的莫峰,莫峰显然也并没有睡着,他在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筝正打算闭上眼睛装睡,莫峰却已经感觉到了她的动作,大手一伸将她揽在怀里。   苏筝推着他坚实有力的胳膊,以前的苏筝并不是非常喜欢枕在那上面,有点咯人,可是莫峰却喜欢。   莫峰喜欢将苏筝怀抱住,让她躺在自己的臂窝里。   苏筝推不过,只好躺在那里,好吧,如今的苏筝忽然觉得,其实那里也有点舒服的,并不是像以前感觉的那么硬。   两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暗夜中一起望着不知的方向,彼此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苏筝动了下胳膊,将自己的手放到莫峰的胸口上,那里温热,心跳规律而有力,那是莫峰的心跳。   莫峰大手伸出,握住她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用自己略显粗粝的指腹摩挲苏筝的手。   苏筝的手柔弱纤细,仿佛稍稍用力便能折断。   莫峰忽然觉得此刻柔顺地躺在他身边的,就是十年前的苏筝。   十年前的苏筝,虽然有着少女特有的倔强,但却清灵美丽,对他有着婉转柔情。   十年前的苏筝,就是他捧在手心的一个小松鼠,他看着她为了俗世的种种烦恼忙碌,看着她轻蹙着秀眉带着那点忧伤。他冷眼旁观,并适时地伸出手给她一点温暖,给得并不多,却恰好让她不至于丧失对生活的信心。   莫峰觉得那时候的苏筝看似倔强,却是那么脆弱,她需要一个人来呵护,如同呵护一个细瓷的娃娃般。   可是后来莫峰彻底对苏筝失望了,他离开了她,于是在十年后的今晚,莫峰忽然想,这十年,苏筝是怎么过来的?   苏筝看着莫峰,带着沙哑的声音问:“在想什么?”   莫峰扭过头端详了她一番,慢慢地说:“我在想接下来的事情。”   苏筝挑眉:“接下来?”   莫峰重新望向天花板:“是的,很快就要暑假了。为了当一个尽职的父亲,我决定将孩子们从家里带出来一段时间,去外面度假。”   苏筝听到这话不动声色,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莫峰在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后,自己叹了一口气说:“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你。”   苏筝依然没有说话,但放在莫峰胸口的手,轻轻地,试探着,回握住他的。   =======我是快乐暑假开始的分割线==========================   苏筝不知道莫峰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说服莫家那位传说很固执的奶奶,竟然可以顺利地将孩子在暑假的时候带出来。   当苏筝收拾行李来到火车站时,发现同行的除了莫峰和两个孩子,还有一位保姆。   苏筝当然很清楚这位保姆的底细。   苗奶奶,原名苗静仪,莫家老夫人年轻时的闺蜜,后来苗家家道中落,苗静仪丈夫不幸车祸身亡,苗静仪带着唯一的女儿投奔昔日闺蜜莫家老夫人,从此留在莫家鞠躬尽瘁。   很多年前,苏筝和苗奶奶有过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候的苏筝刚刚生产过后,又由于长时间失于调养而精神憔悴,躺在医院的床上只不过是瘦弱的一把骨头,和今天这个干练整齐的苏筝自然是天壤之别。   当苏筝站在苗奶奶面前,看到苗奶奶客户而疏离的一个点头时,苏筝肯定了自己的猜想。不错,这个人早已不记得当年那个刚刚生产过后便被抱走孩子的女人了。   这样也好,在暴风雨来临之前,苏筝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了。   ============   (6月4日新更文:)   这一次度假的目的地是N市----海滩城市,交通工具是火车,因为两个孩子说到现在还没有做过火车。   上了车坐定后,一直以疑惑地目光看着苏筝的莫嫣然忽然张口问:“苏阿姨,你以前做过家庭教师吗?”   苏筝闻言微愕,随即反应过来这所谓的“家庭教师”就是莫峰给自己找得理由了?   苏筝当然没有做过家庭教师,不过想来小学生的课程不应该很难吧?此时此刻说没做过显然有些怯场,于是她笑了下说:“做过,我曾经教过几个像嫣然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噢。”只不过是很久前,久到上辈子了。   莫嫣然点了点头:“好吧,既然这样,希望苏阿姨能辅导我做好作业。”说这话的时候,她显然有些不开心,仿佛身上背负着一个多么沉重的负担。   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莫竞离淡扫了下姐姐。   莫嫣然感觉到弟弟的目光,不满地白了弟弟一眼,撅着嘴说:“竞离总是能昨晚他的作业,可是我却不行啊!以前竞离还帮我的,现在奶奶都不让他帮我了。”   看着莫嫣然沮丧的样子,苏筝忽然觉得很无奈,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卷发,安慰说:“没关系的,嫣然自己也可以做完的。”   谁知这话刚落,刚刚走进火车包厢的苗奶奶眸子里边流露出不赞同,盯着苏筝客气而冷淡地提醒:“苏小姐,您是莫先生请来的家庭教师,不是吗?”   苏筝抬头笑望向苗奶奶,点头说:“不错。”然后静静期待下文。   根据苏筝所掌握的资料,这位苗奶奶在莫家的佣人中显然地位不一般。她从这对双胞胎被带到莫家开始就照顾着他们,显然对这两个孩子有着护犊的感情。只是不知道如今自己说的那句话犯了苗奶奶的忌讳?   苗奶奶走上前,将手中的果盘放到餐桌上,这才再次冷淡地望了眼苏筝,缓慢而不容置疑地说:“小姐并不喜欢不相关的人碰她的头发。”   苏筝顿时明白了,苗奶奶这是在提醒自己,自己虽然是家庭教师,但也只不过是苏家雇佣的一个外人而已,像刚才那种举动有些太过亲密,这是苗奶奶不愿意看到的。   她笑着低头,看自己的手,白净纤细,自己的手竟然也在被嫌弃吗?   莫竞离低头不语,随手叉起一颗樱桃放到嘴里,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莫嫣然看看苏阿姨,再看看苗奶奶,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不着痕迹地挪动了下屁股,离苏筝远了几分。   苗奶奶走上前,替莫嫣然整理了下头发,一改刚才面对苏筝的冰霜面容,慈爱地笑了:“嫣然不用担心的,这一次因为出来度假,奶奶规定的作业并没有多少的。”   莫嫣然却还是不快,撅着小嘴说:“你们说不多,我却觉得很多,到时候做不完,受罚的还不是我!”   苗奶奶安慰地抚了下她的背,将一个果盘放到莫嫣然面前:“乖嫣然,先别想这些了,吃点水果吧。”   莫嫣然瞥了眼自己弟弟手中的樱桃,更加不满了:“我最爱吃樱桃,莫竞离你竟然抢我的。”   苗奶奶赶紧“呵呵”笑着和莫竞离打商量:“先把这盘给姐姐,等下奶奶再给你拿。”   莫竞离低头继续拿起另一个樱桃,并没有搭理苗奶奶,当然也没有看一眼莫嫣然。   莫嫣然彻底不高兴了,一把将那樱桃果盘扯到自己面前,然后气哼哼地看着莫竞离。   莫竞离面前没有了果盘,也没有不高兴,继续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莫嫣然见此更加气了,因为莫竞离虽然是弟弟,但一向对她这个姐姐照顾有加,今天不知怎么竟然这么怪异,怎能不让她气。   苗奶奶赶紧哄起了莫嫣然,一边哄着莫嫣然一边又看莫竞离的脸色。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个宝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闹起了别扭?   正在这时,莫峰走进来,看到莫嫣然绯红的脸颊,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坐在一旁一直冷眼旁观的苏筝笑了下,继续保持沉默。   苗奶奶忙起身,对莫峰笑着解释:“没什么,小孩子闹气而已,我去给他们再取些水果过来。”   莫峰点了点头,苗奶奶忙出去取水果,而莫嫣然看到自己爸爸进来,虽然心里依然不快,但到底不敢太过分,撅着嫣红的小嘴,低头拿起樱桃把玩。   莫峰看向旁边含着一抹淡笑的苏筝,疑惑地蹙了下眉。   苏筝却将目光转向那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十年来一直在他们的奶奶身边长大,而那位莫老夫人是怎么一个固执和奇怪的人苏筝当然清楚。   莫老夫人对这对孩子的管教,真得合适吗?   =============================================   这一晚,苏筝再一次在凌晨五点醒来,她下了床,走到外面过道里,透过火车玻璃看着暗夜中飞驰而过的景色。   轰隆轰隆的火车声在响,她的脑中却异常地清醒。   十一年了,多少个凌晨,却从没有这一次,他们距离她如此之近,近到咫尺。   苏筝闭上眼睛,她当然永远无法忘记,在很多年前的这一个时刻,她经历了痛苦的折磨,生下了一对孩子。   可是她却没有机会看到他们一眼,便从此相隔。   一个那么冷漠而固执的人看着产床上的苏筝,居高临下地说:你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永远地留在他们身边,一个是拿着一笔钱放弃。   苏筝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那种被汗水打湿的秀发缠着脖颈间的感觉,也清晰地记得,当她听到那两个选择时的绝望。   留在他们身边,从此永远地忘记自己的身份,永世不许再提这对孩子的真正身世。   如同那个苗奶奶一样照顾着他们,做一个称职的保姆远远地爱护着他们,将来看着莫峰找到自己的爱人,看着这对孩子叫别的女人妈妈。   这对孩子,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母亲还活在这个世间。   这是第一个选择。   苏筝睁开眼睛,望着外面疾速往后的苍茫夜色。   十一年前,她放弃了,放弃了那个留在他们身边的机会。   她看得到那个老妇人眼中的坚决,那里面甚至有着军人世家的一种狠厉。   仿佛一种直觉,那时候虚弱的苏筝知道,这个女人,她说到了就能做到。   苏筝并不想就此放弃自己的权利。   她宁愿忍受刻骨的相思,也要一步步走到他们身边,怀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等着他们叫她一声妈妈!   17嫣然像你   “你又醒过来了。”莫峰看着夜色中那个美丽的侧影,淡淡地说。   苏筝没想到莫峰竟然会在这时候出来,收拾起自己的回忆,笑了下说:“你不是也醒了吗?”   莫峰顺着苏筝的目光看向外面:“凌晨的夜色很美,所以我起来看一下。”   苏筝嘲讽地笑了下,她知道莫峰并不是一个喜欢欣赏夜色的人,不过她没挑明,径自从口袋中的女式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莫峰却先她一步,伸手将那烟盒抢过来。   苏筝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无奈摊手:“你要做什么?”   莫峰轻“哼”了下,望着东方泛白的天:“从今天开始,我不许你再吸烟。”   在这还没完全亮起来的凌晨时分,他负手站在过道里眺望着远方,如同帝王一般下了这道不容置喙的命令。   苏筝自然不会那么顺从,她轻凝眉,鼻子里也跟着“哼”了声,他管得倒宽!   莫峰看出苏筝的不满,可能也觉得自己刚才说得话太过生硬,想缓下语调说句其他,但憋了一番,终于说出来一句解释的话:“你接下来要和孩子相处,我不能让他们吸二手烟!”   其实苏筝吸烟只不过是一种习惯,用这种习惯来麻痹自己,也打发难以熬过的凌晨时分罢了。若说不吸倒也没什么的,只是如今被莫峰如此强硬地禁止,再加上刚才的那番回忆实在让她的心情欠佳,于是便脸色很是难看地说:“你不知道瘾君子是最难惹的吗?我吸了将近十年的烟,哪里是想戒就戒的!再说我可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吸烟。”   莫峰语噎,拿孩子做借口显然并不是十分明智。   他目光从窗外慢慢转移到苏筝脸上,此时的苏筝犹如多年前那个倔强的少女一样,很是直接地表达着她的不满,控诉着他的霸道。   他在这一刻忽然笑了。   他脸庞坚毅,平时总是一副严厉的表情,立在那里犹如一座山般高峻。如今这一笑,却让人顿时觉得犹如冰河消融冬雪初化,那是一种春风扫严寒的温暖笑意,甚至还带了几分外人难以得见的宠溺。   苏筝忽然感到很是不自在,晶亮的眸子在朦胧夜色中看了他好久,才忽然问:“你笑什么?”   莫峰的笑意已经渐渐淡去,但看着苏筝的眸子里依然带着温和和无奈。   于是在这朦胧的暖意中,苏筝听到莫峰这样说:“现在的你,有点像昨天的嫣然。”   苏筝顿时脸红。   脸红过后,她低头慢慢品思,于是一股夹杂着甜和苦的惆怅涌上心头。   很多年前的苏筝最喜欢吃的就是樱桃,很多年后的苏筝像个孩子一样使性子要吸烟。   原来嫣然和她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即使隔了多么遥远的距离,那个孩子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那是她的骨血。   ======================================   天明时分,火车到达了N市,当从火车上走下来时,莫嫣然小声向苗奶奶抱怨着太累了,莫竞离默默地背着自己的背包。   苗奶奶一边安抚着莫嫣然,一边牵着她的手,又时不时回头看旁边的莫竞离不要走丢,真是忙乱。   反而是苏筝,气定神闲地跟在后面,笑看着眼前一切。   这时就有几个身着西装的人过来,领头的是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子,看到莫峰先是礼貌地问了几声,在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便热情地招呼他们。   秃顶中年男人指挥着身后的人将他们的行李等物提起,然后领着他们出站。这一路上基本畅行无阻,走特殊通道,连个检票的都没看到就出了站。   出了站,一行人直接上车,他们是五个人,不可能坐在一辆车上,于是问题便来了。   莫嫣然小心看着爸爸,笑眯眯地说:“爸爸,我要和你一起。”   苗奶奶宠溺地看着莫嫣然,以眼神示意莫峰。苗奶奶虽然是佣人,但地位不同一般,平时莫峰也要尊重她几分的。   莫峰扫了眼莫嫣然,淡淡地吩咐苗奶奶:“苗妈,你陪他们两个做一辆车。”   说完瞥了眼苏筝,示意苏筝跟他过去。   莫嫣然眨着眼睛惊讶地看着自己爸爸带着这位所谓的家庭教师丢下自己离开,小脸上都是失落。   莫竞离低垂的眼眸抬起,只淡扫了一眼那一对远去的背影。   苗奶奶愣了下,随即笑着安抚莫嫣然的情绪:“嫣然,走,和奶奶一起上车了。”   莫嫣然虽然还是不快,但对于爸爸的决定也不敢多说,只能委屈地和苗奶奶上车了。   很快他们一行人到了下榻的别墅,这是一个海滨庄园类的别墅,视线极为开阔,周围的建筑距离这里都比较远,使得这栋宅院就像那茫茫海滩中的孤岛。   苏筝看着这里的蓝天白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心情顿时开阔起来。她回头注意了下莫嫣然,发现这个原本有些委屈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笑逐颜开,欢欣而惊奇地看着周围,时不时发出赞叹的声音:“太好了,我们可以在这里玩一个暑假吗?”说完边笑边跳,好不开心!小姑娘银铃般的声音洒满了这个秀美的庄园,在蓝天碧水中飘扬。   苗奶奶看到莫嫣然开心,也是很开心,这么多年她尽心竭力地照顾着这两个孩子,忙得也没时间出来旅游的,如今好不容易陪着孩子出来一趟,自然也是顿时心情大好。   就连一旁向来不动声色的莫竞离,也不禁四处张望,眸子里带着好奇。   苏筝收回视线,她知道这位莫老夫人性情古怪,教子甚严,又对这两个孩子视如珍宝,唯恐他们出了半点意外的,以至于出门都要小心翼翼。事实上这次莫峰竟然能够把这两个孩子带出来,苏筝是颇有些没想到的。   莫峰见到孩子兴致好,他自己面上也少了几分严肃,可是看看时候不早,还是催促孩子们快点找到房间安顿好。莫嫣然欢天喜地地跑进别墅前,早有旁边的服务人员为她打开门,她冲进去一看,欧式风格的装修,带着浪漫的海边气息扑面而来。她跑过去仔细看了看旁边的一个吧台,发现那上面竟然装饰了一些海螺,兴奋难当的莫嫣然摸了摸,发现竟然是真的,于是回头开心地叫道:“我喜欢这里!”   苏筝在旁看着莫嫣然明媚的笑容,心里犹如冬日时分被暖暖的阳光照耀着般,格外的舒服。   而在一番兴奋后,大家各自选了自己心仪的房间。苗奶奶的房间自然紧挨着两个孩子,而莫峰也不着痕迹地安排了自己和苏筝紧紧相邻。   苏筝看到这安排,没说什么,只是淡淡扫了眼莫峰。   莫峰感觉到她的视线,却没看向她,只是严肃地命令孩子:“先去洗个澡,然后到餐厅去吃早餐。”   莫嫣然听到这话,于是给爸爸告了别,随后就拉着莫竞离的手窜上了楼。   苗奶奶在身后一边大叫着小心些,一边连忙追着上去了。   莫峰回头看旁边的苏筝:“走,我们也上去吧。”   苏筝却在这时想起一件事:“你的女儿并不想看到我们之间的关系。”莫嫣然不喜欢苏筝做自己的后妈,所以莫嫣然自然是不喜欢看到苏筝和莫峰如今的地下关系。   莫峰挑眉:“那又如何?”   苏筝扯唇笑了:“你忍心看到你亲爱的女儿失望的样子吗?”   莫峰闻言,却也笑了:“苏筝,我想,不忍心看到她失望样子的人,恐怕是你吧!”   苏筝顿时怔住。   她如今的刻意接近,如果莫嫣然知道了一切实情会如何?   而且所谓关心则乱,苏筝知道,自己比任何人更在意那个和自己疏远的小姑娘的心情。   18苏筝的第二种选择   凌晨五点,苏筝醒来。   身边依然是那个男人,那个在晚上孩子们都睡了后,悄悄地走到她房间里来的男人。   这个别墅临海而建,楼下面便是辽阔暗黑的海景。她拉开落地窗,只见不远处水波荡漾,而在这东方隐约透出白肚皮的时刻,海平线上有几只船帆正在缓缓驶来,应该是夜行的轮船。   抬头,天上些许星光,一如以前的许多年一样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冰冷的世间。   苏筝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在这吞云吐雾中,慢慢想起了当年。   当年她拒绝了第一种,选择了第二种。   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老夫人的话,她说,拿起这笔钱,远离我的儿子,远离你的孩子们,不要让他们再见到你。   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苏筝怎么可能同意。   可是老夫人却徐徐道来:第一,我知道你需要这笔钱,你的孤儿院马上就要拆迁了,那里的孩子将无处安家,而你的院长妈妈大病初愈根本无力回天。现在你有了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他们,那就是拿起这笔钱,放弃你的孩子。当然你可以拒绝,可是从此之后你要记住,是你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放弃了帮助他们的机会。   老夫人久经历练的眸子早已经看透了世情,盯着她缓缓地说:从此之后,你的良心将永远谴责你,因为你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放弃了帮助他们。   那时候的苏筝拼尽所有的力气,挣扎着从产床上坐起,勇敢地回盯着老夫人,却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她就是在逼迫,她就是在诱惑,她在逼着自己主动地放弃!   而且眼前这个可以一手遮天的女人已经封死了她所有的退路,只要这个人一句话,孤儿院原本可以求到的社会帮助恐怕都会化为泡影!这个女人就是要将自己逼到无路可走,就是要逼着自己走进那个主动无解的死胡同!   苏筝咬着牙,绝望而倔强地仰首望着她,泪水却就那样慢慢地往下淌。   她的孩子,她只听到了隐约的哭声,却连一眼都不曾看到。   泪水慢慢滑过嘴角,她尝到了涩和咸的味道,禁不住在想,莫峰,你在哪里?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   老夫人坐在一旁椅子上,望着她的泪水,长叹了一口气说:“苏筝小姐,您不要怪我仗势欺人,实在是我们莫家要不起苏小姐您这样的媳妇儿!至于莫峰,苏小姐就不要指望了,他被派去驻外,今年是不会回来的了。”   苏筝低下头,莫峰今年都不会回来了吗?他离开的时候说过几个月就会回来的,他说会赶在宝宝出世前回来的。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忽然开口说:“苏筝小姐,您可能觉得我老人家迂腐,但是有些话我们还是要说清楚,你是无法进入莫家大门的,你们想要在一起,除非莫峰离开莫家。可是你不要忘记了,莫峰是一个有前途的孩子,他如果真得离开莫家,可能会失去很多机会。”   苏筝回忆起往日莫峰说过的种种抱负,苏筝当然知道莫峰是一个有雄心的人,苏筝也知道莫峰离开莫家这个靠山,即使他是多么的出色,依然会失去太多的机会!   此时此刻的苏筝也禁不住酸涩地想起,其实莫峰从来没有说过爱这个字眼,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将来一定会娶她。在没有宝宝之前,他像旁观一个小动物一样看着她,并在适当的时候扶持这个小动物一般,后来她怀孕了,他很期盼宝宝的到来,说了很多将来如何如何的话,但惟独没有说过会娶她,惟独没有说过他爱她。   要让这样的莫峰如同电视剧里面一样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苏筝本来就没信心,如今听到老夫人这一番话,她也不忍心了。   她何必让这样的莫峰面对前途和爱情的选择呢,又或者其实他们之间根本连爱情都谈不上?   苏筝垂下头,看着白色的被子,想了好多好多。   才动过心脏手术的院长妈妈,那些依赖地叫着她“姐姐”的孩子们,还有孤儿院外面那个被圈起来的大大的“拆”字。如果此时此刻她放弃了他们,谁还能再来救他们?   在自己的孩子和那些弟弟妹妹之间,她只能选择后者。   在莫峰和院长妈妈之间,她也只能选择后者!   莫老夫人望着低头凝思的苏筝,淡淡地补上一句:“苏小姐,您可以好好考虑,但只要苏小姐选择了,我不希望苏小姐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事情。”   苏筝抬起头望向莫老夫人,那严厉的眸子里是警告。   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试图推延吗,在警告自己,不要以为可以在莫峰回来后再做另外的打算吗?   苏筝在很久之后,虚弱地笑了下,无力地问:“我还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吗?我能选的,不是只有后一种吗?”   莫老夫人看着苏筝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苏小姐,我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毕竟您为我莫家添了一对龙凤胎,所以我可以给您一个希望。”   苏筝先是听到“龙凤胎”,心里一动,随即苦笑了,原来她生下的是一男一女,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之后又听到“希望”两个字,什么是希望,她再次抬起头望着莫老夫人。   她,还能有什么希望吗?   莫老夫人看着她满怀期望的眸子,里面水灵灵的倒是动人,只是带了太多哀伤的泪花,有些太过凄楚。于是她摇了下头,这样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伴自己的儿子左右,怎么可能成为莫家的长房长媳呢?   莫老夫人示意左右,给苏筝送上了一个牛皮袋。   苏筝木然地接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支票,一张可以让她度过当前困境的支票。   莫老夫人望着苏筝,慢慢开口说:“你看到了,只要你离开我的儿子,从此放弃我的孙子孙女,这些就是你的了。”   苏筝呆滞地望着那张支票,这些的确是她所需要的,有了这些院长妈妈紧蹙的眉头可以舒展,那些笑里都带着忧虑的孩子也终于可以开怀大笑了吧?   可是,这个代价对她来说也太过巨大了吧?   一辈子,她都不可以再见到自己的孩子了吗,同样一辈子,她也不可以再见到莫峰了吗?   莫老夫人缓缓补充说:“至于怎么才能让我的儿子对你死心,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苏筝木然地点头,要想让那个男人对自己永远不死心,她并没有把握。可是要想让他对自己彻底死心,似乎太过简单了。   可是没有了莫峰,没有了孩子,苏筝自己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看着眼前哀莫大于心死的苏筝,莫老夫人再次溢出丝叹息:“苏筝小姐,我说过我可以给您一个希望,只要您完成了我的条件,那么我可以答应您重新见到孩子。”   苏筝原本已经暗淡无光的眸子听到这话瞬时闪过一丝光亮,她猛然抬起头,激动地望着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看着她期盼的样子,淡淡地笑了下说:“苏小姐可以把这笔钱当做我借给苏小姐的,只要苏小姐在我有生之年能十倍偿还这笔钱,那今天的一切所谓的约束可以一笔勾销。”   十倍?   苏筝原本亮起来的眸子渐渐地暗下来。   莫老夫人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笑着说:“苏小姐,如今我们不但谈了一笔交易,而且我已经给了苏小姐您反悔的机会,只希望苏小姐不要觉得我们莫家在仗势欺人。”   苏筝听到这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此时此刻,她只能慢慢抬起头,盯着眼前那个气定神闲的老夫人,咬着牙慢慢地说:“好,我会离开你的儿子,我也会放弃我的孩子,但我将来也会把那笔钱十倍还给你。”   莫老夫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雍容地站起身说:“好,我们可以离开了。”   说完,一群人,有男有女,有保姆有保镖,拥簇着莫老夫人撤离了这间产房。   苏筝在他们离开后,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牛皮袋,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   她永远记得,那个时刻是她生下孩子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凌晨六点钟。   多少年来,她总是会在她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准时醒来,然后慢慢看着时间划过,一次次地回味着对她来说已经过了二十年的那一个凌晨。   第一世,她挣扎了十年,可是在她身后却总是有一双命运的黑手在任意地摆弄着她。她是一个弱女子,手无寸铁,挣不过这残冷的命运,更拼不过这个冷漠的世间!   她一辈子都没有完成莫老夫人说过的那个十倍的条件,最终只能默默地死在车轮之下。   第二世,她终于做到了,于是终于可以公明正大地走到他们面前了。不过最可笑的是,莫老夫人早已经不记得苏筝这个人了。   也许那个十倍金钱的条件,只是她随口说出的一句玩笑。在脆弱渺小的苏筝面前,莫老夫人就是神邸,任意嘲笑着这个贱如蝼蚁的女子的命运!   莫老夫人没有当真,没有关系的,苏筝却一直记得。   苏筝如今已经做到了那个条件,所以她终于可以不用遵守那个誓约,终于可以走到孩子面前了。   苏筝垂下眸子,暗暗地想,只不过在老夫人你发现我的存在之前,我还是要先做一些事情的。   19你何曾相信过我?   莫峰忽然从苏筝后面笼罩过来,大手一伸将她手中的烟抢过去,蹙着眉头掐灭,然后扔进旁边的烟灰缸。   苏筝猛然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惊醒,皱着眉回头,颇为不快地看着莫峰,一字字地问:“你在做什么?”   莫峰盯着她的眸子:“苏筝,我说过的,我不许你抽烟。”   苏筝闻言讽刺地笑了,轻“哼”了下,随后从旁边女士烟盒里抽出一根,之前被莫峰没收的烟盒她自然早已取回来乐。   莫峰却在她之前,再次抢走那烟盒,然后迅速打开窗子。   苏筝见状,明白了他的意图,连忙阻止:“不许!”   莫峰却一边看着她,一边将那烟盒轻轻地扔往窗外。   苏筝动手要抢,却根本没能来得及,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金属盒子在泛白的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最后落在草坪上的某处。   她无奈地耸了下肩,虽有些沮丧但到底很快恢复。   莫峰却就在这时忽然一把将她抱住,然后便有温热堵上了她的唇。   略显急促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火热的大手将她紧紧拥住,而随之而来的唇舌坚定地分开她的嫣红,然后霸道地探入,灵蛇在她口中辗转,品尝着那里的滋味。   苏筝蹙起眉,依然清明的眼中有些不耐烦,挣扎着扭过脸去,气喘吁吁地说:“莫峰,我可是刚抽过烟的。”   刚抽过烟,嘴里肯定有烟味的,而莫峰讨厌烟味的,他受不了的!   莫峰皱眉,冷颜看着她兴灾惹祸的样子,显然很是不快,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生硬地说:“我现在喜欢烟味了,不行吗?”说完继续俯首吻下。   他的唇这一次有些急切和不耐,带着急躁深深地侵入她的口齿间,让她几乎无法喘息,而他的大手则是迅速地进入到她宽松的睡袍中,抚摸着她的后腰,又逐渐往下,来到某处沟壑。   苏筝那里向来敏感,更何况自己正在莫峰的掌握之中呢,她喘着气想挣脱她的亲吻,但他却强势地就不放开,死死地侵入到她的唇中,让她不得解脱。   苏筝此时回忆起往事,心情正是不佳,于是顿时生出更多的不耐烦,那原本无奈攀住他臂膀的手便使出巧劲,轻轻一挣,同时整个人顺势往后退去,只片刻间便脱离了莫峰的掌握。   莫峰蓦然之间怀中落空,颇是不敢置信地望着苏筝。   莫峰好歹在军中多年,拳术擒拿手什么的十八般武艺也都懂一些的,此时此刻苏筝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轻易挣脱自己的怀抱?   苏筝在挣脱他之后,顿时也觉得自己太过放纵,怎么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按捺下性子呢,可是看着惊异地盯着自己的莫峰,她也只能冷静地站在那里,抬起手抹了下自己的唇,那里因为某人的侵犯而很是润泽。   莫峰疑惑地盯着她,最后终于试探地问:“苏筝,你……”   苏筝临窗而立,抱拳望海,洒脱地笑了下说:“这几年我偶尔会学一些拳脚功夫防身。”   莫峰看着背转过身去的苏筝,却见她及耳的短发在窗前飞扬,宽松的蓝色睡袍轻轻摆动,映衬着远处暗蓝色的大海,她竟然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只要一个疏忽,她就可能随着那风消失在这蓝色的辽阔中。   莫峰走上前,从后面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已经冒出些许胡须的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苏筝身子先是一僵,但很快便放松下来,靠在他胸膛前。   莫峰低低地叹了口气:“苏筝,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离我很遥远呢?”   苏筝望着海平面上的船帆保持沉默。   他们之间的距离本来就很遥远,隔了十年二十年,隔了一次生死,也隔了两世沧桑。   莫峰见苏筝不答话,心里涌上莫名的辛酸,大手在她腰际搂住,透过玻璃顺着她的视线看外面的海,看了好久后,他压低了声音低沉地说:“苏筝,我舍不得你。”   苏筝听到这话,身子再次一僵,然后她冷笑了下,仿佛毫不在意地说:“但你更恨我。”   这次莫峰不说话了,是的,他说过,永远无法原谅她的。   苏筝仰起脸,让自己的头发靠在身后的他的颈项间,微眯起眸子,淡淡地说:“你无法原谅我,因为你认为即使我有怎么样的苦衷,我也不应该放弃你放弃孩子。你认为我应该不顾一切地坚决拒绝那笔钱,然后抱着孩子等着你回来拯救我们,不是吗?”   莫峰听到这些话,深沉的眸子里略过一丝复杂的痛苦之色,他低沉而无奈地叹息着说:“难道不是吗?你何曾相信过我?”   相信?苏筝苦笑,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相信吗?那时候的苏筝,又有些什么来支撑着她去相信?   莫峰痛苦地低首,将脸整个埋在她的发丝间,含糊不清地说:“苏筝,其实我最无法原谅你的,还是你竟然选择了钱,放弃了孩子,为什么你不可以等等?为什么你不相信我呢?我真是不明白,如果你根本不在乎我们,为什么今天你还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苏筝睁开眸子望着外面,太阳已经要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海平面,海上日出很美。   她却在心里无奈的苦笑,那时候的苏筝在金钱和孩子面前,只能选择前者。如果放弃了那些用期盼着的目光看着她的孩子,她将一辈子寝食难安!   后来莫峰回来,不急不躁,只是冷冷地望着她,问她是不是选择放弃了孩子,问她是不是拿了一笔钱离开。苏筝没有辩解,只能默默地点头。   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无论是爱还是不爱,他其实还并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孩子,不然他就不会在她怀胎六个月的时候骤然离开。   莫峰在失望和痛恨中离开了,而留在苏筝心里的只有那渺茫的希望,希望着有一天能够凭着自己的双手凑够那一笔十倍的巨款,然后光明正大地走到莫老夫人面前要回自己的孩子。   可惜,这个世界太大,命运的戏弄也太多,而她的力量也太多微薄。她默默无闻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在深夜里暗暗地思念着那未曾谋面的孩子。   她在无法入眠的夜晚用刻刀一点点地刻出她想象中的孩子的模样,刻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觉得不像,于是毁掉,重新再刻。   终于有一天,她觉得自己刻出的应该是自己孩子的摸样了,男孩有点像莫峰,女孩有点像自己,笑眯眯地很可爱地看着自己。   她抱着那对木雕,克服了重重阻碍,打听到了孩子举办生日宴会的地方,然后用尽了办法,终于看了他们一眼。   可是他们并不认识她,他们防备地看着陌生的她,拒绝了她的礼物。   然后她就听到了莫峰订婚的消息。   想来这也是应该的,事实上莫峰竟然到现在才订婚这才应该奇怪呢。   在那一刻,苏筝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的失败,她这十年来碌碌无为屡遭坎坷,命运之神一直在开她的玩笑,最后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十年来一直牵挂着的人,永远都不是她的。   一切的结束,只能是命绝车轮下,然后血染木雕。   苏筝捂住心口,她忽然觉得很痛,痛到不能自己。   这一世的她并没有被撞,并没有吐血,为什么还会痛,这么痛,痛到仿佛回到了那一天般。   莫峰也感觉到苏筝的身形在颤抖,他连忙抱紧她,急声问她:“怎么了?”   苏筝脸色苍白,紧咬着下唇,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眸子里挣扎着痛苦,额间甚至有细汗渗出。   莫峰紧紧将她抱住,急切地将她翻过来查看,却见她身形都有些抽搐,便忙抬起她的头,低声喝道:“苏筝,看着我,深吸气。”   苏筝只不过一时陷入梦靥之中仿佛那日车祸重现般痛苦罢了,此时听到莫峰低喝声,自己也拼命摇了摇头,努力甩掉那天的记忆,于是顺着他的命令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出。   几次吸纳下来,苏筝脸色逐渐恢复,身子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莫峰心疼地看着她,将她轻轻环住,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   苏筝眯眸靠在他胸膛前,低低地喃道:“莫峰,如果我要死了,我该怎么办?”   20落地窗边jq   苏筝眯眸靠在他胸膛前,低低地喃道:“莫峰,如果我明天就要死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次轮到莫峰身子一僵,他呼吸仿佛凝滞了那么一刻,然后将她猛地抱住,抱得很用力,抱得她胳膊发疼。   苏筝无力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在他的怀里轻轻地打了一个寒颤。   莫峰紧紧地抱住她,痛苦地闭上眸子,将脸埋到她的颈项间吸取着她身上的味道,低声喃喃地说:“你不要胡说,你活得好好的。”   苏筝虚弱地苦笑了下,他当然并不知道,在另外一个不知的空间里,苏筝其实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   那个苏筝,就死在莫峰的怀里。   心里莫名一酸,一滴泪水慢慢从腮边滑落,无声地落在他胸膛上,浸入他的睡衣中。   莫峰的心在一点点被揪紧,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向他靠近。他猛地摇了摇头甩掉那些不知名的恐惧,然后紧紧拥着她,坚定地,仿佛告诉她,也仿佛告诉自己:“苏筝,你没事的,你怎么会有事呢?你就在我身边!”   苏筝挣扎着抬起头,却看到莫峰一向坚定冷酷的眸子里透过的那丝慌乱。   她腮边带着一点晶莹的泪珠,苦涩地笑了,他果然对她还是在乎的,他其实也害怕的,不是吗?   那么上一世的莫峰,在看到十年不见的苏筝满身是血地倒在自己怀里时,那时候的莫峰在想什么,他又拼命地想对她说着什么?   苏筝蠕动了下唇,她想开口问,可是忽然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   她的重生早已经改变了一切,这一世的莫峰又怎么会知道上一世的莫峰要说得是什么呢?   莫峰低头看着这个精致动人的女子挂着泪珠对自己绽开的那抹微笑,那么无奈,那么沧桑,这让他的心犹如被什么在揪扯。   这一刻莫峰忽然意识到,原来无论她是怎么做错了,怎么的不可原谅,原来最不可原谅的是自己!   因为过去的莫峰从来没有想过他应该怎么去保护去呵护去疼宠这个自己最爱的女人!他从来都是在苛求!   他觉得苏筝虽然出身贫困但应该有骨气有节气应该淡定从容地拒绝金钱诱惑坚持自己的爱情!他觉得苏筝应该坚贞不移地等待着自己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还不懂得给予,他只是在索取,索取爱情。那时候的他总是以为,他要爱上的那个女人,应该坚强勇敢,应该全心信任,应该无所畏惧,所以他抱着考验的心态,冷眼旁观,看着她挣扎。   可是那时候的他却忘了她当年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她是人,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的恐惧,而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却没有给予她一点信心和帮助。   莫峰的心揪得更紧,低下头轻轻地吻上她脸颊上的泪珠,柔声低喃道:“不要哭……”   其实苏筝并没有哭,她只是眸子里流出了一滴液体而已,她真得没有哭的。可是听到莫峰的柔声安慰,莫名的酸楚涌上心间,泪水流得更凶,她竟然真得哭了,她禁不住啜泣出声。   多少年来第一次,她趴在他的肩头,痛哭出声。   莫峰轻轻安抚着她,俯首亲吻着她,吻过她的脸颊,吻过她的颈项。   太阳就要从海平面缓缓升起,万道金光撒入海中,暗蓝色的海已经是金黄一片。这时候有海风掠过,蓝色的落地纱窗被轻轻掀起,她的泪在海风中慢慢止住,他的吻却如潮水般无声蔓延。   那吻带着呵护的味道,从她的眼角轻轻往下,掠过她的鼻尖,来到她的唇畔。他轻轻地试探,温柔地靠近,仿佛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般,缓缓侵入她的口中,如潮水般不着痕迹轻轻蔓延,在她的唇齿间轻轻抚慰。   苏筝闭上眸子,仰起颈子,让自己在那温柔的抚慰中感受到久违的温暖和呵护。海风吹过,泪水风干在脸上,眼角带着一点干涩,她在他温柔的吻中,慢慢平缓下情绪,然后在他的拥抱中,轻轻贴靠在落地窗上,任凭那窗帘在身侧舞动,任凭在海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莫峰的唇轻轻离开她的唇间,俯首深情地望着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在她耳边轻轻呢喃。闭上眸子的她并没有听得太清楚,只隐约觉得那是一种饱含了遗憾的安慰。   她心里发酸,她知道什么安慰的言辞对自己来说都太迟了,所以她只能再次紧紧闭上眸子。   如果说上一世她注定是那么悲催的结局,如果说这一世她倾尽全力依然一无所有,那么就让她至少这一刻沉浸在这虚假的温柔中,让她暂时不要醒来,让她至少在那无尽的酸楚中品尝到一点甜蜜。   莫峰的唇往下,轻轻吻过她的颈项,看着她因为自己的吻在微风拂动中有一丝几不可见的战栗,于是继续往下,来到那处若隐若现的沟壑处。   苏筝颤抖着靠在落地窗上,仰起颈项,唇边发出一丝似痛苦又似愉悦的叹息。   莫峰轻轻吻上她的胸间,沿着两旁的美好往下,大手稳当地扶持着她纤细的腰肢,然后坚毅的唇缓缓吻上她的心口。   她高挑但纤细的身材平时掩盖在西装之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如今除去那些武装,他才赫然发现,她的腰肢几乎不堪一握。   在几乎轻轻一握就可以折断的腰肢上方,雪白到几乎透明的肌肤下,有缓缓跳动着的心脏,那是她的命脉。   莫峰俯首吻上那里,他可以感到在那光滑透明的肌肤下,微弱而细密的跳动。   莫峰之前那种莫名的心痛和恐惧感再次袭来,他有那么一刻的窒息,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是那么的脆弱,脆弱到仿佛他一个眨眼,也许她就那么消失了!   她刚才竟然说,如果我现在就要死了,我该怎么办!   莫峰喉间粗沉地滚出一声呻吟:“你不许扔下我一个人……”   不许不许,就是不许,那声不许伴随着海浪声,在苏筝耳边回荡,回荡到她的心里。   闭眸仰靠在落地窗上的苏筝,轻轻睁开迷蒙的眸子,望着房间的天花板,呆呆地看着旁边天蓝色的窗帘在海风拂动中飞舞。   她涩涩地笑了下,重新闭上眼睛,微挺起腰肢,让自己靠得那个人更紧,让那个人温热的唇贴得自己更紧。   莫峰的心揪紧,他不知道该怎么挥去心里那难以言喻的痛,所以他再次俯首,狠狠吻上她的心口。   海风在吹,纱窗在舞,苏筝情不自禁地蹙眉、仰头。   当莫峰进入她的体内时,她依然紧紧闭上眼睛,靠在落地窗上,聆听着耳边的海的声音。   外面的海,在海风的掀动下起了波浪,海浪声此起彼伏,仿佛就在耳边,拍打着落地窗。苏筝觉得自己好像在聆听一首动人的歌,又仿佛坐在小周上乘风破浪,既惬意又惊怕,既欢愉又痛苦。   但苏筝又疑惑这也许根本就是错觉,没有海风,没有海浪,只有莫峰在她体内摇摆攻占,一波波犹如海浪般攻向她,让她无法喘息,让她几乎被吞没。   她想逃,但根本无处可逃,那攻势一次次地将她顶向玻璃窗,她的睡衣已经褪下,她美丽纤细的身体在那个男人制造的潮水海浪中随之舞动。当浪头袭来时,她被一次次紧紧抵靠在玻璃窗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当海潮褪下时,她身子又被松下,几乎从那抵靠着的玻璃窗上滑落,然后重重地落在那个紧紧钉着自己的坚实上。因为她自己身体的重量,那个坚实进入得太深,她摇摆着腰肢想挣脱,但几乎虚脱的身子却根本无法用力,只能继续随着那潮水在落地窗前上下起伏摇摆。   苏筝觉得自己乘坐的那艘小周摇摆得越来越剧烈,如果说开始是轻风细雨,如今便是惊涛骇浪了。那惊涛骇浪狂卷而来几乎像要将她吞没一般,那力道也是大到惊人,顶着她纤细的身子一次次撞向落地窗。于是坚实的玻璃窗上砰砰砰的声音不断,湿润的蠕动声不绝,伴随着那扑面的海风,伴随着耳边的海浪声,别有一番遐思。   她感到自己两腿间流下的湿润开始蔓延,沿着那明净的玻璃窗往下,她也能感到自己紧紧贴着落地窗的两瓣臀下已经潮湿一片,于是在这朦胧中,她竟忽然想起,若是有人在海里拿了望远镜,其实是能看到自己的身体的吧?   可是她竟然没有要让他停下来的想法,经过了很多事,其实有些东西早已看淡,他既然要做,那就让他做吧,而且她自己其实也是渴望的,不是吗?   她微微睁开眸子,却看到眼前扶持着自己的男人粗喘着气,双眸眯起,低声呻吟着,里面有欢愉有痛苦,更有那种如困兽般的挣扎。   看到他眼眸的痛苦,她笑了。   自从他们重新相遇后,她是第一次打从心里笑了。   这个男人,他并不比她好过的。   就在她笑的时候,莫峰猛地粗喘着起紧紧抵住她,于是体内一热,他与她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抛上了浪尖。   当浪头重新跌下时,她依然在虚弱地笑,她笑着对莫峰说:“即使死了,我也会回来,我会回来找你。”   莫峰喘息慢慢平缓,很认真地看着她,抬起手为她擦了擦额间的汗,然后安静地开口:“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的。”     21母女谁更受宠?   天亮后,莫峰苏筝和孩子们一起吃早餐。   苏筝看着餐桌上对饭食极其挑剔的嫣然,以及旁边极尽宠爱纵容的苗奶奶,在心里低叹了一声,垂眸继续喝自己的牛奶。   莫峰是军人出身,看到女儿这般骄纵,显然也很是不满意,但估计是想到多年来他也对这个女儿没有起到什么教养的责任,于是仅仅皱了下眉头没有说什么。   而旁边低头吃饭的莫竞离,虽然比起撅嘴撒娇的莫嫣然沉默很多,但看起来也是极其偏食,不爱吃肉食不爱吃面食也不爱喝汤,只默默地吃素菜,喝凉白开水。   苏筝看到后颇为惊讶,再细观察下去,的确没错,他好像是吃素的。又回想了下之前在麦当劳,荤食他好像也吃,但不是很喜欢。   苏筝苦笑着想,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像谁,反正不太像自己,也不太像莫峰的。至于说到莫家奶奶,也没有听说过她有这么奇怪的习性啊!   她知道这两个孩子从小几乎算是没有父母般地长大,又被行事固执到偏执的莫家奶奶教养长大,总是有些特别之处的吧,于是又想到了自己的心事。   莫家奶奶真得会遵守十年前的约定吗?自己在完成了她当年的债务后,又能得到什么?难道自己偿清了高额的债务,莫家奶奶就能同意她进门?又或者莫家奶奶能同意自己带走孩子?不要说这位固执的爱孙心切的老人不会同意,就是孩子自己,他们也不是当年刚刚落地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了,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喜好,要他们任凭大人摆弄,怎么可能愿意?   当年那只是一个几乎不可能打成的希望,仓促之中的苏筝也没有能为自己争取更确切的承诺。可是如今获得新生的她终于完成了当年的数目,莫家奶奶可曾想过如何处置这一切?   苏筝知道,也许那不会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随口的一个玩笑罢了,就好像一个猎人在戏弄着一个迫切逃生的小动物般。可是苏筝却不能不当真,那是她的希望,也是她背在身上沉重的十字架。   她知道莫峰恨自己不但是因为当初自己说的那些话,更因为是自己的不够信任,因为在自己心里别人比他更重要。可是莫峰不会明白,她如果选择了莫峰,她就背上了道德的十字架,她选择了孤儿院,她就将自己埋在了金钱的羞辱下。   如果不能还清那些钱,她怎么可能有脸回来,回来听到孩子叫她一声妈妈呢?   现在她回来了,她选择的是侧面进攻,一步步地接近,只希望在莫家奶奶注意到自己之前,为自己在孩子面前能多争取到一些资本。   她紧紧握住拳,假如真得有那么一天,只要孩子能够选择自己,那她必然付出一切代价也要夺回他们的!   莫峰注意到了身边女人的走神,抬眸扫过来,目光依旧冷清。   苏筝收敛心思,抬头冲他笑了下。   莫峰的目光柔和了些,但那柔和很快被收敛,隐藏在素日的冷峻下不复见了。   ==========================   来到这里休息过后的第一个上午,一行人的安排是先去海滩玩。   苏筝这些年虽然一直通过各方面了解孩子的情况,但她也没有能力了解得面面俱到,因此看到两个孩子走到海滩上惊喜的样子时,还是感到一些奇怪。不过她很快便明白了,莫家那位极其古板的老夫人可能不太喜欢旅游,于是她便不认为孩子应该多出来走走,再考虑到人身安全的层面,于是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很少出门的。   她看明白这个后,心里便更加疑惑起来,自己到底该   怎么办,怎么做对孩子来说才是最好的?   莫家势力庞大,这么多年来盘踞一方已经是不小的势力了。以他们在政坛在经济上甚至在军界的影响力,他们家族的一举一动自然都是极其惹人注意的,而活在这样一个家族中,虽然孩子的将来是不需要有什么烦恼了,可是他们就真得幸福吗?   而且所谓树大招风,苏筝垂下眸子默默地想,如今在暗处盘算着想要抓住他们把柄的人,又不是没有。   就在苏筝低头冥想的时候,莫嫣然在苗奶奶协助下已经做好准备,并且抱着救生圈,慢慢试探着向海边走去。而苗奶奶看到这番情景,赶紧叫着让她停下,那尖叫声让人以为莫嫣然是不是要自杀啊。   苏筝无奈地笑看着眼前的一切,而莫峰只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至于莫竞离呢,苏筝好像隐约看到了他眼底有一丝嘲笑,但那嘲笑一闪而逝,苏筝觉得自己也许看错了。   苏筝吸了一口气,慢慢来吧,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拿过旁边的包裹,找出防晒霜给自己涂抹。背后有些地方自己是够不着的,莫峰看到了,走过来随手接过她的防晒霜帮她涂抹。   仅仅穿了泳衣的莫峰,露出高大健壮的身子,那种军人长久训练才会有的肌肉贲发感让苏筝在这阳光下感到一丝眩晕。她想早晨的时候,就是在他这样的健壮的攻击下,她才会那么忘我吧?   莫峰低头,认真地帮她涂抹,温热的指尖轻轻划过她光滑的背脊,引起她些微的战栗。于是她禁不住抬头望向海边别墅处,从这个位置,她是依然可以看到早晨他们疯狂过的那个落地窗的。她低下头望向脚底下的沙,她竟然不争气的脸红了。   莫峰却仿佛毫无察觉般,继续平静地帮她涂好防晒霜。   莫竞离默默地从旁看着自己的爸爸和这个女人的互动,他虽然年纪小,但显然已经感受到这对男女的暧昧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筝甩了甩头,帅气地走到海边一块岩石上,吸气准备后,干净漂亮地一跃,便跳入了海中。海水中溅起水花,苏筝犹如一条优雅的美人鱼般在海中清灵滑动。   莫峰的目光是一直追随着她的,此时更是远远望着水中美丽的倩影,同时目中仿佛有些感叹。也许多年不见,苏筝的确变了很多。   而莫竞离和莫嫣然也不禁看向苏筝,莫竞离是淡淡的旁观,莫嫣然是惊讶地微张开嘴巴。不要奇怪,莫嫣然小姐的确见识比较少,她是真的第一次看到有人以如此优美的姿势在水中如此灵活的游动,她觉得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美人鱼了吧!   莫嫣然在最初的惊艳过后,白了一眼旁边的苗奶奶,撅嘴说:“你看苏阿姨游得多漂亮啊,我什么也不会。”   苗奶奶虽然也觉得苏筝游得不错,但听到她的心肝宝贝的抱怨,还是安慰说:“会游泳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家的嫣然不需要学会游泳,反正有船做就行了,再说了,天底下那些淹死的很多都是会游泳的。”   莫峰远远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怎么那个“死”字让他心里一揪,于是一双厉眸狠狠地瞪了苗奶奶一眼。   苗奶奶向来也还算受到尊重,被莫峰那么一瞪,顿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得罪了家里这位高深莫测的大少爷。   莫嫣然显然没把苗奶奶的话听到心里去,她只是眼馋地看着苏筝,然后抱着游泳圈巴巴地跑到自己爸爸身边,小声地请示:“爸爸,我都不会游泳,我想学。”   莫峰很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好,那你学吧。”   莫嫣然得到莫峰允许,很是意外,惊喜地问:“那爸爸,谁来教我啊,给我请个教练?”   莫峰没有看她,只是望向远处海里那个灵动的影子,淡淡地说:“苏阿姨是你的家庭教师,她不是正好可以教你吗?”   莫嫣然顿时皱起小鼻子:“啊?她啊?”苏阿姨好像对自己比较冷淡啊,而且苗奶奶也不喜欢苏阿姨的。当然莫嫣然也想起自己对这位苏阿姨向来也没什么好脸色的。   莫峰显然知道自己女儿心里想什么,此时他忽然对自己十岁的女儿生出不满来,很是没好气地说:“你不想跟着她学,那就别学了!”说完大步走向海边,同样纵身跃入海中,很快游出莫嫣然的视野。   莫嫣然虽然和自己父亲并不是很亲昵,但好歹不多的接触中,父亲对自己还算和颜悦色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语气啊!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美丽的眸子里很快被溢出晶莹的泪珠,嫣红的小嘴委屈地蠕动着,看样子马上就能哭出来。   苗奶奶心疼地跑过来,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又帮她擦了眼泪,疑惑地看向海里的莫峰:“唉,大少爷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说完她又放柔了语气哄起了莫嫣然:“不过我们家嫣然要听话,不要生爸爸的气了,游泳那么危险的事,咱们嫣然不需要会的,咱们就去沙滩上玩堆沙子,然后再晒晒太阳,好不好啊?”   莫嫣然正觉得伤心,哪里有心情玩啊,一撇嘴后,扭头跑到莫竞离身边,大声说:“我要回去了,你也要跟我回去!不许玩了!”说完拉起莫竞离就往回跑。   莫竞离倒没啥可拒绝的,反正对于他来说,在哪里玩,玩不玩,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于是他很是顺从地随着姐姐往回跑。   苗奶奶一看自己的两个小祖宗生气跑回去了,当然也赶紧一路小跑追着回去,一边跑还一边担心地喊着,跑慢点,不要摔倒。   苏筝靠在海岸附近一块石头上,望着那个既伤心又失望地愤然跑开的小姑娘,叹了口气说:“你这是何必呢,她还小。”   莫峰黝黑的大手环住她的腰际,毫不在意地看着跑完的女儿,淡淡地说:“她已经不小了。”   22苏筝很贪心的   下午吃过午餐,苗奶奶带着孩子们去午睡,莫峰趁机打开电脑看看最近的电子邮件和新闻。看了一会后莫峰想休息一下,但躺在床上却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于是这才明白,是身边没有苏筝。   他起身出门,悄悄来到苏筝的房间,进去才发现苏筝在埋首在笔记本前,认真地研究着什么。苏筝倒很是警觉的,感觉到他的脚步,回头看了看,知道是他后,又继续埋首研究。   莫峰走进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苏筝正在网上钻研中学生竞赛试题。   他做到她身边,靠在她肩上,一起看那些试题,发现那些题目还颇有些难度,就是成人的话也是要破费一些脑子的,怪不得苏筝竟然提前用功备课了。   莫峰见软椅还算宽敞,干脆从后面抱着她的腰际做下,俯首在她肩膀上一起看那试题。   苏筝并不喜欢开空调,本来屋子里就有些热,这时被他挤上来,顿时有些不舒服,冷淡地说:“你去睡午觉吧。”   莫峰哪里是她说一句就撤退的人呢,他干脆整个将她搂在怀里:“不行,你要陪我一起睡。”   苏筝听到这话蹙眉,她忽然觉得莫峰说话的语气既霸道又无赖,像极了很久之前的他。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莫峰在她心里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她还是记得那时候自己正在备战高考,明明忙得要死,可是还是会被他索取。   依稀仿佛,很多年前,他就是用那种既无赖又霸道的语气不容拒绝的要她陪着他一起睡觉的。   那时候的苏筝,早上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做饭,放到保温瓶里,颠簸着做公交车到医院给院长妈妈送饭。看着院长妈妈吃了后自己再匆忙跑到学校上课。晚上下课后再跑到医院陪着院长妈妈,陪完院长妈妈可能还要去孤儿院安抚下那些惊慌担忧的弟弟妹妹们。晚上回到莫峰的公寓的时候往往都到了莫峰休息的时间,可是她还是会抱着课本在那里苦读。莫峰开始的时候还抱着她,陪她一起学习,后来见她学习到很晚,有些看不过去了,便强制要拉着她睡觉。   她那时候学习时间有限,又面临高考的。尽管不知道自己即使考上大学了是否就能有钱去上大学,但她到底还是要努力走过这一个关卡,争取给自己做出点好成绩的,于是她总是倔强地不听,继续熬夜学习,往往一学就到凌晨两三点。后来莫峰看不过去了,可能对于自己长期受到忽视也有些恼了,到了睡觉的时间便拉着她要做点运动。   依照莫峰的体力,一番运动下来,苏筝自然是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只能昏昏睡去。   莫峰靠在她肩上,侧脸凝视着她的脸颊,低声问:“想什么呢?”   苏筝一下子从那回忆中醒过来,扭过头去淡淡地说:“没什么。”   莫峰却不信,想了下说:“你是不是想起我们以前了?”   苏筝心里一颤,但面上却很镇定,若无其事地低头看那试题。   莫峰的大手绕到她前面,摸到她的敏感处,轻轻揉弄着。   苏筝不理他,继续钻研之前的一个题目。   莫峰没有得到回应,在她耳边低叹了口气,带着回忆的语调说起:“苏筝,你还记得吗,那时候你刚参加完高考,我抱着你在露台上乘凉。”   苏筝心里微缩,她怎么会忘记呢,那个夏天她高考结束了,院长妈妈的手术也很成功,那时候的她被莫峰抱在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竟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莫峰会对她说自己的抱负,自己也会对莫峰说自己那小小的期望。   于是在月光下,在星星下,他将她纤细的手拢在他的大手里,坚定地告诉她,他们两个人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苏筝仰起头,让自己靠在身后莫峰的肩颈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后来,苏筝的愿望实现了,她进入了大学,却拒绝了莫峰提出的帮助,她想靠着奖学金和助学贷款完成自己的学业。   尽管他们是以那样的方式开始,可是她并不想以那样的方式继续的。   再后来她怀孕了,他很兴奋,说了种种期望。   她也觉得甜蜜,可在甜蜜之余总有些忧虑,他说了很多,却唯独没有说过他们的未来。   苏筝想到这里苦笑了声,世事难料,他不够了解她,她也不够信任他。   他们之间的那种不知道是否是爱的情,在现实之间是那么的脆弱。   于是一切终究是一场梦,十年分离,再次重聚,从此生死离别!   但却在这一刻,她还能靠在他的怀里,听他以那么平静的语气说起从前,这是不是说明上天已经待她不薄?   只可惜,苏筝很贪心的,她贪心得想要更多。   ======================================   下午午休过后,夕阳之下,莫嫣然和莫竞离在爸爸的命令下,学习游泳。   莫嫣然觉得很委屈,她觉得爸爸很不讲道理。好吧,你竟然不给我请教练,让我就近跟着苏阿姨学,也可以的啊,可是爸爸你好歹和苏阿姨说清楚嘛,总不能让她自己跑过去求人家苏阿姨说,你教我吧你教我吧!莫嫣然可低不下这个头的啊!   偏偏那个苏阿姨是如此的不知趣啊,她知道自己有求于她,竟然并没有主动地过来说要教自己,而是在一旁一副全然不知的冷淡模样,这更是让莫嫣然无法开那个口啊!莫嫣然虽然从小被管得极严,但她还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呢,心里自然很是憋屈。   而她身边最疼爱她的苗奶奶,此时已经完全失了平日在莫家的神通,更兼自己爸爸那么一瞪眼,苗奶奶是想帮自己都没胆子了!   于是这个下午,张不开嘴求人的莫嫣然,背上着浮力板,手里抱着游泳圈,在水里一番折腾,好不抑郁。莫峰拉开落地窗帘,远远地看到如此折腾的莫嫣然,下命令说:丢掉游泳圈。   这命令很快从别墅的工作人员口中传达到了莫嫣然耳中。   莫嫣然听到这话的时候,小脸很是难看一会,最后忽然将那个救生圈拼命地往外扔。救生圈湿漉漉的,再加上莫嫣然本来就没啥力气,于是尽管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救生圈依然轻飘飘地落到了她的不远处,在水里浮荡着似乎在嘲笑她的无力。   莫嫣然更加委屈,漂亮大眼里溢出点湿润,她大声地叫道:“爸爸太过分了,他是故意的!”   说完她更加觉得自己委屈,扁着唇想哭,却还是倔强地忍住,拖着哭腔说:“爸爸根本不爱我,他不担心我,那我就死给他看!”   这句话说出去,前来传话的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被命令只能在远处围观的苗奶奶更是心惊不已。   却只见莫嫣然猛地一下跳到水里,犹如一根葱一样栽了下去。   苏筝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情景,蹙眉说:“你就不担心她出事?”   莫峰望着那个在水里挣扎的小女儿,挑眉问苏筝:“你心疼了?”   苏筝叹了口气,莫嫣然背上是绑了浮板的,周围是精通海中救生的工作人员的,于是莫嫣然能出什么事呢?无非是受点罪,喝几口海水罢了!   莫嫣然的性子,也许的确需要磨一下。   ====================   当天晚上,狼狈不堪的莫嫣然一双红肿的眼睛出现在餐桌,低着头默默进食。   莫竞离想来是知道自己姐姐受了委屈,于是很体贴地帮她夹菜。   莫嫣然却依然不满意:“我不想吃了!”吃完起身就要回自己房间。   莫峰却低沉出声:“站住。”   莫嫣然听到爸爸的声音,就要离开的身形僵住,却不回头。   莫竞离淡淡地说:“晚上你该复习功课了,苏阿姨会辅导你。”   莫嫣然听了后更加失望,于是没好气地说:“知道了!”说完几乎蹬蹬瞪跑上了楼。   莫竞离见此没说什么,低头吃饭。   莫峰一双眸子扫过苗奶奶,苗奶奶顿时忐忑不安,心里开始嘀咕大少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莫峰目光落到莫竞离身上。   莫竞离沉默,莫竞离俊秀,莫竞离淡漠。   莫峰忽然觉得,如果莫嫣然的精致美丽像极了苏筝,那么莫竞离就是融合了莫峰和苏筝的特性。   这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性格却有点怪异。   莫峰知道,尽管自己是这个男孩子的爸爸,可是却从未走进过这个孩子的内心。   23西瓜汁凉糕   当天晚上,莫嫣然应该开始学习了,可是根据苗奶奶传达来的意思,说是莫嫣然身体不舒服,不想学习,想休息一下明天再学。   已经备战一下午打算展现身手的苏筝,只能无奈地对着莫峰耸了耸肩。莫嫣然估计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吧?   莫峰听到苗奶奶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蹙了下眉,冷声问:“既然不舒服,那就请医生过来看看吧。”   苗奶奶连忙摆手阻止:“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啦,小孩子家的不用那么娇贵,这点小事不用请医生的。”   莫峰自然知道平时自己这两个孩子在奶奶手里算是极其金贵的,别说哪里有个不舒服肯定要请医生,就是没事的也是三天两头检查身体的。   不过他也懒得多说,只是意味不明地“哼”了声,就示意苗奶奶先过去照顾莫嫣然吧。苗奶奶见事情顺利过关也是松了口气,赶紧走出门去。可是等到她走出门就要关上的时候,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瞅了苏筝一眼。   苏筝知道自己现在身份尴尬,于是便冲苗奶奶笑了笑。   苗奶奶没想到自己这一回头看正好被苏筝看个正着,只好赶紧也冲苏筝笑了下,笑得非常不自在。   苏筝想着莫嫣然虽说身体可能也没什么不舒服,但估计外面天气热,初来海边,又被自己父亲如此冷待,身体上总是有些不顺畅的,于是想了想便来到厨房,想着给她做点什么消暑的点心。   苏筝稍微想了下,便想着如今天气炎热,身边食材都是现成,不如先做一个西瓜汁凉糕来消暑吧。这东西做起来倒是很简单,选用红瓤西瓜切成小粒挤出瓜汁,然后将马蹄粉和西瓜汁搅拌待用。苏筝在厨房这一忙乎,自然引来莫峰不满,他凑到她身后皱眉:“已经吃过晚饭了,你又要做什么?”   苏筝擦了擦手,回头笑看着莫峰:“做些点心,明天早上吃。”   莫峰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问:“给我做的吗?”   苏筝挑眉,很是利索地否定:“不是。”   莫峰很快明白了,想了想到底是自己女儿,苏筝心疼的话自己何尝不心疼:“好吧,那你做吧。”   苏筝点头:“你放开我,不要这样抱着我,难受。”   莫峰却抱得更紧:“不放,你做你的,我抱我的。”   苏筝无奈,动手将他抱着自己的手掰开:“我很快就做好,你先放开。”   莫峰怏怏然放开,站在一旁。   苏筝迅速将剩下的西瓜汁连同白糖放到锅中烧开,又放入已经搅拌好的马蹄粉,再摊到盘子里抹平,最后将盘子放到火上蒸起来。忙完这些,一回头见莫峰还在,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自己呢。   苏筝见他看得认真,倒是一愣,随即笑了下问:“莫先生,你饿了吗?”   莫峰听到这话脸上有些泛红,扭过头去看蒸锅,转移话题问:“要蒸多久啊?”   苏筝翘手做了个姿势:“三十分钟。”   莫峰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才说:“很好,你以前就很会做饭。”   以前的苏筝很擅长做饭,她是一个能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让孤儿院的孩子满口称赞饭菜的人。后来她在莫峰的公寓里给孤儿院院长妈妈准备盒饭,总是引来莫峰的不满,他不满她给别人做饭却不给自己做饭。不过莫峰虽然心里不满却不会说出口的,当时的苏筝也没有意识到,竟然任凭事情就那样过去了。在很多年后吧,逐渐成熟的苏筝才开始意识到那时候莫峰的很多举动多少带了撒娇的意味。   如今听到莫峰这么说,苏筝自然从他那话里感觉到什么,可是再望过去想从他眼睛里看的仔细些的时候,莫峰却已经扭过走出去了。   苏筝轻叹了口气,他们两个人之间,有时候看似亲密,有时候却又那么疏离。   当年她的选择,分明早已将莫峰放在了那个可以被放弃的位置了,这恐怕是莫峰永远的心结。   三十分钟后,西瓜汁凉糕已经蒸好了,苏筝小心地切块,然后放在冰箱里,等着第二天再用。   ======================   第二天的苏筝五点起床,望着窗外海边日出,想着也没有什么事,便自己穿上衣服到外面沙滩上散散步。临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莫峰,却看到莫峰还闭着眼睛,看起来好像还没有醒,她轻轻关上门便走出去了。   早上的沙滩,空气清新,苏筝一步步走过,看着自己穿着凉鞋的脚里漫入沙子,感受着那沙子微微咯着脚底的感觉,她轻轻闭上眼睛。   于是忽然想起了那个著名的童话--大海的女儿,小美人鱼走上海岸的时候,忍受得不是那磨人的沙粒,而是犹如走在刀尖上的痛苦。可是无论多么痛苦,她依然挂着幸福的微笑为王子呈上最美丽的舞姿。   她在海边走了好久,等到太阳终于慢慢升起的时候,想着该是早餐的时候了,她才开始往回走。   走到园子里的时候,发现有物流人员送来各种食材,一位身着工作服的保姆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抱着,送到了大厅里,小心地放到了冰箱。   这时正好苗奶奶下楼,看到这样子便问这是什么,那保姆必敬必恭地回答说,这是莫先生请人特意送过来的特供樱桃,是今天早上才下飞机的最新鲜的。   苗奶奶一听这话,老脸顿时兴奋起来,念叨着说这一定是大少爷特意为小姐送来的,因为小姐最喜欢吃樱桃了。虽说樱桃到处都是,但大少爷竟然能想着让人送来最新鲜的特别种植的樱桃,这是要给小姐一个惊喜,小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的。   苏筝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她知道以莫峰的性子,他既然分明是有意不再娇惯莫嫣然的了,此时此刻又哪里会做出这种兴师动众的事来呢。   不过她也没多说,对着苗奶奶点了下头就上楼了。   回到房间,莫峰早已经起床,正在做落地窗前,抱着一个笔记本不知道看什么,听到她走进来的开门声也没有回头,只淡淡地是说:“你总算回来了。”   苏筝也没答应,径自走到浴室里洗漱,出来的时候却看到莫峰已经将笔记本收起,于是两个人下楼吃饭。   下来的时候,苗奶奶已经带着莫嫣然和莫竞离开始吃了。苏筝回头拿出冰箱里的西瓜凉糕,想着分给孩子吃。   莫嫣然看到苏筝端出来的东西,果然引起了好奇,她也忘了昨天的不愉快了,歪着脑袋眨着眼睛问:“这是什么做的凉糕?”   苏筝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西瓜凉糕。”   莫嫣然歪头打量,泛起兴趣:“西瓜凉糕,我也吃过的啊,不过我吃的好像没有这一个看起来漂亮呢。”   苏筝手中的切糕的确卖相很好。她的手白皙如玉,端着一个白磁盘,白磁盘上放着切得齐整色泽鲜红的西瓜切糕。那切糕一看便知软滑香甜,凑近一闻还能闻到清凉的西瓜味。   莫嫣然显然是很有兴趣尝尝的样子,而旁边的莫竞离竟然也难得地抬起头望了一眼。   苏筝很快便明白了,莫竞离虽然向来无欲无求,不过这孩子喜欢吃味偏清淡的素食凉食,估计水果切糕类正好能对了他的胃口吧。   可就在两个孩子跃跃欲试时,一个老迈不满的声音打破了他们的期望:“夏天出门在外,不要胡乱吃一些外食,难道你们忘记了老夫人的嘱咐吗?”   莫嫣然愣了下,随即蔫下来,撅嘴说:“不吃就不吃。”   莫竞离本来还算有点兴趣吧,但他对什么事都不会特别热忱,又听苗奶奶在那里反对,于是也就重新低头吃早餐。   苏筝倒没因为这个气馁,她早知道这种事情不是一撮而就的事,生疏陌生见面不相识的母女不会因为一个切糕就此欢笑一堂的。她将那切糕轻轻放到餐桌上,用叉子取到两个白瓷玉盘里,分别放到自己和莫峰面前。   苗奶奶还是有些不满,继续发挥她老人家的作用:“苏小姐,莫家的孩子不能随便吃外面的东西。”   苏筝点头微笑:“我知道。”   苗奶奶看着放到莫峰面前的切糕,继续说:“大少爷现在身处要职……”   她话刚说到这里,莫峰忽然从后面走过来,冷声打断了饿苗奶奶的话:“苗妈,我不是小孩子。”说完便坐下,拿起叉子,尝了一口那西瓜切糕。   苗奶奶的话被生生打断,正要再说什么,却看到莫峰已经吃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可是这个大少爷虽说也算是自己看大的但想来性子难测,于是她也只能忍耐下不再说什么了。   这顿饭莫峰很是给面子,将大部分切糕吃得一点不剩下,看得苗奶奶直皱眉头,差点提醒说早餐不要吃那么多,可是看着莫峰也不太好看的脸色,愣是把话咽下去了。   莫竞离低头不再理会众人,径自吃晚饭上楼。而莫嫣然呢,则是一边索然无味地吃饭,一边眼巴巴地瞅过来,眼看着自己的爸爸将那个看起来很是可口的切糕一块块全吃下去了,真是一点不剩下啊!   唉,她小声叹了口气低头,越是吃不到的东西她就觉得越好吃。那个切糕,颜色那么鲜亮,看起来那么软滑,爸爸吃得那么带劲,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呢?一定很香甜吧!     24宠溺的眼神?   这一天吃过早饭,苗奶奶带领孩子们出去玩滑沙。莫峰和苏筝考虑到最近和孩子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好,都不约而同地推说自己有事不去了,这样孩子们还能玩得自在些。   孩子们都出去了,莫峰和苏筝各自忙了一阵,到了下午四点多,两个人看看外面天气不错,于是一起出来游泳。尽管经过一天的晒烤,海水还是清凉的,苏筝游得正是畅快,莫峰却从后面贴上来抱住她。   苏筝仰头,烈日已经褪去,就这么在海水里飘荡,再攀靠在他身上,真是再舒服不过了。她感到自己的背靠在他的裸背上,光滑湿漉。她轻轻蹭了下,感受到身后坚实的臂膀僵了一下,随即将她抱得更紧了。   海水里,他们的下边只穿了薄薄的一层泳衣,苏筝很快就能感到身后有硬物透过那薄薄的阻挡抵住自己。她仰靠在他的胸膛上,低低地溢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此时的阳光是如此美好,海水是如何温柔地拍打着她的身子,而身后男人的拥抱和谷欠望却是那么的让人心颤。她闭上眸子,这一刻她竟然觉得为了这片刻的温馨她的十年等待根本算不上什么。   莫峰一手拥抱着她,慢慢靠在身边的一块岩石上,然后另一只手往下摸索到她的下边,手指勾勒着想要沿着那薄薄衣料的边缘探进去。苏筝没有配合也没有拒绝,只是靠在他的胸膛上,让自己的下半身在水中浮荡。   莫峰的呼吸越来越浑浊,身下也越来越硬地顶着苏筝柔软的屯部,而那只原本扶着她腰际的大手也摸索着往上,探入到她的上半截泳衣里,揉捏着半掩在水中的美好。   苏筝心里已经如旁边的海水般泛起荡漾,她抬头仰望见近处无人,顿时起了捉弄莫峰之心,于是故意扭了下腰,在海水的浮荡中将下边动了下,脱离了他那紧贴的物事。   莫峰自然不依,大手一抓想要将她抓回来,可是水中的苏筝却如一条滑溜溜的鱼般,两脚轻轻一蹬就滑出老远。莫峰只好伸开双臂一撑在水中追她,谁知他虽游泳技术不算差,她却远比他灵活,再加上她身上湿漉漉的泳衣实在滑腻,他又怕抓伤她的,于是绕这个岩石在海里游来游去,愣是折腾了半天,他才趁她一个不注意彻底将她抓在手里,然后牢牢抱在怀里。   将这个身姿优美堪比小美人鱼的女人抱在怀里,他才发现她正对着自己笑,那笑里有几分嘲笑和戏谑,莫峰又好笑又好奇,低头狠狠地吻上她。   苏筝在水中伸出双腿,缠绕上他的腰际,这个动作让莫峰一下子按捺不住,呼吸越发急促,他沙哑地警告:“你不要玩火!”   苏筝看看周围,虽说近处无人,但远处还是有人的,那些人如果用了望远镜,是可以将自己两个人看得一清二楚的。莫峰显然是顾忌这个,才不敢有什么动作。   她见莫峰眼里冒火脸上发红,下边早已立起来顶着自己,但嘴上还要警告自己,不由得更觉得好笑,干脆挺起上半身贴上他的胸膛。两个湿漉漉的胸膛,一个平坦坚硬,一个柔软饱满,紧紧贴在一起的感觉让两个人都禁不住一声呻吟。莫峰终于忍不住,低吼了一声,让她躺靠在岩石上,然后手往下摸索扯下她的下半截泳衣,又从自己泳裤边沿伸进去将自己的怒张之物从泳裤侧面掏出。   苏筝见他被自己逗弄得就要急吼吼地冲进来,便故意捏了下腰躲开。莫峰很是不满地将她腰际抓住,想要将她整个提上岩石然后撑开她的双腿。苏筝自然看出他的意图,赶紧小声警告:“远处有人。”莫峰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低吼了声:“不怕”说完撑开她就滑入了她的里面。   在海水中,这个进入的动作变得容易很多,里面比外面包围的海水还要湿润滑腻,不过比海水温暖紧密,这种反差带给莫峰难以言喻的享受。他低低呻吟了声,就要试探着进出的动作,可是在水中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变得那么惹人注意,稍微一动周围的海水便开始泛起波浪,仿佛都在见证这对在水中偷情的男女的暧昧。   苏筝紧紧抓住他的臂膀,却发现他的臂膀因为湿润而变得太滑,她的手指几乎要扣入他的肉里,她蹙着眉喘息着小声说:“别太快,周围有人看到。”   其实如今他们的下半截都在海水里,只有上半身露在海水外面半贴着,即使远处有人看到觉得这对男女姿势暧昧,也不敢太过联想的。可是如果他的动作太大,那人家想不联想都不行的啊!可是莫峰却继续进行他的动作,不快不慢,缓缓进去再出来。对于苏筝来说这种滋味很特别,整个人都在海水拥簇下,那种被侵入的感觉就带了几分柔情和滑腻,这是从未有过的。   苏筝只觉得有种柔柔麻麻的感觉从那水中荡漾处泛起,然后慢慢扩散到全身,这让她在水下的双腿禁不住夹紧了一些,同时身体挺起,更为靠近了他。苏筝的这个动作引来莫峰倒吸了口气,他皱着眉望了望四周,他想大刀阔斧地干,可是附近有人,如果真被别人看到甚至拍到,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莫峰的目光很快落到了岸边的遮阳伞上,这个遮阳伞已经半放下来斜靠在沙滩上。巧的是遮阳伞半敞开面对着大海,正好挡去了附近沙滩上游人的视线。莫峰心里一动,便干脆抱起苏筝向岸边游去。苏筝的身体里还有异物呢,如今被莫峰这样半抱着往前滑,顿时一声惊叫,赶紧牢牢地抓住莫峰的脖子。   莫峰的身体健壮,胸前肌肉结实。当他划水的动作,他那有力的大腿前后摆动,让他结实窄瘦的腰际动了起来,这些动作自然会牵引着身下的某处前后动荡。而这动荡反应到苏筝的体内,那就是惊天骇浪!她紧紧攀附着他,不敢乱动,她紧闭上眼睛差点叫了出声,她甚至觉得这个男人划水时的动作比床上正儿八经的动作还要让人疯狂!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一片水,莫峰哪里是在划水,分明就是划她啊!   幸好这块岩石距离海边并不是很远,这个男人那折磨人的划水动作终于暂告一段落。他以特别的姿势拥抱着她将她放在遮阳伞下的石头上,而这个过程中两个人自始至终没有分开,这让苏筝几乎要崩溃,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急需这个男人的安慰。可是她被放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身下并不是只有松软的沙滩,而是一块岩石。那块岩石不大不小正好垫在她的屯部下面,将她的柔软垫高,让她的双腿因为那块垫高而不得不分开,也让她的美丽自然而然地呈现在他身下,让他进入得更深入更自由。苏筝抗议地“哼”了声,双手捶了几下他的胸膛。   莫峰低低地笑了,笑声引起腹腔的震动,而那震动也传递到他们的结合处,再从结合处传到她的四肢百骸。苏筝这次是再也不愿意乱动了,她只愿,他快点,快点解救她于那不上不下中逃脱,于是她两腿稍用力再次将他夹得紧了一些,果然他笑声嘎然而止,眸子变深呼吸急促,低头盯着她凝视了片刻后,忽然伸手抱住她的细腰,下边用力动了起来。   他们的动作很剧烈,周围的沙子都因为那激烈的动作飞扬。苏筝闭上眸子仰起颈项,她知道自己的身子此时如弓,腰部下边由于那块岩石的缘故被高高抬起去迎接他的攻击,胸前的美丽因为自己的动作而难耐地仰起,仿佛也在邀请着他品尝那点美丽。   沙粒飞扬,小舟摇荡,苏筝紧咬着的唇终于忍不住溢出一丝吟叫。莫峰在勇猛作战中抬头看四周,粗喘着小声警告:“不要出声……会让人……听到的……”苏筝也没有办法,他攻势太猛,她只能再用力咬着唇。   莫峰看她那白细整齐的牙齿咬住那么嫣红的唇,忽然有些心疼,于是在猛动中忽然俯首,让自己的唇舌覆住她的,将她那难耐的声声吟叫尽数吞入口中。   过了很久很久,当太阳恋恋不舍地从远处海平线上退去时,莫峰终于在那湿润的海中划到了他的终点,他低吼着释放了自己,同时也将她带到了比夕阳更为绚丽的地方。   当他起身将自己的物体重新塞回泳裤里后,才发现沙滩上躺着的她正蹙着眉头,很无奈地瞪着自己。   “怎么了?”他不明了。   苏筝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的泳衣呢?”   莫峰低头看,这才发现,她的上半截泳衣还穿在身上,下半截泳衣却已不知去向。   莫峰转过身望向海里,他可能在那片海水的冲刷中找到她的下半截泳衣---那块薄薄的布料吗?   ------“别问我他们是怎么回来的,我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的分割线----------------   洗完澡后穿着睡衣躺在床上,他抱着她,两个人一起望着窗外。   他抚摸着她腰际光滑的肌肤,亲了下她的脸颊,低声说:“等下去吃樱桃吧。”   她并没在意,眯着眼睛轻轻“嗯”了声。   过了片刻,有人敲门,是服务人员端来了饮料和水果拼盘,其中一盘就是洗干净的樱桃。饱满的小樱桃红润润的,娇艳欲滴让人禁不住想要一口吞下。等服务人员出去,苏筝起身过去,拿起一颗品尝,这才发现这樱桃不同于一般的樱桃,好像味道更为香甜质淳,她忽想起早上的情景,便问莫峰。   莫峰听到她问,漫不经心地说:“我记得你最喜欢吃的就是樱桃啊。”   苏筝咬住樱桃的动作僵住,是的,曾经的苏筝最喜欢吃的就是樱桃,百吃不厌。她可以轻易地品尝着不同的樱桃品种的不同味道,不同地区不同时节的滋味,甚至那樱桃种植中是否经历了雨水,种植的土壤质地都能品尝得出来。   而口中半咬着的这颗樱桃,显然无论是从产地还是培养细节来看,都是樱桃中的极品,是当之无愧的特供品种。   苏筝慢吞吞地吃下口中樱桃,抬眸看莫峰。   莫峰此时看着她的眼神可以用宠溺来形容吧?苏筝一时有些不适应,望了望外面的天,笑着打趣:“莫峰,你现在终于有了做父亲的样子了。”这个父亲开始学着宠溺女儿了吗?   莫峰很严肃地看着她,却发现她目光躲闪,于是干脆下床走到她面前,认真地对她说:“你是故意装傻吗?”   苏筝笑容消失,抬头看他:“你要做什么?”   莫峰不满蹙眉,抬起头抚过她的脸颊:“苏筝,我喜欢看你开心,你不知道吗?”   苏筝沉默了好一会,才幽幽地说:“莫峰,你忘了吗,你说永远无法原谅我的,你恨我。”   莫峰听到这话,顿了下,原本抚着她脸颊的手慢慢用力,而盯着的眸子仿佛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苏筝好像预感到什么,心倏然收紧,默默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很久后,朦胧中她听到他艰难地开口:“苏筝,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好不好?”   25樱桃事故   这一天晚上莫嫣然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看得出来她玩得很开心,小脸晒得通红。苗奶奶赶紧带着她做了晒后修复的护理,说是唯恐把那张精致的小脸蛋给晒黑了。   等一切完毕吃过晚饭后,已经七八点了。这一次莫嫣然再没有借口不做作业了,于是她败兴地跟着苏筝来到书房,开始做作业。   莫嫣然才十岁,却已经上四年级了。她不禁要完成学校的功课,同时还要学习一些超越课本的知识。在苏筝看来,莫家两个孩子的负担的确不小。苏筝并不笨,但要她在十岁的时候学这么多东西,她也会很头疼的。   因为是第一天,苏筝发现这作业并不难,只是学校任课老师布置的基本作业罢了。莫嫣然没有什么障碍地在做题,苏筝原以为自己会经受考验,但却并没有。莫嫣然看来今天玩得很开心,她好像也的确打算赶紧把作业做完,因此一点刁难苏筝的意思都没有。   莫嫣然低头认真做事,她穿着一个小吊带裙,卷发打着漂亮的卷落到白皙的削肩上,这个孩子无异是漂亮的,她整个人精致得如同瓷娃娃。当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她就是一个优雅认真的小公主。   书房里很安静,只有莫嫣然写字时“沙沙”的声音,苏筝随手翻起这孩子的其他作业练习册,随便看看她以前做的作业。她的笔迹清秀整齐,一笔一划很是认真。苏筝心里有丝感慨,她觉得嫣然是个认真可爱的女孩子,她想,假如这个孩子能在更为正常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也许现在会看上去更为体贴懂事。   于是她也禁不住想象,如果莫家老夫人一直健康地活下去,并且一如既往地固执地用她的方式教养孩子,这两个孩子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一个阴郁沉默到有些自闭的男孩子,一个骄纵放任到有些自私的女孩子?   当然最为关键的是,她不禁思考起这问题,这两个孩子现在幸福吗?他们想要的是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在苏筝的沉思中,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莫嫣然很不高兴正在专心写作业的自己被打扰,她抬起头,水亮的眸子不满地看着苏筝,指挥说:“你去开门吧。”   苏筝对于她显然不太礼貌的语气只是笑了下,站起来走到门前打开,却看到外面是早上曾见过的那位标准装服务人员。对方礼貌地笑了下,说是先生嘱咐给苏小姐送来水果。   苏筝觉得这个事有点怪,但当眼睛落到那水果盘上的时候,不禁笑了。   那是樱桃,而且从扑鼻而来的清香推测,似乎就是早上的那个所谓特供樱桃呢!   苏筝径自接过那果盘,放到书房桌子上,那边莫嫣然好像也闻到了香气,正好奇地打量过来呢!   苏筝暗笑,她自己从小鼻子就特别灵,喜欢吃的东西隔得老远就能闻得清楚,也许莫嫣然是遗传了自己的这个特性吧?这孩子皱动着那挺翘的小鼻子望过来的样子,真像一只闻到吃食的小狗。   莫嫣然显然已经听到刚才服务人员那句话了,因此她在闻明白看清楚后,疑惑地皱着小眉头似乎在奇怪这是怎么回事。等她想明白了后,终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用那哀怨的眼神望着苏筝,仿佛在说,难道爸爸不应该对我好吗?   就在苏筝罔顾莫嫣然那可怜巴巴的身影对着水灵灵的樱桃笑吟吟的时候,外面又传来敲门声,这次苏筝主动前去开门,发现是苗奶奶。   苗奶奶对着苏筝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后,绕开她自顾自走到莫嫣然身边,给她放下了一个水果拼盘外加一杯新鲜果汁。那拼盘里有葡萄有樱桃有草莓,基本当季的不当季的都在里面了。   莫嫣然无精打采瞥了一眼,便继续埋头做作业。   苗奶奶看莫嫣然连话都不给自己说,以为她只是太过认真做作业而已,也没有敢再打扰她,笑呵呵地关门出去了。   苏筝细看过去,只见莫嫣然看起来是在写作业,但那笔放到纸上半天没写出几个字,显然早已经心不在焉了。于是她走过去很是温柔地提议:“嫣然,苗奶奶给你送来了水果,先吃点东西再做作业吧。”   莫嫣然撅嘴看了她一眼,吐出两个字:“不吃。”   苏筝听到这话很是欣慰,上去亲切鼓励:“嫣然真是个好孩子,写作业这么投入,竟然连水果都不想吃了,这样子很好,你的作业很快就能做好的。”   莫嫣然一听这话,脸色更加难看,再瞥了眼苏筝放在旁边书桌的樱桃,欲吐又止,最后只是恨恨地低下头写作业。只是写作业的时候那笔有点太过用力,作业纸都快被她划破了。   苏筝好整以暇地坐在旁边软椅上,纤纤玉指随手捏起一颗樱桃放到嘴里,这樱桃红艳光洁,玲珑剔透,娇艳欲滴,一口咬下去那清香四散开来,真是勾人食欲啊!苏筝禁不住想,这个樱桃果然不同于一般,世间难寻!   莫嫣然显然根本无法写进去作业,她低头气鼓鼓地想事情,看起来是越想越烦躁,最后忍不住抬头瞥了眼苏筝,却见正好一粒饱满娇艳的樱桃被放到苏筝口中!   可怜的莫嫣然委屈万分,这是什么事啊?为什么爸爸从来不对自己好,却要对这个女人好?为什么爸爸从小就不关心自己?为什么爸爸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主动请缨去边防下基层,却不愿意好好地待在家里陪着自己和弟弟呢?   自己到底是不是爸爸亲生的?为什么自己和弟弟已经被妈妈狠心抛弃了,却还要被爸爸这样对待呢?   往日种种涌上莫嫣然心头,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待自己太不公平了!从小跟在奶奶身边长大,奶奶虽然对自己好但却总是让人觉得不敢太过亲近,而身边的苗奶奶是真心疼自己没错,可到底是下人一个,那疼爱里带了讨好的意味的!   她和弟弟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亲人,也没有真心疼爱自己的父母,周围的一切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他们根本不爱自己!   莫嫣然的泪水从那美丽的眸子里溢出,一点点落到作业纸上,模糊了纸上的笔迹。   苏筝捏起樱桃的手僵了下,她淡定在一旁看着莫嫣然的泪水,扭头看向窗外。   她的泪水,滴在她的心上。   书房里依然很安静,只有泪水缓缓滴到作业本上的声音。   过了好久,莫嫣然忽然站起,胡乱擦了把脸,大声地宣布:“我不做作业了!”说完就要往外跑。   谁知她没有走到门口,就见门开了,莫峰推门进来,看到这种情景,皱眉问:“怎么了?”   莫嫣然气鼓鼓地扭脸一边去,就是不看爸爸。   苏筝只见莫嫣然的小脸涨得通红,眼睛红红的还挂着点湿润,她走到莫峰身边叹了口气说:“嫣然心情不太好,让她先去休息吧。”   莫峰严厉地扫过桌子上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作业,皱眉说:“今天作业做完了吗?”   莫嫣然撅嘴,气鼓鼓地大声回说:“没做完,就是不想做了!”   莫峰盯着自己女儿那显然赌气的小脸,再扫了眼苏筝,却见苏筝无奈耸肩看向一旁。   莫峰的冷肃的目光重新回到女儿身上,他冷淡却不容拒绝地说:“嫣然,回去做作业。”   莫嫣然不敢相信这时候自己爸爸还要强制自己做作业,她睁大眸子愤恨地看向爸爸,却见爸爸俊脸冷硬,眸子冷漠,看那样子显然是根本容不得自己再找任何理由的!   她委屈地蠕动着唇,颤抖着说:“爸爸……你……你欺人太甚了!”   莫峰不理会她的委屈,再次重申:“去做作业吧。”   莫嫣然泪水再次噼里啪啦落下:“奶奶,我要告诉……告诉奶奶去……”   莫峰淡淡地说:“嫣然,奶奶不在这里。”说完他转身离去。   莫嫣然跺脚看着被爸爸关上的书房门,咬了咬唇,扭头几步走到书桌下,狠狠坐下,拿起笔紧紧攥着,开始写作业。   苏筝一直冷眼旁观,她手里捏着一颗饱满鲜亮的樱桃,轻轻地把弄着,心里却禁不住在想刚刚嫣然咬唇的那个动作。   莫嫣然,她无论是长在那里,依然是自己的女儿。   她刚才的那个动作和曾经的自己多么相像啊!   莫嫣然,其实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子,她并没有赌气摔门离去,而是忍下气过来写作业,不是吗?   26吃还是不吃?   莫嫣然的确是个倔强的孩子,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攥着笔在那里写作业。后来眼泪差不多干了,作业也写完了。   在写完作业后,她愤愤地对苏筝嚷道:“我写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吧?”   苏筝点头:“你可以。”   莫嫣然一甩头,愤然离开,她那打着卷儿的发丝在空中荡漾出动人的弧度。   苏筝坐在书房里,抱着那个水果盘子,一颗颗将樱桃填进嘴里。   一颗颗晶莹欲滴的樱桃,刚吃到嘴里时有些微的酸,但是细细品尝,那甘甜在口中蔓延,回味无穷。   苏筝回到莫峰的卧室时已经很晚了,莫峰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看,显然是在等着她。   她到了浴室简单冲了个澡洗漱一番,便换上睡衣躺到莫峰身边。当她躺下时,莫峰的大手一伸就将她搂在怀里。   苏筝轻轻吻了下他的胸膛,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送的樱桃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   莫峰看起来很高兴,抬首回吻她的耳际,又沿着那耳际慢慢到了她的唇边,犹如品尝一道美味一样细细啄吻她的唇,口中低沉地说:“其实,我也喜欢吃樱桃。”说完,他的唇舌毫不留情地攻下,攻占了属于他的樱桃。   两个人的激情如火,烧得一塌糊涂。苏筝甚至觉得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过如此亲昵甜蜜的热情,可是在朦胧之中,她也找到一个理由,无论是很久前还是重逢后,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今晚这么甜腻的话语呢!   当两个人爬完他们的山峰疲惫地倒在床上时,苏筝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我还要樱桃!”   莫峰一下子笑出了声,他觉得她这声娇嚷像在撒娇,而这声撒娇让他冷硬的心一下子化开了,他吻着她汗湿的额头,低低的宠溺的说:“好。”   其实莫峰知道,只要她说一句话,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送到她的手中,只是需要她说一句话而已。   ==================================   第二天,孩子们没有出去玩,也许是前一天玩得太累了,也许是小公主莫嫣然心情欠佳,总之他们就呆在园子里哪里也没有去。   苏筝发现莫嫣然一直都没怎么出门,早饭都是苗奶奶给她端上去的。莫竞离吃早饭的时候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倒是没什么敌意,就是多少带着点不解和探索。   苏筝冲莫竞离笑了下,莫竞离也没有什么反应,目光继续回到他的早餐上。   苏筝喜欢莫嫣然,因为莫嫣然的情绪很简单,她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她生气就是生气了,她就像一个透明的水晶。可是莫竞离不一样,莫竞离像是被原石包裹的玉石,没有人知道那原石里面的玉是什么样的色彩。对于这样的莫竞离,苏筝不敢轻易出手。   苏筝默默地清洗着早上送来的樱桃,她希望那个昨天受了委屈的小姑娘能开心一点,她想起昨天那个小姑娘含泪的眸子,她甚至觉得,也许自己什么都不应该做,自己应该安静地离开。   苏筝苦笑了下,将那洗干净的樱桃放到一边。   她已经开始做了,那就要做到底,不能心软。   对孩子们不能心软,对莫峰也不能心软。   =====================================   午后的阳光正是炙烈,苏筝来到莫峰的屋子里,莫峰并不在,他应该有事出去了。   屋子里很整齐,桌子上有关上的笔记本电脑。莫峰一直有良好的习惯,他只要出去,电脑一定是关闭好的。   苏筝看了看时间,她知道莫峰虽然出门旅游但是依然有一些事情要忙,她从不过问那些事情,因为她知道莫峰的一些工作关系到军队上的事情,是绝对的机密。莫峰的电脑自然也是设置了开机密码的,而这个密码苏筝显然是不会知道的。   苏筝走到书桌旁,掀开笔记本电脑,摁了开机键。当电脑还没有进行系统前,苏筝插入一个启动盘,电脑如她所料地进入了:C:WINNTSystem3Config。苏筝迅速地用copy命令将SAM文件复制到软盘上,然后抽出软盘,关闭电脑 ,又重新把电脑合上,此时看起来了不痕迹。   莫峰回来了,他进屋的时候看到苏筝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是袅袅的烟雾。莫峰从未见过苏筝在非凌晨的时刻吸烟,他走上前看着一团烟雾从她嫣红的薄唇中吐出,宠溺地叹了口气,上前吻上她的唇。   莫峰轻轻吸气,感觉那团烟雾进入自己的呼吸道,他闭上眼睛品味属于她的滋味。   苏筝伸出手轻攀着他的颈项,仿佛无助地问:“莫峰,你爱我,是吗?”   莫峰吻上她的额头,喃喃地说:“苏筝……”   苏筝好像不需要回答,低声笑了:“莫峰,爱是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为什么我开始疑惑,爱到底是什么?”   莫峰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她看起来那么迷茫,于是他抚着她的脸颊,柔声说:“爱,就是永远记挂着一个人吧。”   苏筝垂下眸子想了一会:“即使死了,也会记挂吗?”   莫峰一顿,他抚着她脸颊的手来到她的唇边,很是认真地说:“苏筝,我们都活着,不要说死这个字。”   莫峰并不怕死的,他也不会忌讳这个字眼,可是每次苏筝说起“死”这个字,他总是会心痛,莫名的心痛。   这一次苏筝竟然很是乖巧,她点了点头说:“好,我不说死。我要告诉你,假如爱就是牵挂,那我一直牵挂着你,也一直牵挂着孩子们。”   经历两世,她一直在牵挂。   莫峰虽然没有听到苏筝说那个爱字,但他已经知道她的意思了。曾经倔强而自尊的苏筝没有对他说过,后来冷漠而美丽的苏筝也没有对他说过,可是如今在他怀里的苏筝竟然柔顺地向他倾诉自己的爱意?   莫峰竟然有些哽咽了,他将苏筝搂得更紧,像是要将她嵌入怀里。   他低低地发誓:“苏筝,我会保护你的,我再也不许你离开我。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我。”   这一刻,在莫峰心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无法原谅,他只有浓浓的爱意,那十年前他没有来得及表达的爱!   这一刻的莫峰,他没有疑惑为什么那一刻的苏筝看起来不同以往,他是被幸福冲昏了头。   --------------------------------------------   当午睡过后的莫嫣然看到自己桌子上摆放着的可爱小樱桃时,她先是没在意,后来小鼻子一嗅,她发现不对劲了。这个樱桃显然不是平时吃的那种,那个味道,倒有些像之前苏阿姨吃的呢!   她一个翻身跳起来,跑过去看了看,又像小狗一样嗅了嗅,她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了!她先是开心地捏起一颗就要尝一尝,可是就在樱桃差点进入小嘴的时候,她的动作停下来了。   樱桃,是怎么来的?是谁送过来的,苗奶奶?又或者是爸爸送过来的?   哎呀,她可是还在生爸爸的气呢!   莫嫣然决定先搞清楚这樱桃来源再好好品尝,她咽了口吐沫,将那盘子樱桃小心地放到卧室里的小冰箱里,然后迅速溜出卧室去找苗奶奶。   当苗奶奶听到莫嫣然提起什么樱桃的时候,疑惑地问:“什么樱桃?”   苗奶奶自然知道莫嫣然那天晚上受的委屈,于是从那天之后,她对苏筝就没有过一个正眼。她甚至打算给老夫人打个电话说道一下这些事情,只可惜等她播电话的时候才发现跨省的长途已经被锁定了!   莫嫣然一看苗奶奶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她送来的,那就是爸爸了?   她想起昨天爸爸对自己凶巴巴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快,于是就开始犹豫了,是赌气要面子不吃呢,还是吃下去并借机找个台阶下和爸爸和好呢?   她一边想一边往回走,谁知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却看到弟弟过来了,正低头不知道想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白了弟弟一眼:“你过来干嘛?”   莫竞离淡淡地说:“我是来提醒你,以后睡觉不要乱踢被子。”   乱踢被子?莫嫣然觉得莫名其妙。   莫竞离平时不爱说话,不过对于找个相依为命的姐姐他还算有耐心,解释说:“夏天开空调踢被子也容易感冒的。你乱踢被子,别人只好帮你盖了。”   莫嫣然眨巴眨巴眼睛,她虽然知道这个相依为命的弟弟对自己不错,但没想到弟弟这么关心自己,于是眼里含着小泪花感动地扑过去:“竞离真好,竞离对姐姐最好了。”她抱着莫竞离还装模作样地呜呜了几声。   莫竞离轻轻地躲开她:“中午苏阿姨曾经过来,她给你送来了樱桃,还帮你盖了盖空调被,你去抱她吧。”说完莫竞离看了她一眼,推门离开。   莫嫣然留在原地,摸着因为睡觉而散乱的卷发,疑惑地歪着脑袋想,苏阿姨?竟然是她?   她无奈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看桌子上那樱桃,挣扎着想,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哎呀,这可真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莫嫣然“哇”痛苦地大叫一声,翻身躺倒在床上开始冥思苦想。   吃了,苦得是自己的面子。   不吃,苦得是自己的里子。   她一脚将那空调被踢飞,到底该怎么办呢?   27莫嫣然的好感   中午,孩子们出去玩了,莫峰也出去不知道忙什么了。   苏筝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将之前的U盘插进去读取,运行了早已备好的一个工具,打开那个待破解的SAM文件,并用特有的工具LC4进行分析和破解密码。   半个小时后,这个破解工具发出警报声,苏筝忙点开一看,密码被破解成功了。可是看到这个密码的时候,苏筝顿时愣住了。   那个密码,竟然是她的生日加上一些莫名的符号。   苏筝看着那密码沉默了半响。她的心很冷静,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怎么还会是为了感情冲昏头脑的人呢?所以她冷静地看着自己爱过的人,冷静地听着爱人那些甜蜜的话语,甚至也冷静地旁观自己的孩子伤心难过。   苏筝当然会怀疑,她会怀疑一切也许都是假的。像她这样痛苦过的人,哪里会轻易相信幸福就是在咫尺之间呢?她知道命运不会那么优待自己,不会让自己那么轻易地拿到自己所渴盼的。   可是这一刻苏筝知道,那个男人其实是真的爱着自己的吧,她可以相信,这是真的吧?   苏筝抬起头,深吸了口气。她知道真的爱又能怎么样呢,她该做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十年前的那个约定,本身就是那么的没有保障,她怎么可以去相信一个也许根本虚无缥缈的承诺呢?她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委曲求全,她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她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期望全都寄托到别人身上呢?   苏筝坚定地移动鼠标,记下了那个密码。   她知道,世界上最值得信任的还是自己。   在风浪即将来临之时,站得最稳的人是紧抓住核心机密的那个人。   在莫家老夫人面前,她可以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甚至连谈判的底气都没有的可怜母亲。   她是苏筝,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她想给自己的孩子一个选择的机会!   ======================================   莫嫣然一边做作业,一边小心翼翼地看向旁边的苏筝。   莫嫣然是什么人,她当然不会为了几串樱桃便对一个原本疏远的人就此亲热起来。她只是悄悄观察着苏筝,心里开始疑惑着,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嘛!   苏筝正低头看一本练习册,感觉到莫嫣然的目光她笑着抬起头,很是亲切地问:“嫣然,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莫嫣然偷觑的目光被苏筝捉到,想躲都没来得及,她脸顿时红了。不过她是莫嫣然啊,她怎么会不好意思呢,于是她红着脸大声地说:“我有一道题不会做,你来教我吧!”   说完之后她想了想,又很是骄傲地补充说:“哦,我可不是不会做啊,我就是要考考你!”   苏筝禁不住“噗”地笑了:“好吧,那我来接受考验吧。”说完起身走过去,拿过她的作业来看。   苏筝最近可是没少用功的,网络上的名师讲解以及一些别人总结的疑难问题几百问什么的她可是看得比谁都认真,如今拿过这道题她就马上知道,这是一个往年的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中的题目。后来由于这类题目太过于刁钻而被退出了奥林匹克竞赛的出题范畴了,没想到莫嫣然的作业中竟然还有这种题目?   莫嫣然见苏筝望着那题目蹙起了眉头,不由得意地说:“怎么,你也不会吗?”   苏筝笑了下,看着自信满满等着她出糗的莫嫣然问道:“嫣然自己会做的,是吗?”   莫嫣然一撇嘴:“那当然了,我自己学了好半天才弄明白的!”   苏筝从旁坐下,放□段笑着说:“好吧,那嫣然可以给我讲讲吗?”   莫嫣然眨巴着眼睛看她,惊讶地说:“怎么,苏阿姨竟然不会?”   苏筝但笑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莫嫣然。   莫嫣然自己想了下,心想我是莫嫣然我才不要和你一般计较呢,看在你昨天向我示好的份上我就教教你吧!也正好让你知道我莫嫣然是多么多么的聪明无敌!   莫嫣然兴奋地拿过纸笔给苏筝演示起来这道题目到底该怎么做,这的确是一个复杂的题目,莫嫣然又是写又是画,边说边还看苏筝是否听明白了。   苏筝连连点头,并在关键时刻问出一些启发性问题。莫嫣然原本虽然会做,但到底有些没想太明白的,如今苏筝一问,反而启发了她自己再深入想了想,她也挺聪明的,很快便重新理清自己的思路,继续给苏筝讲解。   苏筝看着自己的女儿兴致勃勃地给自己讲解题目,一半心思在听题目,一边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孩子,她生下来就没看过一眼。二十年的相思,第一个十年她远远望着,只在临死前看了那么一次,第二个十年她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和注意,根本从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只能远远地默默地望着。   如今竟然有这么一个时刻,这个娇憨又骄纵的小女孩坐在自己面前,兴致勃勃地给自己讲解题目。   苏筝心里感到骄傲,心酸,却又甜蜜。   莫嫣然听自己学校老师家庭教师,甚至是自己的弟弟给自己讲过题目,可是她还从来没有给别人讲过题目呢,她没有尝过当老师指导别人的感觉。如今她发现,这个感觉真是不错!莫嫣然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到老是需要别人教的啊,她也可以教别人!   一道题目讲完,她说得口干舌燥,但也骄傲自得。   总算讲完了,她得意地看着苏筝:“怎么样,你听明白了吗?”   苏筝从善如流连连点头:“听明白了。”   莫嫣然很好心地夸奖:“你真是一个好学生!”   苏筝再次“噗”地笑了:“嫣然,你讲得清楚明白,我原本不会,可是听了后马上恍然大悟。可是听完你这个做法后,我忽然觉得也许有另外一种解题方法,好像也可以行得通。”   莫嫣然一听还有其他方法,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还有什么方法呢?”   苏筝欲纵故擒,摸着下巴皱眉头:“也许我想得并不对?”   莫嫣然好奇心起,哪里会让苏筝打退堂鼓,赶紧催促说:“难道真的还有其他做法吗?苏阿姨你快说!”   苏筝笑看着莫嫣然好奇催促的样子,便拿过纸笔:“好吧,我来说一下。不过你要把关看看这样做对不对哦?”   莫嫣然很是义气:“那是当然,我得帮你看看你自己想得对不对啊!”   苏筝心里又好笑又感叹,赶紧将自己前些日子刻苦出来的更为简便的解题方法向莫嫣然讲解。   她讲起题目来口齿清晰,生动有趣,思路清晰,条理得当,只听得莫嫣然一会皱眉一会点头,一会不解一会恍然大悟。最后莫嫣然不用她说了,大叫着说:“哎呀,我明白了!我知道最后要怎么做了。”   苏筝笑看着她,看来这个骄纵的奶奶口中实在不够聪明的小姑娘其实思维很是敏捷的啊!   莫嫣然自己把最后的几个步骤演算出来后,感叹道:“这个方法的确比我原来的方法要好多了呢!”说完她敬佩地看着苏筝:“苏阿姨,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天才!”   天才?苏筝当然愧不敢当,这个解法是她从网上查找资料时看到的好不好啊!   她沉吟了下,解释说:“哦,我是看过一个题目的解法,和这个类似的。原本我也忘记了,可是你刚才给我讲过题后,我忽然想起来了,觉得那个解法也可以用在这道题目上啊。”   莫嫣然翘起大拇指:“苏阿姨你会举一反三,真厉害!老师总是夸弟弟聪明,说我不会举一反三什么的,如今看来你比我强多了。”   苏筝看着莫嫣然真心的赞扬,又听到她这番话,禁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了下她柔软的卷发,认真地说:“嫣然很聪明的,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那个老师是不懂嫣然的聪明才这样说的,以后嫣然不需要在意这些话的。”   莫嫣然一下子静了下来,她低头想了想说:“我不够聪明,其实我知道我不如弟弟聪明,所以奶奶更偏爱弟弟。好像爸爸也不喜欢我的,他们都不关心我。”   苏筝心一下子疼了,她很想将莫嫣然抱进怀里,好生地安慰下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   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轻轻地抚摸着莫嫣然的卷发:“嫣然,你爸爸是爱你的,只是你现在不懂。”   莫嫣然抬起头,她的眸子里有点哀伤:“不,苏阿姨你是不懂的,我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爱我们的。他们就算对我们好,其实也不是因为爱我们,而是他们更爱他们自己。”   她说完甩了甩头,故作无所谓地笑了下:“不过这又有什么呢,我才不在乎他们呢!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离开他们所有的人!我根本也不在乎他们!”   她仰起脸,笑着站起身,却看到坐在她面前的苏阿姨征楞的眸子里含着点水光,她惊讶地问:“你怎么了?”   苏筝抬起头望着她,望了很久后笑了:“我没事,只是想起我的女儿来了。”   莫嫣然万没想到这苏阿姨竟然还有女儿,不禁好奇:“你女儿?她几岁了?现在哪里呢?”   苏筝的视线慢慢落下,缓缓地说:“我有一个女儿,也有一个儿子,他们是双胞胎。”   莫嫣然更加惊奇:“那不是就像我和竞离一样吗?”   苏筝点头:“是的,我还给他们做了一对木雕,想送给他们。”   莫嫣然皱眉回忆:“哎呀,好像苏阿姨也曾经送给我们一对木雕的啊,我记得好像是一对小娃娃?”   苏筝笑着点头:“不错。那对木雕我是亲自用心雕刻,打算送给我的儿女呢,那就应该是他们小时候的样子吧。只可惜我没有办法送出去了。”   莫嫣然低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含笑的女人,她虽然在笑,但是她的眸子里蕴含着那么多的哀伤,让莫嫣然的心禁不住揪起来,也让她感到莫名的眼熟,她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曾经见过这样一个哀伤而绝望的女人。   为什么她没有办法送出那对木雕了呢?为什么她后来将这对木雕送给自己和弟弟了呢?   为什么她会觉得莫名的熟悉呢?   28宠爱   莫嫣然心里有一万个好奇,她开始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种莫名熟悉感和亲切感,这是她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许她以前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女人吧?   她禁不住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小声乖巧地问:“苏阿姨,你女儿和儿子呢,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苏筝抬眸看着她,唇边带着一抹无奈的笑:“他们现在很好。”   莫嫣然想问既然他们很好,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哀伤?可是她却没有问出口,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好像充满了神秘,她的心被一种隐约的凄凉笼罩,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沉重起来,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不愿意开口去探问可能的更深层的哀伤。   她努力笑了下,想让气氛尽可能轻松起来,不过她却只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她很认真地安慰起了苏筝:“苏阿姨,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听苗奶奶说妈妈狠心抛弃了我们,她根本不爱我们。可是你看,没有妈妈疼爱我们,我和竞离生活得很好啊!”   苏筝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努力安慰着自己的小姑娘,抬起手,用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精致白皙的脸颊。莫嫣然的脸颊细腻滑润,有着小孩子特有的柔软。   她沙哑的开口,轻轻柔柔地问:“你和竞离生活得很好,是吗?”   莫嫣然觉得苏筝抚过自己脸颊的手指带着微微的凉意,感觉很舒服。她认真看着苏筝望着自己的样子,第一次觉得她原来是这么精致动人,又是这么熟悉亲切。她甚至再一次觉得,也许这个女人她真得曾经见过,不是在她十岁生日宴会上,好像是更早之前?莫嫣然想,难道真是在梦里吗?   她听着苏筝柔软而沙哑的声音,低头想了想:“还好吧,反正奶奶宠我们,苗奶奶也宠我们。”   苏筝听到这话笑了下:“嗯,那就好。”   莫嫣然想想昨天的事,小脸上顿时有了凄楚:“奶奶虽然宠我们,但那是因为她觉得我们是莫家的孩子。如果我们不姓莫,她根本不会爱我们的。而且她更喜欢竞离,我估计就是那个买一赠一的附赠品。”   苏筝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只觉得心里一抽,她紧握着嫣然的小手安慰说:“不,嫣然这么漂亮这么懂事,又这么聪明,怎么会是附赠品呢?你是美丽的小公主,应该得到天底下最多的宠爱。”   她曾经觉得这个孩子得到的太多了,她认为太多的宠爱会毁坏一个孩子,所以她冷静地看着这个孩子的父亲冷漠地对着她。可是这一刻嫣然那稚嫩的落寞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忽然觉得,她愿意把天底下最多的宠爱放到这个孩子面前。即使她想要月亮,她都愿意倾尽一切摘下,捧到她面前。   莫嫣然抬起头,水汪汪的眸子看着苏筝,绽开一个笑容:“苏阿姨,你不用安慰我,你不了解情况的。我虽然还小,但很多事情我都懂的。”   苏筝怔在那里,她喃喃地开口:“哦,你都懂?”   莫嫣然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海景,故作开朗地笑了下:“我当然知道奶奶根本不喜欢我,我也知道爸爸不喜欢看到我。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可是后来发现,他的目光总是有意识地躲开不看我。后来呢,无意中听到奶奶说我长得有点像妈妈。于是我就猜,他们可能都讨厌妈妈,因为我长得像妈妈,所以他们根本不想看到我。”   苏筝这个时候是彻底的无法言语了。   这个孩子长得像她,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她吗?所以她生活得一点都不幸福吗?   这一刻,苏筝宁愿自己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也许就此死去,什么都不知道地死去会更好一些吧?   可是苏筝没有死,活着比死了更艰难不是吗?   她艰难地活着,她希望有一天,能给这个孩子快乐,以弥补她万分之一的愧疚和心痛。   ===================================   苏筝给莫嫣然端来自己亲手制作的甜点。   莫嫣然歪头笑了:“苏阿姨,我很想吃啊!”   苏筝温柔含笑看着她:“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   莫嫣然自然不信:“得了吧,你才不信呢。”   苏筝笑着打量她:“你竟然不信?”   莫嫣然撅嘴说:“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才不信这是你特意给我做的呢。”她眸子一转,调皮含笑:“不过你既然送上来了,我自然不会拒绝!”   说完她赶紧跑到洗手台洗了下手,又迅速跑过来捡起一块来吃。其实她前两天看着爸爸吃的时候,她就被吊足了胃口,老早就惦记着了呢!如今美味送上门来,她怎会拒绝?   苏筝宠溺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无奈摇头:“你又不饿,干嘛吃得这么急。”   莫嫣然边将口里的凉糕吞下,边眨着眼睛,好不容易勉强吞下了,她才含糊地说:“喔……我早就……觉得……好吃了……”   吃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莫嫣然把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味尽数吃下,这才满足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唇:“苏阿姨,你太厉害了!果然很好吃,怪不得那天爸爸把凉糕都给吃光了。”   苏筝哑然失笑,看来嫣然还记恨着爸爸那天全部吃光一口都不让她吃的事情呢。   苏筝看看时间差不多,也该是休息的时候了,便让人收拾了盘子,拉着莫嫣然的手下楼去。   两个人手拉着手下楼,倒是让楼下的人吃了一惊。   莫竞离抬头漠然地看了一眼,擦肩而过上楼去了,反倒是莫嫣然大声对着莫竞离的背影说:“竞离,等下记得下来吃晚饭!”   而苗奶奶正在楼下厨房里亲自给莫嫣然姐弟做点东西吃,听到这番话探头出来,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贝正和苏筝亲热地下手,顿时吃了一惊。但她到底是个大人了,只是疑惑地看了苏筝几眼就重新缩回厨房了。   莫嫣然之前对苏筝是有排斥之心,如今楼上一番倾谈交心,早已把那莫名排斥之心抛到了九霄云外。而莫嫣然本身能够聊天的对象又是很少的,所以这一下子就像打开了话篓子说个没完,就连小时候和邻居小朋友打架的事都抖搂出来了。   莫嫣然说起自己最爱吃的,马上再次想起昨天的事情了,她撅嘴委屈地看着苏筝:“苏阿姨,我最喜欢吃樱桃了!”   苏筝心里觉得好笑,但也学她认真地说:“嫣然,苏阿姨也最喜欢吃樱桃了。”   莫嫣然惊奇:“啊?原来苏阿姨你也喜欢吃!”   于是两个人开始交流樱桃心得,惊奇地发现她们不但有着相同的喜好,竟然还有着相同的口味,两个人都很是惊奇。莫嫣然是惊奇好有缘分啊,苏阿姨竟然和自己有这么多相似之处。而苏筝显然是在感叹,这果然是她生下的女儿。   说到最后,苏筝终于可以大方地将莫峰一早命人送来的樱桃呈现出来,自然收获了莫嫣然惊奇感激的目光,于是母女两个人一起开动,你一颗我一颗将樱桃吃了一个干净。   厨房里的苗奶奶出来皱着眉头看这两个人,很是不高兴地说:“小姐啊,水果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会吃坏肚子的。”   莫嫣然鼓着嘴巴不理:“我又没有吃很多!”   苗奶奶听到这话不高兴了,拉着脸说:“小姐啊,我说过临睡前不能吃东西的,昨天晚上那么晚了,你竟然吃了很多樱桃。”   莫嫣然顿时理亏,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哦……我吃了吗?”她开始装傻了,同时白净的脸颊上也出现了红晕。   樱桃,樱桃,昨晚的樱桃从何而来?她可是到现在还故作不知呢!   苏筝看出这个孩子的薄脸皮,也不点破,只在一旁含笑不语。   苗奶奶看看假装不知的嫣然,也不好继续说什么,怏怏地上楼去了。   事情被这苗奶奶一提,莫嫣然是实在不好意思在装傻的,昨天她在翻来覆去想了一番后,可是把那樱桃吃得一个不剩下啊!当时嫣然给自己的理由是,怎么可以浪费呢?留到明天就坏了的,浪费东西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她小心地看着苏筝,却看到苏筝笑吟吟看着自己,仿佛已经将一切看在眼里。她脸上顿时更加红了,眼睛东看西看,最后不好意思地含糊说:“苏阿姨,谢谢你。”   苏筝一摊手,惊讶地笑道:“嫣然,怎么忽然要说谢谢啊?”   莫嫣然见苏筝装作没这回事,心里顿时感到放松,嘻哈笑了下说:“没事没事。”   一大一小于是都笑了,就是在这笑声中,莫嫣然开始隐隐感到自己和苏阿姨的距离,可以再近些。   29你是不是很辛苦?   这是一家海边的风味餐厅,里面用渔网和贝克等装物将整个餐厅分成几个私密的空间。餐厅里没有电灯,只有蜡烛。于是在这烛火的影影绰绰中,在这带着海水咸味的装饰中,听着远处海的声音,餐厅里的几对情侣正静静地吃着晚餐。   其中靠近窗户的一对,就是莫峰和苏筝。   此时此刻,苏筝正看着窗外,窗外有一对夫妇在散步,女的停着肚子,男的扶着她,小心翼翼百般呵护。   莫峰顺着苏筝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对夫妇。那个孕妇肚子不小,男的握着她的手,扶着她的腰,好像恨不得代替她走路。   莫峰的目光收回,落到苏筝脸上,苏筝的眼神有点散漫,看起来像是沉浸到了回忆当中。   莫峰伸出大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苏筝一下子回过神,迷茫地看向莫峰。   莫峰柔声问:“想什么呢?”   苏筝抿唇笑了下,摇头说:“没想什么。”   莫峰顿了下,又看向窗外,看着那个孕妇脸上幸福的笑容,心里忽然涌起无限惆怅。他收回目光,淡淡地问苏筝:“你那时候怀了嫣然和竞离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苏筝最后看了眼那对夫妇,收回目光,认真地对付着桌子上的美味,听到莫峰的话很是无所谓的笑了,轻描淡写地说:“辛苦啊,可是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些对于苏筝来说,都是太久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一边上课一边照顾自己,同时还要照顾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那时候的苏筝大着个肚子,但是她很坚强,她坚强到不需要别人扶自己一把。   莫峰盯着苏筝无所谓的笑容,默默地停顿了好久,才缓缓抬起头,重新望向窗外。   窗外,那对夫妇已经走远了。   两个人的背影靠得很近,相互扶持。   莫峰知道,很多年前,大着肚子的苏筝一定是自己走在路上,没有人扶持,也没有人可以诉说。   ===========================================   苏筝和莫嫣然的感情越来越好,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说这说那。当然了,大部分时候是莫嫣然兴致勃勃地说,苏筝含笑静静地听。   他们的感情迅速升温,这让苗奶奶很是惊讶,时不时暗地里提醒莫嫣然小心苏筝,说这个女人可能没有什么好心,并隐晦地说起苏筝可能和莫峰有些瓜葛,关系不简单。莫嫣然听到这些话的反应是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地反驳说:“苗奶奶啊,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我这么小的孩子你就不要和我说这些了。再说了,苏阿姨如果当我的妈妈,我可是很欢迎的,她对我最好了!”   这一番话说得苗奶奶是气得干瞪眼,想反驳又无从说起,真恨不得赶紧带着这一对小祖宗离开这海边度假别墅赶紧回到老夫人身边去。再这样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没法交代啊!   而对于莫嫣然和苏筝的忽然亲近起来,莫竞离倒没什么反应,而是偶尔远远地打量苏筝一眼。   有一次,周围没有旁人,苏筝捉到了莫竞离打量的目光,她对他还以一笑。   莫竞离沉默了下,眸子垂下又抬起,单刀直入地问:“你想要什么?”   苏筝自然没想到莫竞离如此直接,征了下便笑起来:“你说我想要什么?”   莫竞离的目光冷漠而疏远,那目光不像一个孩子。他说出的话毫无情绪,但充满警告:“苏筝,我对于是谁当我的后妈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我不喜欢别人伤害我的姐姐。”   苏筝一下子沉默了,她凝视着这个早熟的孩子,轻轻地问:“你觉得我会伤害到嫣然?”   莫竞离抬头,那目光有如探照灯一般打量着苏筝,好久后他下了结论:“她现在很喜欢你。”莫嫣然只会被自己喜欢的人伤害到。   苏筝认真看着莫竞离,郑重地说:“孩子,我喜欢她,我希望她快乐。”   莫竞离猛然看向苏筝,长久以来的怀疑在心里发酵,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苏筝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她静静地凝视着莫竞离。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心隐藏得太深,她不能够轻易抓到,所以她不期望什么,只是希望莫竞离能够尽可能地放下防备之心。   莫竞离审视了苏筝很久,最终忽然站起身,他那孩子特有的童稚声音扔下一句话:“其实最痛苦的,就是得到之后再失去。”   ==================================   海边,阳光,蓝天,白云,海水。   苏筝领着莫嫣然来学习游泳,莫竞离被莫嫣然拽着一起过来,但是莫竞离好像没什么兴趣,只是站在一旁看。   莫嫣然是个很好的学生,她活泼好问,在苏筝讲解规则的时候她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这个时候苏筝总是耐心回答。最后讲完了,苏筝小心地替她绑好浮板,又捡了一个水浅的适合初学游泳的区域,教她练习踢水。   莫嫣然第一次摆脱游泳圈,开始下水的时候还有些怕,可是她惊奇地背后仿佛有一股力量拉着自己,让自己不会沉到海底,再加上身边的苏筝就在身边让她安心,她很快放心将自己的身体交给海水。   她两腿欢快地踢着海水,按照苏筝所说的联系踢水动作,很快她便掌握了要领,如同一条浮在水面的鱼一样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了。   她一边踢水,听着那水声哗啦啦,一边大声又笑又叫:“莫竞离,赶紧过来看,我会游泳了。”   一旁苏筝噗地笑了,离开浮板的莫嫣然还是什么都不会的,她竟然已经急切地觉得自己会游泳了。   莫竞离原本也没什么兴趣,只是偶尔看这边一眼,如今听到莫嫣然这么开心大叫,也站起身走过来。   莫嫣然见莫竞离过来,游得更为欢腾了,一边游一边催促莫竞离:“莫竞离你快点啊,赶紧下水!你再不来我就过去拽你了!”   莫竞离望了苏筝一眼,却看到苏筝笑颜如花,亲切地鼓励自己:“竞离要不要过来试一下?”   莫嫣然从一旁添油加醋,趁莫竞离一个不注意便把那水撩起来向莫竞离身上泼,口里还大声叫着:“下来,下来!”   莫竞离低下头,从旁边拿起另一个浮板,准备下水。   他并没有用过浮板,只是看着莫嫣然好像是绑到腰上,于是便有样学样。   苏筝看见,知道他的绑法不对,便走过来,帮他绑好,又告诉他第一步应该怎么练习踢水。   莫竞离看了苏筝一眼,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说完便下水找自己姐姐去了。   苏筝怔住,那声“谢谢”声音很小,但她的确听到了,那是莫竞离说的。   就在三个人欢快地教习游泳的时候,自然少不了苗奶奶。   苗奶奶不敢苟同地看着自己的小少爷和小小姐在水里玩得像野鸭子,很是不满地看向苏筝:“苏小姐,这样子很危险的吧?你就不怕有个万一……”   苏筝回头对苗奶奶笑了下,指着不远处的巡逻的救生人员说:“就算苗妈妈不信任我,总应该信任他们吧?”   苗奶奶还要说什么,苏筝继续说:“就算苗妈妈不信任这些专业的救生人员,总该信任莫先生吧?”   苗奶奶要说出的话再也说不出,在这个度假期间,没有了老夫人,大少爷最大。   这时候,莫嫣然正在水里和莫竞离打闹,一边踢水一边把海水撒到莫竞离身上,看到苏筝迟迟不过去,忍不住大声催促道:“苏阿姨,你快过来啊!”   苏筝耸了耸肩,笑着对苗奶奶说:“苗妈,我先下水了,如果你想一起来,我可以教你哦。”   苗奶奶黑着脸叹了口气,眼睁睁地看着苏筝下水,和自己家娇宠的宝贝玩在一起。   不远处的落地窗前,莫峰看着海边打闹的母子三人。   他手里握着的是苏筝这些年来的详细资料。   他叹了一口气,用力闭上了眸子。   很多年前,他是太过年轻和无知。他的翅膀太过稚嫩,没有办法给她安全感,没有办法给她遮风挡雨,以至于让自己心爱的人受了太多委屈。   现在,他是否已经足够强大了守护好他所爱的人?   当浪涛袭来的时候,他是不是可以保护好她们不受伤害,他能给她们一个未来,给自己一个幸福吗?   30凌晨五点的秘密   这一天,苏筝接到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她就陷入了沉思。   莫家盘踞S市多年,他们家的关系几乎深入到S市的经济、军事、政治,而S市却是当前zhengfu极为重视的一个城市。   很多年前,莫家先祖在开创江山时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又在政治风云中选择了正确的方向从而巍然不倒。莫家祖宗原本在ZN海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可是这位祖宗却极为通达,放下一切大权只愿偏居一隅。这一偏可好,整个S省S市全都成为了他们的地盘,于是几乎等于古代的封疆功臣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莫家这样显赫的地位总是会犯了一些人的忌讳吧。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恐怕早已在等着一个时机吧,等着将莫家连根拔起的时机。   而最近莫峰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离开他的工作岗位带着孩子出来旅游,苏筝不能不怀疑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对孩子刻意的保护吗?可是如果真得发生了什么事情,莫峰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莫家的老一辈目前几乎不怎么问外事了,莫峰的叔伯兄弟虽然有一些,成才的倒是不多。而莫峰这一分支在这一辈共三个儿子,老大莫峰从政,老二莫云从商,老三莫锦最近才从国外回来,目前无业。   莫云性子一向云淡风轻,这些年来是专注在企业经营上,从来不插手政坛的事情。而且莫云身边的大小事苏筝也都是知道的,他目前是没有精力来应付可能到来的突变。那么,在莫峰出来度假后,莫家这一辈的人只剩下莫锦了,难道竟然是这个传说中比冰块还要冷漠的三少爷在主持大局吗?   苏筝将手中拷贝着重要资料的U盘藏到包包的夹层里,这个U盘里有莫家最不能让人知道的一些机密信息。   她知道如果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剧变。小小的苏筝在这政坛风云变迁中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蝼蚁而已。可是蝼蚁也知道偷生,蝼蚁也知道护子,苏筝想要的是火中取栗。   政坛暗潮汹涌,如果莫家一旦有不妙之势,她不会让那两个孩子深陷其中。   如果莫家继续屹立不倒呢,她该怎么办?没有和孩子们接触前的苏筝会一如既往地执行她的计划,可是看着嫣然那单纯的性子,她心软了。她终于知道,其实自己和孩子们是否在一起并不重要,最关键是她要嫣然幸福,她要竞离快乐。   苏筝紧握着手中的U盘,看着远处涌动的大海。如果孩子们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们其实是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呢?   对于这样的两个孩子来说,怎么做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呢?   -----------------------------------------   当苏筝专注地想着心事时,身边传来脚步声,莫峰走了进来。   莫峰从后边将她抱住,下巴抵靠在丝滑的短发上。   苏筝没有回头,她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她满腹心事,不知道说什么,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莫峰顺着苏筝的目光望向远方,过了好久,他忽然低哑地问:“只要到了五点钟,你就会醒来。”   苏筝没有说话。   莫峰叹了口气,大手从她的腰际往前,放到她心口的位置,低低地问:“告诉我为什么。”   苏筝微凉的手放到他搂着自己的大手上,随意地说:“只不过是习惯而已。”这么说着,她将他的大手掰开,转身想要去浴室冲一个淋浴。   莫峰却霸道地不许她走,大手将她禁锢的更为严密,呼吸也紧密了起来。   苏筝无奈地说:“你今天怎么了?”   莫峰的声音有些粗哑,仿佛忍了很久:“告诉我,他们是什么时间出生的?”   苏筝一僵,蹙眉说:“我哪里记得那个,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莫峰将她禁锢住,大手紧握着她的肩膀,忍不住低吼出声:“不,你一定记得!他们两个的出生时间分别是凌晨五点零二分,凌晨五点二十一分,是不是?”   苏筝低头咬唇,尽管经过两世,那些记忆还是如此血淋淋的不堪,她根本一点都不想记起。   不想记起躺在产床上虚弱不堪的那个时候,不想记起被人居高临下审视的感觉,不想回忆骨肉分离那一刻的痛,更不想再次去体会那种失去一切的绝望。   莫峰抱住她,急切地捕捉着她的目光,低声逼问:“是不是,苏筝?”   苏筝低垂下头,那是她午夜梦醒时的痛,那是她凌晨时分再也无法入眠的心结。这个伤疤她一直留在心里慢慢品味,如今却被他这样陡然揭开。   苏筝以为自己早已无坚不摧,可是被他这样问起她眸子里还是开始湿润,就好像小时候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并不会哭,可是在院长妈妈慈爱的安慰下她却会泪流满面。   原来她不是不再脆弱,而是因为身边没有人允许她脆弱。而无论他们之间有多少跨不过去的沟壑,身边这个男人依然能够挑动她心底最为柔软脆弱的一丝弦。   莫峰爱怜地将她拥在怀里,却发现她埋在自己胸膛里无声地啜泣着。他的心在绞痛,大手抑制住由于心痛引起的颤抖,温柔怜惜地拍抚着她的背。   海风悄悄地从窗外钻进来,撩起她的秀发,吹动他的衣衫。海浪声有一下没一下地传来,仿佛为她那几乎听不到声音的啜泣伴奏一般。   莫峰的话语在苏筝耳边低喃,那声音低柔温和到难以想象:“对不起……苏筝……是我对不起你……”   我那时候不懂事竟然留下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怎么可以以为年轻稚嫩的你能够独自面对那样的压力?我怎么可以自以为是地把错误都推到你的身上!   莫峰两手捧起她的脸颊,看着她那犹自挂满泪痕的秀丽脸庞,轻轻吻上她湿润的睫毛,低低地安慰说:“对不起苏筝,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一家人一定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苏筝含泪的眸子凝视着莫峰,蠕动了下唇艰难地说:“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一切都变了。”   莫峰坚定地摇头:“不是的,一切都没有变。你在,我在,孩子们也在。我会让他们喜欢上你,我们一家人可以幸福地在一起的,真的,相信我。”   苏筝的泪水再次滑下,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上一世的苏筝和莫峰就是一个悲剧的结局。可是这一世,即使重生了,真得能够改变一切吗?   破了的衣服是可以修补的,伤了的心却是无法修补。早已历经沧桑经历生死的苏筝真得能若无其事地忘记一切,和莫峰挽着手走向幸福吗?   莫峰看着苏筝的泪水,就仿佛看着心爱之物陷入淤泥般无力,他紧握住她的肩头,坚定地,仿佛要苏筝相信,更仿佛要让自己相信:“我们,一定可以重新来过的!”   --------------------------------   苏筝发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变得柔软。   她含着淡淡的笑容看着在黄沙碧水蓝天中嬉闹的莫嫣然,这个孩子脸上的笑容仿佛具有感染力般,让她变得也爱笑了。   以前的苏筝不是不会笑,但却一直是那种冰冷疏远的笑,如今的苏筝的笑是柔软温和的。   她和莫嫣然的关系越来越亲密,甚至莫嫣然竟然开始喜欢晚上找她一起睡,以便说些悄悄话什么的。莫峰心里当然不满,可是他也应该是希望苏筝和嫣然亲近一些的,也就只是黑着脸,没有反对什么。   莫嫣然会把自己各种心事说给苏筝,比如她小时候最喜欢家附近的那只黄毛狗,她还给那只狗起了个名字叫阿花。只可惜后来奶奶说养那只狗太没有身份,坚决反对她把阿花抱回家的想法。   除此之外,莫嫣然还会说自己的各种委屈,比如爸爸不喜欢自己,奶奶好像也不喜欢自己,说她长大了后要离开这里,就像三叔一样到遥远的地方自己生活。   苏筝这个时候总是静静地听她讲,时不时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嫣然美丽的卷发。   莫嫣然兴奋地说这说那,说着说着就会目光黯淡下来,她偎依在苏筝身上,落寞地说:“苏阿姨,我不喜欢冯阿姨当我妈妈。”   苏筝这是第一次听到莫嫣然提起冯茗儿,便顺便问:“嫣然不喜欢冯阿姨吗?”   莫嫣然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地说:“她对我和竞离也挺好的,说讨厌也算不上吧,不过比起她,我当然更喜欢苏阿姨了!”   苏筝笑了,她竟然有了个“更喜欢”的地位,她应该满足了。   *****   比起和嫣然关系的日渐亲密,苏筝和莫竞离这个孩子关系却一直没有什么进步。   通常在苏筝和莫嫣然两个人亲热说话或者玩闹的时候,莫竞离看到了会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别处。莫嫣然说话一向很直接,她有什么好事一向是带着这个相依为命的弟弟的,于是这个时候她就会大声欢叫着:“竞离过来,一起玩。”   莫竞离倒很是听莫嫣然的话,他会慢慢走过来,默默地站在一旁,会在莫嫣然玩得太过分的时候适时阻止。苏筝和他打招呼,他也会答应,但总是不冷不热。   她觉得自己琢磨不透这个孩子的心事,他看着自己的那种了然的眼神,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仿佛什么都无所谓。   每当这个时候,苏筝总是努力驱赶走心中的那点落寞,她会这样告诉自己:这么多年,你没有付出过一点母爱,又凭什么希望他对你另眼相待?她觉得自己琢磨不透这个孩子的心事,他看着自己的那种了然的眼神,仿佛什么都知道,又仿佛什么都无所谓。   苏筝和莫峰的关系最近倒是日渐亲密,两个人会拥抱在一起诉说爱意,莫峰也会在她凌晨时分醒来时默默地后面抱着她,陪她一起看日出,看潮水,听风声,听海浪声。   如果时间就这样过去,苏筝会觉得日子是那么幸福。可是这一切平静都是假象罢了,接下来一个人的到来,让他们的生活开始起了变化。   冯家,S市同样举足轻重的家族。   冯庆翔,深受国家核心领导班子信任,下派到S省主持大局的政坛新秀。   冯茗儿,冯庆翔的侄女,冯家最美丽的千金小姐,莫峰早已内定的未婚妻。   她要过来一起度假了。     31她不在意?   冯茗儿从小就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她原本是一个比莫嫣然还要骄纵的千金小姐。   莫嫣然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小孙女罢了。莫嫣然没有妈妈的疼爱,父亲也一直不在身边,可以说,莫嫣然得到的爱是残缺畸形的,莫嫣然的成长环境是不健全的。   可是冯茗儿不一样,冯茗儿有位高权重的严父,有温柔端庄的慈母,她真得是生在蜜糖罐里的宠儿。   就是这样的冯茗儿,在莫峰面前却一直是委曲求全的。她遇到莫峰,就好像遇到了生命中的克星,将她那原本的骄纵之气收敛的一干二净。   冯茗儿的闺蜜曾问她,那个莫峰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委曲求全,甘愿过去当两个孩子的后妈?冯茗儿摇头说不知道,爱就是爱,爱是没有理由的。假如莫峰就是那团火,她就只能当那扑火的飞蛾了。   只可惜,冯茗儿面前的莫峰是没有热情的,这样的莫峰不是火,而是冰窖。在冯茗儿的信心和热情几乎被那座冰窖冻伤冻坏冻成绝望之前,冯茗儿终于有了一个成果:他们总算是要订婚了。   冯茗儿也知道,他们的订婚应该是莫家老夫人的意思,看那莫峰自始至终未变的冷淡态度就知道了。于是她在欣喜之余,冷静下来想了想,知道革命尚未成功,她还需再接再砺。   冯茗儿这次是获得了莫家老夫人的首肯,前来陪伴度假的孩子的。陪伴孩子,这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说法了,那最关键的其实是孩子们的父亲。不过冯茗儿很聪明,她知道获得了孩子们的心,这踏入莫家的步子就迈出了一大步。   在过去的几年来,为了讨好那两个小祖宗她可是没少废功夫的,如今总算这两个孩子对自己是没什么意见的。冯茗儿在这点上比较得意,她知道有多少女人在那对双胞胎身上栽了跟头。她很满意地想,利用这个度假加深一下和两个孩子的感情,也许这个莫家大少奶奶的位子很快就可以坐上了。   抱着这样的目的来到这里的冯茗儿,当她看到苏筝的存在时,她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啊!   花园凉亭里,她与苏筝对视了片刻,两个女人显然各有各的心思。对于苏筝来说,这个女人也没做错什么,可是上一世临死前的记忆是那么深刻,这个女人得到了上一世的苏筝一生都没有得到的。于是面对这么个其实对一切完全不知情的女人,苏筝的心情还是非常复杂的。   而冯茗儿呢,她还是记得苏筝的,那次的生日宴会她就对苏筝有了防备心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苏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更为没有想到的是莫嫣然竟然和苏筝挤在一把椅子上一起打游戏,很是亲昵的样子!更为没有想到的是,对人一向冷漠的莫竞离竟然淡定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玩!   她张口结舌好一会儿,盯着苏筝半天,直到苏筝对她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她才终于找到了舌头:“嫣然,阿姨想你了,特意过来陪你的噢!”她顾不得礼貌,华丽丽地忽略了苏筝,下意识先和莫嫣然打个招呼试探一下。   莫嫣然倒不讨厌冯茗儿,她百忙之中抬起头看了眼冯茗儿,甜甜一笑叫了声:“冯阿姨好!”然后她恋恋不舍地埋首游戏中了,再没看冯茗儿一眼。僵尸正在前方横行,她的战斗还要继续。   一旁莫竞离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对着冯茗儿问了好,不冷不热。   冯茗儿很是尴尬,她没受过这样的冷淡,这里没有人招呼她坐下。她正愁没有什么台阶下的时候,苗奶奶出现了。苗奶奶看到冯茗儿很是激动,走过来拉着冯茗儿的手,直接拉冯茗儿进屋上楼说话去了。   对于冯茗儿来说,别说是莫家的苗奶奶,就是莫家养得一条狗她都要亲切对待的,所以她亲热地叫着“苗妈”,欢欢喜喜地跟着苗奶奶上楼去了,临走前当然最后瞥了眼那个意料之外的女人苏筝。   她现在不着急了,她有许多问题要问,苗奶奶显然是最好的人选。   苏筝陪着莫嫣然玩着游戏,心思却已经放到了刚刚到来的冯茗儿身上。   冯茗儿这次来,是单纯为了小儿女的那股爱情,还是另有目的?根据她得到的消息,如今的情势几乎是一触即发,冯茗儿什么都不知道吗?而在两家的前途未卜的情况下,冯茗儿和莫峰的婚事又将何去何从?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苏筝越来越相信莫峰是爱着自己的。可是莫峰这样的人,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吗?假如要莫峰在莫家和苏筝之间选择一个,他又会作何选择?   苏筝在心里无奈地笑,很多年前,莫峰在前途和苏筝之间选择的话,他一定是选择前者的。苏筝是什么,不过是一个迷失的少女罢了,这样的女孩随处都是。十年前的莫峰不会因为自己一刻的心动而放弃自己一直秉持的原则。   如今苏筝开始渐渐相信,如果这时候前途未来和自己之间非要有一个选择,莫峰还真可能选择自己。他年纪不小了,那些功名前途看淡了,他开始成熟起来,知道对于自己的人生来说什么更重要了。   可是,这一次放在天平的另一头的也许不只是莫峰自己的前途了,还有整个莫家的未来,莫家在这个省市的地位和辉煌,莫家几十年屹立不倒的神话。   一个苏筝的重量,又有几何,怎能相提并论?   莫嫣然很敏感地注意到苏筝的走神,撅嘴撒娇:“苏阿姨,你不是说做事要认真吗?那打僵尸怎么可以走神呢?”   苏筝收回神,看着这孩子细密的睫毛翘啊翘,水润的小嘴撅起来很是不满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她的心顿时柔软起来,温柔地笑了下,放低了声音宠溺地说:“好的,苏阿姨不走神,专心和嫣然一起打僵尸!”   莫嫣然也就是撒下娇啊,听到苏筝这么给面子,欢快地笑了,握着娇嫩嫩的小拳头说:“阿姨,咱们一定要玩通关!”   苏筝赶紧从命,陪小姑娘玩游戏。玩的时候看了下旁边安静的莫竞离,问他:“竞离不一起来玩吗?”尽管知道不可能,还是想问问。   莫竞离还没说什么,莫嫣然百忙之中白了下竞离:“阿姨啊,你不用管竞离了,他啊,肯定在心里笑话咱们玩低智商游戏呢!”   低智商游戏?苏筝看看旁边表情冷淡的莫竞离,忽然觉得很想笑。不过她忍住了,她决定继续一本正经地陪莫嫣然玩“低智商”游戏。   ========================================   冯茗儿正在和苗奶奶细谈。她越听苗奶奶细说,心便越往下降,听到最后,心竟然降到了最低点!   不过是十几天的功夫,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她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苗奶奶:“这个女人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夫人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吗?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们?”   她在苗奶奶面前一向是大方得体懂事的,可是如今她乍听到这消息,忍不住质问起来。一连串的问话出炉她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好,连忙放柔了声音弥补:“哦,苗妈,我就是想了解下情况。”   苗奶奶是没受过她那样语气的质问的,听到她的问话先是一愣,随即又见她低声解释含了歉意,心想她不过是一时心急罢了,于是便解释说:“茗儿,我也没有办法啊,自从来到这里度假后,交通不方便,电话也打不出去。我就是想告诉你们也没有门路的。”   冯茗儿倒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惊奇地问:“你们这是什么度假啊?”   苗奶奶摇头无奈:“我这老妈子来到莫家就没度过假,如今好不容易沾小姐少爷的光可以度假一次,结果几乎成了软禁!”、   冯茗儿听到这话,抿唇低头,陷入了深思。苗奶奶只以为她在烦心苏筝的事,也没多想,便安慰她说:“茗儿,你也不用太着急。虽然我看着大少爷的确和这苏筝不太清白,但至少没有光明正大的来啊。你来了,他们更不敢怎么样了。”   冯茗儿的心事自然不只是苏筝的问题了,她听到安慰,也就只能随口说:“没事,不着急,不着急的……”   =================================   苏筝觉得眼前这团雾变幻得真是越来越有意思,她决定观察下莫峰的反应。   那一天莫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餐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出去都干嘛了。他见到冯茗儿在,好像丝毫没觉得意外,只是点了下头算是问号了。   反观冯茗儿的表情就很有意思了,看起来她想扑过去抱住莫峰,毕竟那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可是她看起来又不敢这么放肆,只能是赶紧走到莫峰面前,仿佛委屈又仿佛懂事地说:“我最近很想嫣然,所以和阿姨商量过后就来这边看看,顺便照顾下嫣然。你现在才回来啊,我总算见到你了。”   莫峰再次点了下头,冷淡地说:“我替嫣然谢谢你的记挂。”   冯茗儿连忙解释说:“哦,你不用谢谢啊,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冯茗儿说这话显然是想提醒莫峰他们两个的关系,未婚夫妻的关系。莫峰听到这话顿了下,审视着冯茗儿的表情好一会儿,最终稍微放柔了那原本冷硬的表情:“嗯,我知道。”   冯茗儿获得了这么一句话,心里顿时如同有蜜散开般,甜滋滋的。莫峰不会甜言蜜语,就是这么一句话已经让她心火怒放了。   毕竟,莫峰还是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啊!冯茗儿笑颜如花,试探着拉住莫峰的胳膊:“走啦,孩子们等着呢,一起吃饭去。”   莫峰在她拉起自己的胳膊时僵硬了下,但到底没有反对。   于是这一幕便落入了苏筝眼中。   苏筝心里抽痛了下,但她面上依然很平静,笑着和莫峰冯茗儿打了招呼,然后她就陪嫣然一起就座,吃饭。   莫峰的目光追着苏筝,却发现苏筝真得好像是根本不在意,她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没有。他开始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了。苏筝的反应让他原本的那歉意暂时被压下,而失落却迅速蔓延开来。他无味地吃着饭菜,心里却在想,苏筝竟然根本不在意吗?   只要她稍微表现出一点点的失落,自己肯定会给她解释清楚的。他甚至会冲动把目前的一切形势都告诉她的,包括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仿佛隐居式的度假。   可是她如今是这样的不在意啊!   餐厅里,苗奶奶一边照顾着自己的小小姐和小少爷,一边热情招待着这个未来的大少奶奶。莫竞离低头吃自己的饭,偶尔会抬头照顾下姐姐。   莫嫣然呢,她很是开心,她并不讨厌冯茗儿,所以她开心地向冯茗儿说起自己在这里度假的开心事。提起这些自然免不了说起苏筝,她骄傲地说:“苏阿姨可厉害了,她教会了嫣然游泳,还好做各种好吃的夏日甜点!很好吃的啊,等晚上让苏阿姨也做给你吃吧。”   冯茗儿抬头笑看苏筝,苏筝冲她点头微笑。   两个女人对视一笑,多少意味尽在不言中。     32莫竞离的选择(修bug)   冯茗儿这一来,原本和谐的氛围马上被打破了,每个人或多或少感到了些尴尬。   首先从莫嫣然说起吧,她如今最喜欢的腻在苏阿姨身边和她说说悄悄话,让她陪自己学习啊陪自己玩啊什么的。可是冯茗儿来了后,总是会殷切地说要陪她这个那个,她想拒绝又不忍心,因为以前这个冯茗儿对她的确不错啊!于是莫嫣然很快发现事情就成了这样的模式:   她兴高采烈地和苏阿姨在玩着什么,冯阿姨掺和起来,亲切地说嫣然我陪你啊,然后旁边还有苗奶奶助兴说:冯阿姨最喜欢嫣然了,她平时可是最疼你的啊,嫣然。   莫嫣然听了这番话,也不好意思拒绝了,只好三个人一起。可是她总觉得周围的氛围怪怪的,这两个大人之间总是有什么莫名的不和谐让她不舒服。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后来抽时间偷偷地问苏阿姨:苏阿姨啊,我看冯阿姨可能不喜欢你。   苏筝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她也不好说破,只是笑着惊奇地问嫣然:“是吗?”   莫嫣然很是认真啊,她对着苏阿姨的耳朵悄悄地说:“我觉得冯阿姨在吃醋!”   苏筝再次惊奇挑眉:“吃醋?”她心里实在惊奇,小小的嫣然心里有多少道弯弯。   莫嫣然得意地笑:“是啊,一定是爸爸喜欢你,对你好,所以冯阿姨嫉妒你了,她一直想嫁给爸爸的。”   苏筝倒没想到这孩子眼光如此敏锐,小小年纪就一语道破真谛,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嫣然,你倒是看得很清楚啊!”   莫嫣然摇头晃脑得意状:“那是当然了!不过苏阿姨你放心,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大力支持你的。”她说完想了下补充说:“我也会让竞离支持你的!他要敢不站在你这边我就揍他!”说着莫嫣然还挥舞了下粉嫩的小拳头。   苏筝见她这可爱的小模样,心里真是感动非常,禁不住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莫嫣然见苏阿姨忽然有这么亲昵的动作,先是愣了下,可是苏阿姨怀抱是多么香甜啊,她马上幸福地偎依在苏阿姨怀里,抿唇笑着,软声软气地说:“苏阿姨,我想让你当我妈妈,好不好啊?”   苏筝听到这话却是一愣。   莫嫣然在说,想让自己当她的妈妈吗?   她的心涌起莫名的酸楚,这一刻她真想告诉这个小姑娘,自己就是她的妈妈,是她的亲生妈妈!   可是,现在应该说吗?依照嫣然心里对那个抛弃自己的妈妈的厌恨,自己说了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而莫竞离那让人看不清的态度也让苏筝心里很没有把握。   而最为关键的是,如今他们身边还多了一个来意不明的冯茗儿。   苏筝在片刻之间心思百转,当她想到莫峰对待冯茗儿那暧昧不明的态度时,终于无奈叹了口气。   莫嫣然发现苏阿姨抱着自己的手轻轻颤抖了下,她抬起头,睁着好奇的大眼睛问:“苏阿姨,你怎么了,你冷了吗?”   苏筝苦笑了下,爱怜地抚摸着嫣然的卷发,摇头说:“嫣然,阿姨没事。”   ========================================   苏筝认为自己如今最需要观察的便是莫峰对待冯茗儿的态度。   冯茗儿来到这里的第一晚,苏筝回到了自己房间,莫峰对此没有表示异议。苏筝禁不住心寒地冷笑,自己果然只是一个临时过渡品?正主来了马上让位?   不过后来根据她的观察,莫峰和冯茗儿之间倒很是清白,别说晚上肯定不会同睡一室,就是白天莫峰和冯茗儿相处的时间也很少。   通常,当冯茗儿早上起来早餐时,莫峰早已用过早餐出去了,至于出去干什么,谁也不知道。   冯茗儿第一次发现不见了莫峰的时候,先是不满地抱怨了下,还叫来了旁边的保镖询问。苗奶奶看到这番情景,直接从旁劝说:“冯小姐,大少爷白天总是不在的。”   冯茗儿听到这话眼眸一转,拉着苗奶奶的手撒娇:“苗妈,他是不是故意躲着我啊!我一来他就离开,你说这个是安慰我的,是不是?”   苗奶奶安慰地拍着冯茗儿的手:“那倒真不是的,大少爷最近的确比较忙。”   冯茗儿马上关心地问:“苗妈。,那他都忙什么啊!不要累坏了才好,好不容易度假干嘛让自己那么辛苦。”   苗奶奶摇头叹气:“冯小姐,我也不知道啊,最近大少爷整个人脾气都怪怪的。”   冯茗儿眼珠儿一转,见问不出来什么,便体谅地一笑,转说其他话题了。   ==========================================   以前的时候苏筝会陪着两个孩子去外面海滩上玩,或者去游泳。如今冯茗儿来了,苗奶奶自然不会让她闲着,于是便说让冯阿姨陪你们去海边游乐场吧。   莫竞离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并不表态。莫嫣然一听直接乖巧地笑着说:“好啊,冯阿姨,一起出去玩吧!”   苗奶奶顿时高兴这孩子懂事到底没白疼,冯茗儿也很是优雅地笑了笑,甚至还带着不着痕迹的炫耀看了苏筝一眼。可是莫嫣然话刚说完,便走过去拉起苏筝的手:“苏阿姨也一起去嘛!”   苗奶奶的脸色顿时不好,冯茗儿的笑有些勉强了,不过这两个女人也都很能装,只好笑着说那就一起去吧。   到了游戏场,气愤也颇为微妙,先是冯茗儿拉着苗奶奶莫嫣然一起去玩豪华碰碰车。苗奶奶连忙捂着自己心口说自己老了,恐怕不行,还是冯小姐你陪着嫣然去吧。冯茗儿恭敬不如从命,拉着莫嫣然就过去了。   莫嫣然回头想叫上苏筝,可是那碰碰车只有两个人的位置,她这时候也不好直接拒绝了冯茗儿去和苏筝一起,只好怏怏地和冯茗儿上了车。   莫嫣然到底是个孩子,等她上去玩了一会儿后,马上把这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玩得哈哈大笑。   苗奶奶看看旁边莫竞离,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样子,于是凑过去和苏筝说话:“苏小姐,您觉得冯小姐如何?”   苏筝对她的目的了然于心,点头微笑:“冯小姐漂亮懂事,很好。”   苗奶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冯小姐不光漂亮懂事,还有学识,最关键的是出身好,与我们莫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苏筝心里冷笑,又一个门第相配论,她心里不快,正要反驳一声,谁知道旁边莫竞离忽然走过来,淡淡地说:“苏阿姨,你陪我去玩碰碰车吧。”   苏筝心里微惊,却只看到莫竞离平静地站在那里,一张稚嫩却俊秀的小脸让人看不出任何波澜。苏筝笑了下说:“好,一起过去。”   苗奶奶很是吃惊,她赶紧过去拉住莫竞离的手疼爱地问:“竞离,你平时最不喜欢玩这个的啊,怎么今天……”   莫竞离淡漠地瞥了眼苗奶奶:“我想陪嫣然玩,不可以吗?”   苗奶奶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收回去,天大地大莫竞离最大,谁也不敢招惹莫竞离,老夫人都不敢,所以苗奶奶更不敢。   当苏筝和莫竞离的水上碰碰车出现在游乐池中时,莫嫣然兴奋的尖叫:“苏阿姨,竞离,快过来啊!我要和你们一起玩!”说着碰碰车就直直地向苏筝莫竞离开来,莫嫣然大叫着赶紧闪开,水花溅了她满脸。   冯茗儿顿时脸色有些不自然了。   莫竞离一向是个古怪的家伙,他不喜欢和人亲近,对于这个简直如同怪物的小男孩,冯茗儿自己都一直没有办法的。可是如今,莫竞离竟然和苏筝坐在一个碰碰车上玩起了这种游戏?   冯茗儿在这一刻真正地感到了威胁。   ========================================   莫嫣然玩起了兴致,其他几个人虽然心里各有心事,但也舍命陪君子了。特别是莫竞离,今天一改平时懒散的常态,竟然很积极地与姐姐以及两位阿姨一起玩游戏。苏筝很惊奇地感觉到莫竞离对自己有一种不着痕迹的照顾,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和激动。   这一天他们几乎把海边游乐场很多好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什么白象戏水,什么超级波浪滚。很多项目苗奶奶基本上在旁边看,冯茗儿壮起胆子硬着头皮上,苏筝笑吟吟地陪着莫竞离一起玩。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莫嫣然还没有要回家的意思,苗奶奶就开始催了。莫嫣然不理睬,继续嚷着去玩空中飞人,说是好不容易来一次,一定要玩嘛。   苏筝看时间的确不早,又看那空中飞人实在太过心惊,就过去温言劝说莫嫣然以后再来玩吧。莫嫣然见苏筝都这么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但也很听话地不再坚持了。这一幕看在冯茗儿眼里,那脸色自然是又难看了几分。   回来的路上,莫嫣然碰巧看到路旁有那种小螃蟹,她惊奇地蹲过去看,又用手指戳了戳,谁知道竟然是个死的。苏筝见她失望的样子,干脆提议说明天早上我们拿着铁锹去沙滩上挖小螃蟹吧。莫嫣然根本不知道还可以挖螃蟹,听到苏筝形容早上挖小鹏写的乐趣后,果然很期待,眉开眼笑拍手叫好,很快把那空中飞人抛到了九霄云外。   回到家里时莫峰早已回来了,见他们一行五个人一起回来,倒没说什么。冯茗儿走上去大方地牵着莫峰的手,莫竞离冷眼旁观一语不发,莫嫣然撅了撅嘴,也走上去牵着爸爸的手,拉着他说:“爸爸,吃饭去了。”   莫峰自从上次因为做作业的事得罪了莫嫣然后,早就发现嫣然对自己有些疏远,如今看到她主动过来拉着自己的手,心里泛起感动,很是温和地反握着她娇娇嫩嫩的小手,难得笑了下说:“好,一起吃饭。”   这样一来,冯茗儿倒是被扔在一旁了,她脸红了,有些尴尬。幸好苗奶奶赶紧上去热情招待着她,于是一群人算是顺利到了餐桌上。   晚饭很是丰盛,各色海鲜自然是不缺,再加上名厨掌勺,还有从外面空运过来的各种当季或者不当季的蔬菜水果。只可惜一群人除了莫嫣然其他人的心思都不在饭菜上,各有心事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晚餐。   晚上苏筝和莫嫣然的固定项目是复习功课和写作业,莫竞离回屋不知道干嘛去了。苏筝教嫣然写作业,中间出来了下,正好看到冯茗儿敲门进到莫峰房间,苏筝很是讽刺地笑了下。有些事情说不在意是假的,可是她也的确应该学会不去在意。   后来到了晚上九点,嫣然今天的作业完成了,她边和嫣然说着话,便陪着嫣然回她房间。在走廊里又看到冯茗儿从莫峰房间里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当冯茗儿看到苏筝嫣然时,冲她们扯出一个笑容,但比较勉强。   莫嫣然想打个招呼,但嘴巴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就拉着苏筝回自己房间了。   回到嫣然房间,小姑娘用神秘的语气问苏筝:“阿姨,你猜冯阿姨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苏筝笑着摇头。   莫嫣然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得意地说:“哼哼,我知道为什么。”   33我爱你,我不喜欢她   晚上苏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论如何无法入睡,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思不知道斗转了几次。   最初她的计划是,在老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前悄无声息地将孩子从莫家带走,那时候她理直气壮地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可是随着和孩子的接近,她原本沧冷坚硬和充满不平的心开始变软变暖,她开始觉得其实孩子在哪里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她希望知道他们是幸福的。   她悲哀地意识到,孩子们不是当年襁褓中的婴儿可以任凭大人们来拿捏了。他们是生动的有主见的,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感。于是她开始想着,应该让孩子们自己做主,至少要给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当然如果事情发展到莫家大厦将倾以至于危害到孩子们的安全,她自然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执行她原本的计划。   苏筝在翻来覆去一番深思后,发现自己现在面前的最大问题是:时机和选择。   如果莫家在将来可能的风云动荡中依然能屹立不倒,她自然有充分的时间让孩子们去选择。可是如果接下来的局势于莫家不利,她必须在第一时间洞察到危险并迅速带着孩子离开。   苏筝有理由相信,莫家对于最坏的情况肯定是做了打算的,他们必然会为家族的后代留下退路。可是这个退路是什么苏筝不知道的,如果万一到了那一天,苏筝可能真是一辈子都没法见到孩子了。   就在苏筝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很小声的敲门声。苏筝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侧耳倾听才发现的确是敲门声。她起身下了床来到门前,从猫耳朵眼里看外面,竟然是莫峰。   苏筝犹豫了下,还是给莫峰开了门。   她只开了一条小缝,冷淡地问:“有事吗?”这个男人前些天还在和他卿卿我我,不过如今人家未婚妻找上门了,她现在属于靠边站的人了。   莫峰神情淡定,胳膊一撑将那门缝撑得更开:“让我进去。”   苏筝冷笑了声,用力关门,可是莫峰的胳膊横卡在那里,门关到一半是再也无法合拢一分了。   苏筝紧抓着门把手,抬眸冷睨着莫峰。   莫峰深沉的眸子回视苏筝,他的手并没有躲开,也没有用蛮力撑开门进去,他只是平静地望着苏筝,显然他在赌苏筝并不会那么狠心。   苏筝垂眸,看着他坚实的胳膊横卡在那里,只要自己再用几分力气,这铁门自然会将莫峰的胳膊夹住,然后受伤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苏筝并不是个坏人,一般情况下她当然不忍心去故意伤害一个人。不过此时此刻,看着莫峰笃定的态度,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邪火。   她不言不语,唇边带着一抹讽刺的笑盯着莫峰,手紧抓着门把手,一点点将门合上。   当门板慢慢挤压着莫峰的胳膊时,苏筝觉得自己仿佛可以感到胳膊上的肌肉被挤压的痛感。   莫峰抬眸认真地看着她,依然没有躲的意思。莫峰显然并没有和自己作对的意思,他只是卡在那里不想让她把门关上而已   苏筝垂眸想起了过往种种,一狠心,手上更用了些力气。   她仿佛听到了坚硬的门板夹上骨节和肌肉的声音。   苏筝的心有些抽痛,可是她觉得自己心里的怒火还在,那些怒火需要发泄出来。   于是她咬牙再用了几分力气。   接下来,她就看到门板上有血丝溢出,血是红的。   莫峰丝毫不为所动,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透过那已经变得狭小的缝隙包容地望着她,仿佛在告诉苏筝,其实你可以更用力些,但是我不会抽回我的手。   苏筝的心开始收缩,她暗暗咬牙,手里力气更重,于是有更多的血溢出,沿着莫峰的胳膊往下,顺着门缝流淌。   莫峰依然平静地注视着苏筝,任凭血从自己胳膊上流出,顺着指缝往下。他好像没有任何痛感,好像那双手根本不是他的。   可是苏筝呆呆地看着血液染红了门板,她渐渐感到眩晕,眼前模糊,朦胧中仿佛周围都是红色。   她挣扎着扶住旁边的门槛,禁不住苦笑了下。   她经历了死亡又重生后,总是怕见血的,看到红色的就头晕,严重的时候会觉得呼吸困难。后来她曾去医院检查,医生问起她的经历,她不敢明说,只说小时候看到过同学出车祸去世,并把自己死去的经历当做同学的经历说了一遍。医生听了后,诊断她这是心理问题,建议她去找知名的心理医生做些检查。   苏筝当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她也不愿意再找心理医生对着人家编故事,于是就想办法自己克服。她逼迫自己去看自己不敢看的恐怖景象,还坚持去练习瑜伽、跆拳道、散打,甚至还开始学着去参悟佛教的一些东西。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也不知道是哪个起了作用,这个见血就晕的毛病她是没有了。   可是今天看到莫峰胳膊上流下的鲜红血液,她老毛病又犯了。   她浑身开始无力,眼前开始发晕,咬着下唇扶住门板,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恢复过来。   莫峰是根本不在意自己胳膊受的那点伤的,甚至自己的胳膊被门板夹上时他都毫无感觉。比起自己他更在意的是苏筝的那种神情。   自从冯茗儿来了后,苏筝对他很是疏远,那种疏远带着经历沧桑的冷漠和讽刺。这让他开始心慌,让他开始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了把握,于是他开始急着想要解释什么了。   当他看到苏筝冷漠的眸子里闪过慌乱时,他以为苏筝到底是心疼自己了。可是随即他就发现苏筝脸色开始苍白,眼神也有些涣散,他顿时心慌了,一把推开门扶住她。   莫峰迅速将她扶到旁边座椅上坐下,关上门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苏筝接过水喝下,当无味的液体流淌过她的肠胃时,头脑开始慢慢冷静,脸色也渐渐恢复过来。她抬眸看了眼旁边关切地望着自己的莫峰,望着自己手中沾染了血迹的杯子,情绪低落地说:“我没事。”   莫峰站在她旁边,低头审视着她的脸色。莫峰显然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看着她额头渗出的细汗,他下了命令:“你需要一个彻底的身体检查,明天我会安排。”   苏筝坚决摇头:“没用的。”西方医学虽然发达,但他们只能检查出一些器质性的疾病,关系到人体内部一些奇妙的东西,那些冰冷的器械就无能为力了。   莫峰蹲□子将她的双手抓在自己手里,却发现她两手冰冷,几乎没有什么温度。他皱起眉头很是不满意:“苏筝,明天你必须做一个彻底的检查。”他再次重复,语气很是霸道,不容拒绝。   苏筝蹙起眉,有些不耐烦:“我说了,真得不需要!”   莫峰抿了抿唇,蹙眉望着她虚弱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不满地问:“那你可以告诉我,刚才是这么回事吗?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见到你后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在落地窗前,她浑身冰冷几乎窒息。莫峰当然不会忘记苏筝那时候说的话,也不会忘记那一刻隐约感觉到要彻底失去她的那种痛。   那种痛,他觉得自己好像真切地品尝过,真得很痛很苦,让他坚决不愿意再有一次。   苏筝抬眸看莫峰,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痛,冷笑了声说:“我很好,你不用做出这么关怀备至的样子!”   为什么她腆着大肚子未婚生子的时候等不来他的怜惜,与他的妈妈和家族对峙的时候等不来他的身影?为什么她狼狈了十年之久历经了坎坷吃尽了苦头也等不来他一个关怀的目光?为什么她最后会绝望地死在车轮底下?   上一世那么多的痛,就算是她咎由自取,难道他就没有一点错吗?   可是浴火重生后的她隐藏了心里的伤痛武装了自己的灵魂来到他身边,换来的依然是一个尴尬的处境,酸楚的局面!   他有孩子有家族还有一个娇滴滴的未婚妻,苏筝却什么都没有!苏筝一无所有地在旁渴望着能得到一点安慰,可是他给了什么?   现在他知道心痛了,现在他懂得怜惜了?可是管用吗?已经晚了!   现在的苏筝,一只脚踏进了这浑水里,哪里会因为他一个怜惜心痛的眼神就此收手?   莫峰不知道苏筝心里的曲折,他只听出了这话里的嘲讽,他脸色晦暗不明起来,盯着苏筝不动声色地问:“苏筝,你什么意思?”   苏筝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理智,可是她理智不起来。她也想任性一次,哪怕一次也行!所以她嫌恶地甩开莫峰扶着自己的手,疏远而讽刺地说:“莫峰,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的协议全部失效,这个游戏我不想玩下去了,相信你也不能玩下去了吧?”   莫峰面无表情地盯着苏筝,很久后他慢慢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筝昂起头,也学着他缓慢而坚决地说:“我知道,我要和你一刀两断。”说完她挑眉冷笑:“你的未婚妻要来了,这个游戏难道你要继续玩下去吗?”   莫峰深沉的眸子闪过一丝歉疚:“苏筝,冯茗儿的事情我会做一个了结的,不过我需要时间。”   苏筝撇过脸去冷笑:“你可以慢慢来,不过这和我没有关系。”   莫峰有些不耐烦,但他压抑下了,皱眉问苏筝:“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筝无奈耸了耸肩:“我要给你一刀两断啊,难道莫先生的记性如此之差,需要我说两遍吗?”她的唇散发着粉嫩的光彩,诱人之极,但吐出口的话确实残忍和讽刺的。   莫峰依然面无表情,不过眸子里的怒意却开始酝酿。   他冷冷地审视着苏筝,目光缓缓扫过她抚着胸口的手,最后望着她的眼睛说:“苏筝,你想单方面解除我们的协议?”   他摇头坚定地说:“我不会同意的。”   苏筝勇敢地回视他仿佛能够穿透自己的锐利目光,心里却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冯茗儿这次前来,肯定是负有使命的。如果她的目的是其他也就罢了,反正莫家的人自然会去对付,可是如果冯茗儿的目标是两个孩子呢?   即使苏筝知道莫峰会安排一切的,可是她依然不会放心。作为一个母亲,即使这个人再怎么可靠,她也觉得还是自己来亲自保护孩子更为放心一些。而且最关键的是,万一莫家不声不响将孩子送到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而莫家又真得一败涂地,那她和孩子就是真得再见无期了。   如果此时和莫峰决裂趁机离开,从暗处关注着孩子的动向是不是更为明智呢?   莫峰一定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抚着心口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的女人正在打着的主意,他只是看着这个默不作声的女人,再次声明了立场:“苏筝,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就这样离开的。”   苏筝刚才一番思索,怒气已去,理智回笼。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表情缓和下来,淡淡地说:“我不离开的话,留在这里做什么?看你和你的未婚妻亲亲我我吗?”   莫峰听到这话,脸色好看了很多。他觉得苏筝一定是吃醋了才会忽然闹气脾气,于是胸腔里开始溢出心痛和温柔。他一步上前环抱住苏筝,低头问她:“你是不是吃醋了,你不喜欢她,是不是?”   苏筝咬唇不语,垂眸敛目。   十年的坎坷,十年的隐忍,她应该明白,关键的时刻适当的示弱是必要的。   莫峰看她那一垂眸间的失落和倔强,蓦然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个走在街头的少女于那敛目间的脆弱和倔强,犹如风吹过纤细的荷茎,犹如水漫过成片的莲叶。   十年的时间,他把自己捧在心里的宝贝丢了。   莫峰咽下喉头泛起的酸楚,心痛的蹙眉,伸手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轻柔地哄道:“筝筝,不要难过,好不好?”   苏筝心里一紧,筝筝,那是莫峰偶尔在夜里最温柔的呼唤,为数不多。   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了这个称呼,即使午夜梦回也没有记起。而自从重逢,他从未这么称呼过自己。   这一刻,这一声呼唤,隔了千山万水,就在耳边这样响起。   有泪水溢出,她想抹去,却顿住了手,只是抬起眸,让泪水溅湿了睫毛,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润。   泪眼朦胧中望着这个男人,她咬唇微弱地问出:“莫峰?”   莫峰紧紧抱住她,温热的唇亲吻着她湿润颤抖的睫毛:“不要怕,相信我,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苏筝柔顺地趴在他的怀里,轻轻地问:“怎么安排?”   莫峰略带薄茧的拇指滑过她娇嫩的唇,粗哑地说:“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   苏筝见他依然避重就轻,故作不经意地说:“那冯小姐呢?”   莫峰停顿了下,请抚着她的背说:“我爱你,我不喜欢她,你现在只需要记住这个就可以了。”   苏筝低头不语,莫峰对自己有所保留。   是保留,还是防备?   莫峰感觉到苏筝的不快,沉默了半响忽然问:“苏筝,你要相信我。”   苏筝任凭自己的手被他握住,柔顺地点了点头。   但是她心里却在想,这个男人她应该相信吗,又值得她相信吗?   这一次,她不能赌错,因为上天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了。   34我想看你长发飘扬的样子   那天晚上苏筝看起来已经被莫峰暂时安抚了,所以她表明上配合着莫峰,不动声色地看着冯茗儿这位未婚妻的各种爱娇举动。   冯茗儿见莫峰并没有什么反对,渐渐地有了得寸进尺的嫌疑。看到这一切苏筝不过一笑罢了,但是一旁的莫嫣然却越来越看不惯了。   “哼,什么嘛,以前冯阿姨不是这样的啊!”莫嫣然撅着嘴儿不开心,至于冯阿姨以前是怎么样的她也不说,只是表示对如今的冯阿姨的极其不满。   这时候反而是苏筝安抚闹小脾气的莫嫣然,带着小姑娘出沙滩上散步,玩玩沙子堆堆城堡,都是不错的消遣嘛。有时候她看着夕阳下那个开心堆着城堡的小姑娘,禁不住想,如果能够这样和孩子过一辈子也是好的啊。   她知道再深的爱情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也是脆弱的,她早已过了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时候。而眼前的天伦之乐却是她这辈子的渴望,她这一次是无论如何放不下两个孩子的。   莫嫣然抬起头开心地笑,笑得灿烂而骄傲:“阿姨,你看,这是我造的花园!”   苏筝望着她纯真的笑颜,望着她被夕阳染成淡金色的发丝,含笑点头:“嫣然是最聪明的孩子。”   莫嫣然歪头抿唇笑,她喜欢苏阿姨,更喜欢苏阿姨夸赞自己,那种感觉比吃到最美味樱桃的感觉还要好。   浓浓的甜蜜和幸福在大小两个人之间蔓延,苏筝在这让人昏眩的幸福中,却渐渐感到一丝阴影笼罩。   她慢慢转过头,看到不远处是陷入沉思的冯茗儿。   冯茗儿正望着坐在沙滩上的两个人,脸上带着震惊的思索。   冯茗儿看到苏筝发现了自己,仓惶地笑了下,就要转身离开。   莫嫣然顺着苏筝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冯茗儿。她有些不满地撅嘴喊道:“冯阿姨,你怎么偷偷摸摸地在这里看我们玩啊?”   莫嫣然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但冯茗儿却像被踩了痛处一样,脸色极其难看。   莫嫣然哼了下,不再理会冯茗儿,拉着苏筝要她帮自己再城堡后面造一个沙子游乐场。苏筝笑看了眼冯茗儿,低头和莫嫣然一起动手堆沙子。   冯茗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那里愣了半天后终于抬脚走到她们身边。   苏筝眼角余光看到一双涂了蓝色指甲油的脚穿着沙滩鞋停在了她们的城堡前,不过她没有搭理,继续挖旁边湿黏的沙子堆游乐场。而莫嫣然则是彻底没看到那双脚丫子,她玩得正开心,才没有心思关心其他人呢。   冯茗儿扯出一抹笑来,观察着苏筝的神情,慢慢地说:“苏小姐真是一个精致的美人儿。”   苏筝抬头冲她淡笑了下,并不答话,倒是莫嫣然听到这话抹了抹自己额头的汗,得意地笑着说:“苏阿姨当然是个美人儿了,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   苏筝不动声色,她知道冯茗儿后面还有其他话。   果然冯茗儿听到莫嫣然的回答,莫测高深地笑了下,细细看着莫嫣然的眉眼:“我们的嫣然大小姐也是个精致的小美人呢!”   莫嫣然一时有点不明白冯茗儿这话题是怎么转的,不过她听过无数人夸赞自己,当下毫不在意地说:“这还用你说嘛,我们莫家的女孩都漂亮!”   听到这里,苏筝已经知道冯茗儿说这些话的含义了,她抬头深深看了冯茗儿一眼,却看到冯茗儿眼中的冷意。   冯茗儿望着苏筝凉凉地说:“你们这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儿,长得还很像呢!”   苏筝不冷不热地回应:“天底下的美女长得都差不多。”   莫嫣然听到冯茗儿的话,疑惑地抬头看了看苏阿姨,又回想了下自己的样子,果然觉得很像,于是睁大眼睛恍然地说:“哎呀,苏阿姨和我长得真有点像呢!”   她眉开眼笑起来:“怪不得我一直觉得好像见过苏阿姨,原来是苏阿姨长得像我自己啊,真得好有缘分啊!”   苏筝一时百感交集,自己的女儿当然长得和自己像,这并不是巧合也不是缘分,而是天意弄人。   冯茗儿淡淡地哼了声,望了苏筝最后一眼,然后起身往回走。她已经不需要留在这里了。   苏筝垂下眸子望着两个人辛苦垒起的沙滩城堡。   城堡薄弱,多年经营,只需要狠狠踩上一脚便能四分五裂。   ========================================   冯茗儿第二天便离开了,她没有说要去哪里,莫峰也没有阻止她。   这让苏筝陷入了挣扎中,她开始觉得自己更为紧迫地需要作出一个决定。   冯茗儿离开,无非两个原因:一是她从莫峰那里得到了她想要的,二是她从自己这里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冯茗儿有两个选择,或者去帮着冯家对付莫家,或者试图通过莫冯两家的联姻保住两家的关系。   冯茗儿和莫峰的婚姻原本很脆弱,莫家夫人并不一定全力支持,可是如今冯茗儿觉得自己掌握了一个讨好老夫人的法宝。   苏筝苦笑了下,根据她收集来的信息,据说莫家长孙的生身母亲早已亡故;根据她从莫嫣然的只字片语中得到的信息,据说嫣然的妈妈狠心抛弃了孩子,是一个让人生厌的坏女人。   如今冯茗儿赫然发现那个传说中已经亡故的坏女人出现在莫家两个宝贝身边,该是怎么的震撼,又该是怎么地急于去向老夫人报功呢?   此时此刻,她是应该执行原来的计划带着孩子们离开,还是选择信任莫峰留在这里?   如果她要选择前者,孩子们会跟着她走吗?他们知道实情后能不能接受自己?   种种问题,让苏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在这挣扎中,她也想过自己和莫峰的感情问题,可是想到最后只不过一声叹息罢了。   不是不爱,而是爱太艰难。   不是不信,而是信任的代价太过巨大。   她怎么可以拿着自己得之不易的又一辈子,怎么可以拿着自己渴望的亲情来做赌注?   她又怎么能忘记,上一辈子那悲惨的结局?   莫峰从暗夜中睁开眼睛,看着旁边抱着被子发呆的女人,深沉的眸子平静地望着她。   冯茗儿来了后,她总是不动声色难以捉摸,可是冯茗儿走了后她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变得更加沉默。   他起身抬起胳膊,抚着她已经长到耳下的短发,沙哑地开口:“你最近有心事。”   苏筝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瞒他,干脆地点头说:“嗯。”   深夜中,莫峰沉默了好久后才慢慢地说:“没事的,不要想太多。”   苏筝此时也没有心思应付他,懒懒地扭过头去望着窗外。   莫峰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说:“你的头发已经蓄到了耳朵下面。”他们初见的时候,她的发丝还不过耳的。   苏筝故意说:“我明天就去剪短,剪成板寸。”   莫峰低沉地笑了:“不许剪。”他俯在她耳边,让热气喷到她敏感的耳后:“我想看你长发飘扬的样子,可不可以?”   苏筝依然面无表情:“不可以。”长发飘扬?上辈子的事了吧,这辈子的苏筝就是短发,爱看不看。   莫峰并没有因为她的极度不配合而不高兴,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越来越包容,他揽着她的肩低声认真地说:“我会把你和孩子送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到时候我会派人保护好你们的。”   他轻抚着苏筝依然有些僵硬的后背,柔声说:“等到你的头发可以垂到肩膀,我们就可以在一起过着幸福的日子了,好不好?”   苏筝扭头看他,却只感到黑夜中一双深沉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沉默了一番,轻轻地问:“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莫峰搂住她,让自己坚硬的下巴蹭着她柔顺的发丝:“我有事必须去处理,等我处理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筝低头不语。   上一辈子,她怀孕了,他宠她,可是最后他却接到命令,说必须去边疆一趟。那时候他也说,会赶回来的,等到他回来,她生下孩子,他们就可以幸福地在一起生活了。   如今他又要离开,他又让她等着了。   苏筝抬起头望着莫峰,她决定为了两个人之间所谓的爱情做最后一次试探。   “莫峰,你会不会抛下这一切带着我和孩子离开?”   她听到自己轻柔地问出这句话,问出之后,她苦笑了声扭过头去。   何必问,为什么要问,答案是显然的,莫峰这个莫家的支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抛下自己的家族呢?   黑暗中,她等了很久后一直没有听到答复,只感到那双有力地大手握住自己的手,很用力,她的手被握疼了。   苏筝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答案,我真得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有期望什么,一点都没有敢期望的。   莫峰大手一拉,猛地将她拽进自己怀里,紧紧拥住。   苏筝没有挣扎,如同一个木头般顺从。   莫峰喘着粗气,在她耳边颤抖着声音说:“筝筝,相信我好不好,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保护好你,保护好孩子的。”   苏筝眨了眨眼睛,听着那个男人压抑的喘息声,咬着唇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好的。”   她选择赌一次,赌这一次她可以信任莫峰。   35最后的JQ   苏筝伸手摸了摸另一只手腕上的陈旧的手表。这个手表是当年她上高中的时候院长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陈旧到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已经不可能买到了。莫峰曾经握着她的手腕看过这只手表,他看了好久后淡淡地说:“我记得这只手表。”   这只手表莫峰应该有印象的,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戴着,形影不离。   可是莫峰绝对不会想到,如今这个陈旧的手表里藏着一个芯片,那个芯片里隐藏着在适当的时候足以毁掉莫家未来的信息。   这些年来莫家盘踞S省偌大的地盘,并以此为据点逐渐插足了这个国家许多经济命脉的产业。这个家族几十年的坐大绝对不可能是清白的,就好像西方社会的资本积累必定伴随着底层人民的血和泪一样。苏筝跟在莫云身边五六年的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个庞大的集团的运作方式,并试图接触到莫家核心的信息。可惜莫云所在的集团竟然洗得一清二白,苏筝甚至察觉不到这个企业集团和地方政府官员的往来,更不要说莫家那早已深入到中/央核心的触角。   苏筝也曾想过用不正当的手法从莫云那里获取一些机密,可是苏筝后来还是放弃了。不为其他,只为了在她落魄的时候莫云给她的提拔。苏筝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她的目标是莫家是莫峰是莫老夫人,而不是莫云。   苏筝轻轻摆弄着手表,这里面就藏着从莫峰个人电脑中获取的一些线索,凭借这些线索,苏筝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信息。而那些机密信息只要随便泄露给冯家或者其他对莫家有敌意的人,那么莫家必然面临不小的危机。   她和莫峰之间的纠葛,已经说不清是谁对不起谁。事到如今她选择相信莫峰,是为了心里那点最初的心动,也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可能的更为幸福的未来。可是她永远不会忘记,她不能做菟丝草,她必须独立坚强,她不能完全地依赖这个男人,所以她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苏筝拨了几通电话,已经部署好了一切。她最后一个选择就是自己带着孩子离开,永远地离开莫家离开莫峰。不说爱情,只为了孩子,她也希望自己不会需要这个最后的退路。   苗奶奶已经提前被莫峰送走了,临走前苗奶奶很是不舍和不解,她怎么可以离开她心爱的小少年和小小姐呢。可是周围的便衣根本不由分说就已经把她带上了车。   莫嫣然望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亲,悄悄问苏阿姨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苏筝抚着这个小姑娘的卷发,心里不由感叹,孩子生在政治世家,对一些异常多少有些敏感度的。这让她又感慨又难过,她何尝希望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开始忧虑那些大人之间的斗争,她只希望嫣然能够单纯平安地长大啊!   这番感慨,让她又开始挣扎,给莫峰一个机会是对是错?孩子留在莫家真得能够幸福吗?   莫竞离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常,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问。这个男孩子比莫嫣然晚出生十分钟,可是他却仿佛比莫嫣然成熟十岁。他将一切看在眼里,然后低头默默地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般,平静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并偶尔会用几近冷淡的口吻安抚一下姐姐。   这一天晚上,孩子们吃完晚饭后苏筝将他们带到书房里学习,而她自己则是出来走到莫峰的房间。莫峰从来不吸烟,可是当苏筝走进房间时却看到他手上捏着一根烟,烟雾缭绕。   苏筝走到他面前,将他手上的烟接过,低下头轻轻吸了口。   莫峰看到她的动作,淡淡地笑了:“我想尝一尝你品尝过的滋味。”那只烟是女士烟,来自苏筝的烟盒。   苏筝将那只烟捏在手中,细细端详,听到莫峰这么说低凉地笑了下:“你尝到了什么滋味?”   莫峰动了动唇,艰难地说:“苦。”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苏筝:“我只尝到了苦,苦到我的心发痛。”   苏筝低头再次吸了一口,让那烟雾慢慢从自己口中吐出,然后她低低地说:“其实烟也可以是甜的,只看你怎么去品它。”   莫峰抬手将她额边的发丝拢起:“那你告诉我,该怎么才能从那么苦的滋味中品尝到甜?”   苏筝却低下头认真吸烟,并不回答他。   莫峰也不催促,就看着她一点点地将那根烟吸完。   其实莫峰不喜欢吸烟,他也不喜欢吸烟的男人或女人,可是他现在发现自己很喜欢看苏筝吸烟的样子。苏筝吸烟的样子优雅,从容,却又寂寞凄凉。这样的苏筝让他想一把搂在怀里,揉进心里,好好地宠爱,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苏筝终于吸完了那根烟,她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抬眸问莫峰:“你想尝一尝怎么从苦里品到甜,是吗?”   莫峰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他只是认真地看着她,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挪开眼。   苏筝一踮脚,伸手环住他的颈项,抬头闭眸,让自己的薄唇迎上他的。   莫峰始料未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俯首吻上她的红唇。开始只是轻品浅尝,后来忽然狠狠地吻起来,甚至开始啃吃,像是要将她整个吃下。   苏筝这个时候却还是清醒的,她抬手推他。莫峰身后是床,当苏筝推他的时候,他领悟到她的意图,于是抱着她顺势往后一躺。   苏筝骑坐在他的身上,俯□子妩媚地看着他。月光下的莫峰眸子里充满渴望和不舍,壮实的胸膛因为略显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苏筝纤细的手伸出,从他的颈项到他的胸膛,一点点地抚摸。她每抚过一处,那里便泛起热烫,等到她的手抚摸到男人隐藏在薄薄衬衫下的凸起时,那片胸膛已经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莫峰的眸子已经暗沉晦涩,胸膛更剧烈地起伏着,苏筝还可以感到自己的柔软下面有硬梆梆的东西正往上顶起。苏筝轻柔地笑了下,低哑地说:“莫峰,你要记着我。”   莫峰眸子里闪过不舍,他沉重而无奈地说:“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苏筝笑了,温柔地笑了:“我要你记住我一辈子。”   她说完这话,便直起身子来,慢慢将他的裤子褪了下去。不过她并没有像莫峰预料中的坐下去,而是低下头来,用舌头舔刮着他那即将挺起的粗大,然后含住最上面的尖端,用舌尖与它纠缠着。   莫峰粗噶地呻吟了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筝筝……”   苏筝感觉到莫峰的急切,放开了他那颤抖着的热物,却感受到那物体一阵脉动。她低低笑了声,分开双腿坐了下去。下面的热物犹如利剑,分冰破玉,她顺从自己身体的意志,向下一点点将他的脉动包容到自己的身体内。   终于他几乎完全在她身体内了,她轻轻挪动了下臀部,却感到他在自己体内隐隐的脉动,于是她自己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莫峰伸出大手,两手稳稳地扶住她纤细的腰肢,沙哑粗噶地说:“我想要你。”   苏筝闭上眸子仰起颈项,柔顺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往后流淌。   她身子刻意压制住不动,轻轻地问:“世界上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要,就一定会有。”   莫峰握着她腰肢的大手更多用了几分力气:“可是我想要你,我想你永远在我身边。”即使这需要付出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苏筝深吸了口气,她知道将来的事情难以预料,过去了这一次,他们有没有将来都很难说,甚至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于是这一刻心忽然软了,身子便顺从他的愿望,轻轻动了起来。   月光之下,她光洁白皙的身子如丝如锻,犹如流水般轻轻耸动,她胸前的巍峨荡漾出美丽的弧度,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如同弱柳扶风般惹人爱怜,而她短短的发丝后仰,更添了几分韵味。   她就犹如一个出水的女妖,正在心爱的男人身上为所欲为。可惜这个女妖心存不轨,她不急不缓,慢慢地移动,虽然给这个男人带来了快-感,却让他陷入了更疯狂更折磨人的境地。   莫峰终于压抑不住体内那即将爆出的热力,大手从她的腰际往下,抚摸上她修长光滑的双腿。苏筝光滑娇嫩的肌肤在他粗糙的手指间承受着热力的折磨,而在苏筝还没有察觉的时候,那双手已经来到了她的花瓣处。苏筝意识到主权将失,正要采取行动,谁知道莫峰忽然向上挺起了腰,而两只手同时向下一按,苏筝便一下子完全坐了下去,这个时候莫峰的渴望才得以完全进去。苏筝蹙眉一惊,薄唇中溢出一声“啊”的惊叫,谁知道莫峰动作迅猛,还没有来得及叫完前一个“啊”,后一个已经接了上来,一波又一波犹如潮水一般仿佛永无停息。   苏筝张开唇,大口的喘息,在这激烈动荡中她犹如坐在巨浪之上。她低声吟叫,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他的胸膛,理智慢慢在那激情中回笼,她要夺回主动权。于是腰肢随着那波浪起舞,随着那激荡的节奏摇摆,他进她退,他出她抵。渐渐地他开始粗声喘息,她开始细声呻吟,两个人在这男女交织的合奏中,舞出天底下最诱人最热烈的舞步。   过了很久,当阴阳交织的音乐到了最为高朝,当剧烈舞动的步伐开始凌乱狂乱时,仿佛弦断了,仿佛裙摆脱落了,仿佛激狂嘶哑了,他在她体内发生地发泄出了所有。   她起身,任凭他的绵软从自己体内抽出,毫不眷恋。   他躺在床上,尚未平息的胸膛依然起伏着,眸子里带着不舍望她。   苏筝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和孩子应该走了。”   她说话的语气,仿佛说今天的月亮很美。   =======================================   莫竞离在低头认真看一本书,不过他看那一页已经看了很久不曾翻页。莫嫣然在写作业,她的笔头已经戳了作业纸上无数个小孔。   当苏筝打开门走进来的时候,莫竞离难得地抬起头对苏筝行注目礼,而莫嫣然则是直接跳起来扑过去。   “苏阿姨,你怎么不见了啊,跑哪里去了?”莫嫣然在苏筝怀里撒娇,却发现苏筝刚刚冲了个澡,浑身正散发出甜甜的香味。   苏筝轻柔地抚她的卷发,抬眸说:“现在我们马上离开。”她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看着莫竞离。   莫竞离没有惊奇,只是挑眉淡淡地问:“去哪里?”   苏筝笑着说:“不知道。”   莫竞离略一思索,继续问:“爸爸送我们走?”   苏筝这次是真心笑了,她对这个男孩是真得赞赏:“是的。”   莫竞离听到肯定的回答,二话没说,放下手中的书说:“好,现在就走。”   莫嫣然尚在惊奇疑惑中,迷糊地问:“走?去哪里啊?”   苏筝揉了揉她的小脸蛋,温柔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   苏筝说去了就知道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莫嫣然绝对想不到他们是要去如此遥远的一个地方,更没想到他们会去如此荒凉的一个地方。   以后的许多年里莫嫣然都不会忘记那个晚上,她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离开了那个生活了数日的别墅,甚至也没有来得及和自己的爸爸告别。   那天晚上,在十几个化妆成普通男女的保镖的保护下,苏阿姨带着他们坐小汽车,上火车,转乘,转乘,然后专车,再然后火车,转乘,最后一辆普通的面包车把他们送到了一个普通的小镇上。   数日的奔波,莫嫣然几次想问苏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着老神在在的弟弟,想起没有离开前父亲的种种异样,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莫嫣然也许并不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孩子,可她到底是出身于政治世家。这个时候的她隐隐感到,也许自己的生活要发生改变了。   她紧握着苏阿姨的手,好奇地望着那个新鲜的小镇,等待着属于她的新生活。      36山中疑云   这是一个平静的南方山中小镇,空气清新,阳光明媚,花木秀丽。他们住处不远也有人家,不过人并不多,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奇心,以至于她们一行住到这里后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苏筝来到这里先安顿好两个孩子,然后她试图和便衣保镖聊天,问明白现在所处的位置。这位年轻的保镖姓严,一身黑衣精练,面色冷峻,他态度恭谨地听完了苏筝的问话,却是守口如瓶,低头沉声说:“苏小姐,非常抱歉,无可奉告。”   苏筝再问,却发现这个严保镖嘴巴严实的如同蚌壳一般,根本别想从他口中撬出一句话来。   她又打开手机试图用GRPS定位系统,却沮丧地发现手机信号全无。   无奈之下,她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早上便借故出去散步,打探了下周围的环境。保镖显然面有犹豫,苏筝沉下脸质问:“怎么,难道我成了囚犯了不成?就是你们先生在这里也不敢不让我自由吧?”   她说完这话,看那保镖面无表情但眸中有一丝动摇,于是挑眉笑道:“不然你和莫先生通一个电话请示一下?”   显然她的问话有点强人所难,在这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何来通一个电话之说?其实苏筝说这个一是有意为难,二是想试探下这位保镖严先生怎么和外界通信的。   严保镖略一沉思,干脆地说:“苏小姐,我陪您一起去散步吧?”   苏筝不怀好意地笑问他:“你陪我?”她挑高的音调里带着微微的暧昧。   深山小镇,孤男寡女,散步山间,能不暧昧吗?   严保镖俊脸一红,不过抿了抿唇,依然倔强地回答:“是。”   苏筝望了望隐藏在林间红砖绿瓦的小别墅,笑着调侃严保镖:“严先生,您要扔下小少爷和小小姐陪我去散步?”   严保镖依然面无表情:“我的手下会保护好小少爷和小小姐的。”   苏筝无奈耸了下肩,她看出来了,这位严保镖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自己单独出去了,看看周围不易辨识的山路,她也只能同意这位严保镖陪自己散步了。   两个人顺着山路往下,严保镖不动声色的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什么异常才继续往前走。苏筝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仿佛真的在欣赏山间小镇风情。   她沿着山路走了半个小时,见脚下的山路逐渐宽阔了起来,知道应该找到镇上人家经常下山的路了。她正打算继续往下走看看外面的情况,严保镖开始谏言了:“小姐,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去了。”   苏筝温言相劝:“你看这山里会有什么危险吗?”   严保镖老实地摇头:“没有。”   苏筝点头:“这就是了,既然没有什么危险,我看看周围的风景也没有什么不对嘛?至于小少爷和小小姐,自然有你的手下保护着照顾着,不用担心的。”   严保镖脸色有些发黑,他没想到苏筝竟然拿他之前的话来堵自己后路,不过他知道这位苏小姐是先生极为重视的人,因此也不愿意怠慢了她,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继续往下走。   苏筝又往下走了半个小时,爬上了一个小山头,这才看到原来下了这座山就是一条高速公路,那公路上疾速奔驰着来往的货车和满载的客车。   苏筝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所在的这个山中小镇看似隐蔽,其实只要过了一座山便是交通发达。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相信身边的这些保镖会在第一时间内将自己三人送出去的。   严保镖见这位苏小姐对着山下的高速公路若有所思,提醒道:“苏小姐,请回吧。”这次他说话依然客气,但却有了几分强硬。   苏筝既然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也就没多说什么直接往回走。一路上她无心看周围风景,只是在想自己所在的这个小镇到底应该是哪里呢?   来的时候绕了太多的路,她也晕了。不过假如莫峰选择这么一个看似隐蔽实则交通发达的地方,自然是出于预防不测考虑的。按照莫峰的思路,假如他们上了高速公路后,又应该去哪里呢?   苏筝心里忽然一动,她想起了自己为孩子们和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她抬头望了望周围的蓝天白云绿树,这里应该是祖国的南边吧?南边的话,应该是在边境线位置了吧?   想到这里,苏筝唇边绽开一丝微笑。她和莫峰难道竟然想到了一处吗?一旦发生意外,将孩子们第一时间送出国外。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莫峰应该是为苏筝自己的退路提供便利了。   ==========================================   苏筝回到别墅,陪着两个孩子吃了早餐。   莫竞离依然很安静,安静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找的一本书。而莫嫣然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她是一个娇嫩的小姑娘,她在陌生地方过了一夜,她需要一个温柔的呵护和安慰。   苏筝在吃过早饭后,牵着她的手在外面草地上散步,陪她说了会话。小姑娘显然心事重重,问苏筝这里到底是哪里啊,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啊。苏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她只能抚着她的发丝沉默。   莫嫣然低头皱着眉头不知道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忽然抬起头,眨着不安的大眼睛问:“苏阿姨,你会不会忽然离开我们啊?”   苏筝心里开始疼起来,她怕自己也离开她吗?她担心一个人孤零零地被留在这里吗?这是一个多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啊。   苏筝蹲□子,望着她不安的眸子,认真地告诉她:“嫣然,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再需要我了。   莫嫣然原本不安的眸子里慢慢渗透出湿润,她瘪了瘪嘴,带着哭腔小声地喊:“苏阿姨——”   苏筝轻轻地将娇弱的小女孩抱在怀里,让自己的下巴轻蹭着她卷曲的发丝,低声告诉她:“我会永远陪着你的,不要怕。”   莫嫣然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累,早就积累了诸多委屈,再加上心里担忧,种种情绪堵在那里一直没有得到发泄,如今她趴在苏筝怀里着实哭了一场。   后来哭到累了,苏筝便领着她回去休息。上楼的时候看到莫竞离站在楼梯口,静静地望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苏筝忽然意识到,即使莫竞离多么成熟,他依然是个孩子,他也会有不安。莫嫣然是女孩子,她无所谓,想哭就哭,想撒娇就撒娇,可是莫竞离不一样的。   这天晚上,苏筝在看着莫嫣然睡下后,来到了莫竞离房门前。   敲门后,里面传来莫竞离淡漠的声调:“进来。”   苏筝进去的时候,莫竞离依然在低着头看书,仿佛他毫不在意进来的这个女人。可是苏筝却敏锐地察觉到,莫竞离握着书的手轻微地动了下。   苏筝抿唇笑了下,坐在他旁边。   莫竞离放下书,终于抬眸望她。   如果苏筝没有记错,这是她第一次和莫竞离如此接近地单独相望。苏筝静静地看着莫竞离,发现这个男孩子有着同样精致的五官,这点和自己很像。而他的一双眸子淡漠深沉,让人看不真切,这点又和他的父亲莫峰比较相似。   苏筝曾经在这双眸子前感到不知所措,因为她不懂面对这个小男孩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可是如今她忽然明白了,眼前的孩子无论多么聪明世故,他依然是个孩子,甚至他就是自己十年前生下的那个孩子。   天底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在这个孩子面前无措,可是苏筝不应该的。   苏筝在心里酝酿着开场白,谁知道莫竞离先发制人:“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苏筝只能微笑点头:“我知道。”她静静地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莫竞离抿唇沉默了一番,继续说:“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你能告诉我吗?”   苏筝面上依然平静,心里却狂跳起来,他要问什么?他知道了什么?   莫竞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苏筝的表情,淡淡地追问:“苏阿姨?”   苏筝赶紧笑了下掩饰:“你问吧。”   莫竞离望着苏筝,久久没有开口,苏筝让他问,他却不问了。   苏筝试探着开口:“竞离,你有什么疑问吗?”   莫竞离扭过头去看窗外,淡淡地说:“我忽然忘记我想问的问题了。”   苏筝说不出自己心里是失落还是放心,她起身,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没关系的,你什么时候想起来可以随时问我。”   莫竞离点了点头,却没扭过头来看她,只是淡漠地说:“好的,我明白了。”他的语调,淡漠得很没有精神,他好像陷入了某种负面的情绪中。   苏筝没有追问什么,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她知道这个孩子情绪低落了,可是她没有办法帮助他。   ===========================   苏筝这两天思考的问题是,该怎么和外界取得联系。   在白天的时候,她陪着孩子们散步,口袋里装了手机到处试,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某个小山头上发现了信号。她压抑下心中的狂喜,继续带孩子们逛了一会才往回走。   这几天她一直在观察保镖们的轮班情况,发现这些严先生的手下真是训练有素,二十四小时每刻都有人把守望风,她根本没有机会在保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去那个小山头上。   遇到这个困难,苏筝也开始想,她有必要折腾吗?完全相信莫峰,乖乖地在这里等难道不可以吗?   可是她想到前世种种,最后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她真得不是前世那个乖巧的苏筝了,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地在这里等着一个男人胜利的消息。   如果事情真到了最坏的境地,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孩子们带出去的!   苏筝在想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也隐隐开始有了一个疑惑,为什么莫峰不让自己和外界接触?莫峰在怀疑自己吗?在他看似温情脉脉的背后,到底藏着怎么样的心思?   苏筝一番挣扎,最后看着隐藏在山间放哨的保镖们,终于下定了决心。   ====================   这一天的严保镖在吃完晚饭后开始困乏起来,他觉得可能是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太过紧张了。看看身旁依然精神抖擞的弟兄们,他简单吩咐了几句,便回去休息了。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回屋休息后,他的弟兄们也渐渐困乏起来,并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   苏筝在简单检查后,确定所有的人都已经倒下,她便提着笔记本拿着手机朝之前的小山头走去。   到了小山头,她先是打开手机,看着手机逐渐有了信号,赶紧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电话很快拨通,对方语音有些沙哑,犹豫地问:“哪位?”   苏筝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赶紧回答:“阿酒,我是苏筝。”   光头阿酒是她孤儿院的朋友,是陪她度过困境的人,是她最信任的人。   阿酒一听是她,惊喜交加:“你这些日子怎么忽然失踪了?我怎么也联系不上你!”   苏筝知道时间紧急,赶紧言简意赅地说了目前的处境,阿酒听了忙问:“那接下来怎么办呢?我一直以为你出事了,所以已经把手头的资料整理好了,打算匿名寄到冯家去。”   苏筝一听几乎惊出冷汗:“你还没寄吧?”   阿酒在那边似乎摸了摸脑袋,犹豫着说:“我手头的资料是没寄出去,不过就在刚刚我跑到莫家宅子里一台电脑上下了一个病毒。”   苏筝这时候只觉得头晕起来:“谁的电脑?”   阿酒回想了下,很是不确定地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想着多一点证据对莫家打击更大一些,所以用了我最新研制出来的酒神一号放到了那台电脑上。”阿酒慢腾腾地说到这里,忽然大声道:“哎呀,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莫家小弟弟的电脑吧,因为我看有一堆的什么鸟语资料!”   苏筝听到这里,心往下猛地一沉,脸都发白了。   莫家小弟弟,莫锦,美国计算机和经济学双料博士。莫峰是优秀的,莫云是出色的,可是莫锦,无人能比,他是天才,是天才中的天才!   苏筝绝对相信,这样一个人,不会无法察觉阿酒给他下的那个所谓的酒神一号!   如果莫锦发现了那个酒神一号,他会怎么做?会顺藤摸瓜查到阿酒,然后呢,再顺着阿酒查苏筝?   苏筝无奈地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曾经谋划的一切就会浮出水面。到那时,自己和莫峰何谈未来?莫峰怎么会相信自己?莫峰还会爱自己吗?就算莫峰接受了自己,他的这个三弟又会放过自己吗?堂堂莫家,赫然发现背后有这么一个处心积虑曾经想要对付他们的女人,他们怎会放过?   苏筝想到这一切后果,心是直接往下沉。自己苦心经营,到头来反而是将自己葬送在里面?   苏筝痛苦地摇头,不,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即使她和莫峰依然无缘,她也不要莫峰恨她,她更不会让莫家再一次将孩子带离她的身边!     37莫锦的目的   人算不如天算,苏筝是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和外界失去联系的这几天里,朋友阿酒已经做出了极可能暴露自己的事!   她不要这样的结果,她不想莫峰恨自己,更不想处心积虑的最后却依然是上一世的结局!   电话那边的阿酒一直没听到苏筝的回应,担心地问:“苏筝,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里?”   苏筝一下子从挣扎中醒过来,连忙对阿酒说:“我没事,回头我再联系你。”说完她便挂上了电话。   之后苏筝一个人对着黑压压的山林看了很久,她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去弥补这一切呢?   就在这时,她心里一动,事情并没有到最糟糕,她还可以弥补的,不是吗?阿酒今晚刚刚放上了酒神一号,莫锦不一定发现了自己电脑的异常。只要自己在莫锦发现之前将他电脑里的酒神一号删除的毫无痕迹,那莫锦就不会发现,这一切就会毫无痕迹。   苏筝心里起了这个念头后,虽然也知道这样风险很大,但事已至此,最糟糕的也不过是被莫家发现一切罢了。她若成功,一切都不会被发现,她只需要陪着孩子在这里等着莫峰就可以了,而如果被发现了,也不过是把糟糕的局面提前了而已。   主意一定,苏筝当即打开手机的wifi功能,让手机发射出无线信号,同时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上网。当笔记本启动时,她紧张地看着电脑在搜寻信号,那个小标志在搜寻了很久后终于找到了信号,无限网络连接成功!   苏筝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打开即时聊天工具,发现阿酒果然一直在线。她来不及解释,直接告诉阿酒自己要把酒神一号取回来。阿酒惊讶地回消息说,他也正要试图把那个酒神一号取回来。   苏筝点了点头,自己网络极其不稳定,如果这个事由阿酒来办再好不过了。她犹豫了下,又打开U盘,将之前从莫峰电脑上窃取的信息加密之后打包发给了阿酒。如果事情一旦发生意外,阿酒手中的信息多一点也好应付。   她看看时候已经不早了,唯恐被那些保镖发现,赶紧嘱咐了阿酒几句便匆忙下线了。   关上笔记本电脑拿着手机回到房间,那些附近的保镖还在睡觉,她心里稍安,想着今晚就看阿酒得了。如果他可以不着痕迹地将酒神一号取回,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第二天,当太阳照进房间的时候,她看到那些保镖起来活动的身影,他们并没有什么异常,也许严保镖什么都没发现吧。   她偷偷将手机藏在身上,带着嫣然出去散步到那个小山头。手机重新获得了信号,她悄悄给阿酒发了一个短信,然后焦急地等待着。可惜等到应该回来的时候也没有收到什么短消息。   她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但又安慰自己也许阿酒只是没有看到自己的短信罢了。   当她回到别墅前的时候,正好严保镖从房间里走出来,这个年轻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在打量什么。也许他开始疑心昨晚的事情了?苏筝故作轻松地冲他笑了下,却看到严保镖扭过头去。   苏筝倒不担心严保镖,这种事情他没有什么证据,顶多只是怀疑罢了。她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陪着嫣然说话看书,于是一天就这么打法过去了。中午的时候,她似乎听到了远处有轰隆隆的声音,便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严保镖只淡淡地说已经派人去看了。晚上的时候,严保镖加强了别墅周围的巡逻,不过他并没有告诉苏筝周围发生了什么异常。   晚上,她等着孩子们睡下后,自己一个人出去散步。这次她不敢再故技重施,只说晚上失眠想出去走走,严保镖自然是紧随旁边跟着一起去,苏筝没有理由反对,只好身后带个跟屁虫。   谁知道他们走出不远,严保镖忽然机敏地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手枪,机警地左右看。苏筝这时候也发现,周围有人走动的声音!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几天了,周围从来没有发现过有人,如今会是什么人深夜来此?   严保镖看了她一眼,眸中闪动了一下,低声嘱咐说:“你留在这里不要动,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给了她一个小球状得物体,嘱咐说:“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摁这个按钮。”说完他几个箭步已经消失在林中了。   苏筝不由冷笑了声,严保镖不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调虎离山之计吧?他如今离开自己去追踪他人,分明是担心有人对小少爷和小小姐不利,这个时候他是宁愿扔下自己也要去一探究竟的。   不过苏筝自然也不怕,她有什么可怕的,她又不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严保镖离开她正好行动自由,于是她掏出手机,快速向那个小山头走去。   在她正要爬上那个小山头的时候,旁边响起了慢腾腾的脚步声。   她猛地停住,快速后退到一棵树下。   “苏小姐。”一个声音漫不经心地叫着她的名字,在这黑暗的山林中响起,让她毛骨悚然。   她猛地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高而瘦的男子,身穿西装衬衫,慢慢地从黑暗中走出。   她努力地镇定了情绪,开口问:“你是谁?”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她到底有些太紧张了。   那个男子的脸隐藏在黑暗中,她看不清,但听到他低声反问:“苏小姐,你不认识我吗?”   这个人,她认识吗?   看着男子高而瘦的身材,淡定平静的气质,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莫锦,她见过照片的,这是莫锦吗?   苏筝艰难地开口:“你是莫锦?”她肯定地说,然后继续问:“你要做什么?”   莫锦从阴暗中走出,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苏筝看清了他的面目。   如同以前看过的照片一样,他有着不同于莫峰和莫云的俊美,俊美得有点像女人。可是他一点都不会流于女气,事实上气质干净清淡,看到他会让人觉得闻到了山林的清香。   可是苏筝现在显然没有任何欣赏的心情,她冷笑了声肯定地说:“果然是你!”   莫锦清淡地说:“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为什么莫锦会出现在这里,苏筝现在当然知道了。   阿酒必然失败了,没有在莫锦发现前拿走酒神一号,甚至于可能阿酒在行动之前莫锦已经在等着他自投罗网了。莫锦发现了阿酒,然后根据阿酒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吗?   苏筝忽然想起了中午时周围轰隆隆的声音,是直升飞机降落的声音吧?   莫锦显然并没有惊动莫峰,也没有惊动莫家人,他一个人千里迢迢地跑到这个山中别墅,用调虎离山之计弄走了严保镖,到底要干什么?   莫锦淡淡地开口解释说:“你应该猜到了,我的大哥还不知道你做的事情。”他看着苏筝的神色,继续说:“他现在并不知道你竟然盗取他电脑中的机密。”   苏筝冷笑了下:“但是你知道了,你跑到这里来就是要告诉我你知道了。你想做什么?”   莫锦摇头,用他那没有任何一丝情绪波动的声音说:“我没有想做什么,我只是看看我的小侄子和小侄女的安全,顺便看看你。”   苏筝攥紧了拳,她当然不信,只是看看吗?   莫锦转过身,慢慢往远处走去,边走边说:“你可以不信。”   当莫锦的背影消失的时候,苏筝松开了拳,她无力地靠在树干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莫锦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他是要警告自己不要再有任何不利于莫家的念头吗?   他……其实也是在成全吗?   ============================================   严保镖疾速地跑过来,很快发现靠在树上陷入了沉思的苏筝,忙问她怎么了。   苏筝抬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摇头说:“没事,回去吧。”   严保镖对于丢下苏筝的行为显然有些过意不去,沉默了下,蹲□子就要扶起苏筝。   苏筝冷淡地拒绝了他,自己起身往回走。   当苏筝走上楼的时候,听到严保镖忽然叫了声“苏小姐。”   苏筝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严保镖笔直挺拔地立在客厅中,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有些歉意。   他郑重地开口说:“苏小姐,我会保护好你的。”   苏筝点了点头,他用不着这么郑重,她相信这个人的确会保护自己的。   严保镖见苏筝只是随意点了点头,他抿了抿唇说:“苏小姐,早点休息吧。”说完自己转身离开了。   苏筝心事重重,也懒得理会这位严保镖的情绪,径自上楼去了。   这一夜,她基本没有睡好。她不断地想起莫锦的出现,莫锦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这件事乐观地想,可以认为莫锦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他为了自己大哥的幸福着想,并没有说出这件事,而是跑过来对自己进行警告,给予自己一个机会。但是如果悲观的想,也许莫锦和自己哥哥并不同心,他另有目的。   据说莫锦并不是莫家老夫人所生,但是莫家老夫人对莫锦也没有什么亏待,这位莫家三少爷早年离开家去美国求学,平时很少回来的。   她不知道莫峰和莫锦的感情如何,她也就无从猜测莫锦这次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了一夜毫无头绪,她睡眠又一向不好,以至于第二天五点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这下子好了,干脆不用睡了,起来拉开窗帘呼吸下外面的新鲜空气,顺便调节下心情。   很快到了七点钟,她洗漱过后正打算出去看看嫣然是否起床了,却听到外面敲门声。   她过去打开门,严保镖很严肃地站在外面,一身黑衣,笔直挺拔。   苏筝一愣,严保镖很少擅自上楼,如今怎么会站在自己门外呢?   严保镖看到她,目中闪过一丝难以辨识的情绪,但是他很快神态恭敬地说:“苏小姐,莫夫人有请。”   莫夫人,哪个莫夫人?   严保镖看来早已预料到苏筝的惊讶,淡淡地补充说:“先生的母亲,小少爷的奶奶,莫家老夫人,有情苏小姐。”   38决定   苏筝跟在严保镖后面往外走去。   老夫人的驾到似乎并没有惊动到两个孩子,以至于老夫人是在别墅附近接见了她。   在绿树成荫的草地上,摆放着一把丝绒软椅,老夫人就悠闲悠哉地坐在上面。   她的身旁停着几辆越野车,身后有几个保镖模样的人,还有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似乎是秘书一流的人物。   苏筝在心里冷笑,莫家的老夫人果然是非同寻常的人物,即使来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够不生蛋的地方,她依然有着无以伦比的贵妇人做派。   当老夫人看到苏筝慢慢走过来的时候,雍容地笑了下:“苏小姐,好久不见。”   苏筝走到她身边,连笑都懒得了:“是的,十年不见了。”   老夫人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 ,笑吟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筝不知道老夫人知道了些什么,敌在明她在暗,于是她决定单刀直入,直接问:“夫人,您应该记得十年前的约定吧?”   老夫人看了看旁边的保镖,从容地吩咐:“你们先退下去。”此话一出,老夫人身后的两位保镖相视一眼,便慢慢退到不远处,但是严保镖没动,他一直站在苏筝身后。   老夫人高高在上的目光扫过严保镖,淡淡地质问:“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吗?”   严保镖面无表情,恭敬地垂首道:“夫人,严洛是受少爷的嘱托保护苏小姐的。”   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难道我会伤害苏小姐吗?”   严保镖无言以对,但脚下依然纹丝不动。   苏筝回头看了一眼,她知道严保镖对于昨晚的事有些愧疚,所以今天是宁愿得罪老夫人也不愿意放下自己离开,不过她也不打算让别人这样为自己牺牲,毕竟严保镖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于是她回头冲严保镖笑了下:“严先生,您请回吧,我和老夫人有话说。”   严保镖目光回望她,显然是有些不放心的。   苏筝确定地冲他点头,严保镖薄唇动了下,只好说:“那我离开一下,有什么事请苏小姐随时吩咐。”说完这些他恭敬地朝老夫人一拜,这才转身走远,一直走到距离这里十几米远的地方。   苏筝将目光再次放到老夫人身上,老夫人这时候也在打量着苏筝。   对于苏筝来说,这个莫夫人是遥远而清晰的记忆,即使过了两个十年,她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个女人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倨傲,依然记得这个女人举手之间就决定了她命运的神情!   经历了十年的岁月,这个女人看起来依然雍容高贵,仿佛岁月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痕迹。   两个女人相视一番,终于老夫人开口说:“我知道你已经达到了十年前所说的条件。”   苏筝心里一紧,是的,她达到了她的条件,可是这个女人会把孩子交给自己吗?这可能吗?   老夫人淡淡地瞥了苏筝一眼:“苏小姐,当初我真是小瞧了您,没想到十年间您可真是翻云覆雨,弄得好大的风浪啊!”她的语气中颇有些讽刺。   苏筝毫不在意她的话,苏筝只在意她到底意欲何为。   老夫人看着苏筝目中的期待,从容地继续说道:“我们莫家的人是说话算话的,所以我会把孩子还给你。”   苏筝心中狂跳,她的话是真是假?   老夫人知道苏筝不信,笑着说:“苏小姐,竞离是我们莫家这一代的长房长孙,我不可能把他交给你的。不过你可以带走嫣然。”   苏筝原本狂跳的心平静了下来。老夫人之前痛快答应她带走孩子,她就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听到老夫人的后续,她原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至少她明白了莫夫人的底牌。   不过想明白这些后,她的心在冷笑,嫣然,她可爱的嫣然,在关键的时刻竟然被莫家弃掉吗?   老夫人观察着苏筝的神色,继续说:“不过你带走嫣然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苏筝听到这话,讽刺地笑了:“请讲。”   老夫人不理会苏筝语气中的讽刺,从容地理了理发丝,继续说:“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莫峰和你几乎黏在一起,他天真地想要和你重续前缘。但你要知道,我们莫家是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的。”   苏筝挑眉:“那又如何?”   老夫人望了望远处正在升起的太阳,叹了口气说:“莫家如今的境况,苏小姐想必也知道,这个时候我们莫家的孩子绝对不应该有背弃家族的想法的。”   苏筝垂眸,莫峰竟然真得有放弃家族和自己在一起的想法吗?他必然是知道莫家是不会轻易接纳自己的,所以他打算在莫家度过这个危机后和自己远走他乡吗?   老夫人语气中慢慢有了丝悲哀:“苏小姐,我们不能让峰儿离开,所以只能请你离开了。”   苏筝冷盯着老夫人,反问道:“莫夫人,为什么您要我离开,我就得离开呢?”   老夫人整了整衣袖,收起那抹悲哀,胸有成竹地说:“苏小姐,您是聪明人,想必最会权衡得失利弊了。”   老夫人说话的语气很是笃定,她显然料定了苏筝必然会接受她的建议。   得失利弊,各是什么?   如果苏筝继续留下,坚持要和莫峰在一起,那么莫家必然全力破坏,昨晚出现的莫锦就是一个警告吗?于是苏筝最后的下场很可能是一无所得。如果苏筝现在离开,至少还能带走莫嫣然。   苏筝迅速权衡了一番,最后抬头望着老夫人笃定的神色,终于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老夫人似乎对于苏筝如此爽快答应也始料未及,审视了苏筝一番,最后终于满意地说:“很好,比起十年前,苏小姐更懂得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   苏筝往回走的时候,严保镖面无表情地跟在她身后,但眸子时不时疑惑地打量她一眼。   苏筝什么都没解释,继续往回走。   老夫人的到来就如同莫锦的到来一样,来得突然去得匆忙,两个孩子毫无察觉。   苏筝忽然停下来,怀疑地望望这丛丛密密的山林,再看看不远处的避世小镇,开始怀疑,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她当然不会相信老夫人和莫锦对自己这么放心,他们人走了,耳目却留下来了。   严保镖在一旁请示说:“我会将这件事汇报给先生。”   苏筝转头看了严保镖一眼,什么都没说。她知道严保镖明为请示,实际上他的决定自己改变不了。   苏筝叹了口气,今天她听到老夫人的语气让她对莫峰有了更多的信心,也许她应该等一等,看看莫峰怎么处理这次后院起火。   如果他能处理好,自己还是只需要默默地等在这里就可以了吧?   可是当他们回到别墅的时候,严保镖根本没有机会通知莫峰。   一伙持枪便衣,光明正大地闯了进来,迅速地直冲楼上。苏筝和严保镖进屋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些便衣正和严保镖手下对峙,而一部分好像已经冲上了楼,苏筝甚至听到了莫嫣然尖叫的声音。   苏筝听到嫣然惊恐的叫声,心瞬间收紧,厉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伙持枪便衣中有一个人,约莫三十出头,戴了一个黑框眼镜,理着平头,他走到苏筝和严保镖面前解释说:“我们是奉莫夫人的命令前来请走小少爷。”   苏筝万没想到莫夫人动作如此之快,她会望了眼严保镖,如今之势唯有严保镖可能保下竞离不被带走了,只是不知道他在这场冲突中到底要扮演什么角色。   严保镖上前一步,盯着那平头男冷冷地说:“我是奉莫先生的命令保护小少爷和小小姐,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须带走小少爷。”   平头男和严保镖对望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绝不想让的决心。他们本为一个家族服务,可是如今因为各为其主,显然要争个你死我活。   苏筝迅速打量了下当前局势,严保镖一行不到十人,而平头男手下几十人且个个持枪,如果真得火拼起来,不但回引人注意惹来麻烦,而且自己这一方注定吃亏。   她心间一转,计上心来,干脆声明说:“小少爷你们可以带走,但是小小姐你们不许动她分毫。”   严保镖一听这话,很是一愣,惊讶地看向苏筝。   苏筝不动声色,盯着光头男问:“如何?”   光头男好像并不知道苏筝的身份,他看向苏筝皱眉问:“这位小姐说话能做主吗?”   严保镖正要反对,这时候楼梯口一个稚嫩的声音平静地说:“她说话不能做主,但我说话能做主。”   众人一听,连忙看向楼梯间方向,却看到莫竞离一步步慢慢走下楼梯,后面还跟着紧紧相随的持枪便衣。   莫竞离脸色有些苍白,他淡漠地望了苏筝一眼后,便对光头男说:“宋叔叔,我跟你走。”   苏筝的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样。   莫竞离看着自己的那一眼,仿佛平静如水,又仿佛蕴藏了千言万语,她从来不知道这样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可以让自己的心这么痛。   严保镖一看莫竞离真得要跟着那个什么“宋叔叔”离开,正要阻止,却看到旁边苏筝脸色苍白地望着莫竞离,连忙问道:“苏小姐,你没事吧?”   苏筝慢慢摇了摇头,忍下心痛,走到莫竞离身边,摘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递给莫竞离:“竞离,我们相识一场,这个送给你留作纪念,可以吗?”   莫竞离低头看了眼那手表,再抬头看了下苏筝,慢慢扯开一个有些虚幻的笑来。他伸手接过那手表,看了苏筝最后一眼,平静地说:“照顾好我姐姐。”说完他走到光头男面前,淡淡吩咐:“宋叔叔,我们走吧。”   严保镖一见,连忙走上前就要拦下,苏筝对严保镖使了一个眼色阻拦。严保镖面上虽有怀疑,但还是停下脚步了,显然他也觉得当前的局势凭着硬拼是不可能留下小少爷的。   就在莫竞离随着光头男乘上一辆越野吉普车的时候,莫嫣然蹭蹭蹭跑下楼,她透过窗户看到自己弟弟离开,不禁大声叫道:“莫竞离,不要走!”   莫竞离回头望了姐姐一眼,他没有说什么,平静地走上了吉普车。   莫嫣然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摇着头拼命地大叫:“莫竞离,你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苏筝抬头看着站在楼梯间中央的女儿,这个流泪的小姑娘显然不会知道,她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是一个被放弃的棋子。   莫家老夫人的意思,也就是莫家最高核心领导层的意思吧。他们宁愿放弃莫嫣然以达到让苏筝心甘情愿离开的目的。   ==============================   严保镖开始试图联系莫峰,可是莫峰像是失踪了一样,他们用尽所有的仿佛依然无法联系上莫峰。   苏筝见此,知道时间不等人,干脆直接问严保镖打算如何。严保镖稍一沉思,直接说一定要把小少爷带回来。   苏筝这个时候反问严保镖,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小少爷被光头男带走显然是来自莫家最高核心领导层得指示,而抢回小少爷俨然在和莫家作对。对于这个问题,严保镖回答的毫不犹豫,他只听从莫先生一个人的命令,而莫峰的命令是保护住小少爷,不允许任何人带离。如今无法联系到莫先生,他就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小少爷。   苏筝此时此刻唯一的选择是信任严保镖,于是她迅速地向严保镖解释了那个陈旧的手表的妙用。在那块手表中,还有一个小小的信号发射器,用普通的GPRS手机既可以定位到手表所在位置。   严保镖听到这话目中涌出狂喜,如果这样,他们完全可以跟踪这伙人,然后趁其不备抢回小少爷。   莫嫣然眨巴着一双泪眼听着苏阿姨和严叔叔的讨论,她的脑瓜子很快理清了事情的脉络,可怜巴巴地问:“是爷爷和奶奶不要我了吗?”   苏筝走到她身边,温声安抚说:“嫣然,不要这么想。”   莫嫣然显然不信:“苏阿姨,你不用骗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筝无言以对,她想安慰莫嫣然,不过莫家对莫嫣然的放弃是事实。   这个时候苏筝想,也许莫家在关键时刻的最后措施本来就是要保留最有价值的人,他们莫家家大业大,子孙众多,估计要保留的不止当前的这两个孩子,在如此情况下,自然会选择牺牲女孩子保存男孩子。   莫嫣然睁大眼睛问苏筝:“苏阿姨,你们是要带回竞离吗?”   苏筝注视着莫嫣然,点头说:“是的。”   莫嫣然挂着泪珠笑了下:“也好,他们不要我了,但莫竞离肯定不会不要我的。既然我被扔下了,那他一定会愿意留下来陪我的。”   ==================================   苏筝和严保镖一行人开始商议着怎么救出莫竞离,但是在商议的时候苏筝却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如今这个情势,就算扒孩子们抢回来又如何,不过是莫夫人那边再抢回去罢了,倒不如她来一个釜底抽薪。   她有了这个主意,便提议严保镖一行人去抢回莫竞离,让莫嫣然跟着她留在别墅。严保镖原本还打算留下两个人保护苏筝和莫嫣然,可是被苏筝一番言辞后,终究担心抢回莫竞离的行动不成功,于是最终决定尽数出动抢回小少爷。   临走前严保镖应苏筝的要求给她留下一把手枪以应付意外情况。严保镖在开始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自然很是怀疑地看着苏筝,但他见苏筝笃定的神色,又想起这个女人之前面对危险毫不畏惧的情景,最终决定留下一把装满子弹的手枪给苏筝。   当下大厅里只剩下苏筝和莫嫣然了,莫嫣然咬着唇小声问苏筝:“苏阿姨说过不会丢下我的,是吗?”   苏筝将她的小脑袋搂到怀里,认真地说:“是的,我不会丢下你。”   莫嫣然却反问:“如果你像竞离一样不得不离开呢?”   苏筝哑然,她如今打算离开,的确是不得已,但她没想过要把嫣然丢下不管,问题在于莫嫣然会不会跟着自己离开呢?   莫嫣然眨着眼睛,水浸的眸子机灵一动:“苏阿姨,你也要离开了吗?”   苏筝认真地看着莫嫣然,试探着说:“我可能必须离开了。”   莫嫣然一听这话,眼里原本盈盈欲滴的泪珠就要落下来,她伤心地喃喃着:“你们都要离开了,竞离走了,你也要走了。”   苏筝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为了试探这个孩子而让她伤心呢?她的心因为自责开始绞痛起来,再也不忍心看嫣然伤心的样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有些急切地问:“如果我要离开,你会愿意跟着我离开吗?”   莫嫣然从没见过苏阿姨情绪这么激动地抱着自己,一时之间她愣了,但随即她也扑倒苏阿姨的怀里,汲取着那种熟悉而渴望的温暖。她听到苏阿姨的问话,连忙说:“当然愿意了。”   除了弟弟,莫嫣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有过这么亲密紧密的感觉,她也从未在别人身上感到这种心连心的关切感,所以这一刻她不假思索地说,我愿意。   苏筝闭上眸子,她知道这一刻莫嫣然的话并不理智,她也知道自己的行为简直是在诱拐一个小孩子,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莫嫣然知道了一切真相又会如何。可是她没有时间了,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后半辈子来弥补她所有的亏欠。   莫嫣然的小手摸索着,在苏阿姨滑腻的脸庞上摸到了湿润的液体,她关切地问:“苏阿姨,你怎么哭了?”   苏筝抹掉眼泪,摇了摇头:“我没有哭,我只是太高兴了。”   莫嫣然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高兴的流泪,但是她愿意追随者眼前这个相处并没有太多时候的女人。在莫嫣然小小的心灵里,她直觉地相信这个女人可以带给自己最渴望的温暖。   **********************************************   严洛,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莫峰了,他一直视莫峰为偶像。后来他有机会跟随在莫峰身边听凭指派,他是心甘情愿。这一次莫峰把保护母子三人的任务交给他,他是发誓一定不负所托的。   任何人,包括莫家老夫人,都休想从他手中夺走两个孩子!   这一天,他带了手下倾巢出动,势必要抢回莫竞离。他干得非常漂亮,趁其不备出其不意,一切都很顺利,而莫竞离看到眼前一切,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们重新回来了。   依照严洛的想法,他认为那个别墅已经不适合再住下去了,所谓狡兔三窟,他打算马上带着这母子三人去另外一处。只可惜,当他带着小少爷回到别墅附近的时候,却赫然发现苏筝和小小姐已经不见了!   严洛当即就傻了,他搜索了附近所有的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莫竞离看到这一切倒是很冷静,他伸手摸了摸藏在口袋里的女士旧手表,抬脚上楼进了莫嫣然的房间。严洛当时正在附近查看有没有什么痕迹,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小少爷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一个疏忽,这个疏忽让他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都觉得无颜面对莫峰。   当天晚上,莫竞离不见了。   当时严洛冲上楼去,发现了莫嫣然的房间里桌子上有一个作业本。   作业本上的一张纸被撕下了,但是下面的一张纸上隐约可以看到曾经有人在上面那层纸上写字留下的痕迹。   严洛对着灯光认真看了那白纸上隐约的痕迹后,惊呆了。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错在,明明发现那个女人的异常,却在最关键的时候信任了她!   他不但将小小姐扔给了这个女人,而且还将一把手枪交到了这个女人手中!   39母子三人的大逃离   当那位光头男为了找回逃跑的小少爷重新杀回别墅的时候,当严洛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将附近小镇搞得人仰马翻的时候,莫竞离在茂密的树林中经过一番摸索,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姐姐和苏筝。   莫嫣然猛地看到莫竞离出现,一下子扑了上去,眼泪哗啦啦往下流:“莫竞离你这个大坏蛋,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自己跑的。”   莫竞离将莫嫣然扶起,平静地说:“你不觉得很热吗?”   莫嫣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他是说天本来就热结果自己还扑上去,脸颊上挂着一滴泪愤愤跺脚说:“哼,早知道不给你留言,早知道不等着你了!”   莫竞离不以为意,握着手中一张写有字的便笺和一张作业纸,淡淡地望了眼旁边的苏筝说:“他们往东边找去了。”   苏筝挑眉惊奇,事实上她和莫嫣然商量过后决定等莫竞离一天,如果莫竞离自己不能逃出,那只能她和莫嫣然先跑出去再说了。能够在这个夜里等到莫竞离,她不得不再次对这个男孩子刮目相看了。如今莫竞离说那些人向相反的方向跑去,这让更苏筝惊奇。   莫竞离展示手中的便笺和作业纸,平静地解释说:“我把这张便笺拿起来后,为了防止他们追上来,又故意在嫣然的作业本上写了一个假的信息诱导他们。”   莫嫣然撇嘴不信:“啊?那你写假的他们就真会相信吗?他们又不笨!”   苏筝转眼间已经明白莫竞离的意思,对莫嫣然解释说:“竞离是在你的作业本上写了字后,让字迹在下面的一张纸上留下痕迹,然后再把上面写有字的撕下来。这样一来,他们一定以为是我们不小心留下的痕迹,反而会深信不疑了。”   莫嫣然明白过来了,抢过莫竞离手中的作业纸瞧了下,忍不住拍着莫竞离的肩膀赞扬:“竞离不亏是我的弟弟啊,果然就是聪明!”   莫竞离无奈地望了莫嫣然一眼,转向苏筝问:“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   苏筝的心微微一沉,她注意到莫竞离说得是你们要去哪里,而不是我们要去哪里。她沉吟了下,对莫竞离解释说:“我和嫣然打算先设法到高速公路上截一辆车,然后设法逃出去隐藏起来,等当下的风头过去后再做打算。”   莫嫣然原本脸上的一丝笑意慢慢消失,她走到莫竞离身边牵起他的手,很是低落地说:“竞离,奶奶不要我了,她要你不要我。”   莫竞离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悲哀,他反握住姐姐的手,平静而坚定地说:“没关系的,她既然不要你了,那我也不要她了,要走我们一起走。”   莫嫣然的眼泪再次落下,她再次扑上去抱住弟弟的脖子,带着哭腔说:“竞离,你对我最好了!”   这一次莫竞离没有推开她,他只是脸色沉重地看向旁边的苏筝。   苏筝的心此时此刻却翻腾的厉害,她竟然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受了委屈而选择离开莫家。这对她本来是很好的机会,可是她宁愿永远不要看到这一幕。   孩子的心是脆弱的,莫嫣然的心是敏感的,她其实早就感觉到自己也许是更不被喜欢的那一个,可是在关键的时刻被放弃,她依然受到伤害了。   苏筝不知道他们的将来会是怎么样,但这一刻她在心里发誓,她要用自己剩下的所有的生命来弥补两个孩子。她会拼尽所有的努力让他们幸福,不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他们。   当想到这一切的时候,苏筝默默地低下了头,对于她来说还有一道天大的难关。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到底能不能接受自己呢?   莫竞离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苏筝一直觉得莫竞离是意识到了什么的,但是他却一直没有说破,这又是为了什么?   就在苏筝心里开始挣扎的时候,莫竞离安抚好了姐姐的情绪,拉着她的手慢慢走到苏筝身边,很是郑重地望着她。   苏筝心里一沉,莫竞离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苏筝心里开始有一种恐惧感,她不知道这个孩子面临这种境况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莫竞离仰脸望着苏筝好久,最后终于淡淡地开口说:“你带着我们离开这里吧。”   这一刻,苏筝愣住了,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最后只能结结巴巴地问:“离开?去……去哪里?”   莫竞离垂眸想了下,补充说:“这要问你,不是吗?”   苏筝脸一下子红了,她在莫竞离审视的目光中,慌忙点了点头,重重地说:“好!”   *****************************************   对于这次逃离,苏筝虽然始料未及,但幸好她已经搞清楚了当前的地理位置,并惊喜地发现附近的邻国正是她曾经熟悉过的地方。   只要翻下这座大山就是一条直通边境线的高速公路,而这个边境线外的国家是一个经济远远不如本国发达的国家Y。苏筝在和莫竞离商议过后,初步打算是先从这里逃到邻国Y。苏筝早年的时候曾到过Y国,并在Y国有可以信任的朋友,因此一旦到了Y国,伪造身份证,提取钱财逃逸到其他国家就是很容易的了。   而当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穿过严洛和光头男的封锁,顺利从这大山里逃到下面的高速公路上去。   三个人开始讨论他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鉴于那群追他们的人往西走了,莫嫣然提议应该往东走,绕到东边再下山去高速公路。苏筝沉吟了下,转头问莫竞离的看法。   莫竞离想了下说,我们应该直接下山。   莫嫣然自然反对,说山下宋叔叔就等着他们呢!   莫竞离的解释却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山下就算有人把守,估计也是疏忽大意,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想到逃跑的自己竟然会重新回到那里。而如今虽然暂时骗过他们,可是他们往西边追踪很快就会发现,马上就可能反方向追查,到时候他们都是妇孺,走山路逃跑的速度肯定不如对方,注定要吃亏的。   莫竞离一番分析头头是道,只说的苏筝连连点头心里暗暗赞赏,只说的莫嫣然张大嘴巴作惊奇状。最后他们全员通过,径自从这个方向翻过山头直奔高速公路而去,目标是在天亮前赶到山下弄到一辆车。   苏筝左手抓着莫嫣然的手,右手领着莫竞离,三个人小心地往山下走去。深山中,半夜里,周围难免有各种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瘆人。而由于深更半夜,黑森森的山里基本没有成形的道路,旁边布满了杂草和乱树枝,再加上怕引起注意连手机上微弱的光都不敢用,他们走得很是艰难,时不时还要拿出指南针找一下方向。莫嫣然生得娇嫩,时不时被树枝挂到卷发,或者被石头擦一下都是有可能的。苏筝原本以为莫嫣然吃不了这样的苦头可能会抱怨,谁知道这小姑娘二话不说,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意兴盎然,时不时还会扒拉着旁边的树枝拿到手里玩。   苏筝出来的时候准备了一个大背包,里面有各种紧急救生物品,当然也有水和食物。当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后,莫嫣然尽管还是没什么抱怨之词,但显然已经气喘吁吁筋疲力尽了,便提议休息一下再走。莫竞离体力还好,但估计考虑到身边两位女性,特别是自己那娇弱的姐姐,也同意坐下来休息一下再继续往前走。   苏筝从旁边扯来一些干草铺到地上,让莫嫣然和莫竞离坐下,然后自己再从背包里拿出巧克力等物分给大家吃。她带的水并不多,只有一壶,她拿出来先给莫嫣然喝,莫嫣然喝了几口递给了莫竞离。莫竞离好像并不饿,巧克力只吃了一块,然后抿了一口水后就递还给了苏筝。   苏筝见莫竞离不怎么吃东西,猜测他是怕今天晚上他们无法从山里逃出去的话可能要在山里躲上一天,便安慰他说:“如果万一要在山里躲着,这山里很多东西可以吃的。”   莫竞离意识到苏筝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深沉黑亮的眸子望了她一眼,点头说:“我知道,不过我不饿。”苏筝见到这番情景,也不再强求,自己接过来喝了几口。   三个人休息了一会儿后,莫嫣然就挣扎着站起来,提议说我们继续赶路吧。这再次让苏筝吃了一惊,要知道莫嫣然平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啊,她知道莫嫣然是真的累了,可是如今反而是她自己主动提出赶路。   莫嫣然见苏筝惊奇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们必须在天亮前赶到山下,我可不想出什么意外,还是赶紧爬山吧!”   苏筝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发丝,低头将东西重新收拾进背包,准备背起来赶路。莫竞离在一旁平静地提议:“我来背一段吧。”   莫嫣然也意识到那个背包很重,如果苏阿姨一直背着的话很辛苦,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没有那能力背那背包,便提议说:“不如我和竞离一起抬着它吧,人多力量大嘛!”   苏筝看着这两个懂事的孩子,心里涌起无限感慨和安慰。不过她怎么会让尚未成年正在长身体的莫竞离背这样一个背包呢?   她笑着摇头说:“这个背包并不重的,我背着完全没问题。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懂事,那就等我累了再让你们背吧。”   等我累了再让你背,可是我不会累的,永远都不会累。      40番外之莫竞离篇   我和嫣然十岁的生日宴会,门外出了一场车祸,很多年后我依然对当时的细节印象深刻。   那个女人,她想将一对娃娃木雕塞给我和嫣然,可是我们没有要,当时我觉得这个女人就如同以往众多让我厌烦的女人一般,我想我一定将自己的排斥写到了脸上,因为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些受伤。   接着又发生了什么我没有看到,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当我听到外面有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时,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从众多宾客喧嚷中跑出来。   那声绝望而撕心裂肺的呼唤是我的父亲发出的。   父亲紧颤抖地抱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苍白的手紧紧抓着那对娃娃木雕。   当时她已经浑身是血,苍白而虚弱的手,精致而古朴的木雕,鲜红而凌乱的血液,这一幕给我很大的冲击,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不断浮现在我眼前。   她已经不能动了,只有嘴唇在颤抖,似乎拼命地想要表达什么,可是她说不出什么了。   父亲紧紧抱着她,流着眼泪在对她说着什么。   我想看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和嫣然很快被挡住,接下来在奶奶的命令下,我们被人强行带走。   我在转身离开的时候透过缝隙看了最后一眼,只看到父亲脸上是绝望、痛苦、悔恨,这些强烈的情绪是我从来都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的。父亲是一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他很少有这么强烈的表达。   我想,这个女人一定与父亲有着很深的渊源。   后来的日子里,我相当长的时间内没有见到父亲。向奶奶问起这件事,奶奶也不过随口带过,仿佛那个女人的死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罢了。   不过我知道这一定不是小事,因为那段时间周围的保姆和保镖很用心,他们不让我们外出,好像唯恐我们知道或者看到了什么。   而且父亲那一天哭得那么痛,他一定很伤心。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竟然能对父亲有这么大的影响?   那段时间,这件事是一个谜,笼罩在我的心头,久久不曾散去。   一直过了两年,我记得我们十三岁生日的宴会上,久别的父亲又出现了。他看起来更加严厉,更加冷酷,他没有任何笑容,看着我和嫣然的目光中还有些疏离。   我和父亲,本就不熟。我虽然知道他一定是经历了非常伤心的事,不过那时候我已经学着不去关心和在意了。   那个时候,我和他之间,不过是有着一层血缘关系罢了。   父亲那时候年纪也不小了,该到了成家的时候了,可是他决定终身不娶。哪怕奶奶无数次的劝说,哪怕爷爷震怒,哪怕整个家族的人都轮番上阵,他依然决定终身不娶。最后所有的人都拗不过他,也只有随他去了。那时候大家还想着他总有一天会遇到个喜欢的人,从而改变主意。   可是任凭各色女子在他身边经过,他好像丝毫不起波澜,于是家里的人慢慢开始放弃了。   父亲在郊外有一栋别墅,他在假日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在那里,连保姆都不许进去,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我长大十七岁的时候,家里决定送我和嫣然到国外去读书。那一次父亲忽然叫我过去,我平生第一次有幸进入了他的私人领域。   我记得很清楚,他的别墅里摆满了木雕,到处都是,多到让人震惊。   我在一片木雕中见到了父亲,他正低着头一刀刀认真地雕刻。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送我们的一对娃娃木雕,那对被血染红了的木雕,现在在哪里?   那一次,父亲对我说了一些话,语重心长,我认真地聆听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如同父子般在一起说话。   离开的时候,我看到父亲从木屑中站起来,擦了擦手,抱起了旁边一个木匣。   我一下子惊呆了,那个木匣是一个骨灰盒。   ************************************   我慢慢长大了,嫣然也长大了。   在别人眼里,我俊美,冷静,淡漠,还有着天才般的头脑,很多女孩子都用倾慕的目光看着我,可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   嫣然也越来越漂亮,却越来越乖张。   她交往了很多男朋友,然后再一个个地甩掉。她酗酒,甚至吸毒。   当我发现这一点后,我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和嫣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她在想什么,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想管她,却无从管起,她甚至对着我大叫,你凭什么管我,你没有资格!   我只能沉默。   我以前不了解父亲的痛苦,现在却已经不了解我的双胞姐姐的痛苦。   只有有一天,我从一个狂乱的舞会将她抱回,她满身酒气,陷入了吸毒的癔症中。   我长时间压抑的怒火忽然爆发,几乎是掐着她的脖子问她,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一下子哭了,捂着心口说你不懂我的痛苦,不懂我到底有多痛。   我的心开始沉重和无力。   嫣然在我的怀里哭得颤抖,但最后她带着眼泪哀伤地说,如果你不知道那就永远不要知道了。   从那一天后,嫣然剪短了美丽的长发,扔掉了妖娆的裙子,她离开了富饶的国度,去一个遥远而贫穷的地方,去义务教育那些穷人的孩子。   她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   在我三十岁的时候,父亲病危。   所有的人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他从来不做任何身体检查,也拒绝任何医治,他几乎是放任病情危化。   父亲,在慢性自杀。   嫣然回来了,她黑了,瘦了,沉默了,丝毫没有当年莫家大小姐的样子了。   嫣然对我很冷漠。   她和父亲单独谈了一番,当她走出病房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我和她擦肩而过,我走进了病房。   父亲被病魔折磨得无神的目光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听到我进来后示意我坐下。   他开口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雕刻吗?   我沉默地摇了摇头。   他淡淡地说:因为只有雕刻能让我忘记痛苦。当我雕刻的时候,我必须专注,不然那刀子就会割到我的手,于是这样我就能暂时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   我低下头,看到他垂在床沿的手上伤痕累累。   我知道,那一刀刀,都是刻刀伤的。   父亲,在雕刻的时候,不知道分心了多少次,又被刀割了多少次。   父亲叹了口气:作为你的父亲,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这是我对不起你。   他欣慰地看着我说,幸好你自己本身就很好,没有父亲你依然长得很好。   我继续沉默,这是父亲最后的话了吧。   父亲却话锋一转:我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现在却要求你尽一些儿子的责任,帮我做一件事。   父亲要去了,他临终前要我做什么呢?   父亲却颤抖着手,从旁边掏出一个木匣。这个木匣,我曾见过。   父亲紧紧抱着那个木匣:我求你,等我死了,把我烧成灰,和她放在一起。然后你为我们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   我知道了父亲为什么要用“求”这个字了。   莫家的子孙,都要葬在莫家的祖坟里,一个都不能少。   父亲要和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葬在一起,我要去做成这件事,自然阻碍重重。   不过我没有拒绝,我郑重地点头。   我看到父亲欣慰地笑了下。   他说他累了,他说你出去吧。   他说,下辈子不要做我的儿子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   父亲去世了,我将他和那个女子的骨灰放在一起,找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埋到,立了碑。   嫣然没有去扫过一次墓,她匆匆地离开了,继续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我看着青山绿水,看着湖光山色,看着那个五字的墓碑,心里泛起隐隐的痛意。   有一种疑惑,在我心里多年;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开始慢慢蔓延。   我开始想,当年的那对娃娃木雕在哪里?   我跑到父亲的别墅,在成山的木雕里寻找那对娃娃木雕,可是没有,我找不到!   我在几乎逼疯了自己的惆怅和恐惧中慢慢恢复过来。   我知道人活着要往前看,我用很大的自制能力压抑下那种疑惑和恐惧,重新步入生活的正轨。   我优秀地活下去,我开始娶妻,开始生子。   我的妻子贤淑而美丽,我的儿子活泼聪颖。   我拥有了世俗一切可以让我幸福的东西,可是我却越来越空虚。   夜深人静时,寂寞和恐惧悄悄袭来。   小时候,我也会怕,可是我有莫嫣然。   莫嫣然胆子小,她总是觉得自己在依靠着我这个弟弟,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在莫嫣然的依靠中汲取到力量,变得坚强,从而不再懦弱和恐惧。   莫嫣然,我的姐姐,你在哪里?   为什么我们越长越大,越来越远。   我放下了一切去寻觅,踏过穷山恶水寻找她的足迹,却只找到了一封遗书。   “我活了四十年,可以离开了。”   “你还记得我们十岁生日宴会那一天惨死在车轮下的女人吗,她就是我们的妈妈。”   “你是奶奶最喜欢的孙子,她不愿意伤害你,没有人敢透漏给你蛛丝马迹,所以你就毫无负罪感地生活下去吧。可是我却不能,我忘不了是我们的冷漠让她在临死前伤透了心,我忘不了她那绝望而受伤的眼神。”   “父亲对我说,他恨我们,但是他更恨自己,恨到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恨到要惩罚自己一辈子。”   “她送给我们的木雕,自从父亲死后我一直收藏着,假如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那你就收下吧。”   “我不管奶奶说她曾做过了什么,她都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却因为我们而死,这让我永远不能原谅我自己,竞离,你明白吗?”   “竞离,假如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带着我的骨灰盒离开好吗?我死前不敢去见他们,死了后让我陪着他们两个吧。”   遗书的下面,是一对木雕。   娃娃,很可爱,很精致,上面有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   我将嫣然的骨灰带回国。   这一次不需要太过周折,莫家没有人敢抗议我的做法了,我顺利地将她埋葬在那个无字碑旁边。   夕阳下,青山绿水中,我对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墓碑看了好久。   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将那对带血的娃娃木雕放进怀里,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忽然举得自己并不孤单,至少我有自己的影子。   当走出了好远后,我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的心好痛,我再也走不了一步。   我重重地跪在地上,我看到泪水无声地落入了山上的泥土里。   我哽咽着,叫出了那个比天高,比山重,比海还要遥远的称呼:   “妈妈!”     41逃亡   三个人接下来没怎么休息,爬上了一座山后终于发现了下面影影绰绰的灯光,以及远处偶尔呼啸而过的大货车。   苏筝领着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如今天黑路不熟,有好几次莫嫣然都差点摔倒,多亏了苏筝眼疾手快抓紧了她,可是如此几番,苏筝也累得够呛。后来莫竞离看到这番情景,就提议自己带着姐姐走,苏筝只要背好自己的包就可以了。苏筝看看莫竞离,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也只好把莫嫣然交给他照顾了。   所幸接下来一切顺利,三个人有惊无险地到了山根底下,大小三人躲在大树后面看着附近公路上偶尔呼啸而过而的大货车或者大客车,不禁开始想,该怎么弄到一辆车呢?   就在莫竞离也一筹莫展的时候,苏筝下定了决心,她先让两个孩子躲在树后等着自己,并把背包放下来。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一些的黑包,又将背包交给莫竞离,告诉他万一自己天亮前没有回来的话,就让他带着姐姐回去找严洛或者光头男。   莫竞离接过背包,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回去的。”   他说话的时候,正好旁边有一辆大车呼啸着开过去,以至于苏筝只看到明暗交错中莫竞离的嘴巴动了下,但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苏筝轻声问:“刚才你说什么?”   莫竞离垂下眸子,摇了摇头说:“你先去吧,我和嫣然在这里等着你。”   苏筝重重地点了点头,临走前抱了抱看起来很是紧张不安的莫嫣然,转身离去。   苏筝在那边侦查地形的时候就发现靠近小镇的方向有一个简陋的汽车旅馆,那里会有过往的私人小货车半夜停靠休息。她的目标是从那里搞到一辆车。   苏筝显然并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她从刚才背包取出的随身小包中拿出手枪握在手里,如暗夜中一只猫一样无声地往那个汽车旅馆的方向跑去。   到了汽车旅馆附近,她看到简单的二层小楼建筑里有灯,红转砌起来的院子里停放着几排车。她观察了下地势,找了一处墙角翻墙进去,猫着腰到了停放车辆的地方。这些车辆里面,大部分都是满载货物的大货车,根本没有适合苏筝的车,这让苏筝有些失望,毕竟她开着一辆重卡车掏出国境的话还是很惹眼的。   就在她失望的时候,院子外面又响起了汽车声,接着屋子里就有人打着哈欠出来给那车开门。   车子驶进来后,苏筝惊喜地发现这是一个没装什么货物的小面包车,车后面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前面驾驶的好像是一个男人。苏筝猜测这应该是一家人,可能就似乎沿高速公路上某处的人家,不知道开着这小面包车要去做什么。   *****************************   苏筝猜得没有错,这家人的确是公路沿线附近的人家,他们住在边境附近。如今孩子生病了,他们开着邻居家的小面包车去距离此处数百里的城市找医院给孩子看病。这对父母带着孩子下了车,进了简陋的小旅馆,连饭都没舍得点,就直接要了个房间休息去了。   父亲在前面走,母亲从后面领着孩子,边走边从背包里拿出火腿肠和方便面,温柔地对那孩子说:“等会给你泡面,加一根火腿肠好不好?”   孩子很瘦,眼睛大而亮,在黑暗中灿灿发光,他听到等下可以吃火腿肠泡面后,看起来很高兴。而此时父亲正在前面忧虑,他并不清楚这家旅馆现在是不是还可以有开水,如果没有的话,给孩子泡面的想法就落空了。   就在这一家人走进屋子打算开灯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不要开灯。”   两个大人惊呆了,一句话都没敢说,被母亲迅速抱在怀里的孩子睁着大眼睛惊奇而害怕地看向黑暗中。   苏筝很满意对面走来的一家人,这样的一家人更适合她下手。   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手里有枪,你们如果乱动一下,或者发出任何声音,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你们听明白了吗?”   这个时候两个大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生在边境,也不是没见过动乱,因此很快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捂着嘴巴是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苏筝见自己镇住了这两个人,继续小声地说:“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用一下你们的车子,但是我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这里有一笔钱和金子,不但买下这个车子绰绰有余,而且还可以给你们孩子看病,你们愿意吗?”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家人消化自己的意思后,继续说:“如果你们愿意,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但记住,不要大声喊叫,不让我的手枪绝不手下留情!”   那对父母相视一望,犹豫了半天,终于那父亲嗫喏着开口:“你真得可以给我们一笔钱吗?”   苏筝点头:“是的,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来做,我不但保证丝毫不会伤害你们,而且还会给你们一笔可以给孩子看病的钱。”苏筝从之前两个大人的念叨中已经知道了这家人的大概情况。   那个父亲想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们按照你吩咐的办。”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反正他也几乎走投无路了,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不管这个黑暗中神秘的女人说得是真是假,他都要试一试。   *****************************   这家汽车旅馆的店主很是恼火,因为这个不知好歹的穷鬼客人半夜进来住店也就罢了,反正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怎么可以刚住进来在他正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又要闹着离开呢?   罢罢罢,他也只好骂咧咧地开门送客了!   苏筝隐藏在小面包车的后面,感觉到这辆车在店主粗俗的骂声中驶出了院子,并开上了高速公路旁边。   身旁那对惊疑不定的母子一动都不敢动,像躲避瘟疫一样离她远远的。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小声地请示:“车子要停在哪里?”   苏筝观察了周围形势,先让男人开出了好大一段距离,最后终于在某个加油站附近停下车,吩咐这个男人给车子加了足够的油后,又重新开出了加油站。   出了加油站,她让那个男人下车到后面,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试了下面包车各方面情况良好后,这才低声对身后的一家三口说:“你们在这里下车,下车后去找人求助吧,但是千万记得不要提起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绝对不会绕过你们的!”说到最后,苏筝的声音森寒无比,直吓得那女人连连说:“我们就是被打死也不敢说出您的。”   说完这话,一家三口并不下车,苏筝继续说:“在你们左侧的后座上,有一根金条,另外还有一捆钱,应该有四五万,应该够了吧?”   那个男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捆纸笔,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物。他拿起来借着外面的月光一看,那一捆果然是钱,又咬了咬那金属物,确定应该是金子没错。   他又惊又喜,带着老婆孩子赶紧下车。关上车门的时候,他停顿了下,对着驾驶座上的苏筝连连感谢。   苏筝冷冷地说:“你倒不用谢,只是别把我说出去就可以了!”   男人再次保证,千恩万谢,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苏筝离开那家人后,为了预防万一,继续开着小面包车往相反的方向开了一段,确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次又调转车头朝孩子们躲着的地方驶去。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夏天的时候天亮得比较早,这让苏筝赶紧加快了油门往回驶。   她很快回到了孩子们藏身处,下了车到了树下却没看到孩子们,心里猛地沉了下去,难道孩子们出事了?   正在这时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女孩很小声地说:“苏阿姨?”   她抬头看过去,却看到莫竞离和莫嫣然正躲在乱草后面呢!   她当下眼泪差点掉下来,不过还是笑了:“快点起来,我们去车上。”   *****************************   接下来苏筝要的便是冲出边境了,只要她踏上了Y国的国境线,她自然会找到能够给予她帮助的人,到时候孩子们也不会吃苦了。   如何踏出边境进入Y国的境内?苏筝非常庆幸自己对于附近情况早有研究。   在这一带边境线上,交通四通八达,铁路、沿边公路、高速公路和国道比比皆是。可是这一代的公安边防和解放军根本没有办法对边境小道一一监管。据说目前这个辖区一共也只有六个边境检查站,三个公安检查站,这些检查站只能监控主要的交通,一些稍微偏一些的道路根本无人检查。甚至有人说,Y国的人只需要步行几分钟就可以进入我国,然后买张车票就能畅通无阻地达到首都了。   苏筝心想,也许莫峰竟然选择这样一个地点让他们藏匿起来,也是出于当初和苏筝相同的考虑吧,所以今天反而是方便了苏筝的出逃。   莫竞离不懂这些情况,开始看起来还比较担心无法顺利出境,等到苏筝一解释,他才明白,不过到底没经历过这些,看起来还是担心的。   苏筝镇定的开着小面包车一路前行,周围渐渐亮了起来,她可以想象得到此时此刻的光头男和严保镖是多么焦急。她唇边露出一抹淡笑,让莫竞离打开背包找些吃的和莫嫣然一起吃。   莫竞离和莫嫣然边吃着饼干和巧克力,边注意着窗外的动静。外面是单调而乏味的道路,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   此时天亮了起来,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莫嫣然吃饱了肚子,开始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知道我们不见的消息?”   莫竞离听到爸爸,脸色有些不好看:“严洛应该已经通知到他了吧。”   莫嫣然的思维开始发散了:“如果爸爸知道了,会不会跑过来找我们呢?”   莫竞离不知怎么有些没好气:“绝对不可能的。他肯定不会抛下一切跑过来找我们的。”   莫嫣然有些失望,同时对莫竞离的语气有些诧异,不过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算是叛逃出了莫家,所以对爸爸也没啥指望了。   她趴到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小声地嘀咕:“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逃出边境啊!”   前面驾驶座的苏筝笑了下:“我们现在已经在Y国了!”   这话一出,不但莫嫣然大吃一惊,就连莫竞离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外面。   依然是同样的树同样的草,依然是同样乏味的道路,他们已经在Y国了吗?   苏筝笑着解释:“其实所谓国家,不是是人为的划分了一条界线而已。假如没有这么多年不同的经济政治领导,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这条界限两旁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邻居,有类似的风俗人情,是同一块土地上的生活着的人。”   莫竞离很快领悟过来:“不错,假如没有行政划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区别。既然人没有什么区别了,道路更谈不上有什么大的差异了。”   莫嫣然听说他们已经逃到了Y国,尽管知道风景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惊奇地趴在车窗上到处乱看,莫竞离看起来也放松了一些。但苏筝心里知道,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既然他们能够这么容易地穿过边境线,后面的追兵们自然也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路上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苏筝在中途下车一次将车子后面的车牌取下来,接着继续上车行驶。在这一天上午十二点的时候,苏筝停在了Y国一个不起眼的汽车餐馆,下车带着两个孩子吃了点饭,并找老板兑换了一点Y国的钱币。她知道这里的餐馆老板会从事地下钱币兑换,只不过兑换比率会让来往的人很是吃亏罢了。   饭菜很是难吃,所谓的中国宫保鸡丁看起来很是陌生怪异,不过莫竞离和莫嫣然都没有什么怨言。莫竞离是懂事不挑剔,而莫嫣然则是多少带着一种小孩子做坏事的新奇感。   趁着孩子们吃饭的功夫,苏筝又打了一通电话,等到孩子们吃完了饭,她又重新驾驶着面包车直奔Y国最近的一座城市。   在行驶的途中,苏筝来到一处类似中国汽车修理厂的地方,她将面包车进行了改头换面。对着喷过漆后焕然一新的面包车,她相信就是原来的车主来了也认不出这辆车子了。   一路往前,经过了一个日夜的奔波,他们终于来到了这个Y国的边境城市K市。   Y国人烟稀少,城市之间距离比较远,苏筝中间几次和朋友联系,朋友已经做好了安排,甚至给他们做好了假的护照,只要他们来到,马上可以从Y国转到其他国家。苏筝的初步打算是几次周转后,最后找一个偏僻的小岛国家住下来暂避风头。   苏筝在K市的朋友是一个胖乎乎的矮个子,有一个发音奇怪的Y国名字,用中文发音大概是:兰知。早年苏筝为了能够更快地赚到钱,利用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未来的知识倒卖了一些东西,由此和这个兰知认识,那时候兰知在Y国还是一名不文。当时为了能够成功,两个人算是同舟共济了一段时间的。后来兰知发达了,苏筝遇到了莫云,也再也不会去做当初那种倒卖东西的事了,可是友情算是留下了。对于如今的兰知来说,帮苏筝弄几个假护照护倒是小菜一碟。如今他不但连护照都准备好了,更是已经把私人飞机停在了机场,只等过去就直接起飞送到国外。   苏筝一行人来到K市后,兰知已经亲自等在高速路口了,他将苏筝等人接回,帮助处理了那辆小面包车,又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别墅里。   莫嫣然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更不要说好好吃顿饭,她如今看起来和逃难的小姑娘没啥区别。如今她重新回到原来那种生活氛围中,很是开心。当两个孩子都洗了热水澡回到餐厅的时候,兰知倒是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苏筝。   苏筝明白她的诧异,她只是点头笑而不语。   兰知这人倒也聪明,也没有多问,只是尽情招待两个小朋友,Y国特色菜尽情奉上。莫嫣然两人什么外国大餐都吃过的,但这个Y国经济并不发达,餐饮业也没有什么名气,因此他们竟然没吃过。如今两个人品尝着那精心制作的特色菜,真是赞不绝口。(当然,人家莫竞离没有赞扬啊,都是莫嫣然啊莫嫣然!)   好不容易吃了一顿大餐,莫嫣然吃得饱饱的,坐在那里有些昏昏欲睡。苏筝心疼,知道这几天她没睡好,但是如今不是该睡觉的时候,他们马上就要赶往机场了。   莫嫣然一听要去机场,倒很是配合,没什么不乐意的,二话不说和莫竞离苏筝一起坐上了兰知派出去护送的小轿车。   莫嫣然望着一旁陌生的风景,第一次有了离家出走的感觉。苏筝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握着她的手。莫嫣然冲苏筝笑了下,就这样偎依到了她怀里。   莫嫣然闭上眸子,她觉得苏筝的怀抱充满安全感,很温暖,就像,就像梦中妈妈的味道。   她睁开眸子眨巴着看苏筝,看她那美丽精致的下巴,禁不住小声地问:“苏阿姨,你对我真好。”   苏筝有些征楞,她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孩子是有亏欠的,她所作所为,作为一个妈妈来说,真不能算得上好。   莫嫣然却没注意到苏筝的情绪,将脑袋靠在她柔软的怀里小声地问:“苏阿姨,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呢?”   苏筝顿时无言语对,她现在应该说吗,她应该告诉莫嫣然事情的真相吗?这时候,她感到旁边的莫竞离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也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莫嫣然总算意识到苏筝的情绪不同以往,从她怀里抬起头问:“苏阿姨,你怎么了?”   苏筝沉默了好久,忽然下定了决心,于是笑了下说:“我们去一个美丽的小岛,好不好?那里有白沙,有碧浪,还有椰子树。”   莫嫣然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开心地说:“好啊,我喜欢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一定很好玩。”   莫竞离的注意力显然并没有被转移,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平静地看着苏筝,仿佛一直在等着她的答案。   苏筝苦笑了下,慢慢地说:“等我们到了那个美丽的小岛,我就会告诉你,为什么我是这么喜欢你,为什么我努力地想对你好,好不好啊?”   尽管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对你们最好的,但是我一直在努力。等到我们到了那个美丽的小岛上,我会告诉你们曾经的一切。即使你们无法接受我,我也在心里奢求着你们的可能的一点原谅。   莫嫣然没想到苏筝的话语忽然转回来,不过她看到了苏筝眼底的认真,于是自己也认真地点头:“好的。”   莫竞离在一旁抿了抿唇,转首看向窗外。   一个有白沙,有碧浪,还有椰子树的地方吗?   42被抓   兰知办事还算地道,他是派了专车将苏筝送到机场的,私人飞机早已在那里等着了。除此之外,他还在附近部署了私人保镖并前后暗随再苏筝的专车前后一路护送。兰知这么用心估计是意识到能把苏筝逼到弃家逃跑的地步,对方一定不简单吧。   不过兰知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在这里他才是那个地头蛇老大,在这里但凡有可疑的人进出,他总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他的官方关系良好,朋友众多,口碑也很不错,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在这里庇护一个苏筝,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这是一个傍晚,车队已经到了机场,兰知听到了外面轰隆隆的声音了。他看着外面的夕阳,他觉得一切都没有问题,他甚至还是想着等到苏筝一切安稳后,他或许可以偶尔去找她喝杯酒。   可是就在这时候,马上就要驶入机场的车队停了下来,兰知几乎要眯上的眼睛猛地睁开。   “怎么了?”兰知对朋友嘻嘻哈哈,对手下也算和善,可是遇到关键时刻不怒而威。   他的保镖也皱起了眉头看向前方,司机望着前面乱哄哄的一边不解地说:“前面好像有警察出动了。”   兰知的心一沉,他连忙示意保镖下车查看一下情况。苏筝是他的老朋友,他不希望在苏筝恰好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但是他的保镖还没有来得及下车,周围就布满了警察,远处看起来还有便衣和军方的人士。   兰知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他看到那些军方的人,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妙了,但是他依然沉稳地放下了车窗玻璃,笑呵呵地向旁边一个年轻警察打了个招呼:“嗨,小伙子,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警察扫了他一眼,目光肃穆。但双唇紧闭一句话都没说。   兰知也没在意,探出脑袋往前面看。他看到自己所有的车子都被警察包围了,前往机场的整条道路已经戒严,周围的交通基本堵塞了。   兰知更加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想下车,结果旁边守着的那个小警察一声喝斥,他也只好悻悻然地收回了腿。这时候的他当然不由得在心里骂,奶奶的老子威风八面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吧,如今不知道什么由头竟然冲着老子喝斥。回头搞清楚怎么一回事非得找你们老头说道说道。   那小警察严肃地说:“一切车辆不许擅动,所有人员请留在车内等候检查!”   兰知摸了摸脑袋,吩咐保镖拨通了小警察最顶头上司的电话:“喂,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搞什么检查啊?”   那个顶头上司和兰知是酒肉朋友,平时说话并不客气,当下很不耐烦地说:“回头再说再找你叨叨,现在正执行公务。”   兰知瞪着眼睛问对方:“公务?我就是在问你们公务啊?你们执行公务怎么执行到了老子头上了啊?”   顶头上司一听笑了:“原来你也在机场附近啊,也被拦下了?哈哈。”   兰知这个时候心里多少猜到了什么,但还是试探着问:“我今天送一个朋友去机场,结果就这样被拦下了,能通融下直接放行不?”   顶头上司很无奈的样子:“这次真不行,这一次好像是上面下的死命令,说是要帮人找几个失踪的人,对方来头很大。如今连军方的人都出动了,这件事我是没法做主的,你小子要过去还是等等吧。”   兰知沉重地点了点头,又胡乱哈哈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   挂上电话后,他探头望着前方苏筝乘坐的那辆车,心里沉重起来。   看来老朋友好不容易开一次口,他这个地头蛇还是大意了。   *******************************************   当车子停下的时候,苏筝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当周围布满警察的时候,苏筝已经猜到了一切。   她透过窗户看着周围局势,心里一番衡量,知道这一次可是插翅难飞!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次来的是谁,是莫老夫人还是莫锦,又或者干脆就是莫峰亲自来了?她知道莫家权大势大,可是她没想到他们的触角早已伸到了这个邻国。   苏筝心里一动,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莫峰竟然选择Y国边境了!她曾经沾沾自喜莫峰竟然选择了一个恰好自己熟悉的地方,但她却不知,连这个Y国都有着莫家的触角。   莫嫣然此时不安地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外,曾经她跟随着爷爷出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场景,但是那时候是为了爷爷的安全而使其他人让路,可是如今自己却是被拦阻的那个,她有些好奇。   莫竞离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苏筝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白沙,碧浪,椰子树吗?也许终究不过是梦一场。   还有那个到了白纱碧浪椰子树的小岛才会说出的秘密,如今也都成空了吗?   苏筝苦笑了下,将莫嫣然抱在怀里,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这时候,车外有人疾走的声音,接着她注意到有许多警察迅速包围了自己所在的车子,然后一瞬家所有的目光仿佛聚拢到了这里。   莫嫣然惊奇地看着外面,喃喃地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筝叹了一口气,难道来得这么快?   车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着Y国军装的男子上前行了一个礼,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筝安抚地握着莫嫣然的手,又看了眼莫竞离,示意他一起下手。   下了车才发现,周围黑压压的不是车子就是戒严的军人警察等,而就在这时他们旁边的包围圈分开一条道路,一个穿着优雅西装带着白金边眼镜的男子缓缓地走过来。   莫锦。   莫锦从分开的人群中缓缓向他们走来,当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向显然充满戒备神色的苏筝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蹲下,认真地对莫嫣然说:“莫家的小公主,你这次玩够了没有啊?”   莫嫣然嗫喏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叫出“小叔叔。”   莫锦点了点头,唇边慢慢露出点清冷的笑意:“很好,你还记得小叔叔呢。”   莫嫣然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嫣然当然记得小叔叔啦,奶奶会让我们看照片啊!”   莫锦伸手抚摸了下莫嫣然的小脑袋,又转头对莫竞离意味深长地说:“竞离,你长高了,也长大了。”   莫竞离面无表情,丝毫不理会莫锦的潜台词,淡淡地喊了声“三叔。”   莫嫣然习惯叫莫锦小叔叔,但是莫竞离只喊三叔。   莫锦平静地望着自己的小侄子,其实这个小侄子气质清冷和自己倒有一点像。   他和两个孩子打完招呼,终于站起来,深深地看了苏筝一眼,清清淡淡地说:“苏小姐,请回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筝向来最识时务,她知道此时由不得她,并不是说别人带了一个请字就真得是征求她的意见,所以她从善如流,笑着点头:“好。”   *******************************************   这是一个华丽的会客厅,在朴素的Y国这种会客厅应该并不多见。   此时此刻这个会客厅里只坐着四个人,分别是莫锦,苏筝,莫嫣然,莫竞离。   莫锦平静而俊美的脸上毫不波澜,而藏在眼镜后面的眸子也是高深莫测,苏筝无法从他的表情猜测到他的任何想法。莫嫣然正低头玩着手上的樱桃,不是吃而是在玩。大家都很沉默,在这沉默中反而是一向沉默的莫竞离开口打破了沉默。   “三叔,我跟你回去。”莫竞离自告奋勇。   莫锦俊美的眸子深深地看了莫竞离一眼,转而望向苏筝:“我是受大哥之托前来。”   莫嫣然一下子抬起头:“爸爸?爸爸现在在哪里?”   苏筝的心一紧,转首看向窗外。这一切他都知道了吗?   莫锦透过金边眼镜审视着苏筝的神情,慢慢地说:“大哥让我把你们带回去,他会马上赶往Y市。”   N市,本国边境城市,紧邻Y国。   莫峰他已经做完他的事情,正在赶往N市吗?最近发生的事情,莫峰又知道多少呢?   苏筝回盯着莫锦,却还是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任何线索。   莫锦却忽然笑了下,望着苏筝慢慢地加上一句:“他陪家母一同过来。”     43真相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莫嫣然是忐忑不安就要见到那个抛弃自己的奶奶,苏筝是有心事,而莫锦和莫竞离就是天性的寡言了。几乎同样的路线,完全相同的风景,没有了当初的雀跃,没有了当时的期盼。   这一路走得很快,他们来不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N市已经在眼前了。   车子缓缓进城,驶入了一个古朴的院子,苏筝此时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刚下了车,就看到一双严厉而沉痛的眸子。   莫峰一身凌厉之气,巍然站在台阶上,俯首着这个据说背叛了自己的女人。   背叛,是的,那是背叛。   莫峰心痛地攥紧了双拳,不过他依然理智地记得,他需要她一个解释。   苏筝一路奔波,此时已经有些疲惫,她苍白地冲着莫峰笑了下。   莫峰的气怒在此时此刻涌了上来,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苏筝身边,望了她好久,终于沉重地问:“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接近我的,是不是?”   苏筝点头,不错,她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孩子孩子孩子!   莫峰眸子里的痛意浓了几分:“我知道你很想接近孩子,这我理解,可是你在接近我的时候竟然偷偷地窃取了不该看的东西,是不是?”   苏筝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身后是孩子,身旁是莫锦,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老夫人,证据确凿,她能辩驳得了吗?   假如无法辩驳,那就痛快承认。   于是她笑了下,点头说:“莫峰,是的,我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想恨我的话就尽情恨吧。”   莫峰浑身散发出凌厉的寒气,拳头握得几乎格格响,他如刀般的眸子带着森冷的痛意一点点扫过苏筝的脸庞,最后终于咬牙切齿地说:“苏筝!”   苏筝无奈地耸了下肩,淡淡地告诉他:“莫峰,你就算再恨我一百遍,我也是这样的苏筝,抱歉让你失望了。”   莫峰冷笑了声,一步上前抓住她纤细的肩膀,沉痛而缓慢地说:“苏筝,你知道吗,我最恨的是你根本不信任我,你不信任我!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他的力道很大,紧抓着她的胳膊,手指头几乎掐到了肉里去。苏筝很痛,但是她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她不信任他,似乎所有的罪孽都源于此。   十年前他让她等着,她没有等到,因为她不信任他。   十年后他依然让她等着,她也没有等到,所以她还是不信任他。   莫峰一向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可是他奔波三千里来到这里只为了求证一句话!他积累了数日的担忧和期待却化为了泡影!他心里有愤恨有痛苦,所以他甚至顾不得此时此刻院子里有那么多的人,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再次逼问:“你说你爱我的,那也是假的,是不是?”   苏筝无奈地笑了下,仰起头迎着他痛苦而愤恨的目光,清晰而缓慢地告诉他:“莫峰,我爱你的,可是我的确不信任你,我也背叛了你。”   莫峰盯着这个勇于承认的女人,心里的怒气反而更加上涌。她毫不讳言,她坦率承认,她就是不信任他!   他曾经抱着她一次次地告诉她,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给你幸福;他曾经一次次地祈求,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会幸福在一起的。她微笑着说我相信你,她笑得很美,她的笑让他一次次的心暖,可是那却是假的!   她竟然一直都在欺骗!   莫峰的手在愤怒之下收紧,这让苏筝脸色慢慢苍白起来。   苏筝咬着头,一声都没吭。   莫嫣然在一旁眨着眼睛仰头望着这一切,此时见到爸爸紧抓着苏阿姨的样子很狰狞,简直像要吃人一样,连忙上前揪住爸爸的衣角,大声喊说:“爸爸,你不要怪苏阿姨,都是我要离开的,你放开她!”   莫竞离想抓住冒失冲上去的莫嫣然,不过没来得及。   莫峰此时正陷在自己的愤怒之中,忽然见到女儿跑上来,不由得更加生气。   这个女人,她不但骗了自己,她竟然还要拐跑自己一对儿女,她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她要带着孩子永远离开自己,再也不回来吗?如果不是莫锦在第一时间赶到Y国利用了外交关系让Y国正府竭尽全力拦下她,她是不是就远走高飞跑到了天涯海角?   真是走得义无反顾,真是走得毫不留恋啊!   看着天真地维护这个女人的女儿,他平生第一次对着女儿毫不客气地说:“这件事和你无关。”   说完他压抑着怒火,对着自己的三弟大声命令说:“带嫣然和竞离离开!”   莫锦抬了抬金边眼镜,扫了眼脸色苍白的苏筝,打算上前牵住莫嫣然的手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威严而苍老的声音响起:“莫锦,慢着。”   院子的大门再次被打开,莫家老夫人在苗妈的陪同下慢慢拾阶而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略含讽刺地解释说:“这件事和嫣然竞离有关系的,他们不应该离开,至少应该听完真相。”   莫锦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小侄女和小侄子,一句话都没说。   旁边一直沉默的莫竞离听到这话目光一紧,抿了抿唇。   莫嫣然则是惊奇地望向奶奶,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这话本来没有错,可是什么事情的真相?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莫峰紧握着苏筝肩膀的手慢慢松开了,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是要戳穿苏筝的身份?她就是要让苏筝一无所有吗?   莫峰凌厉的眸子质疑地看向莫锦,一定是莫锦通知了老夫人。   莫锦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他扶了扶眼镜,解释说:“妈妈希望见到苏小姐。”   莫峰手上还握着苏筝的胳膊,他可以感到苏筝表情上虽然镇定,但身子其实在轻轻颤抖,他重新回到头,终于发现她的脸色几乎没有半点血色。   莫峰扫视了下满脸惊讶的莫嫣然,终于抬头对自己母亲说:“妈,这件事以后再慢慢解释吧。今天——”   可是他话没有说完莫夫人就严厉地打断了他:“为什么要慢慢解释?孩子们有权利知道不是吗?”   莫夫人盯着的大儿子,冷笑着问:“怎么了,莫峰,你在心软?你是担心孩子呢,还是担心她呢?”   莫峰放开苏筝的胳膊,冷淡地对自己母亲解释:“这件事有机会的话,我自然会亲自告诉他们!”   莫锦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回忆,他走上前礼貌地扶住老夫人:“妈,嫣然和竞离还小,等他们大一些——”   莫夫人却是摆手阻止了莫锦的话,拍了拍莫锦扶着自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三,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可以离家出走了,应该也已经大到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这件事是你大哥的家事,他对待属下一向严厉,对待孩子也应该拿出军人的风范。”   莫夫人说了这么多,但最关键的一句是“这是你大哥的家事”,有这一句话,莫锦在旁也不好说什么。   莫夫人平时管教孩子严格而且固执,往往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教导孩子。有时候她认为该狠心严厉的时候,旁人就是再说情也是白搭的。   况且,莫锦垂下眸子,在这件事上,太过敏感,他的确是没有插嘴的余地。   莫嫣然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真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家人都在打哑谜啊。   莫峰在自己母亲和弟弟说话的时候,已经用眼色示意旁边的警卫将两个孩子带走,那警卫上前小声哄着莫嫣然说要带走先离开,偏偏莫嫣然死拽着自己弟弟瞅着爸爸就是不走。   而这时候莫夫人扭头看到这番情景,不由得恼了,冷“哼”一声:“莫峰,你这是做什么?你如今大了,对着自己妈妈也学会了阴奉阳违了吗?”   莫嫣然偏偏不是个消停的主,她见奶奶注意到自己,赶紧大叫着说:“奶奶,我不要走,你们要告诉我们什么啊?”   莫峰蹙眉,他怎么有这么一个没有眼色的女儿?   他又愤恨又无奈地看向苏筝,今天的事情,这个女人要怎么收场?   孩子们对他们的亲生母亲向来印象不佳,如今看两个孩子的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此时此刻冒然说出他们的妈妈就是眼前的苏筝,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反应?   这件事情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慢慢说来两个孩子或许能够理解的,可是现在的这位奶奶显然是要把苏筝的后路堵死。从她口出说出的真相,两个孩子怎么能接受?   苏筝拼命地握紧自己的手,然后再放开,可是她的身子依然无法控制地在轻轻颤抖,她甚至都不敢看两个孩子一样。   她对他们说,等到了那个有着白沙碧浪的美丽小岛,我就会告诉你们真相。   可是现在她没有机会说了,他们要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真相了。   他们,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苏筝心里没底,她感到恐惧,她害怕看孩子们排斥的眼神,怕到了再也不敢看他们一眼。   上一世她见到孩子们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排斥的,嫌弃的,陌生的眼神,那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看着自己的目光!   那种陌生排斥嫌弃的目光一直深深地印在她脑海中,伴随着死亡的恐惧,伴随着血腥的回忆,成为她无法入眠的深夜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时候,莫竞离忽然对着自己奶奶平静地说:“奶奶,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莫老夫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孙子,从容地端过旁边人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慢慢地说:“你们知道的,你们的母亲在你们很小的时候就出卖了,她抛弃了你们离开了。”   莫竞离攥起的小手轻轻抖了下,但是他依然平静地立在那里,淡淡地说:“是的。”   莫嫣然轻轻“啊”了声,看看自己的弟弟,再看向奶奶:“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脸上开始不安起来,她显然开始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地问自己的奶奶。   莫老夫人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缓缓说出今天的重点:“那个抛弃了你们的女人她又回来了,我不知道她是后悔了还是别有目的,她回来后居心叵测地想要拐走你们,为了能够取得你们的信任她花费了很多心思。”   莫嫣然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苏筝,看着苏筝苍白的脸色和闪躲的眼神,她拼命摇了摇头,大声叫道:“不,不可能!”   她不相信有着温柔香甜的怀抱就是那个传说中抛弃的坏女人,她更不愿意相信苏阿姨原来是居心叵测地想要拐走自己!   莫老夫人同情地叹了口气:“你嘴上说不相信,但你不是个笨孩子,你心里知道这是真的,是不是啊?我的嫣然。”   莫嫣然的泪水开始涌出,她慢慢转头再次望向苏筝,清澈含泪的眸子忍不住问道:“苏阿姨,你是不是我的妈妈啊?是不是?”   苏筝先看了眼莫峰,莫峰正背对着她,后背都充满了抗拒。   她笑了下,没关系的,她已经满足了,至少在刚才那一刻莫峰其实是不想让自己和孩子面临这样的境地的。   她深吸了口气,保持着最后的笑容,转身看向莫嫣然。   这个曾经的小公主满脸的哀伤,眸子的泪水盈盈欲滴,她小声说:“苏阿姨,你真得是我妈妈吗?”   苏筝让自己尽可能含着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是的。”   莫嫣然不敢置信地摇头,那滴颤抖了好久的泪珠儿终于滑下来:“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们,你早已谋划好了想要带我们离开,是吗?”   苏筝只能继续点头,她试探着问:“嫣然,听我说好吗?”   莫嫣然抿着小嘴,泪珠儿滑过她的唇角,她似乎尝到了咸咸的滋味。   她盯着这个自己曾经那么那么喜欢的女人,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听。”   苏筝痛苦地望着这个看起来如此绝情的孩子,轻轻地说:“嫣然,我当年离开你们是有苦衷的,我比谁都爱你们,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们的!”她的话说到后面带了颤抖的哭腔。   莫嫣然却握住耳朵,摇着头大声喊道:“你有苦衷又如何,你还不是抛弃了我们不要我们了!现在我们长大了,你跑过来对我们好,就想把我们带走吗?你又当我们是什么!我恨你,恨死你了!”   说完她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回头看了看,后面是爸爸,奶奶,小叔叔。   爸爸冷峻严厉,小叔叔疏远清冷,而奶奶就是那个关键时刻选择放弃自己的人!她忽然觉得茫茫天地之间原来自己根本无地容身!   她努力压下大哭一声的冲动,转身向大门方向跑去。   在场众人都冷在那里,普通的警卫没有命令也不敢上去拦阻,于是莫嫣然竟然跑到大门那里哐当一下打开大门自己跑出去了。   莫锦使了一个眼色,马上就有警卫跑过去追随上去保护着她。   莫嫣然离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莫竞离身上,只有苏筝依然心痛绝望地看着夺门而出的嫣然。   她知道嫣然一定因为自己伤透了心,可是她伤一分,自己的心就痛十分!   她曾想过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向孩子慢慢提起,可是她没有想到嫣然知道真相的方式是如此的突然。   莫竞离从很久前就开始低着头,攥着小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小眉头纠结着,他的心在挣扎。   现在他忽然抬起头,对自己奶奶平静地说:“奶奶,我累了,我想休息。”   他自始至终,都再也没有看苏筝一眼。   苏筝绝望地转过头,木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他走到自己奶奶身边,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冷笑。   莫夫人慈爱地抚摸了着莫竞离的头发,命令苗奶奶先带小少爷下去,苗奶奶慌忙从命了。   莫竞离在走进后院的时候,终于转头看了苏筝一眼,只可惜苏筝已经木然地低下头。   莫竞离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涩,不过随即便归于平静了,他薄薄的唇动了下,终于什么都没说继续跟着苗奶奶离开了。   *************************************   莫夫人终于看向苏筝,她含着怜悯的笑意,以着胜利者的姿态倨傲地说:“苏小姐,现在轮到你了。”   苏筝抬眸看她,接下来是什么戏码?   莫夫人一时眼色吩咐左右:“苏小姐窃取军方机密,拐卖莫家儿童,意欲叛逃国外,这些哪一条拿出去不是重罪,先将她关押起来!”   苏筝冷笑,每一条的确都是重罪,她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只可惜她只有一条命,也就死一次罢了。   这一次院子外面迎接她的是不是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子呢?这次最好来一个重量级的,让她碾碎为泥,最好让她的灵魂跟着一起化为灰烬!   命运总是这么相似,即使她再有一千次一万次机会,是不是等待着她的还是同样的结局?   她再也不要再来一次机会,她再也不要抱有任何奢望!   她的孩子早已在她做出当年的选择时离她而去了,她早已失去了他们!   当年的她是错了,但是犯了错的人永远没有机会弥补的吗?   无论她怎么努力,无论她怎么想去弥补,都弥补不来十年的裂缝,都跨不过那道岁月的鸿沟!   苏筝这个时候没有眼泪,她冰冷的眸子勇敢地抬起望着老夫人:“我任凭你的处置!”      44车祸   哀莫大于心死,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苏筝也是毫无感觉,她整个人忽然麻木起来。曾经昂着头艰难地往前走,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便能挽回一切,可是最后依然是这样的结局!   孩子的心,她在十年前就失去了。   她精致绝艳的薄唇绽开一个冰冷的弧度,仰头望着倨傲从容的莫老夫人,冷冷地说:“我任凭你处置!”   老夫人手一动,周围警卫一拥而上,有人拿着冰冷的镣铐,就要将她拘拿起来   一直在旁沉默的莫峰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切,望着苏筝绝望木然的神情,手攥得越来越紧。此时此刻见那些警卫涌上来,而苏筝在这推搡中简直如落叶般单薄无奈。   他忽然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喝斥声音不大却低沉有力,警卫们均被震慑,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莫峰。却只看到莫峰冷硬地站在那里,眉蹙得很紧,威严的眸子盯着地上某点,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警卫们面面相觑,看看莫峰看看老夫人,他们是老夫人带来的,老夫人的话他们不敢不从,可是莫峰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忽视。   老夫人望着自己的儿子很是不悦:“莫峰,你要做什么?”   莫峰艰难地抬起头,看了苏筝一眼,咬牙说:“任何人都不许动她。”   老夫人皱眉:“你疯了吗?难道你不知道她做了——”   莫峰不等老夫人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她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再听了!”   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对着自己儿子无奈摇头:“这个女人给你吃了什么迷药吗?”   莫峰却几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恭敬而不容拒绝地说:“妈妈,这件事到此为止,您请回吧。”   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气结:“你,你在赶我?”   莫峰面无表情:“妈妈,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需要再做的吗?剩下的事情儿子自然会处理。”说完这话莫峰冷静地下令:“莫锦,你陪着妈妈离开。”   莫锦此时此刻基本没有插嘴余地,听到大哥这么说便走到老夫人身边,恭敬地说:“妈妈,我陪你进去吧?”   老夫人眯眸看着场上众人,她已经看出了,有莫峰的阻止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把苏筝怎么样的。她冷哼了声,不屑地看了眼苏筝,扔下了句:“苏小姐,好手段!”说完她也不顾一旁想要扶着她的莫锦,径自离开。   老夫人的身后众位保镖见状也赶紧跟上,保姆更是快步上前去扶着老夫人。   莫锦最后看了场上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随着老夫人离开了。   当下场上只剩下众位警卫保镖,以及莫峰苏筝。   周围发生的一切苏筝好像全没看在眼里,她只是木然地望着前方一点,原本清澈美丽的眸子此时黯然无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莫峰表情冷硬地走到苏筝身边,艰难地说出一句:“你走吧。”他的声音低沉,饱含了决绝和痛苦。   苏筝在一片茫然中听到了这句话,不禁喃喃地问:“走,我要去哪里……”   莫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过那丝痛苦很快消失,他又是冷硬漠然的莫峰了。   这个冷硬漠然的莫峰冷笑了声:“你想到哪里去就去哪里吧,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有我的地方,绝对不是你想去的地方。   莫峰在这一刻不由得在心里问,爱是什么,她真得爱自己吗?没有信任的爱真得是爱吗?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两个人其实可以共同面对困难,可以一起克服障碍?她在心里到底有没有向往过一家人在一起过着幸福生活的日子?   在她的打算里,是不是从来没有莫峰的存在?   男儿有泪不轻弹,莫峰此时却觉得自己喉头哽咽,他将痛苦硬生生咽下,厌烦地说:“苏筝,这里没有人会阻拦你,你走啊!”   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再也不要给我任何希望!   周围的警卫都默默低下头,这些年轻的警卫已经看出了莫先生和这个女人存在的种种纠葛,也看出了莫先生那轻易不外显的痛苦,所以他们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再去阻碍苏筝,更不要说上前拘拿她了。   苏筝的知觉仿佛已经关闭了,但是在她一片黑暗的内心却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冷漠地说,你走吧,走吧,这里没有人要你留下,你是被厌弃的,你是不被原谅的。   她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抬起头,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在她的身后,一道沉默而痛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的拐角处。   莫峰在她消失的那一刻,只觉得心里最后的一处柔软慢慢变冷,慢慢变硬。他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的苦涩和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出口。   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注意到了孤儿院那个穿着朱红色衣服的倩影,她精致美丽的犹如一个翩翩起舞的精灵,在一片破旧和黯淡中绽放着她的美丽。   后来的街头偶遇,他是有气愤,气她的不知自重,气她的自甘堕落,不过他还是将她领回家,默默地守护着她。   可是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她口中的爱,又有几分重量?   你走吧,你走的时候从来不愿回头看我一眼。你处心积虑要从我身边带走两个孩子,却罔顾我们之间的情感,你狠心地将我的心踩在地上尽情蹂躏!   莫峰在这一刻忽然有个冲动,他想对着她消失的背影大喊: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   苏筝漫无目的地走到这个边远小城的街头。   她该去哪里,要去哪里?她再也没有了任何想法。   过去的十年,她每天都会看着孩子们的照片,她一直梦想着能够走到他们身边,看着他们的笑颜,这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们是真得不会原谅自己了。   苏筝仰起头望天,初秋的山中小城,湛清的天际高远。   她想问,为什么要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上一世,就那么死去,也是幸福的。   至少莫峰会去娶他的名门闺秀,孩子们可以继续过着他们平静的生活,至少孩子们不会经历这遭伤心。   她叹息了声,泪水从腮边无声滑落。   老天厚待,给了她多一次的机会,只可惜她依然搞砸了。   就在这时,有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旁边其他行人纷纷躲避。   苏筝沉浸在伤心之中,丝毫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等到摩托车手大吼一声急踩刹车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苏筝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力将自己撞向一边。   当她狼狈地摔在地上的时候,头晕眼花的她恍惚地想,这是旧事重演吗?   原来她果然是在重复上一世的结局!   45他的苏筝   苏筝睁开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   她视线往下,发现这是一个洁白整齐的房间,自己躺在床上,白色床单和被罩。   这是医院的病房。   苏筝苦笑了下,她竟然没有死。   她试探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不能动弹,再一看,原来左脚打了石膏的。   她这一动,倒是惊醒了旁边一个人,那人迷糊着抬起头,一看她醒过来便惊喜地叫道:“苏筝,你醒了。”   苏筝一抬眼,却看到眼前的人剃个光头,左耳朵带个大耳环,正是阿酒。   这不但是阿酒,而且还是二十多岁的阿酒,于是苏筝可以肯定,她没有重生没有穿越,此时应该是边塞小城出车祸后的情景吧。   阿酒见苏筝醒过来了很是高兴,给苏筝递了茶水,又给她削水果,又絮叨着说起苏筝的伤情。原来苏筝这一次车祸并不严重,只是当时晕了过去,后来医生检查了下,除了左腿骨折需要打石膏,其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苏筝在心里嘲讽自己,原来罪恶深重的自己反而是个命大的,两次车祸,一次重生,一次只是个骨折。   苏筝如今也没有什么牵挂,对于左腿什么时候好能否恢复也没有什么执念,她总觉得自己这条命原本应该没了,如今即使活着也就这样而已。活成什么样,苏筝是毫不在意了。   阿酒见到苏筝这个样子,很是无奈,总是告诉她人要往前看,任何事情都是有希望的。   苏筝却反问阿酒一句:“你知道我这十年来都是为了什么吗?”   阿酒顿时语塞,好久之后才无力地反驳:“孩子不是还在那里嘛,那个男人也在那里啊,又没有长了翅膀飞走。”   苏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们都会一直在那里,可是也许我永远走不到他们身边。我走了十年,我真得累了。”   阿酒听着苏筝沙哑无奈的声音,站在那里好久不说话。   *******************************************   苏筝车祸的事情,莫峰很快就听到消息了。   他听到车祸,心里便像被针扎了一样,狠狠地一痛。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开始蔓延,他觉得隐隐中曾经有什么生命中最为珍惜的东西就那样离开过。   他努力地回想却毫无所获,他生命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和车祸有关的事情。   莫峰蹙着眉头望着窗户外面好久,最后他猛地站起来。   旁边的警卫员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莫峰。   莫峰直直地盯着地上某个点,呼吸开始急促,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大踏步迈出房间。   那个女人出了车祸,并不严重,只是腿伤,可是他的心却在被针扎。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等到再也无力挽回的时候才知道后悔,不要让自己一辈子在悔恨中痛苦和自责。   莫峰忽然想起苏筝在海边的落地窗前说过的话,她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不,莫峰痛苦的摇头,她不能死。   即使她不爱他,即使他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他也不要苏筝死。   他要苏筝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幸福或者不幸福都没有关系。   他自私地希望自己到了死的那一刻,还可以默默地回想,有一个人和他在同一个蓝天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他可以忍受再也见不到苏筝,但他不能忍受这个世界上没有苏筝。   莫峰就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一个人开车快速地驶往医院。   他要亲眼看看她,看看她是否安好。   ***************************************   莫峰车开得很快,他甚至越来越觉得,万一他晚了一步也许就永远见不到苏筝了。   他来到医院,熄火下车,连停车位都来不及找,直接将车子停在了马路边。旁边的交警叫着过来,可是看到莫峰的车子牌号的时候,惊讶地看了看已经跑远的莫峰,什么都没敢说。   莫峰跑到医院前台,迅速问了苏筝的房间,这个倒很简单,边远小城本来就没几个车祸病人。   莫峰狂跑到苏筝所在房间,但是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心跳得厉害,他甚至开始恐惧。   他怕当他推开门的时候,看不到苏筝。   尽管他知道苏筝只是伤势不重此时应该完好地躺在里面,他还是莫名地恐惧。甚至他觉得那种恐惧简直是印在他的大脑中流在他的脉络里。   从苏筝说她死了该怎么办的时候,这种恐惧就在他的体内隐隐发酵,如今已经到了顶峰。   莫峰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事实上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害怕的事物并不多,可是他就是恐惧。   莫峰终于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只要推开,他就能看到里面的苏筝了吧?   苏筝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她是不是虚弱地躺在床上?在睡觉?   莫峰一狠心,终于推开了那道门。   门开了,里面的苏筝正斜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   可是莫峰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床边。   床边,有一个光头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手里在削苹果。   这本来没什么,因为任何病床的床头都可能有一个削苹果的人,莫峰的问题在于,那个男人削了苹果后,正亲昵地伸手喂苏筝。   这个男人,是谁?   苏筝和阿酒听到门响,都抬眼看过来。   阿酒并没有见过莫峰,看到莫峰阴晴不定地站在门前,皱眉说:“你是谁,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知道敲门吗?”   莫峰一句话都不说,只盯着苏筝看。   为什么她的病床边会有一个男人以护卫者的姿态出现?为什么那个男人和她这么亲昵?   苏筝见到是他,只抬眸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脸,听到阿酒很是不友好的质问,她淡淡地解释说:“这是莫峰莫先生。”   阿酒一听,看了看苏筝,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的莫峰,终于反应过来,嘿嘿笑着上前:“莫先生,久仰大名,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莫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酒迅速地说:“不对,还是不请莫先生进来做了,我们家筝筝出了点小车祸受伤了,正是需要休养,真是慢待了莫先生。”   阿酒走到门边,手里握着门把手,那姿势就是一副送客的样子。   莫峰听到阿酒的话,下巴收紧,眸子里闪过一道难测的光。   他和阿酒对视良久,却看到阿酒吊儿郎当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亲切无辜。   这个男人,他用那么亲昵的语气叫着苏筝的名字。   这个男人,就是莫锦说过的阿酒吧,苏筝的青梅竹马,陪在苏筝身边多年的人。   对于苏筝来说,是一个多年不见的人重要,还是陪在身边多年的人重要?   莫峰的目光慢慢转向苏筝,却看到苏筝低垂着眼脸,目光落到书上,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阿酒身上,盯着那个该死的光头半响,终于咬牙说:“再见。”说完扭头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阿酒伸出脖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关上门回到床边,对着苏筝嘿嘿傻笑:“如何?我是不是很英雄?”   苏筝抬眸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筝筝?这个叫法好肉麻。”不过足以让这位莫先生吐血三升!、   莫峰当然知道背后阿酒的视线,所以他走得平稳,走得气势十足。   可是当脱离了阿酒的视线后,他的脚步开始沉重起来,他的表情开始痛苦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车子旁,麻木地上了车,打开油门,启动车子。   他木然地看着前方玻璃挡板外的景色,他缓缓地往回行驶。   这十年,他并不是对苏筝毫不关心的,他知道苏筝一直单身一人,他总是觉得苏筝其实也是在等自己的。   不过他一直装作毫不在意,他一直对她漠不关心,这是对苏筝的惩罚,也是对自己的惩罚。他心里有怨,但他一直等着这个女人来找自己!潜意识里,总是觉得有一天他们会重逢,然后他原谅她,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这些他从来不承认,但内心深处却是顺理成章的这么以为。   如今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有一些人,并不是在你回头的时候她就等在那里。   苏筝,他的苏筝,那个午夜梦回想起来的人,原来有一天也许会属于别人。   46莫嫣然   阿酒走进病房,摸着脑袋很好奇:“苏筝,医院要给你转到特别病房。”   苏筝毫不在意,垂头随手翻着一本杂志。   阿酒走到她床前坐下,对着她的眼睛说:“他们还派了人特护专门照顾你。”   苏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看杂志。   阿酒一把将那杂志拿开,光头凑到她面前逼问:“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吧?”   苏筝无奈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阿酒的光头:“我听到了。”   阿酒的手在她毫无波澜的眼睛前晃了晃:“来,给点反应?”   苏筝勉强地扯了下嘴角笑了下。   阿酒颓然坐下,挑眉问:“喂,这就是你的反应?”   苏筝无力地问:“那你要我怎么样?”   阿酒伸手摸了摸自己晃啊晃的大耳环,不解地问:“你都不好奇嘛?”   苏筝那抹勉强扯出的笑容慢慢消失,重新低下头,看着雪白被罩上的那一点,目光很是呆滞。   阿酒叹了口气,重新站起来。   自从车祸后,苏筝整个人就变了。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和乐趣,甚至对生命都失去了最起码的追求。   哀莫大于心死,苏筝的心如今已经如同一滩死水了。   阿酒一直想逗她开心,可是他没有那个能力,他没有办法让苏筝重新恢复原来的神采。   解铃还须系铃人,阿酒忽然想起了莫峰,想起了苏筝曾经魂牵梦系的两个孩子,也许只有他们还可以让她回到以前,是吗?   *******************************************   苏筝躺在病床上,这些日子以来她睡眠倒是很好。   只要躺在那里就可以睡去,什么都不想,连梦都没有一个,一觉到天亮。   再也不曾在凌晨五点时醒来。   苏筝看着窗外那不知名的蓝色小花,苦笑了声,不禁自问,苏筝是不是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苏筝了?   她已经不再记挂,不再惦念,因为她已经绝望了。   苏筝茫茫然地盯着外面,外面晴空万里,可是她的心却没有一点温度。   她麻木地拉了拉被子,她决定不再去想了,躺下去睡吧。当她睡去的时候,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   就在这时,她听到“吱”地一声响,那是病房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苏筝下意识地抬起头,一下子便惊呆了。   一个满头漂亮卷发的小脑袋从打开的门缝里探进来,晶亮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过来。   是嫣然!   莫嫣然看到苏筝正抬头惊讶地看着自己,眼睛羞涩地闪了闪,又把脑袋缩到门后面去了。   苏筝此时此刻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她紧紧抓着被角,死死盯着那道被打开一条缝的门。   刚才是幻觉吗?她竟然看到了嫣然!   可是那道门虽然依旧半开,却是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再也没有一个毛茸茸的卷发脑袋拱进来眨着眼睛看她。   她颓然地放开紧抓着被角的手,她想自己一定是幻觉了,嫣然已经伤心了,她不喜欢自己,她不会来看自己的。   苏筝以为自己再也没有了感觉,可是此时此刻苦涩又泛上心间。   嫣然,她的嫣然,再也不会亲昵地叫她苏阿姨了。   就在苏筝想翻身躺下的时候,这一次门彻底被推开,莫嫣然咬着唇,眸子里湿润润的站在门口。   苏筝再次僵住,她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可是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莫嫣然撅了撅嘴,委屈地说:“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所以才不理我了?”   苏筝依然搞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愣愣地看着那个撅嘴撒娇委屈的莫嫣然,不知作何反应。   莫嫣然跺了跺脚,眸子里泛起水雾,咬着嘴唇说:“你生我气了,你不原谅我了!”   苏筝连忙摇了摇头,口中艰难地发出声音:“没有……”她的声音沙哑,哽咽。   莫嫣然总算听到她的声音,晶莹美丽的大眼睛盯着她看,看着看着泪珠儿忽然滑下来。   苏筝的心一抽,她不要看到嫣然流泪委屈的样子,艰涩地开口安慰:“不要哭……”   莫嫣然听到她温柔沙哑的安慰,水润的红唇一瘪,“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扑到了她的床前。   苏筝顾不得自己的脚痛,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泪水也跟着涌下。   莫嫣然窝在她怀里,哇哇大哭起来,越哭越激动,最后哭得噎着了,小脸红通通得,呛咳着。苏筝连忙帮她轻抚着背让她安静下来。   莫嫣然哭了一通后,逐渐由大哭转为啜泣,趴在苏筝怀里就是不起来。   苏筝的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卷发,感觉着孩子在抽泣中轻轻颤抖的身子。   莫嫣然的啜泣声停息下来,她嗫喏了好几次,似乎想说话,最后终于怯怯地发出像只刚出生小猫般的声音:“妈妈……”   苏筝听到了这声音,但不敢置信,她从来从来没有奢望过这辈子可以听到这声呼唤,以至于她当下不知道作何反应了,原本抚摸着莫嫣然卷发的手也僵在那里。   莫嫣然的小脑袋在她怀里偎依着,沾着泪珠儿的大眼睛忽闪着往上瞅,可是苏筝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瘪了瘪唇,犹豫了下,再次喊了声:“妈妈……”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次喊出来的声音不再像小猫了。   这一次苏筝听得清清楚楚,嫣然的确在叫她妈妈!   苏筝的泪水再次滑下,她咬着唇不敢置信地望着怀中的嫣然,颤抖着说:“嫣然……”   莫嫣然清晰地看到了苏筝眼中的惊喜,一下子受到了鼓励,不禁大声地叫了声:“妈妈!”   苏筝猛地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让她娇嫩的脸颊紧紧贴着自己的。   她没有听错,这不是她的幻觉,她的女儿就这样来到她身边,脆生生地叫着她妈妈!   莫嫣然感受到妈妈的激动和惊喜,想到过去种种伤了妈妈心的行径,泪水又溢了出来,她使劲地回抱着妈妈,哭着说:“妈妈,你一定要原谅嫣然,不要生嫣然的气,你不要离开嫣然,好不好?”   苏筝听着这个孩子稚嫩而懂事的话语,哀伤和安慰涌上心头,她摇着头流着泪,抚摸着她的卷发说:“不,嫣然,妈妈爱你,妈妈永远不想离开你,妈妈也绝对不用生你的气。”永远永远都不会。   莫嫣然脸颊泛上点红,她埋首进苏筝怀里,小声说:“妈妈,对不起,之前是我没想明白,我那一天一定让你伤心了,我知道的。”   苏筝感受到这个小孩子像只小兽一样在自己怀里磨蹭,殷切地说:“嫣然,我过去做错了事情,我是多么想弥补你们,我只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知道吗?”   莫嫣然哽咽着“嗯”了声:“好的,妈妈,我明白的,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苏筝搂紧了这个孩子,郑重点头发誓:“我们永远也不要分开了。”   ********************************************   莫峰送走了母亲和弟弟,却让孩子留在这个小城里。他知道苏筝虽然伤势不重,但腿上打了石膏,一时半刻估计不想回去。   他望着窗外,苦涩地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离开了呢?   苏筝需要的是孩子,十年来她惦念的一直是孩子,她之所以来到自己身边温柔以对,也是为了能把孩子从自己身边带走吧?   十年来莫峰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在品尝到失去的滋味后,他竟然有股冲动想为她做什么。   他希望苏筝能够幸福一点,快乐一点,他希望能给苏筝带来一点安慰。   外面的阳光照在莫峰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的脸看起来却越发阴郁。   苏筝,我先走了,就让孩子留在这里陪着你吧。   **********************************   病房里,苏筝和莫嫣然母女相认,自然是有说不完得话,两个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抱在一起。   最后莫嫣然说起爸爸的情况,说起奶奶的情况,当苏筝听到莫老夫人已经离开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下,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苏筝见莫嫣然说了这个说了那个,就是没说起过莫竞离,于是试探着开口问。   莫嫣然一听妈妈提起莫竞离,马上低下头沉默了。   爸爸让自己和竞离一起过来的,但是竞离拒绝了,莫嫣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妈妈提起,她知道妈妈一定会难过的。   苏筝是何等人物,自然很快看出了小姑娘的为难,她苦笑了下,抚摸着嫣然的卷发反过来安慰说:“没关系的,我理解的。”   莫嫣然点了点头,眨巴了下眼睛说:“妈妈,现在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苏筝虽然心里不舍女儿,但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也不好再留,便让她早点回去吧。   莫嫣然带懂事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妈妈,你不要舍不得我,我明天还会过来看你的。”   苏筝一下子笑了,这是她的女儿,懂事聪明又体贴。   莫嫣然又想妈妈撒娇了番,这才推门往外走,临出门前还冲苏筝调皮眨了眨眼睛。   莫嫣然走出去,却小心地没有将门全部关上而是留了一条缝。   她笑着看了看走廊里默默站着的莫竞离,故意大声说:“喂,你在这里偷听了多久啊?”   莫竞离见她忽然走出来,瞥了她一眼,径自往外走。   莫嫣然偷眼瞅了下依然留了一道小缝的门,冲着往外走的莫竞离不满地叫道:“莫竞离你个胆小鬼!”   47同行   莫峰原本的计划是让两个孩子留在这里,自己先行离开,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来找自己了。   莫竞离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会和你一起回S市的。”   莫峰审视着自己的儿子,蹙眉问:“为什么?”   莫竞离低着头不说话。   莫峰看着沉默的儿子,忽然意识到这个年幼的孩子内心的冷漠,想到此时躺在病床上的苏筝因为孩子伤透了心,便非常不悦,沉下脸质问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莫竞离感觉到面前的父亲身上散发出的怒气,握了握拳头,勇敢地抬起头,直视着父亲,坚定而冷漠地开口:“我是一个人,我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不可能任由你们摆布。”   莫峰闻言冷冷地“哼”了声,对自己的儿子说:“没有人要摆布你什么!”   莫竞离抿起了薄薄的唇,慢慢地说:“爸爸,小时候奶奶对我们说的关于妈妈的事,您从来没有反对过。”   莫峰顿时语塞,是的,这些年来他斤斤计较于当时的事,竟然丝毫没有对孩子的想法加以疏导。   莫竞离看着父亲倏然收紧的下巴,淡淡地笑了下,望着窗外轻轻浮动在天际的白云,悠悠地说:“在我心里,母亲是一个遥远而陌生,这种感觉已经根深蒂固了。可是你们忽然跳出来说,也许她不是这样的,她没有抛弃我们,她回来寻找我们了,她甚至是爱着我们的。”   莫竞离回过头,幼小的眸子里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冷意:“很抱歉,我没有办法接受。”   莫峰闻言更加不悦,皱眉说:“莫竞离,难道你之前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你这个老爷子口中最出色最聪明的孙子,怎么可能没有猜出来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如果你没有猜到这个,以你的谨慎,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跟着她离开?”   莫峰一番话说出来,看着旁边的莫竞离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莫峰冷笑了下质问道:“现在你又在这里说什么事出突然你没有办法接受?你到底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莫竞离垂下眼脸,紧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莫峰看着在自己的质问下无言以对的儿子,非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心里一抽,随即止不住的愧疚袭上心来。   这是他和苏筝的儿子,这个儿子长得和苏筝非常像,他会在情绪波动的时候像苏筝一样垂下眼脸掩饰住自己的一切情绪,他有薄薄的唇和精致的面容,这都是苏筝才有的特质!   现在自己却在这里逼问着他,将他逼到死角。   十年来,自己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现在却要求他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而且这个孩子天性冷漠,他虽然才智出众,但在情感上却极为闭塞。这样的一个孩子,让他怎么可能像嫣然一样那么容易地接受这么大的转折!   莫峰苦笑了下,无奈而讽刺地说:“算了,你要回去就回去吧,我不强求,相信她也不稀罕强求来的母子情。”   所有的苦果都是自己一手种下,事到如今,他能为苏筝做的便是为她奉上她最想得到的。嫣然性子单纯至情至性自然是没问题,眼前这个冷漠的小孩却最是棘手,只能从长计议了。   ****************************************   关于莫竞离这里的情况,莫嫣然自然是及时通报给了苏筝。   苏筝一听这情况,略一沉思后说:“如果他也要离开的话,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陪我。”   莫嫣然自然不忍心丢下母亲给那个看着就不靠谱的阿酒,赶紧摇头又摆手地撒娇:“我就不回去,我就要在这里陪你嘛!”   苏筝笑了:“不用的,你不需要留在这里,我也不留在这里,我们一起回去吧。”   莫嫣然摸着妈妈腿上的石膏,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颇为担忧地问:“那样真得可以吗?打了石膏不能轻易移动的吧。”   苏筝抓住她好动的小手,解释说:“没关系的,现在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吧。再说打了石膏也可以做飞机的啊,只要有我的嫣然在旁边陪着就可以了。”   莫嫣然一听很开心,豪气万丈地拍着小胸脯说:“好啊,妈妈,你就交给嫣然吧,嫣然一定照顾好你。”   苏筝看着她小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说:“嗯嗯,妈妈就靠你了。”   ********************************   莫嫣然回去和莫峰一汇报,莫峰略一思索便下了结论:“她如果要现在回去倒也可以,不过她不能一个人回去,必须和我们同路,这样我也能放心。”   莫嫣然听了自然很是开心,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她兴高采烈地叫着说:“太好了,我们一家又可以在一起了!”   莫峰看到女儿兴奋的样子,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一家在一起,那是多么飘渺的想法,也许只有简单的嫣然才会这么乐观吧。   莫嫣然却完全不知道父亲心中想的,她急匆匆地冲出去,让司机赶快送她到医院,她要赶紧向妈妈汇报这个消息。   在莫嫣然的心中,她觉得一家人现在不能在一起一定是因为爸爸不原谅妈妈,如今爸爸亲口愿意和妈妈同行,那一定是有转圜的余地了。她如果能从中说合一番,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就不是梦了。   莫嫣然让司机一路飞奔跑到了医院,冲进妈妈的病房就大嚷着:“爸爸说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呢!”   病房里,阿酒提起可乐送到嘴边慢腾腾地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小妹妹啊,你在说什么?”   莫嫣然看到这个光头,心里很不喜欢,谁让之前抢走哥哥的那个人就是光头呢!她没好气地说:“当然是我爸爸要带我妈妈回去啦!”   阿酒一听“噗”地差点把嘴里的可乐喷出来:“小妹妹,你爸爸以为他是谁啊,想带谁就带谁?想得太美!”哼哼,这个臭男人,害得苏筝伤心了那么久,如今躺在病房里一只腿打着石膏都是因为什么?现在后悔了想和好了?没门!   莫嫣然听着阿酒说的话,小脸马上拉了下来,不过她狠狠地瞪了阿酒一眼就向自己的妈妈寻求帮助:“妈妈,爸爸说我们一起回去,你会和我们一起回去的是吧?”   苏筝从容地从纸巾盒抽出一张纸巾来,这个阿酒,自己喷可乐也就罢了,竟然还溅到了被子上几滴。   莫嫣然见自己妈妈不置可否,顿时慌了神,蹭蹭跑过去推开阿酒,自己趴到床边,睁着一双期盼的大眼睛望着妈妈:“妈妈,你不会让嫣然自己回去的是吧?你要陪着嫣然一起的,是不是?”   她拉着苏筝的手,可怜巴巴地说:“妈妈要是自己回去的话,嫣然可是不放心的啊!”   苏筝看着这个向自己撒娇的小姑娘,又怎么可能拒绝呢?她温柔地笑了下,点头说:“嫣然要妈妈怎么回去,妈妈就怎么回去,好不好?”   莫嫣然一下子跳起来,扑到苏筝身上兴奋地大叫:“太好了,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阿酒在旁边摸了摸自己大耳环,无奈地叹息说:“唉,既然你要去,我就跟着你去狼穴里走一遭吧!”   *************************************   苏筝来到机场后,发现莫峰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毫无障碍地上了飞机。紧紧陪在苏筝旁边的,是莫嫣然和阿酒。   莫嫣然自然不必说,她像个小大人一样跟前跟后无微不至,声声嘱咐着这个那个,唯恐别人慢待了她妈妈。阿酒抱着膀子在旁边,斜着眼睛瞅莫峰,却见人家莫峰连看都没看自己,径自上了飞机,他自己也赶紧随着苏筝上了飞机。   这架飞机内部座位并不多,只是八人乘的,分内外两个豪华包厢。内部那个包厢从设置来看应该是休息时用的,外面那个四人厢有点类似会客室的感觉,两个包厢之间是半开放式的隔断。   出于对苏筝身体的考虑,自然是让苏筝在里面的包厢里休息了,于是莫峰便自动都带着笔记本走到外面的座位上坐下。莫竞离一言不发,也跟着父亲做到了外面的包厢坐下。父子两个人面对着面一大一小,同样的沉默,却也是同样的默契。   阿酒“哼”了下,没办法,这私人飞机并不大,大家想彼此避开都没办法,只能将就再将就了。他斜眼瞅了下那个连头都不曾抬起的莫竞离,终于挪挪腿脚走向苏筝,想在苏筝身边坐下。   谁知道莫嫣然忽然斜地里冲出来,手里端着一个果盘,大声叫着:“让开让开!”   阿酒被她叫得耳朵疼,摸摸光头没好气地问:“干嘛?”   莫嫣然一撇嘴:“喂,太没眼色了吧,我要坐我妈旁边照顾她!”   阿酒无奈瞪了莫嫣然一眼,抬抬屁股走到了对面坐下。他人长得瘦小,那豪华真皮沙发却很大,他一屁股坐下,整个人基本全部陷进去了。   莫嫣然吐吐舌头偷笑了,马上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将果盘放到妈妈面前。   果盘上全是樱桃,颗颗饱满,粒粒新鲜,晶莹欲滴。   莫嫣然挑起一颗樱桃捏着送到妈妈嘴边:“妈,吃樱桃了。”   苏筝从善如流地张开嘴巴,让莫嫣然手中那颗樱桃放入自己嘴里。   阿酒皱了皱鼻子:“哎呀,你们真肉麻!”   莫嫣然颇为不屑地抬眼看他:“我看阿酒你是嫉妒吧?”   阿酒一听嗤之以鼻:“嫉妒?我嫉妒?笑话啊!我看嫉妒的是别人吧。”   莫嫣然眨眨眼睛,调皮地问:“别人?谁啊?谁在嫉妒啊!”   阿酒哼哼点头得意笑,却不回答莫嫣然的问题,反而岔开话语说:“苏筝啊,回去后你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莫嫣然一听颇为不平:“你照顾?那我呢!是我去照顾妈妈好不好啊?”   阿酒现在想起那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得罪眼前这个“小人”兼“女子”,于是赶紧安抚说:“行啊,小嫣然,你也来照顾,咱们一起照顾你妈妈。”   莫嫣然听着他这话有些不对,不过至少他没有把自己派出在外不是吗?所以一时之间莫嫣然也没啥反对的,便点了点头说:“好吧。”   不过莫嫣然显然不知道外包厢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的感觉,他们听到这些话的脸色,又是多么难看啊!   莫竞离也就罢了,对于他来说顶多是少了个叽叽喳喳的姐姐在身边,可是莫峰整张脸都沉下来了,手中键盘更是敲得噼里啪啦,力道十足。   美丽的服务员带着温和的笑容过来送茶水,一眼看到莫先生的脸色,顿时花容失色,还以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呢。      48大傻瓜,真笨!   飞机安全地在S市着陆了。   苏筝的腿脚不便,莫峰早已派人准备好了护工来照顾并准备了担架轮椅接她下飞机,莫嫣然亦步亦趋地陪着一刻也不离开,阿酒在一旁也小心侍候,小眼滴溜溜地唯恐这个莫家怠慢了苏筝。莫峰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吩咐身边的人,莫竞离则是目视前方对于姐姐的欢声笑语充耳不闻。   这时候莫家前来接送的车子已经全都等着了,长长一排,保镖司机秘书个个衣冠整齐必敬必恭。阿酒见这状况,多少有些不感冒,对着莫峰故作姿态地抱了抱拳头:“莫先生,这次多亏了你,我替苏筝谢过了!”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莫峰脸色马上不好看起来,脸色不好看的莫峰冷冷地扫了阿酒一眼后便看向苏筝,谁知道苏筝恍若无闻,只顾和莫嫣然说话。   莫峰铁青着脸说:“阿酒先生,您太客气了。”   阿酒自然是毫不在意莫峰的态度,笑呵呵地跑过去弯腰对苏筝说:“筝筝,咱们走吧?”   苏筝拿起身边的双拐,点头微笑着说:“好的。”   莫嫣然一见自己妈妈要走,她马上表明立场:“妈妈,我和你一起啊,我要陪着你的。”   莫峰眼睛扫过苏筝还打着石膏的左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皱眉低声说:“让嫣然陪着你吧。”   他这句话没有称呼,甚至没有对着苏筝说,但在场的众人显然都明白他是在和苏筝说话。   苏筝愣了下,这是他们再次相见以来莫峰第一次对她说话呢!而莫嫣然听到父亲对母亲的这声征询,开心地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爸爸也想让我过去陪你呢,他一定是不放心你!”   苏筝觉得莫峰应该不是不放心自己,不过她一时脑子有些短路,她也想不出莫峰怎么忽然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于是便抬头看了眼莫峰。   莫峰感觉到苏筝疑惑的目光,立马有些不自在,瞥过脸去看一旁等着的车队,故作一本正经地说:“我会派人送你们回去的。”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到一辆车前,迅速上了车。   莫嫣然有些小小失望,她以为爸爸是担心妈妈了呢,谁知道爸爸连个话都没给妈妈说就迅速逃走了,真是的!   莫竞离见爸爸离开了,他故作不经意地扫了眼苏筝的伤腿,淡淡地对姐姐说:“你现在不回家?”   莫嫣然撅嘴白了他一眼:“我回去干吗?找不自在吗?”   莫竞离抿了抿唇,终于说:“好的,那你去陪——”他停顿了下,有些艰涩地说:“你先去陪她吧,我自己回去了。”说完他也紧随着爸爸的脚步,上了后面一辆车。   顿时场上之剩下莫嫣然阿酒和苏筝,莫嫣然歪着脑袋皱眉头:“他们两个跑得真快!”   阿酒赶紧点头:“是啊,你们莫家的男人真不像话,将老弱病残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就在这两个人念叨的时候,一个彬彬有礼的留着小平头的年轻人走到他们面前,礼貌地问了好,请他们上车。   莫嫣然知道是爸爸留下来的人,也没多问,便扶着自己的妈妈起来,不过她人小,力气不够,扶着很是吃力。阿酒赶紧放下行李跑过来帮忙,那个年轻人见此,一挥手,身后过来两个穿护士服的白衣妹妹,共同协助着苏筝上了车。   阿酒指挥着司机将苏筝送到了苏筝家,下了车,莫嫣然看着小区的草坪楼房,好奇地问苏筝:“妈妈,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阿酒听到小嫣然的问话赶紧跑过去回答:“当然不是,你妈妈当然是和我阿酒一起——”   他话说到一半,小嫣然已经瞪大了眼睛,很是不信说:“才不会呢!”   苏筝好笑地看了眼阿酒,安抚女儿说:“当然不可能,妈妈以前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过以后应该不会一个人了。”   莫嫣然听到妈妈的花前半截时眉开眼笑,听到后半截时顿时防备地看着阿酒,可是她随即意识到了什么,望着妈妈笑吟吟的样子,扑上去开心地道:“我明白了,以前妈妈一个人住,以后和嫣然一起住,是不是?”   苏筝笑着点头,莫嫣然这下子完全放下心了,跑过去督促那些跟随过的佣人搬东西上楼。   ******************************************   阿酒在安顿好苏筝后离开了,而莫家派人的两个女佣人则留下来照顾苏筝和莫嫣然。   苏筝心里是想尽量少和莫家有这种瓜葛,所以第二天便给中介公司打电话寻找一个保姆过来,她想着自己很快就好起来了,一个保姆应该够了吧。   莫嫣然很快意识到妈妈不喜欢那两个女佣人,于是大小姐脾气发作,挑了个刺将那两个保姆遣回莫家了。很快莫峰又派来两个更为资深更为专业的护理人员,可是莫嫣然依然不喜欢,继续挑刺。这下子莫峰知道了,默默地将人召唤回去,再也没派人过来。   中介公司倒是很尽职,她们回来两天就陆续有几个保姆上门,苏筝随便问了对方几个问题,就留下一个话不太多还算老实的中年女子,她主要是考虑到对方可以照顾莫嫣然的饮食。   莫嫣然现在还是暑假期间也不需要上课,原本暑假还是需要做很多作业的,如今这小姑娘和自己奶奶闹意见,于是大部分作业也不做了,只留下苏筝审核后认为完全有必要的继续用功做。   而苏筝走之前是请了一个长假的,如今还没到期呢。不过她还是给莫云丁晓各打了一个电话,了解到现在公司业务非常繁忙,每个人都忙得焦头烂额,丁晓直接说你快回来吧,而莫云像是清楚其中周折,只说好好保养身体,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苏筝在心里苦笑了下,这个公司她恐怕是不会回去了,自己做过的事莫云显然是知道的,她怎么好意思再回到那个公司呢!苏筝早年利用自己对未来的了解做了一些投资,至今获利甚丰,如今送还了当年承诺给莫老夫人的那笔钱后,她依然可以让自己和女儿都过上富裕的生活,所以她倒不担心将来的生存问题,对这个工作更是不上心了。   不过这样一来苏筝倒是有了一个疑问,自从回到S市后莫老夫人还没有找过自己的麻烦,而嫣然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莫家也没有提出什么质疑,这的确不符合莫家和莫老夫人做事的风格。苏筝也会想是不是莫峰在其中起作用,不过随即一笑罢了,对于莫峰她是再也不会有什么指望了。   她如今知道相聚不易,既然母女两个能在一起安稳地生活那就要加倍珍惜。于是母女二人平日生活得很是悠闲,一起看看书浇浇花,偶尔上网打个游戏什么的,日子还算滋润。   苏筝这几天也关注了下S市的局势,赫然发现不过走了一个月的时间,S市政坛已经体天翻地覆了。   原本的政坛新秀冯敬因为包养情妇私吞公款问题彻底垮台了,这事情被捅出来后又被人汇报给了高层,于是冯家这个也算得上百年老店得大家庭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就痛失了冯敬这个顶梁柱。继这件事后,S市就是一场腥风血雨,杀伐之声不断,上上下下官员换了有十之四五。而这些被换下的官员虽然各种原因各种理由不一而足,但是最后的下场竟然基本一致,被暂时关押到了某市的看守所听候接下来的审判。   S市的老百姓只知道政坛有个大行动,反腐倡廉有了大进展,但最后的这些权力交替更新,谁也没法深究。   阿酒不亏为高手,很快为苏筝送来了两条消息,一条是冯家接下来可能彻底垮台,一条是莫家老爷子专门去了趟中男海,其次中殃有人过来到S市一番秘密视察,莫峰同志尽地主之谊接见了对方。   当然阿酒还特意提到了冯茗儿的下场,冯茗儿在冯家倒台前被送到了国外,估计再也不会回来了。   苏筝看到这些消息基本毫无感觉,政坛风云,你唱罢我登场,不过是一场戏罢了。至于冯茗儿,她其实从来不需要在意   她不知道上一世这个女人在莫峰和两个孩子的生命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这一世的她却知道,这个人根本不需要她去在意。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爱情已经很模糊,地位成就什么的更是浮云,最关键是孩子,她如今只要看着嫣然幸福笑着的样子就心满意足了。   莫嫣然最近也过得挺滋润,可以在妈妈身边撒娇,和妈妈玩各种好玩的东西,又不用遵守这样那样的规矩,真是逍遥自在赛过神仙啊。假如不是自家弟弟忽然打过来的一通电话,相信莫嫣然压根儿会忘记自己还有个弟弟。   莫嫣然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小腿吃着樱桃,笑嘻嘻地问弟弟:“莫竞离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啊?”   莫竞离那边沉默了下,试探着问:“好几天不见了,你们可好?”   莫嫣然一口吞下一个樱桃,偷笑着说:“我当然挺好的了,我吃得好睡得好玩得也好。”   莫竞离那边不说话,但熟悉他的莫嫣然自然知道他情绪不佳,不禁挑眉笑问:“怎么了,亲爱的弟弟听到姐姐过得不错,眼馋了嫉妒了不高兴了?”   莫竞离不置可否地“哼”了声,还是不说话。   莫嫣然叽叽呱呱吃下好几颗樱桃后,终于大发好心,舒服地叹了口气说:“竞离弟弟啊,你该不会是惦记着妈妈的腿吧?”   这句话一说出来,莫竞离很快地否定:“才不是呢!”   莫嫣然却“噗嗤”笑了出来,莫竞离平时说话才没有这么大声这么激动呢,他能这么着急地否定一件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心虚了。   莫嫣然调皮地挑眉一笑,贼兮兮地说:“真的不是吗?真的吗真的吗?”   莫竞离很勉强很勉强地说:“就当是行了吧!”   莫嫣然一听咯咯笑了起来:“什么就当是啊,是就是嘛!”   莫竞离故左右而言他:“是爸爸担心她好不好啊,可是他又不好去问,所以我才帮忙问问的。”   莫嫣然一听倒是很吃惊:“哇,爸爸真得会担心妈妈吗?”   莫竞离认真点头:“依我来看,应该是的。”   莫嫣然惊奇过后,眼珠子一转,故意很好奇地问:“可是莫竞离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贴心的好孩子了?你特意帮爸爸过来问?这我可不信啊!”说完坏笑起来。   莫竞离在那边好久不说话,但是莫嫣然觉得自己都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了。而莫竞离听着自己姐姐幸灾乐祸的笑声,平生第一次忍不住对姐姐咬牙切齿地说:“莫嫣然你到底说不说!”   莫嫣然见莫竞离的确急了,这才很好心地说:“妈妈最近很好啊,石膏可以拆了,马上就可以恢复正常。不过你和爸爸也真奇怪,担心就过来看看嘛,何必这样躲躲藏藏,真是没意思。”   莫嫣然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教育人的机会,她还打算继续批判教育一番自家弟弟,谁知道电话那边卡啦一声,莫竞离关上了电话。   莫嫣然对着手机叹息:“大傻瓜!真笨!”   49沉默的守护   由于行动不便,老是呆在家里也有些无聊,最近几天苏筝重新拾起旧日的爱好,雕刻。她最喜欢的是按照莫嫣然的神态雕刻各种各样的小娃娃。莫嫣然开始看到的时候十分惊奇,拿着那娃娃对着镜子比照着看了半天,最后终于兴奋地跑过来对苏筝说:“妈妈,和我一模一样呢!”   苏筝不由得笑了:“本来就是照着你的样子雕刻的,当然像了。”   莫嫣然握着那木雕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她忽然“啊”地一声惊叫跳了起来。   苏筝被她吓了一跳:“嫣然,怎么了?”   莫嫣然呆呆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忽然扑到苏筝怀里,睁着大眼睛问:“妈妈,我记得你曾经送给我们一对木雕娃娃,那也是你亲手雕刻的吗?”   苏筝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发丝,温柔地点了点头:“是啊。”   莫嫣然听到这话,努力地回想了一番那木雕娃娃的去向,印象中好像是随手扔给保姆收起来了?她沮丧地皱着小眉头,很是愧疚地说:“妈妈,对不起啊,你送给我们的那对娃娃都不知道被扔哪里去了,我都没有好好珍惜呢。”   苏筝心里禁不住一声叹息,上一世那个娃娃根本没有送出,在自己重伤后被血染红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很有可能被随手扔到了垃圾堆吧,而这一世至少她的礼物得到了起码的尊重。   她想起这些,又觉得好笑,其实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最关键的是女儿就在自己身边娇滴滴地撒娇,甜腻腻地叫着自己妈妈,这才是最让她满足的,也正是她的生命重新来过的意义吧!   今生今世,有嫣然这样的女儿,她便是受再多的苦也认了。   苏筝由嫣然又想到了竞离,于是心里不由一黯,这个孩子,他心里一时之间怕是很难接受自己吧?   而莫嫣然小心看着自己妈妈的脸色,见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暗淡,便误以为她其实说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莫嫣然这时不由想起妈妈为了雕刻这个娃娃的一刀刀,还不知道手上有没有受伤呢,结果自己当初那么疏远地接过礼物,又那么随便地将它扔到了一边,真是太过分了!   莫嫣然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回莫家把木雕找回来!   *************************************   中午的时候,苏筝正手把手地教女儿雕刻,门铃响了,接起门铃电话一看视频,却原来是阿酒。   阿酒自从回来后一直在忙,到了今天才有时间过来看看苏筝,一进门他就大声地宣布:“苏筝,我很担心你,我来照顾你了!”   莫嫣然对阿酒这个凑在自己妈妈身边不离开的人一向有些反感,如今听到他这句话,很是没好气地说:“你来看我们了?哼哼,要是我们等着你来照顾,我们早就死翘翘了。”   阿酒遭到莫嫣然的揶揄倒也不怒,依然笑嘻嘻地做到莫嫣然身边和她斗嘴,于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斗得不亦乐乎。   下午阿酒就陪着这母女两个人看看电视吃吃水果,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中间阿酒向苏筝使了一个眼色,苏筝很快明白过来,便对嫣然说也该去做作业了吧。莫嫣然最近虽然玩得有点疯,不过她还算有自制力,听到妈妈这么说倒也听话地起来回屋做作业了。   当然她回屋前先颠颠地跑到苏筝面前,狠狠地在苏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苏筝笑得一脸幸福甜蜜:“好啦,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莫嫣然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就把她娇嫩嫩的小脸蛋伸到苏筝面前,还闭上漂亮的大眼睛。   苏筝明白她的意思,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在那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亲完才说:“嫣然乖,去书房写作业吧。”   谁知道这次莫嫣然依然不动,苏筝又好笑又无奈:“我亲爱的小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莫嫣然却眨了眨眼睛,俏生生的手指头指了下自己另一个脸蛋,苏筝这下子哭笑不得,赶紧又在她另一个脸蛋上亲了一口。   莫嫣然这下子得到满足,回头得意地看了眼陷在真皮豪华大沙发的阿酒,这才哼着得意的小曲子回房去了。   阿酒这时候都看呆了,结巴着说:“你这女儿,到底像谁?我看那莫峰也不是这样甜腻的主啊!”   苏筝懒得回答他:“我女儿到底像谁你就不用关心了,还是先说说你的惹的事吧。”阿酒巴巴地跑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苏筝想起前几天阿酒曾经在网络上提起最近他和小叮当惹了一个麻烦的事。   小叮当和阿酒一样,都是早年从孤儿院出来的,从小关系就要好,如同一家人一般。不过当年苏筝出事的时候小叮当只有七八岁罢了,如今叮当成长为一个青葱少女,美貌靓丽自然不用说的。   谁知道前些日子小叮当在酒吧里玩,被一个年轻人调戏了一番,阿酒见到这个气不过,上前把那个年轻人打了。打过之后才知道这下子捅了篓子,那个年轻人是外省某省委书记的公子,被朋友拥簇着跑过来S市找乐子的。如今省委书记的公子被打了,人家自然不肯轻易放过。阿酒当时跑得快,人虽然没被抓住,可热得人家正到处找他呢,那个公子哥更是扬言要抓住阿酒让他断子绝孙。   当时苏筝也问起要不要她帮忙去找找关系,阿酒却说自己可以想办法解决,如今看来这事还没搞定?   阿酒“咳”了下,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我是跑过来关心下你的生活的,不过我进你们小区的时候发现一件事,现在有点担心和我那事有关。”   看到阿酒难得严肃的样子,苏筝心里一沉,发生了什么事吗?   阿酒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的草坪,这才开口说:“这个小区部署了一些人,那些人应该在监视你。”   被监视?苏筝眉头一皱,她如今并没有什么需要怕的,唯一担心的是嫣然。   她的女儿,才刚刚认了的女儿,可不要发生什么意外啊!   阿酒见苏筝的神色,知道自己吓到她了,连忙解释说:“别误会,我进来的时候看了看,也许是有人派来保护你们的。”   保护我们?苏筝不由得冷笑,谁有那个好心?莫峰吗?   阿酒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原本确实是担心自己的事让苏筝陷入麻烦,如今看来苏筝应该是安全的。阿酒对莫峰原本实在没什么好感,但如今他开始觉得也许这个人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看起来他对苏筝还是有一丝情义的。   可是如今苏筝却对莫峰早已心灰意懒,他又该怎么做才能让苏筝得到可能的幸福呢?   阿酒这个人对自己的事一向不太放在心上,虱子多了他不痒,于是反而开始操心起苏筝来。   阿酒望着拉开的窗帘以及明亮的落地窗,忽然有了个主意,他指着外面说:“你看,那里有个车子,好像就在监视这边。”   苏筝坐在沙发上,哪里看得到呢。   阿酒很是好心:“来来来,我抱你过去看。”   苏筝无语地推开他:“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监视就监视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酒却很坚持:“来吧,我抱着你也行。”说着不由分说抱起苏筝往窗外走。   苏筝和阿酒从小就要好,两个人几乎不分彼此。这时候阿酒一下子将她抱起,她又痒又觉得突然,笑捶着阿酒的肩膀要他放下,阿酒却坚持不放,苏筝想着阿酒向来人来疯也就由他了。谁知道走到窗外瞧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车子,阿酒抱着苏筝失望地说:“那车子刚才开走了,你看吧,都怪你磨磨蹭蹭。”   苏筝摇了摇头,单手扶着阿酒的肩膀无奈地说:“赶紧抱我回去坐下。”   阿酒叹了口气,趁势亲了苏筝的脸颊,装出一副疼宠的语气说:“乖,这就把你放下。”   苏筝摸了摸脸颊,哭笑不得地想,今天阿酒和嫣然都有些怪。   阿酒目光闪烁地看向窗外,满意地看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人动了下,暗笑着抱着苏筝回沙发了。   *********************************************************   这天晚上,苏筝和嫣然一起在凉台上喝着鲜榨的果汁,看着天上的星星。   莫嫣然望着小区花园里有人在散步,看了看自己妈妈的腿,期盼地说:“妈妈,等你腿好了,我就陪着你在下面散步锻炼身体,好不好?”   苏筝见女儿眼中有向往之色,自然不忍让她失望,于是干脆提议说:“不如我们现在就下去散散步吧?”   莫嫣然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妈妈你腿还没好呢。”   苏筝笑了:“医生也说了,我需要一些锻炼,下楼走走不碍事的。”   莫嫣然见妈妈说得很是肯定,想了想也就点头了。   母女两个人说下去就下去,苏筝拿了单拐,由嫣然扶着小心地进了电梯,电梯徐徐向下,很快就到了楼下。   两个人走到绿油油的草坪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果然别有一番畅快,苏筝也觉得这样下来走走很是不错,于是干脆提议以后每天傍晚都出来散步好了,莫嫣然自然是欣然答应。   两个人正往前走着,忽然草坪旁边树荫里一辆黑色小轿车启动,快速地从她们身后驶出。苏筝开始被惊到了,随即便意识到了什么,想起白天阿酒说的话,赶紧回头朝那车厢里看。   那车子开得极快,很快便驶出苏筝的视野,可是苏筝的眼力极好,就在这片刻间隐约已经觉得开车的那个人很是眼熟。   眼熟到让人心颤。   苏筝一时之间不敢确认,只低了头想心事。   莫嫣然却一直盯着那驶远的车子,蹙着小眉头思考:“那辆车我好像见过呢!”   苏筝原本心里就已经怀疑了,如今听到莫嫣然这话,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莫嫣然原本是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她能见到几辆车呢,有印象的无非是莫家宅子里的车罢了。   果然,莫嫣然想了一会,终于不解地说:“那辆车牌号,我看着眼熟,难道是我家里的车?”她更加不解了“可是我家里的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苏筝这段时间和女儿相处,已经发现这个女儿平日漫不经心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候对数字非常敏感,甚至称得上过目不忘了,她既然看着眼熟,那必然这车牌号的确是莫家的了?   她望着路灯下绿油油的草坪,不由得想,刚才那辆车子里的人真是莫峰吗?难道就在自己和嫣然坐在凉台上往下看的时候,莫峰就在树荫里看着自己和嫣然?   就在苏筝低头疑惑的时候,莫嫣然忽然叫了声:“啊,我想起来了,那辆车子爸爸曾经开过的!那是爸爸的车。”   苏筝听着嫣然的话,心里微酸,果然是他啊,他一个人晚上跑到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还不放心自己,怕自己把嫣然拐跑?还是说真是担心自己和嫣然的安全所以派人保护顺便自己也盯梢?   50木雕娃娃   莫嫣然最近疑问重重,再加上她有了要拿回自己木雕的想法,因此她选了一个中午大家应该睡午觉的时间,偷偷地溜回了莫家。   莫家大门依然是那些保镖,见到自家小姐连忙开门迎接,领头的那个更是乐颠颠地要给大厅里的保姆打电话,莫嫣然却摆手又摇头,说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自己进去就行。保安自然不敢忤逆莫家大小姐的意思,连忙屏声敛气恭送大小姐进了院子。   莫嫣然小心翼翼地如同做贼般进了客厅,非常幸运地发现四下无人,于是赶紧猫着腰溜进了自己房间。她先跑到旁边的储藏室里一顿翻找,哐哐哐地把储藏室翻了个底朝天,只翻得大汗直流也没有找到什么木雕娃娃的踪迹。   她沮丧地想,难道应该去问问苗奶奶到底收在哪里了?如果去问的话,苗奶奶会告诉自己吗?想来想去也没个主意,最后决定还是先回自己房间休息下吧。   小心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只见里面依然干净整齐,看来苗奶奶派人天天打扫清理?莫嫣然对此非常满意,看着自己满身臭汗,她先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上睡衣哼着歌儿出来继续找东西。   她有许多心爱的宝贝啊,这些年收集的限量版芭比娃娃泰迪熊,镶钻的小猫咪项链等,如今真要离开莫家的话还是要把这些都带走的。   莫嫣然正翻箱倒柜地收拾着自己心爱的玩意儿,却就在一转身间猛地看到一个人。站在身后,她吓得“啊”地一声就叫惊叫出来。   那人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她这时候已经认出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弟弟,呜呜叫着让他赶紧放开自己。   莫竞离松开手,皱眉说:“你偷偷摸摸地跑回来也就罢了,还在这里大张旗鼓翻东西乱叫唤。”   莫嫣然不服,撅嘴说:“你干嘛在我身后吓唬我!”   莫竞离不理会她的撒娇,淡淡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他瞅了眼莫嫣然已经收拾起来的大包小包,挑眉问:“搬家?”   莫嫣然看着自己小财迷地收拾的那些宝贝玩具,小脸红了下,不过还是不服气地哼了声:“就是要搬家,关你什么事啊?”   莫竞离不和她一般计较,从容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你不是和她一起住得挺开心嘛?”   莫嫣然一听这话,马上将刚才的那点小尴尬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得意洋洋地说:“是啊,最近日子过得是不错啊。”   莫竞离不以为然,连个羡慕的眼神都没有。   莫嫣然一见他这表情,得意地哼了下,对着他开始大讲特讲自己最近都在做什么,比如妈妈给自己做的美味点心,比如自己和妈妈一起泡玫瑰浴,又比如妈妈教自己写作业,教自己雕刻,总之把自己开心的事都一一向莫竞离说落了一遍。   莫竞离虽然脸上依然面无表情,但那眸子里却渐渐显出落寞来。别人或许看不出,但莫嫣然自然是看得懂得,于是她又有些小小的不忍心了,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大方地安慰说:“你不要难过,我不会独占妈妈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找妈妈嘛。”   莫竞离却疏远地推开了她的手,起身就要离开屋子。   莫嫣然不高兴了,站起来掐着腰大喊:“喂,你不要不知好歹啊!”   莫竞离冷哼了声,小声嘟囔道:“她是要了你,她可没有要我啊!”   莫嫣然没有听清楚,歪着脑袋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莫竞离垂下眸子没吭声,莫嫣然继续问,他却忽然转移话题:“你回来就为了找这些?”语气中颇有些鄙视。   莫嫣然摇头辩解说:“当然不是了,这只是顺便而已,我回来是要找一样东西的。”   莫竞离转过身,挑眉问:“什么东西?”   莫嫣然一想莫竞离向来心细,或许他会知道,于是便描述说:“就是一对看起来古朴可爱的木雕娃娃,是妈妈当时送给我们的,你有印象吗?”   莫竞离听到这话,抿了抿唇,犹豫了下才慢慢摇了摇头。   莫嫣然眨着眸子怀疑地说:“你真没印象,不会是骗我的吧?”   莫竞离小脸上透了点红,没好气地说:“没印象就是没印象,我骗你做什么?你见我什么时候贪过你的东西?”   莫嫣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忽然这么没好气,她摸了摸脑袋迷茫地说:“好吧,你别生气,我再去储藏室找找吧。”   莫竞离让人看不懂的眸子看了眼姐姐,一本正经地劝她说:“别找了,估计早就丢了。”   莫嫣然坚决摇头:“不行,我得再去找找。”说完她颠颠地越过莫竞离跑到楼上的储藏室去了。   莫竞离望着跑远的姐姐,眸子里闪过一丝黯淡和愧疚。   *********************************************   莫嫣然又是一番寻找,自然是没有找到那对心心念念的木雕娃娃。不但没找到娃娃,她下楼的时候还迎头遇到了苗奶奶。   苗奶奶看到好些日子不见的小小姐,激动的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眼泪都掉下来了。总算是那激动劲过去了,又捧着莫嫣然的小脸看来看去,说是瘦了,肯定是吃苦了。   莫嫣然一边躲闪着那慈爱怜惜的目光,一边在心里大叫无语,她昨天才称过体重,分明是重了好不好啊!   苗奶奶这么一闹腾,很快其他佣人保姆也都看到了莫嫣然,个个目光惊奇。莫嫣然这下子不高兴了,推开苗奶奶撅着小嘴儿说:“苗奶奶,别闹了,我得赶紧走了。”   苗奶奶一听这话惊了:“走?你要往哪里走?”   莫嫣然“哼”了下,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回家了。”   苗奶奶更惊了,一把将她搂住不放开:“小祖宗,这里就是你的家啊,你还能到哪里去?”说着还伸手摸她脑袋:“你发烧了?”   莫嫣然白了一眼不高兴地说:“难道你不知道,奶奶已经不要我了,我现在跟着我妈妈住,我妈妈在哪里我家就在那里。”   苗奶奶虽然多少知道这些事,但夫人不要嫣然这话她可从来没听说过,当下正要替夫人说话,谁知道后面传来威严从容的声音:“放开她,让她走吧。”   苗奶奶诧异地回过头,身后下这声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所熟悉的莫夫人。   莫夫人严厉的眸子扫过撇过脸去故意不看自己的嫣然,冷冷地说:“她要走那就让她走吧,莫家不养白眼狼!”   莫嫣然心下极怒,心想我才不是白眼狼呢,不过对方到底是她奶奶,而且她如今正在人家的地盘上,于是冷笑了声,跺脚说:“走就走,谁稀罕留在这里啊!”说着转身就往外走,房间里那些东西自然是全都不要了的!   莫夫人忽然又喝道:“站住!”   莫嫣然一个劲地往门口走,根本连站都不站。   莫夫人脸色更难看了,皱着眉头说:“莫嫣然,回去告诉你那个妈妈,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一笔勾销。”   莫嫣然虽然不清楚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倒是很有骨气地回过头:“勾销不勾销也要看我妈妈是否同意!”   说完大步迈出客厅,张扬而去,连头都不回。   莫老夫人盯着那个小姑娘远去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不过随即便让怒气淹没,她厉声下令道:“记住,从此之后她不再是莫家的小姐了。” 51往事 最近这些日子,莫峰想了很多事情。      作为莫家的儿子,他是成功的。可是作为一个女人的爱人,作为一对儿女的父亲,他真得是太失败了。      他在忙碌了一天后,会来到苏筝的楼下,默默地看着那对幸福的母女。看着她们的笑容,他忽然意识到以前的苏筝和嫣然都是不幸福的。      他希望她们幸福,也希望她们继续幸福下去。      他看着阿酒和苏筝有说有笑的样子,甚至艰难地想,如果有一个人能够给苏筝幸福,他会祝福那个人的。      他不会让任何人再破坏属于她的幸福。      他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气急败坏地将女儿赶出家门,却不发一言。走出这个家门的莫嫣然,就是属于苏筝的了,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干涉她了。      莫老夫人回头看到冷冷地望着这一切的儿子,心里更加气怒,冷笑一声说:“这就是你想要的嘛,现在她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你满意了吧?”      莫峰的眼角余光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儿子,对自己的母亲提议说:“妈妈,我们再谈一谈吧。”      莫老夫人脸色更加难看了,看看下人保姆都已经退下,没好气地对自己儿子说:“还要谈?你真是妈的好儿子啊,你还要谈什么?”      莫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说:“上次咱们谈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再谈谈十年前的事,可以吗?”      莫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儿子,摇头说:“莫峰,你到底要做什么?”      莫峰不说话。      莫老夫人望了儿子很久,最后终于妥协说:“过来吧。”说着迈开步子往书房走去。      莫峰看了一眼楼梯拐角处的莫竞离,随着自己的母亲进了书房,不过他在关上书房门的时候不着痕迹地留了一条细缝。      莫老夫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审视着自己的儿子,摇头说:“如果不是你和莫锦年龄有差别,我甚至会以为你才是当初那个抱回来的孩子!你还是我的亲生儿子吗?”      莫峰叹了口气:“娘,我知道当初父亲和莫锦母亲的事情伤了你,我也懂得你当初的痛,所以这些年来我对你一忍再忍。”      莫老夫人听到儿子说起过去,凄楚的笑了下:“那如今你对我的体谅呢?在哪里?现在我才知道,不只是丈夫会变心会成为别人的,连儿子都是会变的!”      莫峰却不为所动,淡淡地说:“娘,二十年前你是怎么对待莫锦的母亲的我全看在眼中,可是我从来没有对爸爸提起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其实我并不只是为了你,还是为了爸爸。”      莫老夫人抬头看向儿子,凄凉的目光中有了疑惑:“为了他?”      莫峰点头说:“是的。假如爸爸知道其中的误会都是他人有意为之,假如他知道自己错怪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心里,你知道会有多难受吗?”      莫峰冷硬的脸庞着闪过一丝痛意,他盯着自己的母亲逼问说:“假如他知道那个女人最后死得多么凄凉,他心里会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他狠狠地问:“你知道吗?”      莫峰痛苦地闭上眸子,回想起很小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那个在棚户区被病魔折磨的憔悴女人。她临死前拉着自己的手,拜托自己照顾好她的儿子。      从没有这么一刻,莫峰感谢上苍,没有让苏筝面临和那个女人相同的境地,而是在很多年前,让她安全地来到孩子身边。      他,会用尽一切努力来守护她的幸福的。      他不会步父亲的后尘,莫竞离也不会步莫锦的后尘。      平日坚强的莫老夫人想起往日种种,面对自己亲生儿子的质问,紧咬了牙,可是眼中却有泪花和痛苦涌现,甚至身形都有丝颤抖。      莫峰蹲在自己母亲膝下,仰视着她,缓慢而无奈地说:“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爸爸?为什么你要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的亲生儿子?”      莫老夫人猛地站起来,嘶哑地叫道:“别说了,我不许你再说!”      莫峰却冷笑了声,沉痛地说:“我偏要说!为什么苏筝会放弃自己的儿女?明明在我们分离前她还说会等着我回去!她是孤儿,她一直渴望有自己的孩子,有一个自己的家,可是你却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孩子!我简直想象不出她当时该有多么痛苦。”      莫峰的手紧紧抓着椅把,指甲几乎嵌入木头中:“但我最恨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我明明应该想到的,可是我却误会了她,我竟然走了爸爸的老路。”他自嘲地说:“我们不愧是父子,我们莫家的人都是天性多疑,不信任别人,不相信感情,哪怕那个人是自己最爱的人!”      他痛苦地摇了摇头补充说:“越是最爱的人,我们就越是苛求。”      莫老夫人望着沉浸在痛苦中的儿子,忽然想起了什么,抓住他的手大声问道:“莫锦知道了吗,你爸爸知道了吗?你告诉他们了,是吗?”      莫峰望着母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和沉痛:“妈妈,莫锦的母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爸爸就算知道了,也只能是一辈子的悔恨罢了。莫锦如果知道了,他会是怎么样的自责,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敢告诉莫锦这一切,就是因为小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承受这一切!”      莫峰沉痛地说:“妈妈,你觉得爸爸对不起你,你觉得自己遇人不淑很委屈,我们也尽可能地照顾你的感受,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们家三个儿子都过得那么不幸福?为什么莫云离婚了,为什么莫锦从来不结交任何女朋友?为什么我会面临今天的境地!你觉得自己很疼爱自己的孙女孙子,可是他们过得快乐吗?妈妈,如果你依然认为你自己没有任何错的话,那就请你继续在你的宫殿里高贵下去吧!”      说着,莫峰转身往外走去。      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莫峰。      莫峰冷冷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开口说:“莫竞离,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在很多年后为自己当初的行径后悔和痛苦。”说完他大步走下楼梯。      莫竞离推开门,看到自己奶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望着天花板。      莫竞离平静地开口说:“奶奶,我也要离开了。”      莫老夫人并没有回答。      莫竞离并不需要回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要离开莫家了,我要去找我妈妈。虽然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不过她也许会原谅我的,是不是呢?” 52你的得到,我的失去 这一天嫣然陪着苏筝下楼去散步。苏筝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不敢离开拐杖,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楼下花园里慢慢地散步。走了一会苏筝有些累了,便和嫣然在凉椅上坐着歇了一会儿。莫嫣然偎依在自己妈妈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说:“那时候我可喜欢看星星了,可是莫竞离说我不但笨笨的,还傻傻的,他总是说我。”      苏筝看着自己女儿,看她小眉头微微蹙起,知道她其实嘴里说讨厌莫竞离,其实是想他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如今分开,平时怕引起自己的伤心不去提,其实心里肯定是难过的吧。      苏筝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不禁想起那一天离开时的情景。那个孩子,冷冷淡淡地,都不曾看过自己一眼,就那么转身离去,这不能不让他心痛。      她试图接近他们,试图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爱,她带着他们离开,可是到头来他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依然选择了转身离去。      这个孩子,性情清冷,和他的父亲何等相似!      聪慧却孤高,待人待己都是那么苛刻冷漠,越是对待最亲近喜欢的人,越有求全之心。因为有求全之心,反而无法原谅。      苏筝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心间痛意阵阵袭来,她咬着牙努力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说,她不在乎了,她有嫣然就可以了,那个孩子到底要怎么样,随他去吧。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莫嫣然敏感地察觉到了妈妈的不适,连忙坐起来关切地问:“妈,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筝看着女儿紧张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莫嫣然连忙点头,扶着苏筝就要起来,谁知道就在苏筝起身的时候,又是一阵晕眩袭来,她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后倒去。      莫嫣然慌忙扶住,但她人小体弱哪里能扶得住呢,正在苏筝差点倒下的时候,有一只手用力扶住了她的腰际。      苏筝扶着凉椅的把手稳住了身形,回头看,愣了,随即哀伤绝望便袭击了她整个人。      莫嫣然也愣了,那个穿着一身小西装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但却伸出手扶住自己妈妈的人,不正是她那个实在不讨人喜欢的弟弟莫竞离吗?      莫竞离见苏筝已经扶住凉椅站稳,这才收回手,冷瞥了眼莫嫣然,冷淡地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她又是怎么了?”      莫嫣然一见他那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有气,掐着腰大声问:“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三更半夜的,你不在家里陪着你那亲亲的奶奶,跑到我们楼下做什么?”      莫竞离一听她这么问,看了眼旁边的苏筝,脸上红了一块,抿着薄薄的唇儿不说话。      莫嫣然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是来干什么坏事,被自己问起来心虚呢,心里怒气上扬:“莫竞离,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就这么坏呢?太没有人性了,竟然背叛自己的姐姐帮着别人?亏我从小就疼你!”      莫竞离见她这样,小声反问说:“什么叫做你从小就疼我?”      莫嫣然一听,顿时结巴了,但随即更加大声地说:“我是姐姐,你是弟弟,难道我说错了吗?”      莫竞离低头不语,懒得与她辩驳。      苏筝开始脑中晕沉沉的,后来一见莫竞离忽然出现,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趁着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她扶着凉椅站了一会儿,慢慢开始恢复过来,同时最初看到莫竞离出现时的痛心绝望也逐渐控制住了。      如今她吸了口气,平静地看着旁边这个本该是自己儿子的孩子,用最大的力气武装起自己,礼貌地说:“谢谢你刚才扶住我。”      莫竞离低着头不去看苏筝,口中却小声说:“不用谢,我也是恰好看到。”      苏筝点了点头,看看时候不早了,可是眼前这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她只好再次开口说:“竞离,你有什么事吗?”      莫竞离是一个很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所以苏筝和莫嫣然都没有注意到,在苏筝温柔地唤出“竞离”这两个字时,莫竞离的面容里有着压抑的激动,眸子里也渐渐有了湿润。      苏筝见他低着头看着前方花盆里一个不知名的什么花,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蹙了眉继续问:“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莫竞离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直直地看着苏筝。      苏筝整个呆住了,这个孩子,不同于往日的冷漠和冷清,他尚嫌稚嫩的眸子里含着水光,里面掺杂着挣扎和渴望。      苏筝的心猛地收紧,这一刻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她望着这个孩子良久,终于颤抖着声音问:“竞离,怎么了?”      莫竞离的薄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而是默默地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对木雕。      那对木雕,是一对娃娃,精致可爱,光泽滑腻,一看便知道被人摩挲过无数遍的。      莫嫣然惊叫了声,不满地说:“我要找的娃娃果然在你那里,你竟然私藏了!”      苏筝痛苦地看着莫竞离手中那对娃娃,前世倒在莫峰怀中时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那时候那对娃娃是没人要的,是染了血的,如今却被莫竞离拿在手中,郑重其事地抱在盒子里。      他要做什么?      莫竞离紧紧握住那对娃娃,抬起头看了眼苏筝,随即避开她的视线转向莫嫣然。      他的薄唇轻轻蠕动了下,终于开口说:“莫嫣然,我把娃娃还给你,你可以不可以把妈妈也分给我。”      苏筝一下子怔住,随即反应过来,惊喜而不敢置信地望着莫竞离,泪水一下子涌出来。      莫嫣然也呆住了,想了番才明白过来莫竞离的意思,但她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莫竞离说这种话,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莫竞离见他们都没有反应,视线终于缓缓转向苏筝,看着她精致美丽的脸上哀伤的眼泪,终于鼓起勇气,用他惯常的平静语气,带了几分沙哑,慢慢地开口说:“你可以原谅我吗,你还愿意当我的妈妈吗?”      他的语气的确依然平静,可是那平静的语音说到最后带了颤音。      苏筝的泪水涌出,她痛苦地摇着头,艰难地颤抖着声音说:“竞离,你……”      莫竞离闭上眸子,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放弃我了吗?你那么努力到我们身边,难道只是为了嫣然吗?我的犹豫和冷漠让你不愿意要我了吗?”      夏日的微风吹过,他小小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下,却继续问:“是我错过了吗?”      苏筝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一把将他的身子抱在怀里,汹涌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她激动而艰难地说:“不,不,竞离,是我错了……”      她紧紧地抱着他,痛哭流涕地说:“是我错了,我怎么可以这样子,我怎么可以因为你的一点冷漠就伤心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再坚强一点……对不起,我从来不想放弃你……你和嫣然都是我的孩子……”      她将这个孩子,将这个孩子手中的娃娃一并抱在怀里,她将脸庞紧紧贴在他的头发上,怜惜而痛苦地说:“对不起竞离,谢谢你……”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说的话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她只知道,那个有着平静冷漠的眸子的孩子,在她怀里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      莫峰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到莫家,白天他拼命地工作,晚上他会偷偷地去看看苏筝过得好不好。他暗中派人给苏筝最好的照顾,甚至早就和医院打了招呼定期派人去为苏筝检查腿伤。他甚至还出面摆平了阿酒的事。他会想起那天看到的情景,苏筝被阿酒抱着,两个人亲密笑闹着的样子,他甚至心痛地看到他们之间的那个吻。      很久前,他也曾经将苏筝抱在怀里,只可惜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这一天晚上,他刚从苏筝所住的小区出来,他亲眼看到了苏筝紧紧抱着两个孩子的情景,他能为苏筝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他把孩子送到了苏筝身边。。如今他的眼角带着一丝湿润,开着车在街上闲逛,看街上的灯红酒绿,却迟迟不愿回家。      他没有家,他的家小时候争吵不休,后来冰冷如窖。他的弟弟们纷纷离家,一个独立门户疏远冷淡,一个海外求学多年不归,他的父亲过着形同归隐的生活,他的母亲严厉谨慎待人待己苛刻至极。      很多年前他开着车在街头流浪,遇到了同样在流浪的苏筝;很多年后苏筝终于可以抱着两个孩子幸福地流泪,他却依然只能在街头流浪。      莫峰冷笑了声,他这样的人,也许到老也只能一个人在街头流浪。      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孩闯进他的视线,就那样夺走他的心。      也就是在这时,莫峰从倒车镜中看到一个身影,有些熟悉。他皱了下眉,掉转方向慢慢往后。      他果然没有看错,是苏筝身边那个叫阿酒的家伙,阿酒显然喝多了,他怀里揽着一个女孩,女孩衣着青春时尚,看着年纪不大。女孩也有几分醉意,脸上红彤彤的,在阿酒怀里傻笑。      他们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阿酒就扳过那女孩的脸亲了一口,女孩被亲了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反抱住阿酒亲作一团。于是乎在这大街上,两个人好一番拥吻。      莫峰见到这般情景,想起那日阿酒抱着苏筝的样子,心里忽然愤恨起来,想着这个男人真是太不知足了,分明和苏筝关系亲密,如今竟然在大街上招惹小女孩!有了苏筝还不够吗?      苏筝现在对男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莫峰见她也就是对了阿酒才有了几分笑容,谁知道这个阿酒竟然瞒着苏筝在外面招花惹草,莫峰越想越恨,只恨不得下车来痛揍阿酒一顿为苏筝出气。      谁知道阿酒和小叮当玩得兴起,阿酒干脆一把将小叮当抱起,作势要把她扔出去,小叮当惊笑连连,两个人闹作一团。      莫峰见此心里怒意更甚,猛地熄火停车。他这些天心里积压了对自己慢慢的不满,手痒得很,只恨不得把自己痛打一顿,只可惜他如今位置太过显眼,不敢做出格的事。今晚看到阿酒这样的情形,顿时拳头格格响,久压的怒气就要迸发出来。      阿酒和小叮当玩得正高兴,忽然看到一个阴森森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怒意勃发地盯着自己两个。阿酒赶紧将小叮当放下,笑意盎然地打招呼:“莫先生好啊!”      小叮当开始还不知道这是谁,听到阿酒说莫先生,好奇地揪着他衣领子小声问:“他就是莫峰啊?”      阿酒点点头,摸着小叮咛的脑袋说:“我们那件事就是这位莫先生为你摆平的。”      阿酒当初因为小叮咛惹事,后来发现麻烦不见了,再一打听才知道那个人收到了更为高层人物的施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S市,还哪里敢找自己的麻烦呢。后来阿酒通过关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背后出手的人就是这莫峰。      阿酒如今说这话自然是感激之意,可是谁知道这话不说也罢,说了莫峰就更为恼火了,原来阿酒惹事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自己竟然帮着这对背着苏筝亲热的一对?      莫峰久在部队,拳脚功夫自然不弱,趁其不备,一记左勾拳猛地击出,只打得阿酒整个人往后倒去,小叮咛惊叫出声。倒在地上的阿酒摸了摸自己嘴角,流血了。小叮当见阿酒受伤,气愤地指着莫峰鼻子问:“你这是要干嘛?”      莫峰不说话,冷冷地盯着阿酒,厉声喝道:“起来!”      阿酒心里也有气了,心想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他是自然不记得自己曾经刻意在莫峰的监视下抱着苏筝的事了),本来心里还有些感激他,如今他却在大街上莫名发威。阿酒搓着拳头想,也罢也罢,爷爷早就看你不顺眼,你既然找上门来,咱们就来比比谁的拳头硬。      阿酒嘴上的血也不擦,攥着拳头就要攻向莫峰,边冲边大喊道:“小叮当,你傻站着干嘛,就看我被欺负吗?”      小叮当一听,也赶紧跳起来热身:“好的,你打架,我当然助阵!”      阿酒一拳打来,莫峰连躲都不躲,铁青着脸硬碰硬顶了上去,两拳相接,阿酒嘶哑咧嘴喊痛,莫峰下巴抽了下,但愣是没皱眉头。      小叮当见阿酒喊痛,也赶紧上前帮忙从左边袭击莫峰,她好歹练过几年跆拳道的,打起拳来也是虎虎生风。于是很快,这三个人战作一团,打得不亦乐乎。      深更半夜的,街上虽然有人看到,但见他们打得激烈,而且旁边一辆车的车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谁也不敢插手,甚至连打110的人都没有,因为110恐怕也不敢管这个车得车主啊,谁知道里面到底牵扯了什么事呢!于是大家都是略看了几眼就赶紧开车离开了。      三个人如此碰碰一通乱打,最后阿酒已经鼻青脸肿倒地不起,莫峰脸上也带了几块青,小叮当在旁边打好,莫峰主攻阿酒,对她倒手下留情了。      阿酒捂着自己青一块红一块的脸在地上大骂:“莫峰你这个脑袋被门夹了的,跑到这里打我做什么,我惹你了吗?就算你帮了我,也用不着这样打我啊!真是神经病!”      小叮当心疼地摸着阿酒的红肿的脸,愤愤地瞪着莫峰,不平地附和道:“没错,这人就是一个神经病!”      莫峰嘲讽地笑着,趔趔趄趄地回到了车上,发动车子慢慢离开。      是的,他们说的没错,他觉得自己的确就是个疯子,在顿悟到自己失去苏筝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53莫峰的心声 不同于莫嫣然的直爽,莫竞离是个含蓄的孩子。那天晚上之后,他也住在了苏筝这里,他说话不多,看起来比较刻板严肃。苏筝开始心里还不安,以为他依然有什么想法,后来才发现他其实不过是含羞和拘谨罢了。      按说拘谨和害羞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莫竞离这么早熟的孩子身上,可是也许他其他方面太过优秀,反而使得他在情感上比较缺陷。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当莫嫣然搂着自己撒娇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在一旁看,仿佛毫不在意,但是苏筝却依然感觉到他的羡慕和渴望。      苏筝心里忽然感到浓浓的遗憾,一个十岁的男孩子,的确不可能像女孩子一样在妈妈怀里撒娇了。属于他们的那种亲昵,早已经随着岁月流逝了。于是这一刻,她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当年的那个选择,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又会如何做?      年轻时候的她,秉持着属于自己的傲气,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爬到他们身边。只可惜经历了生死后,经历了十年的磨砺后,她的棱角早已圆滑,于是一切坚持都变得可笑起来,于是她怎么也找不回那个错失的时光。      很久前她读《飘》,记得巴特勒最后对思嘉说过一段话,你扔下了重要的东西,你以为有一天你可以把他们捡起来 ,可是再次捡起来的时候,那些东西早已经被打湿了。      苏筝苦笑了下,往日的她到底错过了多少,又做错了多少?她曾经丢下的东西还能重新拾回来吗?      莫嫣然见自己妈妈茫然地发呆,拉着她撒娇说:“妈,你想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再陪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啊?我还想像上次一样。”      一旁的莫竞离瞥了莫嫣然一眼,打破了沉默:“你怎么整天想着玩呢?现在妈妈腿还没有完全痊愈,你就想着这个了。”      莫嫣然无奈,白了他一眼说:“我总比你好,偷藏我的娃娃,哼,我只是说说而已嘛!”      莫竞离看起来是懒得和她争执,直接起身从冰箱里拿来了水果,又准备了叉子,莫嫣然见此拿起叉子吃水果,也就不气了。      苏筝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了摆脱了刚才自己那种悲观的自责想法,想着无论如何,现在总是比上一世好的。      **********************************************      苏筝去医院复查,是莫竞离陪着去的。莫竞离年纪还小,但做事已经很有小大人的架势,跑前跑后照顾得很是周到,这又让苏筝欣慰不已。做完检查,出乎意料之外,连院长都亲自出面过问她的情况了。莫竞离淡淡地看了眼那热情奉承的院长,直接没怎么说话,但是院长却特意过来关怀问候了这个看起来很拽的小孩子。苏筝猜到大致是怎么回事,想着看来是莫峰关照过的了,于是直接拿起复检结果走人了。      还没到家就接到阿酒的电话,对着话筒一通抱怨,说莫名其妙被莫峰打了,声音很是委屈,大有你得替我报仇的意思。很快电话被小叮当抢过去,直接问苏筝姐,你家那个莫峰怎么回事,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你远离他是正确的,从此之后千万不要让孩子和他有什么瓜葛啊……      小叮当说话如爆豆子,噼里啪啦说到一半忽然没声了,想来是阿酒抢过电话捂住了她的嘴巴,电话里隐约能听到小叮当呜呜说不出话的声音。      苏筝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莫峰因为竞离离开家的事生气了?可是莫竞离的到来显然是莫峰默许的,他犯不着这样。再说了,即使那样的话也没有必要跑过去打阿酒啊!而且他如果要对付阿酒,又何须自己动手跑过去打呢,莫家的保镖佣人成群,他只要动动口有多少人可以供他使唤啊!      苏筝虽然觉得奇怪,但她看了眼副驾驶座的莫竞离,只见莫竞离淡淡地看着前方路况,不知道是否听见了。当下她也没有多问,心想明天有时间去问问阿酒详细的情况再说吧。这么想着,她已经到了自家小区,将车子放进了地下仓库,因为中途买的东西比较多,她让莫竞离先提一些上楼了。      当她走出车库进入电梯的时候,谁知道就看到电梯旁站着一个沉默的男人,高大冷肃,脸上还带了几块青肿,正是莫峰。      苏筝从来没见到莫峰这样子,乍见到觉得有些好笑,看了他几眼就继续要往电梯里走。莫峰自然不让,如铁搭般挡在她面前。      苏筝眯了眯眼睛,冷淡地问:“莫先生,有事?”      莫峰让人难以看懂的眸子看着苏筝,点了点头说:“是,有事。”      苏筝躲开了他的目光,疏冷简短地说:“请说。”      莫峰丝见苏筝态度冷淡,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说:“我知道你最在乎两个孩子了,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是想要回他们,现在我把他们送到你身边了。”      苏筝虽然早就知道这和莫峰有关系,但是如今听他直截了当道来,心里很是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于是脸上缓和下来,平静地说:“我知道,谢谢你。”      莫峰看着她的脸色,继续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      苏筝点了点头,抬手拢起有些散下的发丝,这些日子,她的头发已经留长了。      她知道莫峰必定了做了什么,因为莫老夫人愿意放弃的只有嫣然而已。如今莫竞离竟然可以离开莫家,莫峰必然用了什么手段,不过苏筝也不想关心这个了。      她望着这个有着刚毅面孔的男人,很多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略显稚嫩,却已经生得冷硬心肠。现在他成熟了稳重了,脸上有了风霜,可是他看起来依然像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竟然对自己有了这种怜悯之心?竟然要成全自己?      莫峰看出了苏筝的意思,解释说:“你不用想得太多,我只是希望给孩子们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罢了。”      苏筝知道他又在找托辞了。      莫峰见她不信,忽然苍凉地笑了下说:“苏筝,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苏筝慢慢抬头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就如同那晚的那个孩子一样,挣扎着痛苦,还掺杂了悔恨,和遗憾。      莫峰自嘲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怨,你不明白为什么我有时候把你捧在手心那样的宠爱你,有时候却像冰冷地将你抛在一旁,任凭你面对别人的责难,甚至看着你在那里痛苦地挣扎。”      苏筝眸子一下子冷了,扭过头去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了。”      莫峰却有些激动:“你是想知道的,你是不是甚至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爱过你?那我告诉你,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你了,你知道吗?”      苏筝缓慢地摇了摇头,冷冷地说:“我不知道。”      莫峰脸上纠结着痛意:“苏筝,你不是不知道的,你只是选择去忽略罢了。当年的莫峰看起来很坚硬,但他在感情上比那时候的苏筝还要脆弱,所以他做错了很多事。”      苏筝看着电梯上闪动着的红色数字,漠然地问:“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莫峰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有用,但我也要说出来,我不想等到某一天,我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永远没有机会说了。”      听到这话,苏筝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忽然抽动了下,她再一次想起了上一世临死前的情景,眼前一片红雾,莫峰的唇拼命地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她听不到,怎么也听不到。      苏筝慢慢抬起头,仰视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开口说:“好的,你继续说吧,我在听。”      莫峰睁开眼,看到的是苏筝依然淡漠的神情,他苦笑了下:“莫家的男人在感情上都注定是一个悲剧,那时候我是多么爱你啊,可是我又不敢去爱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可是却自以为是地认为你需要更适合我一些,甚至冷眼看着你面对一个个的考验。” 考验?苏筝讽刺地笑了下:“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我经不起你们豪门大户的考验。”      爱情这个东西,就像是半碗水,放到日头下烤一烤,烤着烤着就见底了,再烤就没了。      莫峰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年纪也不小了,经历了这么一圈,我也忽然明白过来了,希望我做的能补偿当年的过错。”      苏筝不说话,她知道很多东西是没办法补偿的,伤害就是伤害。若说补偿,上一世的苏筝谁来补偿?      莫峰看出苏筝脸上的排斥,苦笑着说:“苏筝,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在一起安稳幸福地生活。现在我把他们两个交到你手上了,好好照顾他们。”      苏筝只觉得心里那泛起种种难言的滋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如今弄到如此田地,他却又拿了针线去弥补已经破碎的心。心碎过,能补得起来吗?      莫峰看着她脸上浮现痛苦之色,苦涩地叹了口气。      苏筝深吸了口气,不去看他,良久终于干巴巴地问:“还有事吗?没事我上去了。”      莫峰却说:“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苏筝压抑下心中种种复杂情绪,问:“说吧。”      莫峰抿了抿坚毅的唇,艰难地开口问:“你和阿酒,是什么关系?” 54莫峰的醋意 莫峰抿了抿坚毅的唇,艰难地开口问:“你和阿酒,是什么关系?”      苏筝听他这么问,很快想起今天他和阿酒打架的事,蹙了下好看的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莫峰却以为她误会自己了,解释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了解下你们如今……关系的程度。”      苏筝恍然,难不成他竟然以为自己和阿酒有什么?苏筝心里觉得好笑荒谬,但当下也懒得解释,瞥了他一眼说:“我们的关系?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峰扭过脸去,抿着坚毅的唇说:“没什么,我只是关心你。”      苏筝见他这个别扭样子,自然知道他其实误会了,心里介意得很,偏偏嘴硬不想说出来,于是干脆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关系自然好得很。没有他,也许就没有我苏筝,他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其实这些话本没什么,但是听到醋意正浓原本就误会了的莫峰眼里,却以为苏筝那个“非常重要”是承认了阿酒的意思,当下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愣了半响终于说:“苏筝,我必须提醒你,他并不合适你。”      苏筝挑眉讽刺地说:“哦,这就是你昨天跑过去把人家痛打一顿的理由?”      莫峰一听这话,皱眉说:“他这么快就告诉你了?看来你们真得联系紧密!”      苏筝淡定地笑了下:“那是自然。”      莫峰轻“哼”了声,沉着脸提醒说:“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会和他打起来吗?他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外面和一个十八九的小女孩亲亲我我的,你知道吗?”      苏筝故作恍然:“哦,是吗?”      莫峰见她这样,沉重地点头说:“是的。”      苏筝挑了挑耳边发丝,貌似慎重考虑了下,这才轻描淡写地说:“这倒也没有什么,不会影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的。”      莫峰一听,眉头顿时压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苏筝,咬牙提醒说:“你在做什么?你就这样任凭他伤害吗?苏筝,你疯了吗?”      苏筝很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你怎么想,再说这件事也和你没有关系。”      莫峰沉痛地摇头,郑重地说:“我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但是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你的幸福!”说完忽然转身离开。      徒留苏筝愣愣地站在那里,在心里默默地品味着他的话,他说,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说,不会让任何人破会她的幸福……      她弯下腰提起自己的东西,却看到有一滴泪落到地上。      原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现在才知道它还有感觉。      她即使活了两世,也是女人。      心软,是女人的天性。      可是她还是禁不住想,假如当年的莫峰能说出这句话,后面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呢?      她永远不会忘记上一世的颠沛流离,永远不会忘记两个孩子冷漠疏离的目光,永远不会忘记倒在车轮下的那种痛楚。      她仰起头,擦干了泪,摁了电梯按钮,正要走进去,迎面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莫竞离。      莫竞离望着她泛红的眼睛,问道:“妈,怎么了?”      她笑了下,摇头说:“没事。”      莫竞离抬起眸子,看向外面花园的停车场方向,那里有一辆车子正要往外驶出。那辆车子,莫竞离自然是认识的。      莫竞离点了点头,对自己妈妈说:“没事就好,我帮你提这些东西吧。”说着结果苏筝手中的东西走进了电梯。      经过几天的相处,苏筝可以感觉到半途回来的儿子对待自己的态度渐渐地随便了许多。原来他叫着妈妈的声音,总觉得有些生硬,她都可以感到这个孩子的舌头动得艰难,如今至少他叫起妈妈来顺口多了。      她在欣慰的同时,也在考虑两个孩子的将来。以前她带着孩子离开的时候,只想着不能让孩子接受不正常的生活方式,想着她是可以提供孩子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的。可是如今真得在一起了,一切踏实了,才更深入地想,他们是莫家的子女,从小荣华富贵习惯了的,跟着自己虽然衣食无忧依然可以过富足的生活,可是到底不能像之前那样挥霍骄奢的,而且莫家的权势能带给两个孩子的光明前途也是没有了。      两个孩子都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早熟,也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这天她和嫣然谈起这件事。谁知嫣然觉得好笑,反过来拉着她胳膊把她安慰一通,说过什么样的生活是她自己的选择。      而莫竞离倒没说啥,只是直接打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自己账户的股票交易记录,淡定地给苏筝看了下。      苏筝一看,惊讶地望着莫竞离,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莫竞离抬头望着自己的妈妈,从容地说:“妈妈,作为一个莫家的男孩子,不单单要姓莫,还需要真正有资格当莫家的人。我们的生活,完全可以由我们自己做主。”说完,他垂眸关上了程序,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苏筝在心里忽然笑了,是自嘲的笑。      莫竞离小小年纪在莫家已经得到老爷子那么高的赞誉,并不是靠得他是男孩子,更不是靠得他的姓氏。 这几天莫云倒是联系了苏筝,先是试探着问候了几句身体的事,后来便问什么时候能去上班。苏筝直接回绝了,她如今要了莫家的人,欠了莫峰的人情,不愿意再去领莫云的工资了。      莫云叹了口气,郑重地说:“苏筝,现在公司很忙,需要你。”      苏筝开玩笑说:“没关系,只要有你在,天都塌不下来。”      莫云那边沉默了会儿,才略显颓废地说:“要是我也塌下来了呢?”      苏筝闻言,想起莫云离婚的事,蹙眉问:“你最近怎么样?难道还在被感情困扰?”      莫云无奈地笑了下:“你终于想起关心下我了。”      苏筝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了?”      莫云轻描淡写地解释说:“也没什么,最近和前妻很是有缘,频繁相遇,见一次心情就糟糕一次啊!”      苏筝好歹和他共事很久,听出了他的失落,提议说:“你如果对前期旧情难忘,那就重新追回来吧。”      莫云却苦笑了下:“算了吧,她现在估计正要和前男友重续前缘呢。”      前男友?苏筝皱了皱鼻子,这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不过鉴于他们多年的友谊,她还是忍不住提醒说:“我不了解情况,不过还是建议你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吧。”      莫云叹了口气:“没关系,只要她不后悔,我就不会后悔。”      苏筝无奈地说:“这种感情的事,你自己把握吧,不过还是建议你争取一下,错过了的话再后悔那就晚了。不要像……”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她差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在那个人的弟弟面前。      莫云的心思是何曾细腻之人,当下自然明白她没有说出的话,沉默了会忽然说:“我前几天见过他,他过得不太好,离开了莫家,一个人在外面。”      苏筝听了,不禁想起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对着莫云还是淡定地说:“是么?那你这做弟弟的多关心一下吧。”      莫云一下子笑了,有些无奈地说:“苏筝,你也不能太倔强了,有时候女孩子要知道在关键的时候适当地退一步的,男人会退让会忍让,但也要给他有台阶可下。”      苏筝也笑了:“女孩子?我都两个孩子的妈了,你的理论应该不适用我了,再说了,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退路可言。”      莫云见她这样,知道她固执得很,便不再提这件事,反而问起自己侄子侄女的事,言辞之间很是关切,苏筝也就说了下孩子的事。      终于挂上电话后,苏筝坐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据说女人一旦有了孩子,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会退后退后再退后。自己折腾来折腾去,似乎都是因为孩子,于是这时候她也不禁想,莫峰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      忽然想起那一天,莫峰在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后,愤恨地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在自己的心中从来没有过他的地位,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苏筝苦涩地笑了下,也许是这样的吧。      对于十七岁的苏筝来说,她的生命中除了自己,就是院长和孤儿院的亲人们。莫峰这个人,她是爱的,却是抱了三分应酬、三分无奈的爱。      后来她一个人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又被迫放弃了孩子,最初她面对莫峰是满满的愧疚。再后来,愧疚渐渐淡去,骨肉分离的痛苦折磨着她,愧疚变成遗憾,遗憾又在那一个个无眠的夜里变质为怨恨。      上一世的生离死别,这一世的蓄意重逢,二十年的痛苦煎熬,吞下耻辱的两人交易,她以为自己心中早已没有了丝毫当年心动的痕迹。      可是今天她忽然发现,在她心里,还有一丝长久以来被压抑的疼痛,隐隐约约的疼着,一直不曾为她所察觉。直到当所有压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消逝,她才感觉到那个存在了二十年的疼痛,那是思念的疼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摸到了湿润。她曾疑惑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面对莫峰自己还有泪水,这一刻忽然明白,原来多年前那丝心动的隐痛被自己一直忽略了。      *******************************************************      这几天莫嫣然变得比较奇怪,她总是时不时提起爸爸如何。她原话是这么说的:“其实爸爸有时候看着真是让人来气啊,可是他也不错太差啊,而且我觉得他现在有点可怜。”      苏筝审视了她一番,终于问:“什么叫可怜?”      莫嫣然心直口快:“看起来好憔悴啊,而且总是跑过去找阿酒的麻烦。”      苏筝不明白了,挑眉问:“你最近见过他了?”      莫嫣然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承认说:“是啊……我是见过他一次,哦,不是,是两次。”她脸红了,大眼偷偷看向苏筝。      苏筝笑了,温声说:“虽然我和他之间有些间隙,但无论怎么说他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我不至于这么小气的,你直接说吧。”      莫嫣然认真审视着自家妈妈的表情,最后终于确认她没什么特别不高兴的,这才说:“你也知道的,前些天爸爸老是去找阿酒的麻烦,最后阿酒受不了了,对他大吼了一通,他好像受了点打击,跑到咱们楼下来了,正好被我碰到。后来呢,他就来找我。”      苏筝继续问:“来找你做什么?”      莫嫣然眼珠子再次滴溜溜地转,见躲不过,只好小声说:“就是问我你和阿酒叔叔之间的事啊……”      苏筝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看来阿酒竟然成了莫峰的一个心病。      莫嫣然见妈妈笑意盎然,并没有因为提起爸爸而不高兴,这才继续说:“其实爸爸还是挺关心你的啦,我以前觉得他这人狠心肠,现在看来,也并不是完全那样嘛。”      苏筝瞥了自家女儿一眼:“你的看法变得倒是很快。”      莫嫣然跑过来拉着自己妈妈的胳膊撒娇:“那是啦,女人都是善变的,什么时候妈妈你也变一变心思嘛。”      苏筝忽然觉得,女生外向,果然不假,和妈妈亲昵了没几天,就要向着那个一向不喜欢的爸爸说话了。      ******************************************      一时之间,似乎不但是莫嫣然的方向有所改变,就连阿酒也变了。      阿酒是这么说的:“苏筝,其实莫峰这人也不错,有权有势的,你看他帮了我多大的忙啊,人家干吗帮我,还不是看你的面子吗?”      苏筝挑眉反问:“他前些天不是把你打了一通吗?”      阿酒吱唔了下,最后叹息声:“哎呀,别这么说,人家还不是误会了吗,他这小子,竟然误会我和你有什么,看到我和小叮当亲热就把我揍了!其心可表啊!”      苏筝无语了,挂上了电话。      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做什么?扩大包围圈逐渐收拢政策?      就在苏筝感到自己周围充斥着莫峰同盟的时候,莫峰就那么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地点是楼下的花园,环境是周围无人,人物是她和莫峰。      她仔细打量了下几日不见的莫峰,人削瘦了,脸上刚显得棱角分明了,也因为瘦了,眼睛更显得深沉了。      这个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好像几辈子没有见过一样。      苏筝平静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要往家走,谁知道莫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苏筝转过身,疏远地笑了下说:“莫先生,有事?”      莫峰盯着她虚假的笑容,忽然冷硬坚决地说:“我说过,不许你叫我莫先生,我的名字是莫峰。”      苏筝点头:“好的,莫峰。”      莫峰却摇头,盯着她缓慢而有力地说:“很久前,你叫我峰。”      苏筝身子轻轻颤了下,很久前,多久前?是她十七岁的青葱岁月里吧?      她讽刺地笑着说:“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吗?”      莫峰沉痛地望着她:“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回到以前吗?”      苏筝摇了摇头:“你觉得可能吗?”      莫峰紧紧握着她的胳膊,坚决地说:“苏筝,之前我曾经误会你和阿酒的关系,现在我知道了,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既然你如今的感情世界依然是一片空白,那为什么不能试图接受我呢?”      苏筝抬眸子,看着莫峰:“你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在一起?”      莫峰赶紧点头,还补充说:“至少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苏筝叹了口气:“如果是因为孩子,我们没有必要在一起。我现在并不排斥你,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毕竟你帮了我,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甚至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孩子的将来,一起陪着他们去游乐场,还可以在周末一起吃饭。”      她语气一转:“可是,我们两个之间在一起,却绝对不可能了。”      莫峰听到她的语气转折,心都沉了下来,但还是问:“为什么?”      苏筝苍凉地叹了口气:“莫峰,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你不生我的气,我也不生你的气,孩子们也很好,大家和平共处,于是我们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理所当然了。可是并不是我们应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累,经历了这么多事,爱情对于我来说已经很遥远,和一个男人组建一个家庭对我来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莫峰听着她用低低凉凉的语气说,越听眸子越是暗淡,越听脸上越是绝望,听到最后,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苏筝无奈地摇了摇头:“莫峰,我上楼了,我真得累了,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都需要力气的,我现在没有那种精力去爱了。”      说着,她转身回去了。      这一次,莫峰没有阻拦她,莫峰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55你要陪着我一起睡 苏筝回到家里,莫嫣然不在,据说是找阿酒去玩了。事实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莫嫣然莫名地和阿酒成了好朋友,两个人很是谈得来,老是在一起说这说那。而莫竞离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见到苏筝回来,抬头问:“我看到刚才爸爸在楼下。”      苏筝只觉得身心俱疲,就近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说:“是的。”      莫竞离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他说什么了?”      苏筝有些不习惯和自己儿子谈起这个,有些发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竞离却胸有成竹的样子:“爸爸其实很在乎你的。”      苏筝沉默不语。      莫竞离继续说:“虽然我和他不亲近,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他心里对你的在乎。如果以前他做过什么伤害到你,他现在一定很后悔。”      那天晚上,爸爸和奶奶说的话,莫竞离全都听在耳中。      如果说莫竞离和爸爸从来没有亲近和了解过,那么那天晚上,他和爸爸面对面,听到爸爸的那句警告,便一下子恍悟原来父子终究是父子。      在感情和亲情上,莫家的男人都弄得一塌糊涂。      因此莫峰的心事,莫嫣然可能不懂,苏筝可能不懂,但莫竞离懂。      苏筝听到那句后悔的话,却无奈笑了下说:“那又如何,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了,后悔也没有用的。过去的事情,他固然有错,但我自己也有错,所以我承受着我该付出的代价,那些代价,不是后悔就能弥补的。”      莫竞离不懂,但又好像懂,他看着自己母亲疲惫的样子,终于淡淡地开口:“妈妈,我认为你有必要好好考虑下你和他之间的问题,假如你真得没有办法接受他,我和嫣然绝对不会强求你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假如你心里对他还是有感觉的,也不必和自己过不去。”      苏筝握着真皮的沙发靠手,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她那只有十岁的儿子在身边劝说自己感情问题。      她苦笑了下,温柔地望着身边那个少年老成的孩子,柔声说:“我对不起你们。”      当夏日的风从落地纱窗轻轻吹进来,拂动起飘逸的窗帘,她的这声对不起也在这个客厅里飘散。      莫竞离垂下眸子,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眸问:“妈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苏筝点头:“你说。”      莫竞离深吸了口气说:“嫣然她活得很单纯,她只知道谁爱她谁不爱她,她不会去管那些是非对错。”他小小年纪已经透出成熟的眸子望着自己的妈妈,轻轻地说:“可是我不一样,我知道之前我转身离开的背影伤了你的心,可是我还是想问,当年你那样放弃我们,后悔吗?在你心里,别人会比我们更重要,是吗?”      苏筝眸子一黯,多少年来,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自己。      正因为问过自己千百次,又在二十年的痛苦中不断地反思,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抉择。苏筝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柔声说:“竞离,谢谢你问起这个,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假如你一辈子不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向你谈起这个事。”      莫竞离没有说话,这的确是他心中的疑问,也许他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起。      苏筝倚在沙发靠背上,望着素净的天花吊顶:“竞离,你要永远记住,在我心里,你和嫣然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比较的,任何人。”她这样强调。      莫竞离眸子里透出疑惑,假如这样,当年何必为了别人放弃自己。      苏筝却缓缓地解释说:“因为我爱你们,所以不想让自己对你们的爱里掺着不应该有的杂质,也不想在其中背上一辈子解不开的包袱。假如我放弃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那就意味着,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无论怎么爱你们,都会觉得那种爱很自私。”      她苦涩地看了莫竞离一眼:“如果说后悔,我说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悔。因为我不知道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又会是什么结局。”      莫竞离默默地听着妈妈带着忧伤的倾诉,望着窗外。      很久之后他才说:“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未来才是我们要想的。”      ******************************      苏筝很久没有在凌晨时分醒来了,事实上自从她变成了一个子女双全绕环膝下的女人后,失眠这种事就变得遥远了。      可是她这一次半夜醒来了,但不是往常的凌晨五点。      她睡不着,走到窗边,看窗外。      楼下小花园里,有一个人的车子经常在晚上的时候停在那里。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还有力气去爱吗?      苏筝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星。这个城市里的星星,总是似有若无,零星几颗。      在上一世,在她还是十七岁的时候,莫峰会抱着她在露台上看天上的星星。      她靠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有时候也会梦想这是她的依靠。      那时候,莫峰也曾经带给她甜蜜,只可惜那么一点点的甜蜜带来的却是两世的苦涩。      现在这个男人走到她面前说,想给她幸福。      他以为他说来就能来吗,他以为在她终于不再报什么期望的时候,他竟然可以重新拾起一切吗?      苏筝低着头,痛苦地摇了摇头。      就让她自私一些吧,既然这个男人希望她能够幸福,那么她最大的幸福,就是不再去招惹情爱,安安稳稳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      这一天苏筝开着车子,陪着嫣然和竞离两个孩子一起去商城采买了必需品。      回来的路上正好前面遇到了大堵车,说是那边有重大事故。苏筝看了看前面堵得望不到头的长龙,倒着车子往后,决定调转方向走另一条绕远的路。      两旁的商厦林立,苏筝小心地在车流中前行,就在这时,嫣然忽然叫了声:“我想去洗手间!”      莫竞离蹙了下眉:“去洗手间?很快到家了,你不能忍忍吗?”      莫嫣然皱着小眉头,不高兴地拖着软软的腔调说:“不能忍啊……妈,还有多久到家啊?”      苏筝看看前面缓慢行驶的车流,知道由于另一条路大堵车,这边的交通状况肯定好不了,到家估计要些时间了,于是便将车子驶出车道:“这附近应该有公厕。”      苏筝将车子停在附近一家酒店的停车场,她陪着莫嫣然下了车,左右看了番总算找到了一个公厕,莫嫣然急匆匆地进去了,她一个人站在外面等着。      就在这不经意间,她一抬眼,一下子笑了。      身旁的这家大酒店,就是莫嫣然和莫竞离过十岁生日的那家呢。      她看着酒店门前来往的客人,还有衣着整齐的泊车小弟,忽然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那时候,也是人来人往的客人,也是彬彬有礼的泊车小弟,她用尽办法总算当了里面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后来却伤心地跑出来。      她的目光从酒店大厅门口往外移动,她仿佛看到了有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地跑出大厅,穿过来往人群,一直跑到了马路上,然后马路上一辆车子驶来,撞上,最后就是红色。      耀眼的阳光下,她望着根本不存在的红色,眼前一辆又一辆的车子慢慢前进,喇叭声不绝于耳,她忽然感到眩晕。      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那是另外一个平行空间的事件,这一世,那个她原本应该死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这一世,她活着,她是安全的,她有儿女,她是幸福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她的视线中。      莫峰,这个男人,他穿着军装,身边跟随着几个同样人,有的穿了军装,有的没穿,他们说笑着从大厅里往外走,一直走到马路旁边。      苏筝这才看到,原来旁边停了很多辆车子。      她扭过脸去,继续看马路上,她想着等女儿出来后就开车离开,她并不想和莫峰面对面。      莫峰应该是在送客人,那些人走了,他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离开,这才转身往回走,往回走就看到了苏筝。      苏筝冲他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了。      莫峰对旁边跟随的人吩咐了句什么,便向苏筝身边走过来。      此时,莫嫣然从公厕里跑出来。      莫嫣然穿着一身粉红的裙子,如同一个美丽的小公主,她跑起来时,裙摆飞扬。      她也许是怕妈妈等得太久,以至于跑得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子开过来。      那辆车子,它的主人看起来很心急,以至于不愿意在慢腾腾的长龙中前进,它要另辟捷径。      它就行驶到了酒店广场上。      苏筝看到这个情景,血液一下子上涌,大叫了声“嫣然”,飞跑过去。      正往这边走的莫峰也看到了,他瞳孔收紧,多年的训练也让他迅速反应过来,向自己的女儿奔去。      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的时候,苏筝的脑中却浮现出前世的种种情景。      同样的地点,也会有同样的红色吗?      她闭上眼睛,使劲全身的力气将女儿推出,推出很远。      这一刻,她仿佛和这个空间脱轨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远处是儿子和女儿,旁边就是那个男人,即将被疾驰的车子撞倒的就是自己吧?      假如上一世她是一心求死,这一世她并不想啊!      这一世的她已经在车轮下逃过一次性命,她的腿伤刚刚好的,她怎么可能再次遇到这种事情呢?难道重生后的她最后的命运依然是丧命于车轮之下?      她的耳边响起竞离撕心裂肺的叫声:“妈妈——”      她的耳边响起莫嫣然被她推倒在地上的痛呼声。      她的眼前却偏偏浮现了上一世的情景,红色的木娃娃,倒地的女人,痛苦的男人。      上一世的情景和这一世的情景似乎在重叠。      她苦笑了下,这是逃不掉的宿命吗?      *************这是绝望的分割线******************      当迅猛的车子就要撞上她的时候,当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她的时候,一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她被拉进来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中。      那个人,紧紧抱着她,急促的喘息声笼罩着她。      她惊呆了,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个人,抱着她猛地往旁边倒过去。      她被护在那个人的怀抱里,一边是坚实温热的胸膛,一边是铁般的臂膀,他们倒在光可鉴人的广场上,然后疾速地滚过车轮原本经过的地方。      当一切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一双焦急的眸子望着自己,带着恐惧的腔调问:“你没事吧?”      恍恍惚惚,一时之间她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懵懂地问:“我还活着吗?”      那个人紧紧抱着她,望着她的眼睛说:“你还活着。”      她在呆滞中醒来,抬起头,看到周围一群保安飞奔过去,截住了那辆车子,她还看到儿子跑过来,看到女儿哭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那个男人身上,浓眉凌厉,俊脸棱角分明,这是莫峰。      她终于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这时候,莫竞离已经跑到他们身边,蹲在地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没事吧?”      莫嫣然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带着哭腔喊:“妈,对不起……”      她却望着这两个孩子,不敢开口,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这是哪一生哪一世,直到莫竞离和莫嫣然齐声担忧地问她,她才惊醒过来,赶紧摇了摇头说:“你们都在……那就好……”      莫峰放开了苏筝,两个孩子连带苏筝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擦伤,臂膀上带着血。      苏筝一下子握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莫峰抬眸,认真地看着她,她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很是担忧地望着自己,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握得很紧。      莫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外伤。”      苏筝呐呐地说:“那……那怎么办……救护车……”      莫竞离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异常,以为她是惊吓过度,连忙安慰说:“妈,没事的,爸爸是外伤,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莫嫣然指着远处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来了,他们来得很快。”      莫峰的注意力却不在救护车上,苏筝的眸子里的恐惧,他从未见过。      他从来不知道她原来这么脆弱,竟然被一个车祸惊吓成这个样子。但是看着她紧抓着自己担忧的样子,莫峰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至少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      这次车祸的结果是,莫峰苏筝一家四口全都到了医院里。      首先莫峰肯定需要一个全身大检查,但检查来检查去发现他除了外伤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损伤,不但如此身体还健壮得很,于是就罢了。苏筝呢,也需要检查身体,这是莫峰的坚持。莫峰已经好几次发现她时不时会出现头晕症状 ,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他希望她能彻底检查一下找出隐患。      不过可惜的是整个医院最优秀的医生组成的特殊体检小组依然没有办法找出她头晕的原因。苏筝一直疑心自己头晕和前世的车祸有关,但是她自然不能说出,只能任凭自己像小白兔一样被检查,最后看着他们一无所获。      对于苏筝来说,无论她和莫峰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这个男人这一次都是救了她的姓名,所以她应该表现出自己的关心。      在一切混乱结束,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人走过来,莫峰一看到那人,便示意对方一旁说话,然后两个人一番嘀嘀咕咕。      苏筝装作不在意,但是支起耳朵仔细倾听,却隐约听到冯茗儿的字眼,不由得一惊,难道这个车祸和冯茗儿有关系?      莫峰沉着脸,对那个人不知道吩咐了什么,那个人便应声而去了。      苏筝在一旁听着这话,莫名就想起上一世,她死的那天,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和冯茗儿宣布订婚的日子呢。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而这一世的冯茗儿到底如何自然会有莫峰操心,她自己挣扎了半辈子了,总算有个男人跑过来帮自己扫清一切幸福的障碍,她自然不会自己惹事生非。      她垂眸看了看莫峰肩膀上的绷带,问起莫峰的情况,莫峰毫不在意:“说了是皮外伤罢了,你不用因为这个愧疚。”他闭口不提冯茗儿,显然是不打算苏筝操心这件事。      苏筝也就不问了,只是摇头说:“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没有愧疚。”      莫峰看着这个女人担心的样子,笑了。      他很少笑,早年的军旅生涯,后来的政治生涯,使得他总是保持成一脸的肃容。      如今他笑了,笑得温和无奈,这让苏筝一下子想起了他们曾经有过的为数不多的甜蜜相处。      莫峰温和地说:“苏筝,这只是一个意外,不要因为这个怜悯我。无论我们之间怎么样,你都是我孩子的妈妈,我当然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苏筝低头,轻轻地“哦”了声说:“我知道。”      莫峰看着旁边等着的儿女:“去吧,他们等着你呢。”      苏筝向他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了自己车子旁边,当车子缓缓开动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莫峰的背影。      他的背影,萧瑟落寞,因为肩膀上包扎了白色的绷带而更显得凄凉。      他的身边有保镖和护士陪同,可是他依然孤零零的样子,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莫嫣然托着下巴趴在车窗户上往外看:“爸爸受伤了,好可怜啊,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们在一起住,这样我们也能照顾他啊。”      莫竞离看了眼苏筝没说话,苏筝想起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说:“不知道。”      这个男人倔强的很,也自尊得很,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屑于因为这点小伤让人怜悯,更不屑于因为自己的付出让人家愧疚同情。      ********************************************      当下这一家三口虽然受了惊吓,好歹有惊无险,晚上回去的时候保姆已经做好了饭,随便吃了点就打算早点休息。      这一晚苏筝睡得并不安稳,她脑中不断浮现着上一世的车祸和这一世的车祸,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人物,只不过人物关系不一样,当然结局也就不同。      她脑中一片混乱,想着自己应该再也不会有其他意外了吧,如果说这一世在边城的意外是命中注定,那今天的意外纯粹是人祸啊。      拼命地说服了自己这个让自己安心后,她又想起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显然是寂寥的,只是他真得太倔强了,轻易不肯低头,即使到了今天他也不会低头。      她忽然觉得好笑,心想年轻时候的他何尝不是这样的,明明喜欢也不会说,甚至有时候连行动都不知道该怎么行动,要多笨有多笨,笨得简直是不可原谅!      她想来想去就是睡不着,干脆再次起身,站在窗户旁边看外面。      可是就在楼下花园的停车处,她看到路灯下一个萧瑟的身影,那身影熟悉得很。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干脆拉开窗户细看,高高大大的,胳膊上缠着绷带,不是莫峰是谁。      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那件衣服,胳膊上包扎着绷带,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苏筝顿时心里又疼又气,真不知道这人在下面要干嘛,给自己守夜吗?自己要不是晚上失眠偶尔看那么一眼,他打算怎么着,傻傻地在那里站一夜吗?      莫家的男人在感情上都那么笨那么傻吗?亏他们从小精英教育,就教育出这种榆木疙瘩吗?      她心里有气,猛地关上了窗户,又“啪”地拉上了窗帘,回到床边让自己摔倒在上面。      她望着天花板想,你既然要守夜那就守吧,带着伤守夜也没有关系,这是你自己愿意的!她狠狠地想完这个,就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苏筝哪里能睡得着啊,躺了一会儿便猛地坐起,披上衣服下楼去。      走到楼下花园里的时候,莫峰远远地就望向自己这个方向了,显然他刚才已经看到自己关窗子的动作了。      苏筝颇没有好气地问:“你要做什么?你疯了吗?你不是受伤了吗?”      莫峰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一句话都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苏筝心里更气:“好,你既然不说话,那我就继续上去睡了,你自己爱站多久就站多久吧。”      莫峰却一把从她身后拉住她的胳膊,苏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用的显然是没受伤的那只胳膊。      莫峰呼吸有些急促,认真凝视着她:“我,我有话想对你说。”      苏筝挑眉看着他,冷淡地说:“有话你就说。”      莫峰深吸了口气让呼吸平缓,紧紧握着她的胳膊,看了看楼上的方向,这才呐呐地说:“你既然收留了两个孩子,不如把我也收留了吧?”      莫峰灼热的目光不安地看着苏筝,路灯照射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甚至有些可疑的红。      苏筝一下子愣了,她甚至没有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莫峰。      莫峰更加不安,扭过脸去,带着委屈粗声说:“你只要他们,不要我。”      苏筝渐渐地品味出他的意思,一时之间有点想笑,因为她记得莫竞离也说过这样的话,莫竞离说你只要嫣然不要我。父子果然是父子,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的。      莫峰见苏筝精致的脸庞开始时茫茫然根本没有什么其他反应,后来总算反应过来了竟然是面上带了几分嘲笑的样子,更加不快:“我都受伤了,你还不要我。”      苏筝扭过脸去,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      莫峰正盯着苏筝的反应呢,见她在那里笑,那笑显然不是什么高兴的笑,越发不满:“你竟然还在笑我?你真得是不爱我,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心里想得都是孩子,从来就没有我!”      他越说越激动,这一下子又勾起之前苏筝骗他接近他窃取他电脑机密的那桩事:“你不是没有力气爱我了,你只是根本不愿意爱我而已,也许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你讨厌我,什么没有力气什么疲惫这都是借口!你如果根本不愿意看到我,那我可以离开,离开后再也不会跑到你面前发疯!”说完他转身就要走人。      苏筝收住笑,轻轻“哼”了声,这才高声问:“三更半夜,你折腾什么啊?”      莫峰蓦地站住,转过身,仔细看她的神情。      苏筝的目光落到他的胳膊上,莫峰见此,胳膊马上收紧了几分。 好一会儿,苏筝才说:“都这么晚了,你带着伤,先上来休息吧。”      莫峰还从来没有到过苏筝的住处,此时他跟在这个女人身后,小心地迈进了她的客厅。      两个孩子都在各自的房间里睡了,她示意他动作轻点,免得吵醒了孩子,莫峰看起来竟然有些拘谨地点了点头。      她带着他到了浴室,示意他先去洗澡。      莫峰却看看自己的胳膊:“我受伤了。”      苏筝点头:“我知道,可是受伤了也应该洗澡。”      莫峰蹙眉提醒:“我胳膊受伤了,自己没办法洗。”      苏筝挑眉看着他,见他很认真的样子,想了下说:“其实只是一个胳膊受伤了,自己应该可以洗澡的,你小心一些就行了。”      莫峰只能说:“好吧。”      接下来莫峰进了浴室,苏筝给他准备好了浴巾沐浴露等用品。莫峰动作迅速,向来一只胳膊也可以很利索地沐浴吧,反正他很快就出来了。      他小心地走到苏筝身旁,低声问她:“那我睡哪里啊?”      苏筝上下看他,果然比起之间的邋遢萧瑟来,如今看上去精神多了,甚至身上还散发着自己惯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她指了指楼上说:“我稍微收拾了下客房,那里比较简陋,你先勉强一下吧。”      莫峰看上去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可能是考虑到初来乍到,要求不能太多。      苏筝将他带到客房里,开了灯,里面果然是比较简陋,不过一个床一个椅子外加一把沙发罢了,连个空调都没有。      苏筝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其他房间里没有床,只剩下这个了,可惜当初没考虑周全,这个房间没有装空调。”      莫峰也只好点头说:“好的,那晚上会很热吗?”      苏筝想了下,帮他打开窗户说:“是会比较热,要不然打开窗户?”      苏筝想,莫峰肯定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的,当下只好解释说:“楼下有立式空调,不过搬上来比较麻烦,恐怕会吵醒孩子们。”      莫峰连忙说:“没关系,我知道的,其实只要在你这里有个地方住就可以了。”      他说得很认真,但苏筝莫名觉得这语气里透着委屈,好像自己只要收留他,让他睡楼梯间都愿意的感觉。      苏筝知道不应该,可是看看这简陋的屋子,的确有些让他受委屈的样子。      莫峰观察苏筝脸色,看出她的意思,趁机说:“没事的,顶多是晚上闷热一些,我可以忍的。”      他越是这么说,苏筝越觉得对他不住,但是实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让他安身了,也只能这样了。      苏筝最后看了看他:“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了吧,如果没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莫峰凝视着她,平日凌厉的眸子此时透出温柔,轻轻点了点头。      苏筝在他那样温柔似水的目光下,心里发软,随即自己嘲笑了下自己,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道莫峰却又低声叫住她。      苏筝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了,听到他叫,停下来转过身:“怎么了?”      莫峰没有说话,走上前,从她后面腰际插到前面,将她环住。      温热的气息喷到了后颈,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在她耳边环绕,他的怀抱来的猛,来的紧。      苏筝没有挣扎,只是摇了摇头:“别……”      她并不是不愿意,只是很多事情来得突然,她还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可是莫峰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莫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说了要收留我的。”      苏筝点头:“我是说要收留你的,可是没有——”      莫峰却委屈地说:“我一个人睡,总是睡不着,我失眠很久了。”      因为失眠了,因为睡不着,所以就跑到她楼下来站岗吗?      莫峰用下巴磨蹭着她的脸颊:“苏筝,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你是不是也失眠了,你总是睡不好的,所以我忍不住过来看看你。”      莫峰的唇轻轻吻上她的耳垂,低声喃道:“苏筝,不要离开我。”      苏筝没有什么反应,茫茫然地在他怀中听着他温热的耳语,其实她在将他领回家的时候就预料的可能的结果了,不是吗?      莫峰轻轻咬了下她的敏感的耳朵:“你还是不能接受我吗?”他啃噬着她的耳朵,给她带来阵阵酥麻的感觉。      苏筝贴靠着他的胸膛,低声说:“我不知道,莫峰,你别问我了。”      莫峰用那只没受伤的铁铸般的有力手臂环抱住她的细腰:“我不让你走,这里好热,那你要留在这里陪我。”      苏筝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莫峰认为,没有拒绝,就是默认了。      他的唇现在她耳畔轻轻逗弄,吸吮亲吻,感觉到她喘息急促起来时,才慢慢沿着她的脸颊往前,擒住她娇嫩精致的唇瓣。      苏筝犹豫了下,便闭上眸子。      莫峰在她唇,瓣舔舐亲吻,深情的眸子凝视着颤动如蝶翼的睫毛,却很快从唇下的反应感到她的不专心。      他离开她的唇,低低地问:“在想什么呢……”      苏筝睁开眸子,目中一片空茫,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莫峰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随即他不再去看,又重新亲上那已经濡湿的红唇。      你的心依然半开着,犹豫是否要将我收留进去吗?      莫峰的动作忽然迅猛起来,他不再满足于单纯两唇的接触,而是强硬的用牙齿分开她的娇唇,让他火热的舌趁机钻进她的口中,温柔的添吃着她的舌,同时在她口中不断地翻搅逗弄,发出啧啧的声响。      苏筝被迫地承受,就在她以为自己简直要窒息的时候,他将唇舌从她嘴上挪开,刚刚挪开的时候,两个人唇间还隐隐挂着一条水亮的银丝。      苏筝双眸带了几分魅意,娇唇微微张着,气喘连连,却正在这时忽然想起来了,蹙起好看的眉问:“你的伤?”      莫峰重新俯首,舌头不断的添弄着她柔白的长颈,低声安慰:“没事的。”      莫峰的单手伸到她的前面,挑开她的上衣,她的两团圆润就这样弹跳出来露在空气中微微颤动着,荡漾出一阵迷人的波浪。他单手抱着她,俯首吻上她的美丽。      苏筝犹豫着伸出双手,环绕住他的脖颈。      这个男人,她终于还是要重新抱住他吗?他们这一次,能否重新走完接下来的路?      这个没有空调的屋子里温度骤然上升,一对久违的男女相拥着,亲吻慢慢蒸腾至激狂,脚下不由自主地动着,两个人你抱着我我抱着你,就那么倒在了床上。      当他再次进入她的身体时,苏筝的手几乎掐入到他肩膀的肉里。 56第五十六章   黑暗中,他就如同一只奋力游走的鱼儿,在她的湿润中游走冲撞,每一次都仿佛要进入到她身体的最深处。她的手指甲陷入灼热的肌肤里,咬唇抑制住就要破口而出的呻吟。   耳边是急促的喘息声,身体在不断地被撞击,被撞击到几乎无法承受,汗水顺着细腻的肌肤流下,苏筝在双眸迷蒙中听到一声低哑的唤声:“苏筝……”   她睁开眸子,上面那个健壮俊朗的男人奋力前后划动,每一次划动都摩擦起娇嫩的内壁带给她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和渴求感。黑暗中朦朦胧胧,她想看清楚他的脸,但看不清,只能依稀仿佛看出他脸庞坚毅的轮廓。   有汗水从他坚实的胸膛滴下来,落到她的鼻翼,她感到了充满莫峰味道的咸味。   她是女人,有人说,女人的命运应该自己掌握。   可是苏筝的命运,她真得能掌握住吗?   命运的巨轮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推到这个男人面前,事到如今,爱或者不爱,她已经无法明白最初的心动是因为什么,只知道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个男人注定和自己纠缠不清。   在不断被猛烈地冲撞和爱抚中,她的身体无助地摇摆着,就好像狂风暴雨的一棵小树般任凭摆弄。她抵不过,只能干脆再次闭上眸子,让自己沉溺在他给的异样感觉中。   对于这个男人她到底有多少爱,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只知道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楼下的样子会心疼,不会忍心放他不管。   她忍不住伸出手再次搂住他窄瘦有力的腰,抱紧了他用力摆动的腰肢,让自己随着他的动作感受失而复得的滋味   莫峰感觉的她的攀附,在冲撞中低下头,用炽热的薄唇吸吮她的。   苏筝在迷茫中下意识地凑近,胡乱地磨蹭,亲昵。男性灼热的呼吸拂在她颈间的娇嫩的肌肤上,苏筝只觉得身体酥麻得厉害,双臂沿着他的腰际上移,圈上他厚实的背,轻抚着他黝黑纠结的肌肤。   伴随着前后动荡的吻,凶猛又激烈,激狂的唇舌纠缠出消魂的味道。苏筝意乱情迷的弓起腰身,让他的男性不断地在她的神秘玉蕊之内抵弄,精致水润半开半合的唇更是无意识的吐出令人血脉贲张的娇吟。她不再去想不再去挣扎,让自己沉溺在急促的呼吸中,让自己陷入那疯狂的谷欠海中。在没有他的那么多日子里,有一种空虚被她就那么忽略,那种想让人狠狠的填满,想被人用力的充实的空虚。   浓烈的情谷欠气味在闷热的空气中沸腾张扬,拍击的响声掺杂着潺潺的湿润声,苏筝仰起脖颈,让发丝在空中随着他的摆动飞扬,等待着那最终的一波爆发。终于到了最后那一刻,一股犹如死亡般的欢愉将她推上了一个无法超越的顶峰,她的身子在湿滑中颤抖战栗。   莫峰的低吼声响起,又是几次急促沉重的冲撞,他最终将滚烫的热液洒入了她的身体内。   他让热软的东西继续埋在她体内,两只有力的胳膊撑起身子,仿佛在经历了一番彻底的发泄后失了魂魄,他呆呆地低头看着尚且沉浸在高朝余韵中的她。   透过外面清冷的月光,可以看到她半眯起的媚眸,睫毛如蝶翼般垂下,带着那么几分哀伤和无力,微微张开的红唇嫣红水润,让他恨不得吻住再也不放开。   她的身体纤细而白皙,在月光下显得非常柔和妩媚,他甚至想将自己融入到她的身体内。在高朝的余韵中,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依然修长的双腿微微夹着他已经软下来的东西,也将她自己那温柔的所在藏在里面。   看了好久,终于最后放下支撑,让自己埋首在她轻轻颤动的柔软间。   那里有她的汗水,更有他的汗水,带着属于她的芬芳味道。   他在湿濡中让自己的脸颊紧紧贴着她的滑腻,喃喃地叫了声:“苏筝……”   苏筝眯着眸子,半梦半醒,听他叫自己也没有搭腔。   他又低沉沙哑地叫了声:“苏筝……”   苏筝伸出手,抚摸了下他的头发。   莫峰伸出手,抓住她的,放到唇边,轻轻吻着,啃吃。   苏筝想抽回来,但莫峰的那只臂膀虽然受了伤,却依然有力得很,根本不容许她抽回来。   她沙哑地问:“放开我,这里太闷热了。”   莫峰不说话,继续咬着她的手,甚至用了力气,咬得她疼。   苏筝刚才那股酥软已经过去,见他这样又是压又是咬,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推着他让他起来。   莫峰却像牛皮糖一样埋到她双峰间,就是不起来,任凭她怎么推也不起来。   苏筝皱了下眉头,黑暗中,她好像听到一种可疑的声音,像是,像是闷头抽气的声音。   苏筝只能任凭自己的手被人咬着,继续仰着脸躺在床上。   夏日的屋子里,没有空调,只是开了个窗户,虽然有点风进来依然闷热得很,苏筝感到自己胸前有湿润的液体滑过。   苏筝闭上眸子,她知道那湿润的液体不是汗水,而是泪水。   她另一只手摸索着来到他的脸上,他没有拒绝,于是她便摸到他脸上的湿润。   她仰望着看不到屋顶的黑暗处,低哑地问:“怎么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莫峰是一个坚硬到像块石头一样的男人,他是没有泪水的。   莫峰沉默了好久,才粗噶沙哑地说:“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无奈,带着点祈求,就好像一个孩子害怕失去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样。   苏筝的心紧缩了下,低声说:“你先放开我。”   莫峰固执地摇头:“我不会放,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   苏筝低凉地叹了口气说:“太热了,至少先回我的房间啊。”   ********************************************   莫峰在听到苏筝的话后,唇边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来,他炙热的唇在她耳边轻轻磨蹭,嘶哑地说:“谢谢你……”   苏筝没有说话,也没有躲开。   夏日天气闷热,但她的心依然会凉,他的温度是一味药,可以治愈曾经冰凉的她。   在过去的为数不多的黑夜里,曾经有一副温热厚实的胸膛,让她偎依着倾听有力噗咚的心跳,曾经将她紧紧搂住用胸膛传递给她体温,让她在面临困境时依然有力量去支撑自己,不会太过绝望,不会真得丧失信心。   莫峰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已经到了肩膀的柔顺长发,低沉嘶哑地说:“你的头发留长了。”   她曾经说过她的头发再也不会留长,她曾经说过长发的苏筝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可是现在她留长了头发。莫峰将坚毅的脸埋到她柔软潮湿的发丝中,哽咽着说:“谢谢你……”   长发为君留,即使苏筝的长发不是为了莫峰而留,莫峰依然感激。   苏筝默默不语,好久后才挣扎了下,提醒说:“好多汗。”   莫峰抱着苏筝,苏筝指路,两个人直接来到了和苏筝房间相连的浴室。   他先将她放到干净的浴室中,然后打开开关为她放水,温热的水流蔓延过她纤细的身子。她就如同一条美人鱼般,身段娇美柔软,每一处都那么精致,甚至连指甲盖都如同十个贝壳般闪烁着粉色的光泽。   她的长发在水中荡漾犹如水草,她微眯着眸子,娇媚得如同一个隔世的女妖,让他沉溺其中几乎忘记了呼吸。   莫峰又像之前那样傻愣愣地低头看着她,这个很久前就让他怜惜不已的女人,为什么他失去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他都做了一些什么?   莫峰蹲下身子,大手抚过她身子的每一处。他知道她身上完美无缺犹如女神,可是她的心里一定是伤痕累累的。   她到底有过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又自己流过多少眼泪?莫峰咬牙自问,她伤心的时候,你在哪里?十年来她受的苦楚,你该怎么弥补?   莫峰凝视着水中若隐若现的美丽女人,她双眼迷惘地看着自己,她好像依然是那个徘徊在街头蹲在路灯下无家可归的女孩子。   他大手轻柔地抚过她娇嫩的脸颊,低沉地,缓慢地对着她说出自己的誓言:“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   第二天,莫竞离和莫嫣然起床后,依然没见自己的妈妈从房间出来。莫嫣然站起来就要过去敲门,莫竞离望了眼屋门,拉住了自己的姐姐。   莫嫣然正要抗议,莫竞离直接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将她拉往楼下。   正在这时,门开了,先出来的是苏筝,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对他们说了早安。   两个孩子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有答话。   因为他们看到,自己妈妈身后,一个高大健壮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站在那里,这个人是爸爸。   莫嫣然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妈妈。再看看爸爸,忍不住问:“爸爸,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莫峰轻轻“咳”了声,严肃地说:“我以后就住在这了。”   “啊?”莫嫣然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好奇地望向自己妈妈,好吧她是想过一家四口一起住,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啊,而且爸爸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苏筝点了点头:“他既然想住,那就住吧,怎么嫣然你不欢迎爸爸吗?”   莫嫣然这才反应过来,开心得差点跳起来,大叫了声“奥耶”。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过上既有爸爸也有妈妈的日子了!”她笑得很是灿烂,但还是提出了要求:“不过妈妈你可以不可以不让爸爸老是绷着脸啊,他样子看起来比较让人害怕。”   要是以前,莫嫣然可从来不敢提这种要求,不过现在即使爸爸看起来很是严肃,但她也猜出来了,这是在妈妈的地盘,爸爸还是要听妈妈的话。   苏筝听到女儿这么说,挑眉看了眼后面的男人,淡淡地提醒说:“你听到了吗?”   莫峰郑重地点了下头:“好的,我答应你们,不会特别严肃。”他用严肃郑重的语气这么说。   莫嫣然无奈地耸了耸肩,叹了口气说:“好吧,随便你,我们两个正打算去吃早餐,你们要不要一起?” 57一切都好 莫峰来到苏筝这里住后,两个孩子开始显然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们马上变意识到,根据无主物先占原则,自己才是那个最先来的人。虽然他是爸爸,但他是后来的,而且他是要看妈妈脸色的,看来他还是有被撵出去的可能的。      在意识到这点后,莫嫣然很快便不怕了,时常对这个爸爸指挥这指挥那。莫峰开始还沉脸,可是他发现自己对孩子沉下脸,苏筝就会自己沉下脸,于是他很快明白自己的处境,儿女就是债,他欠不起。      至于导致苏筝出车祸的那个人,苏筝开口问了,莫峰开始不想说,后来瞧她脸色,唯恐她误会,赶紧承认了。原来冯茗儿已经偷偷回国,其实莫峰早已有所准备的,但千料万料没料到那一天冯茗儿恰好在路上看到了苏筝,又恰好遇到莫嫣然要下车,于是就那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出了这样的事,以莫家的势力自然是不会放过冯茗儿的,先交给警察局好好审问一番,估计最后故意杀人罪是免不了的吧。苏筝听完这些,低头沉默了半响,上一世的冯茗儿最后结局她不知道,但想着总应该是不错的。      上一世的她,应该是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带着那对儿女过一生幸福或者幸福的日子吧?苏筝苦笑了下,这一世自己没死,出事的反而是冯茗儿,冥冥之中,到底是什么在主导着这一切。      莫峰却误会了苏筝的意思,他小心观察着苏筝神色,见她忽而惆怅忽而叹息,最后又是苦笑,以为她还是误会自己了,便想解释:“这个人以前和我没有什么关系的……”      苏筝却冲他苍白地笑了下:“这都是因为我的出现,如果我不在,你们还是有机会的。”      莫峰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别瞎想,什么叫你不在,你一直都在的啊,只要你在,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可能的。”莫峰说这话也就是随口说说,事实上他真没想过,要是苏筝一直不出现,自己的后半生又如何,他真得可能接受其他人吗?      苏筝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很多事他不知道的,也不需要知道,这一切就让它埋在自己的心中,成为永远的秘密吧。      *********      日子就这么过去,转眼间两个孩子也到了开学的时候了,苏筝和莫峰商量了下,还是应该让他们上以前的学校。开学第一天,莫嫣然拉着苏筝撒娇说要爸爸妈妈一起送自己上学,苏筝知道她的心思,便叫了莫峰开车,自己陪着他们一起去学校。      到了学校,两个孩子一前一后下了车,苏筝和莫峰目送着他们进去。莫嫣然走到校门口,在学生人流中冲他们笑,笑得明媚灿烂,莫竞离也回过神,冲他们点了点头。      苏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鼻子却觉得有些酸楚。其实无论自己怎么委屈,只要孩子们幸福就是了。两个孩子,莫嫣然开朗,莫竞离内敛,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是希望看到爸爸妈妈一起接送自己上下学的吧?      只要他们如愿,自己又何必非要去计较什么呢。      莫峰在旁边自然感觉到苏筝的情绪,伸出手握住她的,温声说:“回去吧,等晚上我们再一起来接他们。”      *********      傍晚的时候,莫峰出去处理点公事,苏筝一个人坐在露台的遮阳伞下。她眯起眸子,看西边的落日,这个世界上的太阳和以前那个世界没什么不同,但结果却是不一样的,所以她也有了不同的心境。      正在这个时候,她不经意地低下头,却看到楼下有了几辆高级轿车,一个穿黑色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在外面冲她挥了挥手。      她蹙了下眉,再往旁处看,隐约可以看到旁边的车子里有一个女人,一个熟悉的,年龄已经不小的女人。      苏筝笑了下,该来的还是要来的,只是没料到来得竟然这么快。      她这时候腿脚已经大好,冲下面的人点了点头,直接下楼去了。      走到下面的时候,莫夫人已经下车了,坐在下面凉亭的椅子上,依然雍容华贵。苏筝从容地走近了,却看到莫老夫人在依然雍容的神态中,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和衰老。      莫夫人见她过来,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审视了她一番,忽然说:“现在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可怜我?”      苏筝摇了摇头,笑道:“我为何要可怜你?我要可怜,也是可怜我自己。”      莫夫人苍凉地笑了下:“你有什么可怜的,你现在有男人有孩子,我呢,我却什么都没有了。”      苏筝望着她,颇有些惊讶:“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跑到我面前说这个?难道你希望我可怜你?”      莫夫人垂下眸子,已经衰老的眼睛开始泛红:“就算是我老人家的一个请求,不可以吗?”      苏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不可以的。我这人铁石心肠,没有同情心,再说就算我同情你,我也没有办法帮你,我想你找错人了。”      莫老夫人却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眸子里竟然含了祈求之色:“不,你可以的,你让他回去吧,好不好!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儿子,只要你让他回去,你也可以进我们莫家门,你们一家四口都可以回去。”      苏筝冷笑了下:“进莫家门?可是我不想进,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要的,从来不是进莫家门。      莫老夫人满面凄凉,声音竟然颤抖苍凉起来:“那你到底要什么?只要你让他回去,我什么都答应你。”      苏筝望着她如今的这个样子,禁不住叹了口气:“莫夫人,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趁人之危提什么要求。所以你不要来问我了,如果你想要儿子,请自己去和他讲,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无关。”      说着苏筝就要转身离开,谁知道这时候旁边的两个黑西装男人几步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      苏筝美眸微眯,冷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绑架?劫持?”      莫老夫人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另一个声音厉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站在不远处沉着脸看着他们厉声质问的不是别人,正是莫峰。      *****      莫峰一步步走过来,不怒而威,淡淡地扫过那两个黑西装男。黑西装男看了眼旁边的莫老夫人,冲莫峰鞠了下躬,随后低头默默地退后。      莫峰看向苏筝,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带了点柔色:“你没事吧?刚才怎么了?”      苏筝摊手说:“我没事,不过你妈妈过来,要你回去,你还是和她说说吧。”      莫峰没看向自己的妈妈,叹了口气说:“你对我还是不放心。”      苏筝笑了下,却不作声。      莫峰道出她的心思:“果然你是不放心我,你总觉得我什么时候就会放弃你,是不是?你心里其实想试探我的反映。”      苏筝这下子笑不出来了,承认说:“不错,的确是这样。”      莫峰低头凝视着她,好半天后忽然说:“你现在不相信我也是我自己活该,不过没关系的,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不但要让你接受我,还要信任吧,信任到愿意把自己完全交给我。”      说完他转身,终于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母亲。      莫老夫人呆呆地看着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她眸子里的神色很复杂,有哀伤,有绝望,有凄凉,甚至还有一丝隐约的羡慕或者嫉妒。      她颤抖着唇问自己的儿子:“你真得为了她就不要自己的妈妈了?”      她从来是雍容华贵的,她的声音从来都是冷漠高贵的,可是如今她看起来那么绝望颓丧,声音是那么的无助。      她如今的样子,就是一个失去儿子的老女人,坐在这里,声音颤抖,就连身子似乎都要抖起来。      任何一个人看到她的样子估计都要生气怜悯之心吧,甚至还会有人想,这是多么不孝的儿子才逼得一个母亲这么凄凉?      莫峰并不是铁石心肠,莫峰也不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所以他神色中也露出痛苦和怜悯,他走过去,蹲□子,握住了自己母亲在夏日竟然颤抖着的手。      莫老夫人一下子哭了出来,她老泪纵流,哽咽着说:“你果然不会不要妈妈的。”      莫峰叹了口气:“妈妈,我怎么会不要您,您永远是我的妈妈。可是我真得不能再回到莫家,也不能愿意再回到您身边了。”      苏筝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如今见他们说起这个,便转身先上楼去了。      这是母子之间的话,她这个外人也不想去听。      莫老夫人听到莫峰的话,顿时绝望起来:“你不会回来了……你果然是无法原谅我的,你还恨着我呢!”      莫峰握着母亲的手,蹲在那里低着头,淡淡地说:“妈,我原谅你,我也不怪你,可是我没法原谅我自己。”      他抬起头,认真地说:“妈妈,你回去吧,我会偶尔回去看望你的。”      莫老夫人却忽然猛烈地摇头,嘶哑地喊道:“不——你作为我的儿子,真得狠心就这么离开我吗?”      莫峰蹙起了眉头:“妈妈,你冷静些。”      莫老夫人却哭出了声:“我什么都没有了……”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忽然说:“回去吧。”      莫老夫人和莫峰都抬起了头,看向那人。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身边陪着护士和警卫,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这个人,就是莫峰的父亲。      莫老夫人别过脸去,恨恨地说:“你不去好好休养,来这里做什么?”      莫老先生颤巍巍地走到他们身边,莫峰赶紧站起来,恭敬地叫了声爸爸。      莫峰和父亲的关系,正如同莫竞离和莫峰的关系,所以莫峰在父亲面前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恭敬。      莫老先生冲儿子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你妈妈的事,我来说就是。”      莫峰没想到父亲说出这种话,看来他对这一切已经都知道了,不禁一楞。      莫老先生点头:“不错,不但你们的事我都知道,就连你妈妈做的事,我也是知道了。”      此话一出,莫峰脸色难看起来,莫老夫人眸子里甚至有了不安之色,忐忑地看向莫老先生。      莫老先生却叹了口气:“唉,这么多年来我几乎不问世事,也和你疏远得很,你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莫老夫人喃喃地说:“为什么?”      莫老先生叹息着看向莫夫人:“我对不起她,我也对不起你,这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没脸见你,也没脸见她。”      莫夫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忽然用手捂着嘴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我竟然……竟然能听到你说……对不起……”      莫老先生走过去,大手抚上她的肩头:“不错,是我对不起你。”      *********      莫峰往回走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      上一辈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没资格去问,但是父亲的那声对不起却一直回荡在他耳边。      对不起,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却在心里埋了那么多年。      如果早一点说,一切是不是有所不同呢?      父亲临走前,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我已经去学校看过孩子们了,他们很好,现在交给你们我很放心。以后和他们妈妈好好过日子,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吧。      莫峰在心里叹息了声,上了楼,开了门,却看到苏筝正站在窗前看下面,见到他开门,转首看过来。      莫峰敏锐地捕捉到她眸子里的一丝不安。      他冲她笑了下,嘶哑地说:“我回来了。”      苏筝点了点头:“嗯。”      ***************      他们的日子,就这么继续过去下。      苏筝慢慢地在这平凡的日子里体味到幸福,这个幸福与爱情无关,但依然是幸福。谁说幸福一定要爱情来着?      经历了两世的苏筝,已经失去了对爱情的味觉。      她也只能品味出幸福的滋味了。      终于有那么一个午夜时分,她被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莫峰一身大汗地坐在那里,两眼呆滞。      苏筝蹙眉,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汗湿,甚至在颤抖。      莫峰呆滞地转过头,看了她半天,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搂住。      他抱得很紧,紧得苏筝骨头疼。      莫峰的身形在颤抖,如风中落叶。      苏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任凭他就那样抱着自己。      过了好久,莫峰的情绪才终于平稳下来,于是苏筝等着,等着他说。      终于,莫峰嘶哑地,低声地说:“我梦到你满身是血,我抱着你,你就那么满身是血地在我怀里。”      他的声音里逐渐有了颤巍巍的哭腔:“我拼命地喊你,可是你就这么走了,我喊不回你!”      苏筝淡定地开口:“那是假的,我还活着。”      莫峰却根本没有听进去,继续说:“我看到你手里拿着那对送给孩子们的木雕娃娃,娃娃上都是血……”      苏筝不开口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莫峰梦里的场景是真得发生过的。      莫峰松开她,盯着她的眸子,捧着她的脸问:“告诉我,你好好地活着,你没有事,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他凝视着她,希望她出声反驳。      可是苏筝没说话,苏筝的眸子里一片淡然,一句话都没说,最后终于默默地垂下了眸子。      就在莫峰以为她根本不会对自己说什么的时候,苏筝轻轻地开口说:“有些事情,不必追究真假,你只要知道我在,你在,孩子在,就可以了。”      莫峰呼吸顿时一窒,他的脑中闪过很多片段和话语。      她说,假如我不存在,你和冯茗儿本应该在一起的。      她说,假如我死了,你会如何?      她说……      莫峰痛苦地闭上眸子,好久好久之后,忽然重重地摇了摇头,睁开眸子,认真地看着苏筝,看着她淡然地坐在自己身边,静静地望着自己。      他伸出手,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然后努力地对她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来:“你说得对,只要你在,我在,孩子在,一切都好。”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 好书,请访问http:/ /www. bookben.cn/】